第13章 ☆、(3)

狀态。對現實世界的什麽都感到漠視,與之相反的是對闡述事實的扭曲欲望,與在創作中的發洩。

鉛筆、水彩、各種各樣的燃料,七七八八的顏色堆在她的眼前,到後來簡化成幾只鉛筆,她幾乎能夠簡單勾勒出來每個人的心理。

薛澈靜靜看了她半響,牽着她的手走到畫布旁,拿起輕盈的水彩筆開始疊色,她沒有注意,只覺得手被操縱着,然後筆下是一個睡夢中的女孩兒。

薛澈看着她笑笑:“送你的,不再做噩夢了。”

林秋水眼角動了一動:“其實我沒騙你,我的父母真的離婚了,在我小時候。”

薛澈抱着她無言,他們不需要再說些什麽。她并不想知道薛澈的家庭怎樣,過往怎樣,她只注重精神交流的适應度。

薛澈給了她這個魔幻世界中的一點心靈雞湯。

林秋水現在是這個畫室的女主人了,薛澈如是說。

她高興的在裏面亂逛,很好,絲毫沒有別人的痕跡。然後她就被自己的想法打臉了。女人都很敏感,林秋水雖然被周敏稱之為戀愛神經不過敏,但是并不代表她是傻子。

她的敏感體現在另一個方面,是那種潛移默化的敵對性敏感。

比如說現在,她在薛澈封存的檔案室中找到了一副被隐藏在牆角的畫作。

上面的署名是love。

一個複數就能代表一切了,在她的了解中,薛澈僅有的一個女朋友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季魅。

她搖搖頭,已經為自己想好了理由,也許是當初戀愛時候的作品,因為優秀了不忍心扔掉。

可是薛澈不會是這樣的人,她在心中吶喊,他的利落也體現在結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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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聲打斷了她的呆滞,薛澈一擡眼便眼瞳一張,随後直接走了進去将那幅畫帶了出去。林秋水感嘆于他的敏感,同時心中也有說不清的滋味。男友正确的處理了前女友的東西固然好,但是季魅總是梗在她的心理。她似乎忘了,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季魅。

她忽然想起了鄭之言煞有介事的話。

一直以來,她為什麽沒關注,季魅和薛澈是怎麽分手的呢?

☆、前程往事

林秋水覺得自己不應該像八婆一樣無聊。她相信薛澈這樣分明的人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她一直認為薛澈同季魅是氣場不和的類型。薛澈看似不好相處,心中恰好有一塊柔軟的領地,季魅看上去八面玲珑,心中卻一片混沌黑白不明。

即便二人在衆人看來是金童玉女,可是注重精神世界的薛澈同注重物質完美的季魅似乎是兩個極端。當然,林秋水只是在猜測,她遵循着自己的作者敏感注意到了這一切。

林秋水默默安慰自己,手指卻不聽使喚似得攥成了拳頭。

薛澈的身子正在背過去作畫,嘴邊的聲音卻是輕緩淡淡的:“我同她都曾經有歐洲留學經歷,那時候也許是出于兩個有共同追求的異鄉人吧。但是後來才發現,僅僅是表面上的‘共同追求’而已。我們想要的…大概不一樣。”

林秋水松了口氣,他這是在向自己解釋嗎?

薛澈的聲音很輕,但是林秋水能感到他的那種真心:“和你遇見後,很多東西不需要說,或者說過了說的年紀,或者說不是我們兩個的性格,總感覺心有靈犀吧。”

林秋水抱着臂耷着眼皮看着他的背影,幾年的感情在他的口中似乎如水一般便過去了。薛澈絕非濫情之人,正因為如此,一個能讓他交往許久的季魅不得不令自己生出許多的…不舒服來。她想起來那日季魅在劇院中禍水東引的一幕,薛澈明顯面露不悅,可是最終還是幫助她轉移了話題。

林秋眼光很沉,沉到自己的心裏去,她真的忍不住想問出來,那麽那天你為什麽幫她?為什麽之後你們兩個人還站在一起?既然世界觀不同,為什麽還要說話?她發現自己終于懂得了什麽是嫉妒,她往日嘲笑的那些癡男怨女就像是報複般的給她最深刻的烙印,讓她今日飽嘗嫉恨的苦惱。

