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可是神仙

第25章 我可是神仙

“神上！”識海傳來鳳歧的呼喚。

莫絕心神一頓，殷紅的唇瓣堪堪擦過男人唇角。

“怎麽？”

“人界出現了時空波動！”

莫絕：“……”

哪個沒眼力見兒的來了？

顧言感覺到對方似乎停了下來，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莫絕停留在那個危險的距離。

“別動。”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阻止他将要問出口的話。

顧言僵在原地，期待的心情緩緩下沉，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莫絕幽深的視線擦過男人側顏，一瞬不瞬望向前方虛空。

能光明正大撕開結界來到人界的，除了九重天的幾位，莫絕不作他想。

随着鳳歧的驚呼，虛空終于凝實，顯現出模糊的黑羽輪廓。

莫絕旁若無人地撚起飄落肩頭的黑羽，遞至兩人眼前。

顧言尴尬極了，原來莫絕傾身向前，只是為了這個。

他忍不住為心底隐秘的失落而羞恥，剛剛他竟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夥子，僅僅是被喜歡的人靠近，就會緊張到不知所措。

“什麽時候人界可以随意出入了？”莫絕慢悠悠對男人身後說。

顧言下意識轉過身去，看到有個虛影懸浮在空中。

他以前可是堅定的無神論者，現在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這是什麽鬼？！

“別怕。”莫絕握住男人微抖的手指。

微涼的聲音充滿安撫人心的力量，顧言漸漸冷靜下來，聰明地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黑影終于實化成型，墨衣男子緩緩落下，長發無風自動，古老的金色刻紋在暗夜中快速流轉，一會顯現，一會又倏而不見。

“你在重蹈覆轍。”冷沉的男聲響起，帶着凜冽的寒意，勸解的話說起來反倒像警告。

看莫絕不語，墨澤又道，“因果報應，傷人傷己。收手吧。”

莫絕聞言低聲笑起來，笑得輕蔑又玩味，“輪得到你管我？”

墨澤：“……”

果然跟這家夥說話能氣死，不聽勸還死倔。

顧言在旁聽得不确定地，“你們是在說我嗎？”

莫絕頓了下，轉頭燦爛一笑，“他不許我喜歡你，我一會兒替你打他。”

顧言皺眉，“咱倆的事，與他何關？”

莫絕被他一致對外的稱呼愉悅到了，反問墨澤，“聽見沒，關你什麽事。”

“墨訣！”墨澤看着他沒心沒肺地笑，冷沉的聲音染上些許愠怒。

這陣勢或許會吓到其他神仙，莫絕什麽身份，可懶得理會這臭脾氣，直接道，“你篡改三生石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趕緊走，饒人興致。”

墨澤見勸說無效，索性直接動手，壓也要把莫絕壓走，不能任由他玩火自焚。

莫絕以為墨澤又要像他歷劫時把人搶走，當即新帳舊帳一起算，惱了。

動手就動手，他墨訣也不是吃素的。

電光火石之間，莫絕運轉元神僅剩的那點兒神力，三下兩下破除攻勢，一步躍入空中。

顧言震驚地看到一身華服的莫絕，裹挾起強大的風場淩空而起，原本柔順的發絲延伸到腰間，玄色暗金衣袍随着氣流湧動肆意飛揚。

如果卡爾斯在場，一定能認出莫絕此刻的神形，竟與鏡中人一模一樣。

在莫絕身後，暗夜的背景突然湧現出許多金色花紋，形若桃花，薄如蟬翼。

待羽箭至，金色暗刻花紋瞬間側立，花間冷芒突顯，細密的冷刃在身後層層鋪開，羽箭瞬間化為齑粉。

墨澤擰眉看少年耗盡元神也要跟他拼命的模樣，頓時一陣頭疼。

他拂袖收了羽箭，在又快又狠的金色光刃中一退再退。眼見莫絕攻勢愈發淩厲，一聲低喝，“夠了墨訣！”

“我不夠！”積攢已久的怨氣令莫絕紅了眼，直接飛至半空質問墨澤。

“你明知我心悅他，卻一次次破壞我們的感情，我是煞神就活該斷情絕愛嗎！”

話裏說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墨澤看着這樣聲嘶力竭的莫絕，心神一恸，軟了眸色。

“如果你們足夠相愛，便容不得旁人破壞。”墨澤平靜地注視着少年，冷漠中藏着一抹無人察覺的心疼，“這不是你玩弄感情的理由。”

莫絕冷着臉聽他講完這番話，收斂了情緒，好似剛才的怒火都是幻覺。

一把抹過唇角的血跡，冷笑着，“你勸我大度，先還了落我身上的九道滅魂劫雷再說。”

