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這一走,往後可就再難見了!
第34章 我這一走,往後可就再難見了!
夕影漸已成燼, 那月柳問着了要問的話,還不說走,一股屁坐在椅上, 只管糾纏時修,“二爺府上就在這樣子待客的?來了這一會了,連杯水也不舍得給人吃。”
時修只得叫門口小厮倒了杯水來, 月柳又嫌, “茶葉梗子也沒一根,都說姚大人為官清廉, 看來果然不錯。”
“你家裏多的不是好茶, 姑娘不如回家吃去。”他離得老遠地站在那門口, “你要打聽的我都告訴你了,再不走, 外頭可就要宵禁了啊。”
月柳歪着腦袋笑他,“二爺站那麽遠做什麽, 怕我吃了你啊?”
他耳根子一紅, 握拳在唇邊咳一聲, “我打發人套車送你回去。”
月柳漸漸惱他冷淡, 咬咬嘴皮子,不管不顧地朝他走來,兩只手伸來吊他的胳膊, “二爺真是慣會卸磨殺驢的,案子辦完了, 用不着我們了,就擺起大人的架子來了。”他掙, 她便使盡渾身力道拽住不撒手,“哎呀哎呀, 我還有話問呢!”
“有什麽話就快說!”
“你急什麽嘛,我是說,我是說——”她急着想說辭,“噢,我是聽說那兇手和魯大人是親戚,你說,魯大人會不會徇情把他給放了?那我大姐的仇誰替她報呀?”
時修總算把胳膊抽出來,“我辦下的案子,看誰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徇私,你只管放心。”
“那可保不齊,俗話說官官相護。”一看時修臉色不好,忙改口,“就算你不是那樣的官,可難保人家是呢。我聽說那付家在蘇州很有些家底的,這年頭,只要有錢賺,誰還會管我們這些人的小命丢得冤不冤?”
“我不信銀子能強得過王法。”他翛然地笑了笑。
月柳見他那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心酥了半邊,又挽上去。這回更出格了些,故意将胸.脯子緊緊貼住他臂膀。
時修一碰到那軟肉,跳開八丈遠,忙走到廊下吩咐小厮,“快去門上預備車馬,送這位姑娘回家!”
那小厮忙溜了,他也要走,月柳捉裙跑出門來,因見沒人,便惱羞成怒地嘲諷兩句,“這話怎麽說的,二爺也是二十啷當歲的男子漢,怎麽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別還沒沾過女人的身子吧?唷,這可少見,啧,怪道二爺這年紀還不娶妻——”
怄得時修恨不能丢她出去!他自撣着臂膀上蹭的脂粉回房,心下又臊又憤。走到場院中,又聽見西屏的聲氣,偏是從南臺住的東廂房裏傳來的!果然窗戶上有兩個相錯的影子,像是坐着在說話。
待要轉步過去,一看四巧就坐在那廊下吹風,抱着三姑娘,四只眼睛莫名其妙盯着他,“飯都擺好了,還不快來吃,晚了又得熱一遍。”
他又不好過去得,依舊進了正房吃飯。端着碗,恨不能把耳朵飛去貼在東廂窗戶上。
那廂西屏聽見四巧喊,曉得是打發走了那月柳,心頭的刺總算拔出來,便向南臺好心情地笑了笑,“那三叔看我們什麽時候動身?我好去和姐姐姐夫說一聲。”
難得她對他笑得這般明媚,他有點怕回家去就看不見她這副笑臉,因此把歸期拖了幾日,“太太捎話來是叫我們趕在七月前回去,倒不急。可以找艘船先将如眉的棺椁送回去,免得到時候一條船上,總歸不大吉利。”
西屏點頭,“也好,那麽有勞三叔。”說着起身告辭。
南臺也跟着起身,“二嫂。”
“三叔還有事?”