林秋水的指尖繃的發白,她也确實不知道該不該問這些事情,她應該顯示出雲淡風輕的一面,既因為愛情有一種虛僞性,也因為窺探隐私是一種不道德的做法。

可是我本來就是個自私、實則很小心眼的人,她自己對自己解釋到。

薛澈忽然回了頭,将她矛盾的眼睛打亂,打的她措手不及:“那天的事情很簡單,一群記者圍攻她,假使那個人不是季魅,而是鄭西波,我同樣會幫助他。”

林秋水昏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說…

“我的生活中僅僅認識這幾個人而已,季魅也許不夠道德,但是她還沒有達到被宣判死刑的地步。你知道,人都有違背道德的一面,但是不能因為這樣都對每個人進行魔女審判。”

林秋水的心頭閃過一陣怪異的感覺,薛澈的心中意外的柔軟,她相信一定是因為某件事情讓他發現了季魅與他相悖的一面,可是他卻同樣對彼此留有餘地。

林秋水沉默了,她偷着深吸了一口氣,比起周敏所謂的“愛情把柄論”,她更願意給彼此留有足夠的空間,這也是相互尊重。

薛澈走過來将她輕輕抱進懷中,他一向自控而有禮,不會令人感到不适:“你會在意過去嗎?”他的嘴唇有些微微抿着,藏不住有些在意的模樣。

林秋水露出牙齒一笑:“不。”

薛澈的嘴角放松了起來,連帶着眼睛都有了些笑意,他是很高興的,畢竟任何人都不希望同自己的愛人有桎梏。

兩個人正眼神交彙彼此無語,心中卻靠的越來越近,後面不合時宜的輕笑一聲:“兩位打算看到天荒地老不成?這狗虐的簡直毫無預兆。”

林秋水轉過去一看,鄭西波吊兒郎當的轉着手中的鑰匙好不自在,那雙明亮的眼睛高高吊起來,一副戲谑的表情。林秋水打算悄無聲息的略分開些,卻被薛澈一把扯住手。鄭西波瞪大了眼睛搖了搖頭:“哎呀我去…小薛子你這是打算明秀呗,算你厲害,你怎麽不活活騷死呢。

薛澈轉過身去一副高貴冷豔的冷淡面相:“整天泡吧的廢物,結果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

好、好毒舌啊!

薛澈拍了拍她的頭,輕輕笑道:“放心,我只是在教育教育他,不會這樣對你的。”

鄭西波一副大腦缺氧的樣子,整個人好像只剩下一口氣了:“救命啊,忘了上次誰給你送衣服提供你們□□時間的嗎,小薛子你是過了河就拆橋啊。”

薛澈直接将他晾在一旁,鄭西波向着林秋水眨了眨眼睛,還帶着點兒大男孩兒的挑逗,她覺得這人可能和JAMES很有話說,估摸着兩個人能說上十天,不像她和薛澈十天說不上三句話。

鄭西波接過了她手中的咖啡,笑嘻嘻的露出了白牙:“嫂子你可真是賢惠啊~”

薛澈走過去拽了拽他的小辮兒:“多叫幾聲兒,下個月工資給你漲點兒。”面無表情的臉上配合着這樣孩子氣的動作,林秋水憋不住笑了。

鄭西波龇牙咧嘴的猥瑣嘿嘿嘿:“我告訴你啊,這小子不好意思,只管着發作我,心裏估計美着呢。”

“下個月工資沒了。”

鄭西波一陣哀嚎,然後七嘴八舌的數落着:“那邊兒來了幾個大活,老規矩,我篩了十個左右,大老板您看着做吧…”

林秋水全程聽到一臉懵逼,只是看着薛澈挺直的身影,他的白襯衫口卷了起來,露出白皙好看的惡骨骼,他探花的時候眼睛是看着對方的,偶爾會略略低頭,濃密的睫毛像是光源一樣在眼睛下遮蓋出一片小小的盲區,整張臉看上去漂亮極了。

他偏過頭去,眼睛向上細細挑了一下,一下就能挑進她的心中。她盯着那有些蒼白的唇看了半天,手指卻撫上了自己的唇,那天雨絲蔓延的時候,在綠島咖啡廳中,他們将彼此的唇咬出血色,讓她有一種難言的興奮。