說着，莫絕手中飛快結印，神力湧向虛空勾畫出繁複的咒文，強力破除封印召喚神器輪回。

墨澤萬萬沒想到墨訣竟然逆天祭出輪回，神識一震。

作為遠古四大神器之一，輪回出鞘，天惟降災，劍法出世，屍骸蔽野。

在神界就能有如此威力的輪回，即将降臨人界，墨澤迅速凝結全部的靈力，布下重重結界。

只見莫絕右身執劍，劍氣傾瀉而下，劍鞘上镌刻的細小符文湧動起來，劍靈嗡嗡作響，随着主人的殺意也充滿戰意。

長劍幻化出無數劍影，一變十，十變千，千變無窮，每道光影都疾速變幻着角度，每個殺招都裹挾着無盡的血腥戾氣。

他墨訣，就是要親手讨回曾經的債！淩然殺氣襲來，墨澤注意到莫絕的眸光越來越幽深。

糟了！墨澤暗道不妙。

倘若重瞳再現，就算是全部靈力布下的結界，也會瞬間破碎。人界岌岌可危，而他的元神，也會随着結界破碎遭受重創。

不行！他必須阻止墨訣！

墨澤視線轉過靠着扶欄努力觀戰的顧言，孤注一擲地将神力注入羽箭，直接射向男人。

金色花瓣光速飛過，堪堪擋住鋒利的箭端，電光火石間，神力交鋒掀起巨大的氣浪。

顧言直接被掀飛，重重撞在結界之上。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巨大沖擊力讓他昏迷過去。

這時，黑影虛化，結界瞬間撤離，原本被定在結界上的男人失去支撐，從高空中陡然墜落。

察覺出墨澤離戰的意圖，莫絕冷聲喚出鳳歧，“追！”

鳳歧得了命令，瞬間幻化成鳳凰神形，飛向黑影消失的虛空。

手腕微轉，莫絕一躍而起，傾身飛向不斷墜落的顧言，将對方一把抱起。

元神過度透支，獨自禦風已是極限，盡管莫絕接住了顧言，但兩人在空中很難維持平衡。

耳邊風聲呼嘯，他快速估計離地的距離，尋找安全着陸點。鎖定酒店後方的泳池，他緊抱着顧言向下墜去。

從高空墜落時，泳池水面激起一陣水花。顧言還在昏迷之中，沉重的身子墜得莫絕落到泳池深處。

莫絕一把拽開衣帶，脫去厚重的外袍，攬着男人朝池邊游去。

此時，顧言突然發生無意識的嗆咳，池水大量湧進口鼻之中。

見狀，莫絕顧不得其他，俯身吻住那蒼白的唇瓣。唇齒相接，在水中以口為他渡氣。

十米，五米，三米……莫絕帶着顧言游到池邊，用盡全身力氣把對方推舉上岸。

莫絕整個人泡在水中，雙臂搭在池邊，安靜地等待男人醒過來。

只見顧言咳出喉間鮮血，恍惚睜開眼，想要出聲，喉間一股腥氣。

莫絕看他喘氣都費力，說，“先不要講話。”

顧言無聲地點頭，努力撐起身子。

突然，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莫絕循着聲音來源看去，那抹深藍色身影映入眼簾。

卡爾斯取完蛋糕回來，便到大廳找莫絕。

一陣晚風吹過，掀起厚重的帷簾，他從露臺看到熟悉的背影。

當他欣喜地掀開簾子，卻看到莫絕懷裏抱着什麽，直直從高空墜落。以這種速度墜落，摔下去會出事的。

卡爾斯放下蛋糕沖進大廳，拉過正與旁人相談甚歡的慕雲飛，朝大廳後門飛奔而去。

慕雲飛第一次見到卡爾斯如此緊張，忙問，“出什麽事了？”

卡爾斯：“莫絕掉下去了！”

以莫絕的身手，就算從一樓陽臺上掉下去，也不會出事吧？

慕雲飛一臉疑惑，卡爾斯這是關心則亂啊。

來不及解釋看到的場景，卡爾斯循着莫絕墜落的軌跡，終于找到泡在泳池裏的莫絕。

岸邊還有個人，是顧言。

渾身濕透的莫絕漂浮在水中，頭發被水打濕貼在額頭，看起來狼狽極了。而顧言一手支撐地面，臉色十分蒼白。

剛才兩人發生了什麽？

看到慕雲飛也跟來了，莫絕囑咐他，“不要驚動其他人。”

“好。”慕雲飛應着，同卡爾斯一起把人從水裏撈出來。

卡爾斯脫下外套披在莫絕身上，蔚藍色眼眸滿是心疼，“回家麽？”

“嗯，”莫絕看向被慕雲飛扶起的顧言，“還能走嗎？”

顧言點點頭，示意自己還能行走。

“那走吧，”莫絕半倚在卡爾斯懷裏，示意顧言跟上，臨走前又交代慕雲飛，“告訴莫烨，我就先回去了。”

慕雲飛應聲，目送一行人離開。

這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慕雲飛看着離露臺八丈遠的泳池，一個人百思不得其解。

車子安穩地行駛，卡爾斯開着車，莫絕和顧言坐在後排。

察覺到顧言一直在發抖，莫絕挪到他身旁，把人攬入懷中。

顧言沉默地靠在少年胸膛，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不管是被強大的氣流掀飛吐血，還是重重撞上結界高空墜落，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的邊緣。

