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4)

你似乎對她很有惡意。”

林秋水真的露出了一個很有惡意的笑,她想能把薛澈吓到也不錯:“那是你不懂女人,尤其是季魅那樣的女人。沒人告訴你男人應該和前女友保持距離嗎?”

好嘛,話說的這麽明白,她這回真的成了一個怨婦,他應該懂了吧。

薛澈沉默着沒說話,林秋水反而心裏更沒底兒了,可是不知怎的,她的心空的反倒笑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只是覺得可笑又滑稽。

下車後她便直接開了門進屋,想要趕緊上床不想什麽,沒想到薛澈在後面跟了上來。他的白色襯衫看着有些亂,面頰胖的碎發也有些亂。

兩個人都沒有作聲,薛澈打開昏黃的暖燈,可是她已經聽不見什麽了。她眼下只感覺自己的身子像是一個空殼,她也很疲勞、也很疲倦。林秋水仿若做了一個夢,在半夢半醒之間,是小時候,父親離開家的時候,他那匆匆忙忙的身影,他的最後一句話是:“這麽多年來,你連大衣都沒幫我穿過!”那時候她站在矮門中,看見母親衰老的背影倒下,麻木的身形單薄無比,顫抖着哭泣着。

母親是怎麽說的來着?她面無表情的,安靜的看着,母親輕輕哭喃出聲:“不是我不給你穿,而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碰你啊…”

人就像是一本書,他們彼此交錯的擺在書架上,本來沒有交錯的人生,可是不知怎麽,就被上帝的桀桀怪笑說影響,他将書中的文字重新組合排列,像泥團一樣打碎重塑,然後他們彼此之間就産生了化學反應。好的生成了銅鐵金銀,壞的變成了爆炸,更大的是毀天滅地的核武器。保持距離的時候,一切都很美,一旦靠近了,反而覺得愛情的占有欲灼傷了對方。

她迷迷糊糊的,心髒好像在放血一般,耳邊卻似乎有輕輕的書頁聲。林秋水像是被什麽預兆一樣驚醒,她擡起頭,分明看到薛澈站在電腦桌前,他的手上正是洗錢案的調查資料。

薛澈的重重嘆息一聲,林秋水甚至以為她是不是犯了什麽大忌,她的心迅速冷了下來,平板無波的告訴對方:“這是最近鬧得很大的洗錢案,也是我的上司交給我的任務,你一向不關心這些工作的,怎麽?”

她看着薛澈的臉慢慢冷了下來,好像她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事。他坐在那張方正的座椅前,像是警察局裏的警長一般質問着她。林秋水倒了一杯溫水一口吞下去,随便的抹了抹嘴巴:“這不是很明顯嗎?顯而易見的一樁肮髒的洗錢案。”

“那麽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裏面有季魅的名字嗎?”

☆、争執(二)

來了。林秋水驚訝于自己的冷靜,她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手中拿着筆、刀槍不入的女記者了:“同樣很簡單,她涉及了洗錢案,而且是大匪首呢。我并沒有冤枉她、也沒有主動攻擊她,如果季魅大小姐說了什麽辯白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畢竟罪犯總是要在測謊儀下僞裝心髒波動。不僅僅是我,她昔日的同事也放出了證據呢。”

薛澈的臉靠的很近,有一種不屬于他的逼迫氣勢,像是冰冷冰山下的火焰噴爆出來一般,那張薄唇像染上了血紅的弧度一樣,讓她整個人不舒服:“可是為什麽季魅的說法不是這樣的?她那位對她有些嫉妒的同事,還有一直想把黑鍋放在她身上的老板,只是想讓她成為替罪羊。而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些東西,會讓媒體繼續錯誤報道,會把她繼續推上風口浪尖!”