好想、好想進一步了解這個人。

林秋水的目光渙散了,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薛澈的冰涼指尖輕輕搭在她的臉上:“別咬,要破了。”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唇要被磨出血來,她紅了紅臉,含笑着不說話。薛澈似乎要專心作畫,她輕輕聳了聳肩:“不要在意我了,不打擾你了。”薛澈本想留住她,卻又看她點了點手腕上的手表,于是也笑了笑:“去工作吧,注意身體,我會再給你熬粥喝的。”

林秋水眼睛濕潤的像散出了星星:“怎麽,我教你做的,反倒做給我了。”

薛澈的手指又下意識的遮掩住嘴角,林秋水知道他這是又笑得有些羞赧了,方才轉身離去。

她剛剛出了門,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幹脆利落的托着扔在門口的那幅畫、那副他現在男友與前男友的信物扔在垃圾箱中。她看着安安靜靜躺在裏面的精致玩意兒,心中嘲弄着自己不過是凡俗女人,同時也接受了自己的世俗。女人都是這樣,懂得嫉妒,女人也是這樣,斷的徹底。

林秋水開始全盤攻陷季魅的洗錢案。她剛開始想着切入點,便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葉紫芝的聲音幹澀、但是仍能夠聽出這倔強女子那股子打碎了牙齒肚子裏吞的勁頭:“怎麽樣,我爆出了不止一件案子,呵,我知道我沒辦法在這裏呆了,但是不拼個魚死網破我是不會幹休的。”

林秋水皺着眉頭越聽越不對勁兒:“你是怎麽了,咳嗽的這麽厲害。葉小姐,你們這行兒有潛規則,你這麽強勢,你以為行裏還能好留着麽?另外,你不該用任何有線設備和我聯系,你應該知道…”

葉紫芝強忍住咳嗽冷笑了一聲:“說我想拉你下水也罷,無所謂的。我有我想要争取的東西,我只要季魅不好過,她那個姿态,哼,不過是耍花腔罷了。我告訴你、我不怕季魅!我什麽都不怕!”越來越歇斯裏地的呼喊,最後聲音都像是被劃破了一眼,然後電話直接就是漫長的“嘟”聲。林秋水猜想季魅大概也和她正面撕破臉了,下一步應該會是自己吧。她轉過頭看了看顯示屏,畢竟她查到了季魅作為中介人的資料,甚至還上傳了照片,還有一系列虛假的注冊公司與空頭支票,這些足夠佐證葉紫芝的證詞。

果不其然,季魅找上了門。

她是在綠島咖啡廳碰到這個花瓶美人的。那時候她剛從薛澈的畫室出來,自己靜坐在一旁,享受着難得的單身時光。她只聽着高跟鞋“噠噠”聲将近,自然早早的感受到了那種香水氣息遍布的成熟女人味兒。

那一聲笑意很是妩媚,似乎沒有被逼迫到絕境的緊張窘迫,反而同葉紫芝這個告密者大相徑庭:“好熟悉的味道,鉛筆、樹脂顏料,還有…他。”

林秋水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小孩兒踢着皮球兒,一下一下的兇猛殘暴。

季魅的氣息壓了上來,耳邊的耳墜叮叮當當的打出清脆的聲音,她的頭發鴉黑一片,簡直像是黑色珍珠一般漂亮:“這麽不想理我啊,真傷心,我以為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林秋水別過臉去,她并沒有同這個女人并駕齊驅的演技,最好的方式就是放她自己在一旁演戲。

季魅的柔柔的一笑,纖弱魅惑,點了一杯氣泡水便在一旁淺嘗辄止的嘗着。她口中的細管被輕輕的咬出痕跡,玫瑰色的唇膏留下了一抹紅。

即便鐵石心腸如林秋水都不得不承認,她就像畫報上的女人,而且不是明星那種經過高修過的畫報。周敏說過,喜歡咬細管的女人□□都很強呢,這個女人…

林秋水的手指有規律的敲擊着桌面,輕聲靠在椅背後:“有什麽話就說吧。”

季魅托着下巴,眼睛倒是難得吊了起來,像神秘的貓兒将利爪慢慢的伸出來:“你給人感覺很奇妙呢,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但是我讨厭同我作對的人,所以我讨厭你。”

哦。

林秋水在心中平靜的說道。

“搭上了鄭之言,搶走了我的前男友,你是不是可高興了。現在還想要搞我,我特喜歡看那些獵物自以為是獵手結果被陷阱套牢的樣子,我勸你小心。”

季魅的唇角彎彎,仍舊笑得極有風情,長長的大波浪輕輕飛起,似乎來到這裏只為了宣告對于對手的蔑視。

林秋水的面色陰郁了下來,她要搞她?這個女人…明明自己犯法,她以為自己是為了小情小愛才要對付她?

