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就當我是喝醉了
第26章 “你就當我是喝醉了。”
鐘蔓菁已經來到了岸邊, 身後拖拽着淡淡漾開的波紋，就如同搖曳的長長拖尾，她像一條真正的人魚, 仰起頭來。
水珠圓潤的水滴從她的下巴, 睫毛和指尖緩緩滴落，就像是掉落的璀璨珍珠。
鐘蔓菁不是不可亵渎的女神，她是誘惑的塞壬。林予青一動不動, 但目光不再躲閃, 直視着鐘蔓菁：“我站在岸邊欣賞就好。”
鐘蔓菁看透了她：“你在不好意思。我又不是沒穿衣服, 也不是女鬼, 你怕我幹什麽？”
林予青說：“沒有不好意思，只是……”只是什麽，她也答不上來。只是覺得她此時不是那個該去破壞這幅畫的人。
鐘蔓菁與此情此景是最漂亮動人的畫, 是誘人的畫, 這幅畫不是她創作的, 林予青只是有種——一旦今晚她進入了這片湖，從此就再也出不來了。
鐘蔓菁無聲地望着她, 眼神疑問：只是什麽？
等了兩秒鐘沒等到林予青的回答，鐘蔓菁輕輕笑了一下, 微微張開自己的手指将那些水珠甩向林予青的身上。
口型微張, 無聲說了三個字：膽小鬼。
鐘蔓菁還以為林予青就會這樣沉默下去，可是下一秒, 林予青單手捏住自己的衣領往上一扯, 輕薄的灰色防曬衫落在了地上。她裏面穿的是同色的運動背心, 緊致的腰腹上馬甲線十分清晰。
她的頭發因為脫衣服的動作太快而散開了, 林予青又重新紮好。
她的手上本來還拿着給鐘蔓菁帶的煨紅薯，此時只能放在草地上壓住兩人的衣服, 利落地一躍而下，瞬間游入了水裏。
鐘蔓菁如影随形，她的臉上隐隐有得逞的笑意，在林予青的面前也絲毫不做遮掩。她也不讓林予青離開自己伸手可觸及的距離，很快就跟了上去。
水溫大約有二十五六度，是人體在夏季仍能感覺到舒适的溫度，鐘蔓菁靈活地游到了林予青的身邊，在耳邊問她：“冷麽？”
“很熱。”林予青踩水在水面上浮游着，鐘蔓菁與她靠的近，手臂在劃水的時候會帶起微涼的水濺到臉頰，可她的心跳在跳下來的那一瞬間就再未平息。
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在緊張什麽，在踟躇什麽，在醞釀着什麽。
鐘蔓菁笑了一下，圍着林予青繞了一圈，就來到了稍淺的區域，坐在一塊水下的石頭上，上半身剛好露出胸線以上。
“那裏不安全。”林予青望着她說，“水下的石頭容易打滑，不要坐在那裏。”
鐘蔓菁用手指輕輕撥弄着自己的頭發，“你是整個渝海水庫游泳館最好的救生員，我出事了你會救我的。”
林予青卻皺起眉，她想起了那次在游泳池裏的事，鐘蔓菁就那樣躺到了池底，而自己還以為她是溺水了。
這裏情況不同，這裏是野外，會發生的突發狀況很多。雖然林予青只是一名兼職的救生員，但也有對意外情況進行排查的自覺。
林予青說：“下來吧，會很危險，不許對這個存在僥幸。鐘蔓菁，你看看現在周圍的環境，知道這在小說裏叫什麽嗎？——月黑風高殺人夜，你就這麽相信我嗎？”
“死在你手裏也可以。”鐘蔓菁不在意地笑笑，卻很快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我絕不會反抗。”
“鐘蔓菁！”林予青語氣重了些。她不明白為什麽，明明鐘蔓菁在日常生活中是個積極向上的人，那麽熱愛生活。可是每當說起這些喪氣話的時候，都讓林予青感覺的到，這個人說的不是玩笑話。
這種認知讓林予青的心裏感到一絲壓抑。
鐘蔓菁朝她揚起手：“你來拉我，我就下來。”
林予青游過去，拉住了鐘蔓菁的手，鐘蔓菁順勢滑進了她的懷裏。林予青不自覺地托着她，因為有水的浮力，體重變得非常輕，兩人又都是游泳的好手，理應在水裏應該是很輕松的。
可是鐘蔓菁穿的太少了。
她的大腿就像靈巧的蛇尾，肌膚滑的林予青不敢碰，但是在水中，四肢難免相碰。林予青已經扣上了鐘蔓菁的腰，她無奈道：“別鬧了，洗完了我們就快點回去睡覺。”
林予青覺得，還是別讓其他人知道她倆偷偷出去游泳的好。
水性很好也不是這麽玩的，林予青要兼顧着懷中的人，現在完全是憑借本能在踩水。
“你說我沒有警惕性，難道你就很有警惕性嗎，我說要帶你去這裏，你就來了。我讓你下水，你就下了。”鐘蔓菁笑了出來，“我說你會救我，你就我救我。”
林予青道：“你不要對自己太有自信，我知道你就是像上次一樣逗我。”
鐘蔓菁挑了下眉：“不要嘴硬，你明知道你自己會的，我也知道你會的。”
她在瞬間脫離了懷抱，離開了林予青的肢體會碰到的範圍，前往湖心，紮入了水中。
林予青的神情凝重，心髒卻在胸膛裏瘋狂的跳動。這一次她甚至沒等到一分鐘，最多二十秒，她也跟着下沉。