他默了會,悵惘地睇着她,沒有閃躲,“那時候我不是有意要頂替二哥去和你相看,我原也沒想到大伯母叫我去是打的那個主意。”
那時候保媒的人故意模棱兩可地稱他“姜爺”,到底是二爺還是三爺,沒人說明,他也沒有澄清。當時是聽說姜家只有兩位爺,大爺早已成婚,所以理所當然地,都以為他是二爺。
不過如今木已成舟,她都做了寡婦了,還去計較那些往事做什麽?
“我沒怪你。”她頓了頓,微笑道:“只是一直沒機會和你說這句話,你在家避我避得厲害。”
南臺低下頭,沒奈何地笑一下,“你知道大伯母那個人,疑心病重,二哥又是那副模樣,她怕。我自幼無父無母,是大伯和大伯母将我撫養長大,我不能對不住他們。”
“你會有什麽對不住他們的地方?是他們多心了。”
她一說完,他就前進了一步,在他已是出格的舉動。可想着不久要回泰興去,便忽然有種不能兼顧的急迫。他欲言又止一會,拿話來試探,“對不住,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嫁到姜家。”
微笑凍在西屏臉上,未幾便化開了,“我說了不怪你。興許嫁到姜家,是我早就生成的命。”
仿佛她已經釋懷了當初那個“誤會”,他卻反而耿耿于懷了,只覺沉默中有種悵然若失的心情。
西屏注視他一會,把聲音低下去,“三叔,我先回去了。”
那軟弱的聲線又纏到他心上來,他想款留又不知以什麽由頭,只得去找燈籠,“我送你。”
西屏沒拒絕,先走到廊下,偷麽歪着腦袋朝正屋裏望,斜着望進去,望見那張飯桌,時修正端着碗擋住了大半張臉,呼哧呼哧扒飯吃,吃了幾口,噔一下把碗敲在桌上,那聲音震得西屏骨頭一顫,看見他那雙眼睛老遠地從裏頭冷冰冰斜射出來。
她想笑又沒笑,正好南臺提着燈籠出來,她一扭下巴,洋歪歪地随他走了。
時修當下氣了一夜不絕,次日起來,早飯也不吃,板着張到衙內整理案卷,細細看畢,命那吳文吏今日使人呈送卷宗進京。那吳文吏見他臉色不好,不敢多話,忙不贏答應着出去了,想不到又有個黴頭來觸他。
差役領着個幹瘦的中年男人進來,一看衣着打扮,也像是哪個衙門的文職。那人遞上一封公文,作揖道:“卑職姓齊,是蘇州府衙的文吏,奉上峰之命特從蘇州趕來,向大人提一位兇犯回蘇州。”
時修拆開一看,果然是蘇州府臺的官印,要提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付淮安。好嚜,原來在這裏等着呢!他心內冷笑一回,明白過來,難怪付淮安前頭招供得那樣爽快,敢情是料準他老丈人會設法助他逃出生天。
他哼了聲,折好公文,踅回案後坐下,端出一股大人的威勢,“既然寧大人知道他女婿在揚州犯了兇案,還要一封公函将兇犯提走,就不怕有徇私之嫌?”