☆、藝術偷盜

林秋水冷着臉飄蕩在蘇海市的夜色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也許是轉到了文化版塊後很少有人再放狠話來,從前她的生活可真是豐富多彩多了,找到了線人提供的公寓采風,那可真是惡鬼魔窟。左邊是毒枭,右邊是販毒下線的一家,上邊是在監獄呆過的紋身大漢,下面是專注于搞COSPLAY□□的二次元少女。那可真是一段神奇的歲月,一個乖乖女家庭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和黑市、恐怖分子這樣的人去挂鈎的,但是林秋水還是做了,她帶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那種不要命精神,咬着牙拼了命的跟着走鋼絲邊緣一樣的新聞新鮮兒味兒去搶社會版,可是千絲萬縷的關系逼得她喘不過氣,她的新聞被扔到了臭水溝裏。這卻鍛煉了她那顆鐵石心腸的冷漠心,從此以後冷冷看她都有些打怵,他們說她的那雙眼睛鋒利的直擊人心。他們同樣說她毫無畏懼,這是她做一個文化板塊能夠立得住腳的原因。

季魅,你真是笑話,我從沒怕過任何威脅。

她停下大跑的身子,在灼熱的夏日中,渾身上下像一個火熱的鼎爐,可是她的心卻無比冷靜。她立刻給葉紫芝撥去了一個電話,對面傳來疲憊的聲音,讓林秋水不敢相信,那個一向刺猬一樣的倔強女孩子竟然有弱氣的一面:“這種時候了,你還給我打什麽電話?你這個記者做的真是差勁,我把□□抛出去了,怎麽你還遲遲不肯下手?”她的聲音給人躲躲藏藏的感覺,不一會兒,對方似乎藏到了什麽地方,方嘶吼出來:“季魅那個□□不想放過我!她一定會用其他事情轉移視線的,你知道,公衆的記憶力還不到7秒,你要是再不出手,這件事情我就白做了,我也會玩完的!”

電話聲被挂斷,林秋水方才心中紛亂不已,她這次的确是想要取巧,結果沒想到反而錯過了大好時機,看來現在葉紫芝已經沒有還手的餘地了,季魅到底做了什麽?

随後的幾天鋪天蓋地的新聞接踵而來,季魅俨然一個被捧上天的“慈善聖女”,隔壁《華商報》等幾家報紙聯合報道了季魅本人多年來的慈善貢獻,她不僅熱愛藝術,多年來為一些困難學子提供了出國留學的機會,而且舉辦多個慈善畫展,随後那些洗錢案的新聞也慢慢的被撤了下去。

林秋水差點沒笑出來,不過是新聞的慣用伎倆,轉移視線罷了,這樣的事情,上次齊天薇中她反而是受益者,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多他媽魔幻現實主義啊!

薛澈這幾日似乎一直守在畫室,林秋水心中本來也亂,于是便沒怎麽去打擾他,他現在心中都是季魅的案子,同時她相信,季魅一定會報複她,這樣的女人,不僅是莎樂美,而且是美杜莎,美豔的外表下是與之相符合的一顆尖刀般的勝利欲望。

林秋水抓抓頭發,感覺頓時老了幾十歲,她是不想直接用本名發表大新聞,但是化名沒有用,遲早會被挖出來,所以她還不如背水一戰。到底怎麽辦呢?季魅到底會通過什麽手法報複她?女人的生理欲望不同于男人,林秋水實在不懂季魅這樣的女人。

“嫂子?你怎麽在這兒?”

林秋水擡頭一看,竟然是鄭西波微微吃驚的樣子,一旁有幾個朋克風的男男女女笑罵着招呼他,也被他大大咧咧的笑着揮手打發走:“嫂子,大晚上烏漆墨黑的跑到東方明珠電視塔下面幹什麽呢,最近也不去看老大了。”

林秋水整了整衣袖靜笑:“他那麽專心,我真是不能幹擾他。”

鄭西波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不知為何,林秋水覺得他眼底閃過一絲陰郁,複而又嘿嘿笑開了:“嫂子,不是我勸你,你不好意思打擾他,總想有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想去打擾他。我知道你倆都是獨立的人,可是恰巧這樣才危險。”