越到最後,薛澈的話幾乎接近于指責,林秋水的的心在流淚,盡管如此,她的眼淚就是在眼眶中打了個圈兒,然後回頭低低的笑了一下,再回頭時,她仍舊是那個冷靜的人:“季魅和你怎麽說的?她什麽都沒做過,她的老板害她、她的同事害她、我也要害她,她就是全世界最無辜的小公主,整個世界都要害她!證據就在這裏,我沒有僞造的能力,也沒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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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住、穩住,林秋水這樣告訴自己,真的不要太難看,就算結局很難看,也別撕破臉皮。

薛澈幾乎是将凳子甩到一邊,那聲響太大,在寂靜的屋子中敲擊她的心髒。他站起來似很不耐煩一般弄亂領口,背對着她不知什麽表情:“她當年是犯過錯,可是後來,她的心也不好做。作為一個相識的人,我知道她的好勝心切驅使她,但是她的50W也确實救了趙津月,我想這些鄭西波可能都告訴你了。”

林秋水的眼睛泛着藍光,她抱緊雙臂冷冷的看着他:“為什麽不揭發她?你當時明明知道她涉及抄襲,但是你卻選擇緘默。”

薛澈回過頭去,露出一個苦痛的笑意:“是啊…從靈感來源上來看,我對她熟悉,知道她一直是瓶頸,忽然出現一個和同學相似的題材,自然知道那是抄襲。可是抄襲的界限太模糊了,你能分清什麽是标準的抄襲致敬借鑒嗎?我可以說水彩中的噴濺是借鑒了中國的山水中,也可以說現代派借鑒了油畫的透視度,在這種信息紛亂的社會,沒有法律的明晰條款,你沒法認定那就是抄襲。你想要指責別人抄襲,那麽就要拿出最明确的證據。季魅的聰明之處在于,她将那顆不完整的珍珠鑲嵌在了從中國宋代新娘冠上取下來的中軸對稱疊釵,這已經是一幅進化的作品,該怎麽去鑒別?”

林秋水嗤笑一聲,她狠狠地拽着自己的頭發,恨不得把自己弄死:“好、好,又是這樣的事情,那麽你既然知道她是什麽人,難道她說什麽你就信了?她那個人,你該比我更清楚!”

薛澈的表情有幾絲冷酷,也許那正是他沒有體現的一面,在很多事情上,他顯得固執而獨斷:“我想告訴你,我并沒有指責你,只是我認為你完全是憑借一時的氣氛在向她洩氣。你的證據,也許是有人的故意誤導。你說得對,也許我很了解她,我認為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所以絕不會去跨過界限,更不會讓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他的語氣慢慢緩了下來,強忍住痛苦的表情:“正因為那件偷盜案讓我看清了她,可你與她不同,你只是因為一時的意氣、”

林秋水“呼”的一聲站起來沖到浴室,将那個充滿冷氣的噴頭打開,讓水花撒在臉上、身上。她的身體迅速冷成冰霜一樣,連帶着眼角的熱淚都模糊了。肺裏的空氣似乎被擠走,到最後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嘭”的一聲窒息了。

薛澈的聲音越來越近,花灑的聲音也停止了,她整個人嚎啕大哭,仿佛在自己身上找到了母親的影子。

母親最後出走到時候背影實在孤寂,可是意外的是,她的臉似乎還帶着陽光初生的笑意,不笑怎麽辦呢?哭麽?可是哭有什麽用呢?她摸着自己的頭,看着還有些犯傻的自己輕輕的說:“別為難自己啊,該放手就放手吧。”

這麽多年來,她只為自己真正的活了這樣的一次,還是在被她的丈夫抛棄以後。

“秋,我并不是指責你,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冷靜看待這樣的事情,不要靠自己的一時意氣就去攻擊季魅。我并不是在維護她,我真的只是在就事論事,如果以後你不喜歡我們兩個見面了,那麽我就不見她了。”

林秋水将頭發大力的滑到腦後,薛澈也許看到自己的樣子有些害怕了,還有些緊繃的不自然感。但是林秋水知道,在他心中,他仍舊覺得自己是敵視季魅,因此借機打擊報複而已。

別為難自己,該放手就放手吧。

林秋水笑得眼淚的流了出來,薛澈那張平靜的臉上也不知是什麽表情。

她站起來,忽然發覺自己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她很狼狽,像個瘋子一樣,但是她仍舊撐起了最後的堅強。她擡起右臂指着門:“你可以走了,真的,我很累,能不能讓我睡一下呢。”在她的眼中,薛澈眼中再也初見時遙望的一片雲霧,朦胧而美麗,靠近後的瞳眸如此清晰,以致于讓人心生惡意。

林秋水低着頭,薛澈似乎較勁一般的不願意離去,他靜站在那裏很久很久,然後從她低垂的視野中消失不見了。

這一夜好像很長,她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床上,感覺真個人像是渾身充滿火焰在燃燒一樣。林秋水的哭聲實在難聽,幹澀近似于哭號。