那齊文吏笑着打拱,“小姚大人誤會了,我家大人絕不敢徇私。只不過,大人大概也聽說過,我們蘇州府前兩年有一樁命案未決,一直沒有抓住兇手。如今衙內懷疑那樁案子也是這付淮安做下的,所以才命卑職來押人回蘇州受查。”
時修往案上丢下公文,板着面孔,“他在我揚州犯了案,除非刑部提人,否則只能羁押在我揚州大牢裏。請回去上告你家大人,恕姚某不能從命。”
齊文吏不慌不忙道:“大人,這付淮安的原籍乃是蘇州,在蘇州也有罪案待查,此事就是上禀刑部裁奪,按例也會許我們蘇州将兇犯提走。依卑職之見,也不必再這樣麻煩了吧?大人放心,聽說您這裏剛結了案,您只管把揚州的卷宗交到刑部去,該怎麽判不與我蘇州府相幹。”
話雖如此,可付淮安只要回到蘇州,命就是押在蘇州府衙內,揚州的案子雖然了結,可蘇州那頭一日不結案,就能留他多活一日。
時修面色漸漸陰沉,胸中自然不服,卻又無理可駁。冷眼瞪了他半晌,只得道:“這付淮安是重犯,待我去回過府臺大人再說。”
如此這般,義憤填膺走到府臺值房內去尋他爹。姚淳看完那封公文,臉色澹然,一手扶在案上微笑,“我早和你說過,你不信我的,到底年輕,桀骜自恃。不過咱們揚州這邊的案子終歸是結了案了,你分內之事都做完了,至于殺不殺,幾時殺,那要看蘇州和刑部的意思。”
時修急道:“要是蘇州那頭拖着一直不結案呢?爹!這已經洞若觀火了,這寧大人就是要保他女婿的命!”
“可人家提人提得合情合理,沒有犯法違例的地方,你叫我怎麽幫你?”
“爹一本奏疏參到朝中,他難道會不避些嫌疑?”
姚淳從容地翻開那公文,笑了笑,“你看人家公文上寫的明明白白的,蘇州那案子,是由蘇州府推官來查,人家早就避嫌了。”
時修沒奈何,沉默半日,堵着氣道:“我不信他能一直拖着不結案,一日不結,我就上書催促刑部一日!難怪那日到魯大人府上搜查,他一言不吭,原來早有了後手。”
“你上你的書,他拖他的案,拖不下去了,找個替死鬼,也是一樣。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姚淳抄着手在堂內踱步。
“照您這麽說,那幾條人命,豈不枉死了!”
“你知道刑部大獄裏,每年有多少枉死的鬼麽?你又知道各年各省因天災死的百姓有多少?邊關生.亂,死的人又有多少?這幾條人命在你看來,是天大的案子,可和那些數目比起來,算不得什麽,朝廷根本不放在眼裏。”姚淳仰着身子,一面微笑,一面微嘆,“你懂查案,卻不懂為官之道。”
聞言,那府丞張大人笑着踅出案來搭話,“嗳,世翁可不要這麽說,我看時修剛直嚴明,倒是個做官的人才,不比他大哥差。只是時修,做世伯的要勸你一句,當忍則忍,不要少年意氣,切不可為這事去和魯大人吵鬧。”
時修正氣不過,竟叫他猜中了,愈發憤懑,“蘇州的事我管不了,難道揚州的事爹也不問?魯大人是您手底下的官,還怕他什麽?!”
張大人看一眼姚淳,笑道:“要罰也要有名目,他犯了哪條法例罰他?”他拍着他的肩,“好了,不要和你父親為難了,把人給他們,早走早了賬。”
時修見他爹背身在案前不說話,大有贊同張大人的意思,覺得他從容得冷漠,所以頗為失望,只得負氣出來,沒好氣地和那臧班頭道:“去提人!”
臧班頭在後頭窺他臉色,小聲勸一句,“大人,這也怪不得姚大人。”
時修登時止步,“我怪他什麽?我是兒子他是老子,我是推官他是府臺,何況論做官,人家做得比我老練周全得多,哼,我哪敢怪他!”