林秋水嗅到了一絲彌漫的陰謀味道,她總感覺鄭西波一直藏着什麽事情,想要說卻猶猶豫豫的。雖然他看起來像一個慵懶愛玩兒的熟男咔,但是心思卻非常敏感,薛澈這樣冷傲孤僻的人尚同他是多年好友,這人絕對是有一定能耐的。

鄭西波趁她思索的功夫坐在了長凳一旁,雙臂松散的枕到腦後,一臉嘆息的看着黑壓壓的天色,一副烏雲壓下來的樣子:“你這樣的女人這個時代不多見了,說實話,我玩兒了這麽多年,見到你這樣的女人是不敢惹的。但是老大和你卻很像,你們合不合适我不知道,但是絕對比那個女人合适。”

林秋水腦神經警覺:“那個女人,季魅?”

鄭西波挑了挑眉,雖然很是輕佻,眼中卻有着沉痛的一面:“知道他們兩個為什麽分手麽?”

那是兩個人在歐洲游學的時候,薛澈備受推崇,季魅因此沾上了光。兩個人在異國他鄉,因為藝術而結識,簡直是金童玉女一般的樣子。在一次外投設計大賽上,著名珠寶品牌阿爾薩斯的珠寶設計同當時二人合作的藝術院校舉行了聯合比賽,擇優錄取,薛澈不愛這些過分浮誇的東西,季魅卻對此表現出出了強烈的興趣。

可是季魅的思路在此時出現了瓶頸,鄭西波每次去,都感覺到薛澈一點點的不耐煩,終于有一次被他聽到了二人的對話。

季魅拐彎抹角的希望薛澈為她做一份草圖,薛澈當時在接觸印象派的技巧,她認為同這次品牌的主題是十分符合的。薛澈拒絕了,并且嚴肅的批評了她,他一向在工作上十分認真,絕不容忍一點污水。季魅那種撒嬌貓咪似的手段也許沒有征服他,可是卻令鄭西波齒寒。

她同他接觸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似乎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無論怎樣被拒絕,季魅都是妩媚的笑着。随後在大獎賽的前一周,她忽然定型了作品。這次鄭西波聽到了二人的争吵,他從未看過薛澈如此憤怒的樣子。

他躲在畫室一角的時候,畫室中不少石膏模型體被他重重揮下,連着那些骨骼模型都散落的到處都是,一瞬間倒像是屍體變異現場。

可怖的一陣倒塌聲後,薛澈冷冷的聲音傳來:“趙津月看到你的那幅畫,她整張臉都白了,也許失敗不算什麽,可是如果自己的東西被人偷了,那才是最悲慘的呢。她已經準備了将近一個月,剛剛完成這副作品,可是你只準備了一周,怎麽做出了一樣的作品呢,你能不能給我好好解釋一下,為什麽同樣是barroco瑕疵珍珠的方案,出了周邊鑲嵌鑽石的數量和弧度,你們兩個的方案會一模一樣。”

季魅背對着鄭西波,藍色的緞子旗袍勾勒出纖細的腰身,那樣妩媚的身姿竟然散發着一種魔氣,她的笑聲輕輕的,聽着很是輕松:“時間問題并不能說明什麽,以我的速度,就算一張畫出七天草圖也是很有可能的。趙津月的實力不過如此,或者為什麽不能是她偷了我的設計呢?”

薛澈身上的襯衫似乎被他抓了無數次,已經松散開了,連鎖骨都有些血絲,鄭西波猜測他也許在畫室中無數次的想着這件令人矛盾的事情,令他痛苦且氣憤。

他的眼睛淬出冷意,嘴唇蒼白無比:“趙津月是靠着勤工儉學一步步走上來的,她賺這個錢是為了家中生病的媽媽,季魅,不要同我耍花腔,不要以為我被你完全迷惑,我不過是想留有餘地,但是沒想到你這麽無恥!”

季魅的肩膀抖了抖,隐去了眼角的一股熱意,仍舊笑的好看極了:“好,有本事你告訴所有人好了!趙津月那個蠢貨,真以為完全是設計撞臺了呢,誰讓她自己的圖紙不藏好就大大方方的放在C+畫室中,如果不是我也會有別人看到!薛澈,你是我男朋友,我不過稍稍參考了別人的意見,怎麽就十惡不赦了?黑格爾還偷了中國的對立統一,他難道不能反過來侮辱《道德經》麽!八國聯軍還偷了中華文明,難道那些文明現在沒有好好展覽在藝術館上嗎?足夠的資金與權力才能保證藝術的流傳,像你這樣一輩子只知道躲在屋子裏畫根本就是個廢柴!”