莫絕輕撫男人後背，所剩無幾的神力彙聚成暖流湧入對方身體，快速修複着受損的五髒六腑。

顧言身為凡人，被迫受到如此巨大的沖擊，是他考慮不周了。

聽着強有力的心跳，顧言緊繃的神經終于慢慢放松下來。

他感受着脊背上手掌的觸感，聽到莫絕的聲音，“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安撫的話語化作暖流，包裹着飄搖不安的內心，整個身子都變得暖和起來。

微涼的懷抱裏，顧言眼角發熱。

車子終于抵達別墅，看着懷裏熟睡的男人，莫絕拒絕了卡爾斯的幫忙。雖然早已身心俱疲，還是抱着顧言下了車。

進門後，直接上樓進了卧室。

卡爾斯第一次看到莫絕對旁人如此上心，蔚藍色眼眸漸漸變得複雜，最後嘆息一聲，徑直走進廚房。

本來莫絕就不适應H國氣候，這下又浸了冷水走在冷風裏，身體素質再好，也擔心對方會感冒。

等莫絕洗過熱水澡，換了衣服下樓，卡爾斯正端着煮好的姜茶從廚房出來。

接過溫熱的瓷碗，莫絕小口喝着微苦的姜茶。

卡爾斯沒問晚上他不在的時候，兩人發生了什麽，也沒問莫絕為何要帶顧言回來，只是安靜地看莫絕慢慢喝完姜茶怯去寒氣。

“今晚我睡客房。”莫絕說。

卡爾斯：“那我去收拾下。”

莫絕：“麻煩你。”

“不麻煩。”說着，卡爾斯朝樓梯走去，莫絕跟在後面，再次回到卧室。

顧言陷在床被裏睡得正熟，看着那沉靜的睡顏，莫絕坐在床邊靜靜地出神。

今晚對墨澤大動幹戈并非臨時起意，兩人積怨已久，他不過是借此讓墨澤為往事付出些代價。

“咳咳咳……”

思索間，痛苦的咳嗽聲響起，莫絕看到顧言皺着眉頭驚醒過來。

冰山般的英俊側臉上布滿冷汗，蒼白的面孔不帶一絲血色。

應該是做噩夢了。莫絕扶他坐起來，倒了杯溫水，看着他慢慢喝下去。

難得生出些愧疚，道歉說，“是我疏忽了。”

顧言無聲搖頭，莫絕費心費力救自己，怎麽能怪他。

“今晚就在這兒睡吧，換洗衣物在浴室。”莫絕交代着準備離開，卻被顧言欲言又止地喊住。

“你……”顧言也不知道從何問起，難道要問莫絕究竟是何方神聖嗎。

莫絕重新坐下來，簡單解釋說，“那人是來找我的，你別放在心上。”

“可是我看見……”

“你沒有看見，忘了它。”

莫絕說着就要伸手施法，卻被男人拉住衣袖，近乎懇求地望着他，“我不問了，不要消除我的記憶，好嗎？”

盡管他墜落時已經昏迷，但身體的潛意識還在。

他不想忘記在水下被少年擁吻的心動。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不想忘記。

莫絕神色有所松動，顧言眼裏剛閃過一絲希望，就聽到莫絕拒絕說，“不好。”

顧言頓時有些沮喪，真的不可以留下麽？他真的不想忘記……

看着男人愈發委屈的神色，莫絕想不明白，明明剛才都做噩夢了，為什麽還對今晚發生的事念念不忘。

“你不怕麽？”莫絕問他。

顧言搖搖頭回答，“你會保護我，我不想忘記這件事。”

莫絕聽男人篤定的語氣，歪着腦袋吓唬他，“我可是神仙，你不聽話，我就把你記憶全消了。”

顧言依舊搖頭，一臉認真地，“你不能這麽欺負我。不管你是人是神仙，我都喜歡你，你擺脫不了我。”

莫絕：“……”

哪兒來的傻白甜？

莫絕擡擡手，到底沒幼稚地跟他杠到底，反手敲他下腦殼，“消除記憶，是怕你做噩夢。”

顧言卻不以為然地，“不必擔心，我會好起來的。”

看他如此堅持，莫絕懶得再費口舌，“随你吧。早點休息。”

“嗯嗯。”顧言乖乖躺下。

兩人互道晚安，莫絕走出卧室，一轉身看到卡爾斯站在走廊裏看着他。

莫絕：“怎麽還沒睡？”

卡爾斯：“等你。他怎麽樣？”

莫絕：“睡一覺就沒事了。”

卡爾斯：“那你呢？”

莫絕不解地，“我沒事啊，你忘了，我會游泳。”

避重就輕的回答并未讓卡爾斯放松下來，天知道他看到莫絕從高空墜落有多害怕，到現在想起來都揪心不已。

“答應我，不要再以身犯險。”男人語重心長地。

莫絕應了聲，困倦襲上心頭，打了聲招呼回屋。

注視着白色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過了許久卡爾斯才朝畫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