臧班頭不敢言語了,自去監房提人。時修衙內出來,在門上看見付淮安,戴着鐐铐被兩個差役押着,前頭卻有兩輛饬輿,圍着好一班衣着體面的仆從,那樣子不像是來押解犯人,像是哪位要貴人衣錦還鄉。
那嬰娘和七姐站在車前,正板着面孔和那齊文吏說話。七姐眼睛一轉,看見時修在門上,不由得心虛地垂下頭去。嬰娘本性未改,倒和他笑了笑。
時修調轉腳步走過來,一徑到付淮安跟前,冷笑着感慨,“我真是悔啊。”
付淮安卻作揖回禮,“這些日子,承蒙大人照料,使我在監房中沒吃什麽苦頭。”
時修雖笑着,卻咬得牙關發緊,湊近了放低聲,“我悔的就是這個。早知如此,就該對你用刑。”
“用刑?”付淮安冷幽幽地笑了聲,“衙門的刑具,不是一向都是使在那些藐視公堂,拒不認罪的犯人身上?我可曾有哪一點不順從?何況我知道,大人一貫尊律守例,不是濫用酷刑的人。”
堵得時修無話可說,也怄得他五內生煙,偏那嬰娘還不識趣,走來和他打招呼,“姚二爺,我就要回蘇州去了,你幾時得空也到我們蘇州走一走,蘇州的風光可要強過你們揚州。你來,打發人給我捎信,衣食住行我都給你安排妥當。”
時修睃着他夫妻二人,笑出聲來,“如此看來,你們兩口子倒是頗登對啊。”
嬰娘被搶白一句,不高興,嘟囔道:“不就是死了個娼.婦和一個小丫鬟嚜,有什麽值得動怒的。”語畢便不理他,回頭招呼管事的,“啓程吧。”
那付淮安與兩個差役就跟在隊伍後頭,因為手鐐腳鐐重,所以走得踉踉跄跄。時修知道,只要走出城去,他一樣登輿乘車。今日才領會,什麽王法無情,不過兒戲。
自此時修灰了點心,歸家後,接連三.四日不到衙門,推說身上病了,連他爹那頭也不去請安,成日只窩在房中讀書。
這日聽玢兒說那月柳又尋上門來,他寫字的手忽然一頓,只說不見,叫趕她走。
玢兒也料到他一定不見,也不意外,得了話便出去趕那月柳。月柳羞惱不已,就站在姚家門前罵了兩句。
西屏因問:“罵的什麽?”
顧兒嘆氣笑道:“那姑娘,膽也壯,說我們姚家妄做官,貍奴是半兩人說千斤語。罵過兩句,叫門上小幺給趕走了。”
“貍奴和姐夫都聽見了?”
顧兒癟着嘴,嘆出一口氣,“你姐夫不會把這些話往心裏去,可那貓聽見了肯定是心裏不好受,為這案子,和他爹這幾天本來就在置氣呢。他自幼讀書,做官沒兩年,年輕氣盛,看不慣這樣的事。”
西屏寬慰道:“姐姐不要往心裏去,那月柳是因為知道你們不會和她計較才敢罵的,她要真是膽壯,怎麽不到魯府門口去罵?”
“他們衙門裏的事,不與我相幹,我又不拿朝廷的俸祿,才不會往心裏去呢。”顧兒拉着她道:“不過我想你幫我去勸勸那貓,不要跟他爹置氣了,我勸沒用,他想着我是一味向着他爹。”
西屏自然答應,顧兒轉過談鋒,“我看姜三爺把如眉的屍體已經送上了船,是不是姜家來信了?”
“我正要同姐姐說呢,太太捎話過來,叫我們七月前要趕回去。”
眼下是六月中旬了,算着歸期已近,顧兒舍不得,“忙着回去做什麽?那府裏又不要你管家。”
西屏笑了笑,“總歸是要回去的。不過我打算月底再走,橫豎走水路也就一天一夜的腳程,倒是不忙。”
到底泰興才是西屏的家,公婆親娘都在那頭,顧兒只得噘着嘴嘆氣,“那你要是得空,就和老太太一道回來走走。”說到此節,心裏少不得有點怨意,想當年老爹爹待她娘那樣好,可她娘一改嫁就沒回來祭過,多少是沒良心。不過不好當着西屏的面抱怨,只笑了一笑,“也不知老太太怎樣,還認不認我們。”
西屏忙道:“姐姐還認我們,我們如何敢不認姐姐?姐姐放心,等我娘從外地回來,我就和她一齊回來瞧你們。”
“她幾時回泰興呢?”