鄭西波沒等着逃走就被氣勢洶洶而出的季魅撞到了,這個女人果然如魔似妖,她的眼中沒有一點點的羞恥,甚至覺得這是一種權利與智慧的勝利。

“那之後她贏得了金獎,不得不說…季魅确實很優秀,她将不完美的珍珠鑲嵌在中國文化的中軸文明上,還真的不好界定是不是偷來的創意。在藝術史上,偷盜與致敬借鑒似乎沒有完全的界限。季魅得到了高達三百萬英磅的報酬後,‘好心’的送了50萬給趙津月,那個可憐的小姑娘就差跪下感謝她了,怎麽樣,厲害吧。哈哈、我是沒見過這種女人啦…”

林秋水聽到陣陣心寒,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人,這已經不是心機能夠表述清楚的了,簡直令她大開眼界。

鄭西波的臉忽然轉過來,一雙棕色的眸子薄薄的趁着蘇海夜晚的光,顯得有幾分看透世情的恐怖:“所以我說,你要好好盯着薛澈啊,上次在酒吧,季魅似乎和你不太和吧,那你就小心了,說不定那天‘一不小心’你的男朋友就突然沒了…”

林秋水後背被冷汗淋濕了,心更是掉進了寒窖中。

“我勸你小心。”她想起來季魅說這句話時候的樣子,仍舊是那樣風情、妩媚而饒有自信。

☆、争執

林秋水深吸一口氣,她站在薛澈的畫室前已經十分鐘了,她手中有畫室的鑰匙,似乎一開門就可以驗證自己的想法。

薛澈和季魅在劇院面前熟悉的一面撞進她的腦海中。

她開了門,屋中的呼吸聲似乎也靜了一下。

随後想起了一聲輕笑,林秋水的心好似被萬劍刺痛了,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是季魅。

她面無表情的走進屋中,壓低了自己身上所有噴薄愈發的黑□□感。

兩個女人的眼光對上,季魅“哎呀呀”的輕輕站了起來,手中的仕女畫扇放在一邊,好似女主人般輕輕笑着:“來啦,剛才我還說他呢,怎麽不讓你在這裏坐一坐。”

林秋水繞過了這個女人,正好看到薛澈從儲物室中出來,她盯着對方想要看出洞來,将他身上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衣服沒有一點淩亂的痕跡,很好。

薛澈愣了愣,有些無可奈何的笑笑揉了揉她的頭發:“來查崗啊,薛夫人。”

林秋水心中的火苗兒被澆的一幹二淨。他總是有種特殊的魅力,在将要山崩地裂的時候止住火。

她回頭看看身後低首似乎在擺弄扇子的季魅,對方纖長的睫毛低垂着,看起來很惹人憐愛。但是她心中知道,季魅的耳朵一定是在聽着八方的動靜。

林秋水輕笑了一聲,其實手心已經是汗涔涔的了,她幾乎是鼓足了全部勇氣直接撲到薛澈身上,在感受到對方血氣上沖一瞬的同時,他們的眼睛已經交彙在一起了。

林秋水感覺到自己很羞恥、很丢臉,可是她感覺心中很不安,因為她的對手是季魅這樣的女人,她必須要做些什麽去宣告主權。

我…

薛澈将她抱在懷中,他的身體一向很涼,此時卻讓她感覺到了熱度,一種令人安心的熱度。

“嗖!”扇子像是尖刀收攏一般合上了。

季魅忽然站了起來,好像不知道是哪裏的幽靈一般悄悄靠近。她的唇上是蔓越莓的紅色唇膏,還帶着夏天清甜的味道,這樣清甜的笑容卻令人齒冷:“我可不想打擾兩位啊…只是、”

薛澈淡淡的将頭偏過去:“那你就走。”

嘻嘻。

季魅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薛澈,像是兩個在柳樹黃昏下約定的情侶一般,輕輕眨了眨眼睛:“別忘了哦。”