月光投射到水底，她能清晰地看見鐘蔓菁在哪裏。林予青将人攬腰勾上來，鐘蔓菁的腿卻像是蛇，在她靠近時勾住了林予青的腰，整個人都挂在了林予青的身上。
兩人的身體貼的很緊，林予青覺得自己心跳的頻率應該會被鐘蔓菁知道了，那狂跳不止的心跳，在今夜徹底失去了掌控，如同脫缰的野馬。
一縷月光照耀在鐘蔓菁的臉上，她看見了鐘蔓菁臉上的笑容。
是那種得逞的，就知道你會來的笑容。也像是那種如願得到了糖果之後，被滿足了需求的小孩子會露出的笑容。
剎那間，林予青想起了那次在泳池裏，鐘蔓菁咬在她唇上的溫度和觸感。
思緒有剎那間的遠離，她想起來那群小孩子說過，鐘蔓菁能夠在水下憋氣四分半。
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擔心她？明明又是一次預謀的戲耍，可她還是次次上當，這還是上當嗎？
林予青緊皺着眉，此時懷裏的人卻靠近了她的脖子。
鐘蔓菁這次沒有吻她。
而是張嘴了要咬她，似乎是鐵了心地要捉弄她，位置就在她的大動脈。氧氣的小氣泡帶來水流的細小震動，林予青感受到了。
她無端想起了上次鐘蔓菁的唇壓住自己的時候，也是小小地咬了自己下唇一口。
就這麽喜歡咬人嗎？
來不及細想了，林予青出于保護自己的原則，下意識地伸出兩根手指去想抵抗鐘蔓菁下口。同時她也偏了下頭，在這剛好的間隙裏鐘蔓菁已經微微張開唇，林予青的手指剛好伸了進去，抵住的是鐘蔓菁的舌。
周圍湧出的氣泡增多，柔軟溫熱的觸感在她的指腹中，林予青以為這樣就能讓鐘蔓菁安靜下來。可下一秒，鐘蔓菁含住了她的手指。
但沒有咬，也沒有放。
像是某種奇異的較勁，林予青只頓了一秒鐘，并攏的手指往裏推了一點點，希望用這個方法迫使鐘蔓菁松口離開。
可是後者沒有，反而更為柔軟靈活地包裹住了她的手指，在她的戒指上方輕輕一勾。
林予青的左手食指上帶了一枚小的素戒，她清晰地感覺到戒指的堅硬質地與鐘蔓菁柔軟的舌尖有如此鮮明的對比。
瞬間，林予青像是觸電一般，幾乎是用狠狠甩出的力氣把鐘蔓菁托上了水面。
而她也游上了岸，鐘蔓菁随之到她的身邊，輕而慢的說：“我就知道你會救我的。”
林予青抿直了唇一言不發，拿出書包裏的浴巾兜頭就将鐘蔓菁整個人包住：“擦幹。”
她自己也迅速地換下了濕淋淋的內外褲，換上了帶來的幹淨衣褲。
鐘蔓菁聽見了換衣服的動靜，因此一動不動，人還蒙在浴巾之下，聲線有幾分緊繃：“幹不了了。”
“多擦幾下就幹了。”林予青不明白鐘蔓菁在說什麽，就如她不知道剛才鐘蔓菁在水下的反應一樣，嗓子裏像壓着一團火，“擦完換衣服。”
鐘蔓菁胡亂地用浴巾把自己身上擦了擦，發現林予青已經背過身去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
濕淋淋，到處都濕淋淋的。
別人說的酒後亂性果然是假的，事實證明這只和酒品相關，而不幸的是林予青的酒品很好，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林予青：“換好了嗎？”
鐘蔓菁說：“沒換。你轉過來也沒事，剛才在水底下你不是都碰過了，反正我有的你都有。”
“……”林予青一時沉默，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開口，“鐘蔓菁，你喝醉了嗎。”
鐘蔓菁在套T恤，輕聲道：“你可以當我喝醉了。”
“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很危險，尤其是在喝酒之後。”林予青頓了頓後才重複，“很危險。”
鐘蔓菁是坐在地上的，她就這樣看着背對着自己站着的林予青：“你對我來說危險在哪裏？”
林予青狂跳了一晚上不止的心跳在此刻竟然安靜無聲，可接替的卻是無數鼓脹的情緒，如同找到了出口一般，沖上了她的喉嚨。
“鐘蔓菁，”她的聲音因為刻意壓制而變得沙啞，“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王鼎春那樣的人呢。爛到一無是處，躲避無數責任來到誰也不認識的縣城裏重新開始，如果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在我邊上就是危險。”
她對綁人時候的娴熟和冷靜，還有剛才手指在鐘蔓菁嘴裏居然還前進一份的惡劣，讓林予青看清了自己的卑鄙。
“很好啊林予青，林予青。”鐘蔓菁伸出手去觸碰林予青的食指上的戒指，輕聲說，“如果你真是這樣的人，那就帶我一起下地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