“這也說不清,不過我看也快了,到底年紀有些大了,再要和從前一樣奔波,也有點有心無力了。”
說完話,西屏送着顧兒往園中來,順便走去時修院內替顧兒勸他。一看南臺不在,忙着外頭辦捎回泰興的東西去了。按理西屏也該給妯娌姊妹捎些東西,可她自己懶得費心,一并托了南臺。
時修因為情緒不好,兩耳不聞窗外事,還不知道他們月底就要走。西屏進去時,見他在書案後頭寫字,卧房裏丢了滿地的紙團,拾起一個展開來看,寫的是《三國志通俗演義》裏的一句,“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
西屏已覺得好笑,又拾起一個來,寫的是李白的句子,“安能摧眉折腰是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她終于噗嗤一聲,坐在榻上笑得直篤腳。
時修見是她進來了,臉色愈發冷淡,“您笑什麽?”
西屏笑足了一陣才歪着臉道:“我笑你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
時修恨道:“您又比我長多少年紀?多了幾分見識?”
問得西屏沒話可答,生氣地扭過臉去,“你寫這些話,是罵你爹還是罵別人?”
時修想到她那夜間和南臺在房中說話就有氣,如今是氣上添氣,哪有好臉色給她瞧,“與您什麽相幹?我娘使您來勸的?哼,也是,不是她請您,您也不肯貴腳踏賤地。”
“那我走了。”西屏賭氣起身,走到簾下,又止了步,嘴巴翕動兩下,兩片腮嘟嘟囔囔的,回頭瞥他一眼,“我這一走,可再難見了!”
他聽出不對,忙來拉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四巧錯身端茶進來,一面回頭說:“聽說姨太太就要回泰興去了?”
“什麽?您要走?”時修瞪着眼,“幾時走?”
“你管我幾時走呢。”西屏往回走幾步,坐在榻上,只和四巧道:“總是要回家去的嘛,定下月底走,這些日子,叨勞了你們。”
那三姑娘不知幾時竄進來的,直繞在時修腳下轉圈,時修輕輕踢它一下,“去!”
西屏瞪他一眼,“你對個貓兒發什麽火。”說着難得的,逗它過來,彎着腰和它說:“瞧你跟的這人,陰一陣晴一陣的,脾氣大得哩,不要理他,不如你跟我走吧?”
那三姑娘一甩尾巴,不理她,轉背走了,怄得她直罵“沒心肝”。
時修在簾下空自站着,想她終是姜家的人,與他們姚家說是親戚,可不過是舊親,她要回去,輪不到他們家說什麽。而今有朝堂受挫之憤,更兼那一廂情願之愁,又平添這風流雲散之苦,一時間數種煩惱,擊得他心灰意冷。
他慢慢踱到榻那端,坐下後久不言語。
西屏暗暗窺他,見他臉色慘淡,于心不忍,語調又軟和了許多,“那案子你業已查明,盡了你的本分,下剩的是刑部的事,你也無能為力。何況人家徇私也是你自己揣度的,到底怎樣還沒到那時候,誰也說不清呀。”
時修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從前輕狂自負,以為有些歪才,就不把人放在眼裏。哼,其實人家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看我就好像是看笑話。”
聽他着歪聲喪氣的,她心裏不由自己地牽疼一下。
“你說這些話,都不像你了。”她哀哀地說。
時修輕輕冷笑:“你以為你很了解我麽?”
他一面這樣說,一面又用那對桃花眼斜着她,有難掩的期盼藏在寬深的眼皮折痕裏。
窗外半晴半陰,屋裏的空氣也像昏昏蒙蒙的,風把門下的簾子鼓起一個大包來,簾子角一扇一扇地,像有人對着她腳上一口一口地吹氣,親柔又調皮,使人發癢。
難道他還不明白?有的話說出來沒回應,就像有的事做了沒結果,都是枉費精神。
可她是早就懂得這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