等她迷迷蒙蒙醒來的時候,天仍舊是黑的,她已經分不清現實颠倒夢境了。床邊的身影影影綽綽的,卻讓她很是熟悉。她張開口,發現嗓子像被□□毒啞了一樣嘶嘶啞啞:“周敏,你不是在HK——”

周敏回過頭來嘆息着搖搖頭,她的臉上精致的妝還沒有卸下,卻像是整個人放松了一樣:“終于醒了,你都要吓死我了,我三個小時飛機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将近一點鐘了,你那時候都要煮熟了知不知道!還笑、笑!”周敏恨恨的捏了捏林秋水退燒下去的面頰,口氣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呀,你是怎麽了!昨天是那個薛澈不知道打弄來我的號碼,你都不知道,我硬聽着他一個冷冰冰的大男人憋都憋不住的擔心,你和他發生什麽了吧。”

真靈敏。

林秋水不得不贊同周敏,這個在感情中起起落落的人,簡直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轉過頭去背對着周敏,兩個人靜靜的。周敏不禁想到了從前的許多時候,這個看起來總是有一顆石頭心的林秋水其實是一個敏感脆弱的人,每當她受到了打擊,就會像一個小孩兒一樣将自己藏在巨人國中不願意跨出來一步。

周敏輕輕的撫摸她的後背,她知道這位好友缺少的不是可憐,而是片刻的寧靜:“秋、別想了,別想啦。我現在想想,阿姨說的也許很對,你和我的人生從來不同,無論你發生了什麽,該放手的就放手吧。”

“等我安靜下來,我會告訴你的。”林秋水的聲音悶悶的從周敏的身後傳來,周敏嘻嘻開笑:“我告訴你一件好玩兒的事兒吧,知道我去HK做什麽了嗎?我去蘭桂坊啦,追求一夜情的好地方。你知道嗎,沒有彼此的籌碼,就沒有放到公平的天秤上,我給出了更多的誠意,所以我告訴他,我要去最後的單身派對,他看看我就同意了。可是你知道嗎,他真的太平靜了,快結婚了,我身上連一點這個人的把柄都沒有。哪怕能讓我知道他的一點兒把柄我都能心安。你可以說我是變态,這不是正确的婚姻觀,可是秋、這就是現實,所以我說你別為難自己啊。”

林秋水嘆了口氣,她回頭就給了周敏的後背一下子:“別逗了,裝什麽逼啊,給你牛的,咋不插會兒腰呢!”

周敏回頭差點兒沒和笑着她咬到一起去:“你個混蛋!”兩個人估計也都是累了,結果早早的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上,周敏絮絮叨叨的一陣墨叨,然後那又染回黑色的利落短發又像是她十八歲的時候,飄飄蕩蕩飒爽的在空中飛:“下周五我結婚,死了魂兒都得來!”

林秋水差點兒沒噴出水來:“放心吧你!”

周敏的後背瘦瘦的,蝴蝶骨像是要顯現出來,那貼身的小背心兒看着貼着就剩下一層皮了。她恍恍惚惚的就脫口而出:“你給我好好過吧,別折騰了!”

周敏穿着鞋的手就是一停,那聲音不知道是在對着誰說:“只要他不折騰,我就不折騰。”

林秋水的嗓子仍舊嘶啞苦痛,但是她曾經過了二十幾年的獨身生活,對她而言,她還沒有對任何人産生依賴性,她更不需要像美麗的花瓶小姐一樣哭訴。林秋水面無表情的打開電腦,将手頭的資料一口氣發了出去,又打了一份稿子給葉老總。

季魅,你是什麽命,就交給老天吧。

日子不長不短的,其實也不賴嘛。沒有薛澈煮的那些半生不熟的粥,也不必再問道那件白襯衫上清晰的皂香味。

她不需要再聽到那種聲音,因為她知道,裂痕一旦産生,就沒有修複的可能了。

林秋水疲倦的看着黑白相間的屋子,她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從這個令人窒息的牢籠中出去,然後到某種野生原始的地方去釋放自己。

她輕輕的打開手機,将最後的短信發給了薛澈。

那之後他的電話號碼,那個曾經寫在她的工作證中的號碼,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手機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太忙了,但是又想要當時寫這個的時候特別舒爽,所以怎麽樣都會填完坑的。再說一次哦,這個是一個文娛圈血淚史的外傳,走現實主義風格吧,所以是分部分寫的,看着難受,強迫症的我也很難受,不過畢竟是劇情流的。不要找男主女主了,當成群像看吧。