那身紫藍色本來是林秋水很喜歡的顏色,但是她現在看着卻極其的礙眼。就在季魅的身體優雅的消失在門外時,林秋水“蹬蹬蹬蹬”跑到門外去,看着那個身影心中憋了半天的氣。當衆秀恩愛已經是她的最大限度了,她真的做不到像個潑婦一樣跑上去和人家罵個痛快。更何況,依她的水平估計也罵不過季魅。這種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人,只能是人家虐你。

她望了望頭上的日後,感覺自己的臉有些微微的燒紅,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感受到了薛澈的溫度,柔柔的,像是要給她安慰一樣。

但是她真的太不安了,她很敏感,這一次,她總感覺有什麽要爆發一樣。季魅走前的眼睛輕輕掃過她。林秋水清晰的感覺到,那明明是挑釁的眼神。

雙肩後的手輕輕的攀上來,帶着一絲絲涼氣,林秋水倒吸了一口冷氣:“——誰!”薛澈帶着些疑慮的目光,林秋水方将眼角的陰郁掃下去了一些。

現在不說清楚,以後一定會成為問題。

她回頭看了一眼薛澈,拉着他的手回到了畫室,對着那畫就是一頓看,這似乎是薛澈為了東方曼麗新作的畫,也确實充滿了東方帝國的古老風情,像極了《山海經》中的奇異世界,置身于雲端之上。

要怎麽說呢?你和她怎麽會在畫室?是你主動找到她?你們不小心碰上了?

她的心中好像有十萬個蚊子蒼蠅在繞着,“嗡嗡”的惹人心煩,結果一回頭反倒碰到了對方的肩膀。

林秋水眼中像是有淚花一樣,人要是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縫兒。

薛澈像是看小孩兒一樣看了她半天,臉上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畫室的位置沒有變,她找回來也是正常。”他的語氣淡淡,完全沒有林秋水印象中一個成年男人和現女友解釋前女友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這種狗血劇情的意味。

“雖然只算的上是‘認識的人’,可是對于我來說已經是相對廣闊的空間了。我并不知道你對她的反應這麽大。”

林秋水簡直要氣死了,他明明知道季魅是什麽樣的人,為什麽就是偏袒她呢?這個女人滿是心機、并且蔑視道德法律,即便她絕對美麗,難道就能夠被人原諒嗎?這麽說那些傾國傾城的死刑犯因為美麗就可以被原諒嗎?

薛澈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看着她,他的畫是一片缥缈的藍色,乃至于那眼睛竟然泛着幽幽的藍光,讓她想到了另一個人,博物館中的鄭之言,那種頗有心計的、總是在想些什麽的眼神。

她忽然打了個冷戰,陽春的天怎麽就感到心冷呢。

她想不出來,薛澈既然似乎很是拒絕季魅的重修舊好,但是為什麽對待她的态度很是模糊呢?她忽然凜了凜眼梢,眼尾劃過鋒利的弧度:“季魅剛才說你們有‘約定’,這該不是我過分敏感了吧,澈、有什麽不必對我隐瞞,我并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騙我。”薛澈皺了皺眼睛,在他們相處的幾個月中,她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那種看似有些疲倦的、厭惡的表情。林秋水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一樣,情人之間最怕出現什麽?就是這樣崩裂的開始——

林秋水忽然覺得心情無力,她到底是怎麽了,這顆心像是跟着薛澈在走一樣,她本以為喜歡他卻能控制自己,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的人嗎?那種細微的表情才是真正刺痛她的心,讓她覺得渾身的血像是被抽幹了一樣。

“走了。”林秋水感覺自己像是幽靈一樣,起身扯起了衣服就走,卻被從身後扯住了袖子。“我送你。”薛澈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聞,夜間的蘇海市有些冷,飒飒的衣衫聲音響起,林秋水一言不發的下了小洋樓。

薛澈的畫室沒有名字,他曾經戲言,不如就叫“無名”,一個沒有名字的怪物,卻接待了主人的女友和前女友,多麽浮誇的劇情。

薛澈的奔馳車是很安全的座駕,林秋水在窗邊兩眼無神的注視着兩邊模糊的街燈,覺得一切很是無趣。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我也懶得猜,可是我們的生活是我們自己的,沒有必要和她互相打擾,我不會主動去找她。”

林秋水笑了一聲,不知道怎的,她居然覺得自己是在冷笑:“你不去找她,她回來找你,季魅真像個頑強的菟絲草,一旦認定誰了就要把別人糾纏死。”

薛澈的眼睛斜過來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想些什麽,還帶着些呼之欲出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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