☆、婚禮進行曲(一)

老人說,你是什麽命,就犯什麽病。比如林秋水,天生生下來就沒什麽大富大貴的命,所以得了一身的賤病。感冒病菌快速襲來,她自己在家中像幹屍一樣躺了好多天,還等着報社那邊來信兒呢。

從她發出季魅的那一大份資料已經接近四五天了,她将季魅洗錢案的全程都爆料出去,雖然對方能夠買通很多媒體,可是她不怕把事情鬧大,相信微享那些大V是不會放過這個事情的。季魅不僅有很多朋友,還有很多敵人,更有很多嫉妒者。林秋水承認她現在像一個陰謀論患者,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對于現在的Z國來說,這些不過是資本的把戲罷了。季魅能夠在幾天之間扭轉局勢,無非就是買通了其他的媒體将她以前搞那些虛僞慈善的東西堆積出來,然後再大軍壓境,将這些不利的東西漸漸撤下去。葉紫芝總是鬼鬼祟祟的,想必是被她報複的不能正常活動了吧,現在應該馬上聯系到她…

葉著的電話打了過來,口氣卻很是不好:“這次的新聞就做到這裏吧。你說說你怎麽回事,以為你搭上了鄭之言,怎麽季魅也搭上他了呢?自己打開電腦去看看吧。”

林秋水幾乎以為電腦像是中了病毒一樣,齊天薇的事情再次回蕩在她的腦海中。網上的季魅在熱搜上居高不下,但是她同葉紫芝的新聞卻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與葉紫芝的大量私生活情況被爆料了出來,葉紫芝從小到大怎麽陰沉不合群,還有她年少時期父母離婚的原委。

林秋水點燃了女士香煙,惡心的味道卻直反胃。哈、哈,真是防不勝防,她真是太相信鄭之言了,這個人太過于善變,她根本不能對他放心。他既然可以因為興趣幫助她曝光齊天薇的真相,為什麽不能因為興趣幫助季魅隐蓋真相呢。季魅這招兒真是夠厲害的,一下子将她和葉紫芝打成那種善妒的婊子了,果真是全世界都在欺負她這個小公主啊。

網上罵什麽的都有,甚至有人将齊天薇的事情拉出來将她鞭笞了一頓。林秋水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是心中卻沒有什麽感覺。一個新聞人不應該畏懼揭露隐私,除非她是那種玻璃心脆弱的新手。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心思反倒輕松了許多,能做的都已經做啦,連她自己都在鬼門關滾了一圈兒了,一個底層老百姓怎麽鬥得過這些酒桌胭脂呢,她們身後藏着的可是這個國家最上層的人。她面無表情的将優盤粉碎掉扔進了垃圾箱,結束了這次可笑的遭遇。

過了半天,林秋水收到了老板打來的報告,現在她的事情鬧得甚嚣塵上,公司命令她暫停工作,等待公司接下來的處置。

呵,葉著本來想報複季魅,但是反倒失敗了,他自然不會将寶壓在自己一個人身上,看來都別季魅擋了回去,然後背鍋的一定變成自己了。她現在沒有鄭之言的幫助了,自然也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職場也就是如此。

林秋水看着鏡子中消瘦的女人,黑色吊帶裙,并沒有柔軟的胸部,經歷過一場大病後顯得更加孱弱了,她硬挺着露出了一個微笑,雖然有些僵硬,好在還有個人樣兒。好,那麽現在終于可以放假了,長長久久的給自己放一假。

周敏的婚禮在将近七月中旬舉行,畢竟婚禮雙方都是有點兒臉面的人,該請的自然都請到了,商圈中捧場的大有人在,現場還有成噸帶着黑色墨鏡的俊男美女,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娛樂圈的咖。自然這個咖位也不一定多大,本來混個臉熟也是好的嘛…

現場走到是歐洲古堡風,但是周敏為人總是有些輕噪的少女氣息,自然也少不了洛可可的軟侬豔麗和巴洛克的浮華美。林秋水暗暗感嘆,周敏從來不是個盲從的人,從她對工作的規劃,到她對婚姻的态度,幾乎可以入駐完美的教科書。只是有一點…周敏那只肯在她面前展現的脆弱,她一面為自己帶上完美的水晶面具,心中對于愛的欲火卻是甚嚣塵上的。

周敏總是說,天辰不平衡。

對她來說,一旦交易入不敷出,對方完美的令她不安,那麽她便開啓了自我保護意識,将自己放的更遠一些。

遠處那位一身銀白色婚紗的新娘子一頭俏麗的酒紅色短發,在淺藍的天空下灑脫的飛揚着,托着半米長的尾紗便氣勢洶洶的沖過來了:“秋,來了也不打個招呼!”

她看着林秋水一身紫色小禮服,偏偏頭上卻帶了個黑色的媽媽型帽子和黑色墨鏡,将整張臉遮得真是媽媽都認不出來,真是搞笑死了。“你給我拿下來…哎?”周敏着實大吃一驚,她掀開對方的帽子下,是一張蒼白的臉龐,就算是濃豔的妝容也掩蓋不了那種大病過後的虛脫感。

“還沒好呀。”周敏看着她便嘆息了一聲,她攤開雙手坐在一旁,将額頭靠在好友的肩膀上:“要結婚了,可是我的心…總是不安定。秋、我真的很怕,倒是不如像你一樣走的灑脫一點。

哎,我胡說什麽呢。”周敏就像一個唠唠叨叨将要打針的孩子,明明知道治病是好事,卻還怕那個疼痛的過程。

“敏敏,經歷過才知道釋然,這是你交給我的。別怕,即便你一無所有,咱們兩個總算不是一個人。”林秋水的聲音帶着些清涼的冷靜,總是能夠令周敏在最後的關頭上回魂。她感受着好友冰涼的體溫,從以前開始這個人就像個冰塊一樣,可是周敏知道,林秋水的寡言面孔下卻藏着一顆火熱的心。他們一開始都是一樣的,奈何…

她深深的趴在林秋水的懷中呼吸了幾分,站起來後仍舊是那個美麗飒爽的新娘子,冷靜的指揮着現場的一切:“貴賓卡、現場福袋、香煙和糖果準備好,還有,一會兒無論是什麽人誤闖進來不要誤傷,都請進來吧。”

周敏身上帶着剛從發過高空運輸回來的新鮮玫瑰,綴滿在白色的婚紗上十分美麗,尚挂着些晨間的露珠。一旦那玫瑰有一點枯萎,就會被主人換上新的。聽說這些玫瑰是那個不愛多言的杜慎為妻子買的。林秋水不禁有一點的羨慕,就算是做戲,可是這樣的戲碼竟還是令人羨慕。

賓客漸漸到了,林秋水仍舊坐在周敏為她準備的角落中靜靜坐着,她帶着黑色的帽子,這樣一看就像個怪人一樣,可是她并不在意。周敏是想要她最好的朋友安安靜靜的陪伴她,不需要那些客套的禮儀。

林秋水張開睫毛淡淡的瞥了瞥帽子上那根手指,他搭在帽子上像是不時的試探她的皮膚,一點一點的瘙癢着她的不耐煩。林秋水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坐下就好好坐下,幹嘛那麽無聊。”

就知道、就知道會碰上這個煩人精。

鄭之言那張俊秀的面龐真是人模狗樣斯文敗類,只有金絲邊眼睛下的微微泛着藍光的眼睛讓她知道他仍舊沒變。他的西裝整齊的搭在手上,白色的襯衫領子微微的敞開着。

林秋水像個老巫婆一樣轉過臉去來了個北京癱,她現在連和鄭之言相互套路的心情都沒有了,愛怎麽辦怎麽辦吧。

鄭之言托着下巴還眨眨眼睛,偏着頭“啧啧”兩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大小姐病的不輕啊,看來打擊不小嘛。”聲音拖的細長,眼尾那絲笑意也拉的緩慢悠長,林秋水藏在身下的手指松開合上來來回回,她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耳刮子抽上去。

滿臉半點皮膚都沒露出來,這也能被盯上,林秋水變得很焦躁。

鄭之言打了個響指,将手邊那杯櫻桃味兒的甜酒送到她的手邊,林秋水冷漠的氣息硬是将它拒之門外。他倒是笑得很好脾氣,伸出細長的舌頭舔舔那杯甜酒,眼神飄向了遠處的一對男女:“你一定覺得是我幫助了她,我嘛,只是個中介人,并沒有偏幫哪一方。可是看到那位大美人的眼睛,一般男人還真是受不了啊。”

林秋水冷哼了一聲,黑色紗巾下是悶出冷冷的嘲諷:“你還真是誠實。”她也知道,鄭之言不會輕易的涉入任何事件中,他的理智接近于殘酷,看來他不知道把季魅介紹給哪個上層社會富得流油的老頭子,結果大美人就脫身而出了呢。

葉紫芝也沒有消息了…

其實林秋水幾乎可以想到那個倔強的女孩子是在背水一戰,她甚至可以知道,就算葉紫芝知道自己失敗了,卷着鋪蓋離開這個繁華的大城市,她那雙大眼睛仍會冷冷的蔑視對手。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們兩個性格很像,都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

她順着鄭之言的眼神望過去,手指那種麻木的無力感頓時傳來,像是工業場所中孥打的悶哼聲襲擊了自己。薛澈穿着白色的西裝,像一位風度翩翩的王子殿下,那雙眼睛中就像她初見一般有一種拒人千裏的水霧在眼中,可是現在她卻很是疲倦。

果斷的發去分手的短信,她的心中反而沒有那麽痛,也許是她意識到了自己和薛澈不相容的一面。

薛澈就像是她心中美的标志、藝術的符號,可遠觀,但一經亵玩,便發現下面的千瘡百孔。他們太過相似,對工作的責任感,人格上的清高、感情上的執拗,而恰巧季魅是他們不相容的矛盾焦點。她不能違心停止對季魅本性的揭露,他卻認為她是一時意氣,他不喜歡這種類似季魅的尖刻的攻擊力。人生不只是唯美的藝術,還有狗血的現實,她不能将身段放低到泥土中去陪着薛澈在城堡中度日。

唯有女人的尊嚴,林秋水無法放棄。

鄭之言一直盯着她的臉,那種黑寡婦不留一絲痕跡的做派讓他覺得有趣。

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林秋水面無表情的看着走近的一對男女,季魅的身上是朱紫色的旗袍,她的心性臉蛋兒今日是柔媚的妝容,細長的眉有些惹人憐愛,黑壓壓的烏發蓬松的墜在肩頭上。季魅的唇帶着些神秘的笑意,勾起來有些隔絕的美:“兩位都在這裏,真是‘好久’不見了。”

鄭之言眼角瞥了一眼林秋水,輕笑着同面前的美人一唱一和的說着調皮話,他們本就是相似的男女,再幹冷的場合都能熱乎起來。

剩下的兩個人就像兩塊冰山,周圍的氣息都被凍住了一般。

☆、婚禮進行曲(二)

林秋水受不了旁邊相互恭維的兩人,立刻抽身走了出去,身後白色的影子就在她背後有規律的跟着,停停走走的,二人似乎很有默契。

她走到了白色婚紗城堡的幔帳後,那裏距離人群很遠了,她拿下臉上遮蓋的墨鏡、帽子和黑色紗巾,啊…空氣的味道真好。

她回過頭,感覺到眼角有些微微的濕潤,好像是被面前薛澈眼中的那團霧氣感染到一樣。

“你還好嗎?”簡簡單單的一句問候,林秋水已經有些難忍。她和他争吵的那天,她把他趕了出去,他卻要周敏立即趕回來。說彼此間沒有情義,大概他們兩個都不信吧。可是這樣了還能怎麽辦呢,兩個人也許都清楚了,那盤菜對自己誘惑力很大,可是裏面卻偏偏有不能接近的過敏源。

林秋水輕輕的嗯了一聲,薛澈方才發現,她的長發輕輕的散在肩上,同他們在東方曼麗相遇那天一模一樣。她的身體同樣帶着些涼氣,可是她卻不是一個冰冷的人。白紗外的季魅似乎跟了上來,她的眼睛閃着莫名的惡意,但是林秋水并沒被打擊到。

“我和她,從來都沒什麽。”

“我知道。”

薛澈不會去緬懷曾經的錯誤,只是季魅利用了他性格中執拗單純的一面,單純的想要打擊自己那驕傲的自尊心而已,所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罷了。

林秋水轉過頭去,輕微的嘆息一聲:“我都明白了,這也不怪誰,我們都沒錯。但是我沒辦法和自己喜歡過的人做朋友,可是季魅和你分手了是熟人,那麽咱們也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吧。”她的眼神很真誠,薛澈也知道,她不屑于作僞:“其實也許你需要一個配在你身邊的、溫柔的女孩兒,無論是她還是我,我們總像是為了什麽在戰鬥一樣,咱們可真傻。”

薛澈的眼神有幾分悲憫,事情變成這樣,大家好像都和傻子一樣,凝聚在眼中的那團霧氣好像化開了一樣,眼淚已經濡濕了臉頰。

“在別人的婚禮上哭可不是吉祥的事情,把眼淚留到自己的婚禮上吧。”

林秋水的小禮服蕩開尾紗與他擦身而過,他輕輕的擦拭着嘴角,留下了心中的悵然若失。

昏昏沉沉忙忙碌碌的迎接活動似乎被什麽東西打破了,林秋水朝着騷亂的源頭看過去,發現有幾家媒體竟然不知道怎麽回事都偷偷摸摸扛着攝像頭跟了過去。她心頭有種不好的沖動,立刻跟着騷亂的源頭跑過去。

像是周敏和杜慎被人拉扯住了,杜慎的水藍色西裝被扯得有些褶皺,那張向來沉穩低沉的臉也是眉頭微皺,周敏就更是狼狽了,她似乎很想要掙脫,但是卻被身旁的纖細女人埲着身體不放,連婚紗的手花都扯的滿地都是。

“你瘋了,季天意是吧,今天是我們兩個的婚禮,您想進來喝杯酒我歡迎,要不然的話請您出去好走。”

那細瘦的少女骨骼細的有些不可思議,露出的手指也白的不可思議,穿着牛仔褲都能感到褲管兒下的骨頭硬邦邦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力氣反而那麽大,像是拼了命似得不想讓周敏好看。周圍的閃光燈聲音霹靂啪啦的響了起來,她擡起頭來,林秋水細細的看,發現這女孩子竟然同美人魚一樣,長了一張漂亮精致的桃花面,眼角像是挂着薄紅的淚珠一般,對着周敏那張精明幹練倒極致刻薄的面頰,簡直像是一出惡女欺人的戲碼。

她的白色襯衫有些髒了,反倒加大了那種楚楚可憐的效果,身上亂七八糟的水墨油彩到處都是。

現場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看熱鬧的機會,大多數都在看着笑話,林秋水知道出了情況,立刻上前扯住皺着眉頭的杜慎:“你去疏導現場的人,再去把那些記者和狗仔手中的東西處理了,過不了三分鐘他們手中的東西立刻會出現在網上,這裏我陪着敏敏。”

杜慎倒是有些吃驚的看了她兩眼,大概不會想到這個一向冷冰的朋友還比較冷靜。他輕聲的道謝後,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扯住一旁的鄭之言:“看戲不作為不夠朋友。”鄭之言聳聳肩頭笑嘻嘻的:“自己欠下的風流債,結果終于得到報應了,我不是提醒過你嗎,這樣‘柔柔弱弱’的女孩兒,那才難搞定呢。”

林秋水下意識的想着,自己不是記者嗎,這算怎麽回事兒,卻忽然又笑開了,她現在是兩袖清風,那才真的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呢。她幹脆黑着臉用了最大的力氣将正在糾纏的兩人扯開,周敏的肩膀立刻就被那個叫李天意的女孩子抓出一道血痕,染得整個婚紗都通紅一片。林秋水“啊”的一聲:“敏敏,沒事吧!”

周敏一擡頭,反倒笑得令所有人不知所措,那種打心眼兒裏的笑意瘆的林秋水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她立刻撕下自己的黑色紗巾将那血止住,只是秥膩的血液已經漫的到處都是。周敏拍拍她的肩頭,示意她讓自己來處理,她擡起精致下巴居高臨下的望着李天意:“你已經犯了故意傷害罪,學藝術的女孩子…學藝術的女孩子還真厲害,怕是你們文化課學的不多不太懂法律,也不太懂道德呢。我知道你!杜慎做慈善資助過的第三批藝校學生,你是作為學校的優秀生和他有過交流的。”

李天意的眼神倒是不像外表那麽柔弱,杜慎不在了,她那股子小貓兒一樣的爪牙也就不用藏着了,她瞪着那雙桃花眼想沖上去,即便被阻擋了也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告訴你,我和杜叔叔不是一般關系,他答應我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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