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鬼影

第36章  鬼影。

兩個人來來回回地答對着, 獨時修在那裏暗自思忖。西屏見他濃眉深鎖,和紅藥笑起來,“你看他, 想必又疑心我們這五姑娘是給人殺害的了,只要出了人命,在他眼裏, 都是不尋常。”

偏給時修回神聽見, 笑了一笑,“我可沒說她是給人謀殺的, 是您自己胡亂揣度我。我要是一見死人就懷疑有個殺人兇手, 這也不該是一個刑獄推官該有的心腸。”

西屏哼了聲, “呵唷,你真了不起!”正巧那三姑娘跳到炕桌上來, 尾巴扇了她一臉灰,她歪着腦袋嫌棄, “這貓!讨厭死了。”

時修登時垮下臉, “少指桑罵槐的。”

她憋着笑, 故意望着三姑娘道:“改明日就把你骟了!”

三姑娘像是聽懂了, 遽然朝時修懷裏逃來,一下跳在他腿上,使他感到那不該蠢動的地方着實有點蠢.動。有時候怪她哪來這麽多男女雄雌的說法, 有時候惱自己身為男子漢,還對男.女.之.歡一竅不通。他自心裏朝脖子上悄悄湧起來熱.乎.乎的血氣, 幸好燈暗看不見。

他說:“我送您回房去。”

西屏吊着眼道:“誰要你送?你還當這是你家麽?”

又來了,他簡直不曉得她哪裏來那麽些驕傲的表情, 而且摸不準脾氣,随時随地翻臉。他橫豎新到一處地方是輕易睡不着的, 一定要送她,叫紅藥去尋燈籠。

“看這屋裏,連簾子都沒挂,還會有燈籠麽?這裏的東西早就都清出去了。明日叫紅藥算算都差些什麽,打發犀園去庫裏領吧。”

不想西屏才說完,就見紅藥從那邊隔間翻出只鯉魚燈來,“只找到這只花燈,将就使一下。”

西屏盯着那只花燈看,漸漸臉色發白,倏道:“快丢了!”

時修給她吓一跳,“丢它做什麽?”

“那是從前五姑娘的花燈!”

此話一出,紅藥忙把還沒點上的鯉魚燈抛到廊下,忙走進來。時修好笑着出去拾回燈籠,“不過一只花燈而已,有什麽可怖的?誰家裏沒幾件死人用過的東西,還是誰家從不死人?”

西屏瞅一眼那燈,仍有些忌憚,不過想他說得也有道理,自己過分驚怪,反給人笑話。因而只得随他拿去長案上點,一面和紅藥說:“這屋子裏除了這些家具,五姑娘的東西早就都收拾去燒了,怎麽還有這燈?你是哪裏翻出來的?”

紅藥朝那邊隔間指去,“那裏有個圓角立櫃,就在那櫃子裏放着呢。”

“裏頭還有別的東西麽?”

“沒有了,就這只燈,好好的擺在裏頭,就是有些褪了顏色。”

西屏還在奇怪,時修已點了燈過來,“興許是收拾漏了。”不過這話他自己也不信,縱然褪了顏色,這鯉魚燈也還鮮亮得很,沒道理收拾的人看不見,除非眼瞎。

他沒說出來,怕這裏的下人知道又是一番鬼神之論。他把燈籠舉到眼前,故意道:“讓我看看,裏面有沒有個香豔女鬼。”

逗樂了西屏,一笑,那臉上的血氣又回來了。

她住的慈烏館就在旁邊,一條蜿蜒的碎石子路通過去,不是紅楓便是梧桐,院內憧憧兩排細竹,再裏頭不知什麽樣。她不請他進去,立在月洞門前說:“勞頓了一日,快回去睡吧,明日我托人給姐姐姐夫捎信,就說我們都平安到了。”

時修望着她進去,聽見她和丫頭說話,這才放心提着魚燈往回走。及至晚鳳居院門口,恍見左邊那小路樹下,似有個什麽東西的影子閃過。他頓住腳走去看,沒看見什麽人,提燈一照,頭上一棵疊雲似的茂密紅楓,月光斑斑地從葉罅裏掉下來,照着那紅葉似要滴下血來一般。

次日睡醒起來,聽見那小丫頭犀園神神叨叨地在廊下問紅藥,“姐姐,你昨晚也是睡在這屋裏的?”

紅藥因見她年紀小,愛憐地把她的小圓臉摸一把,“不然我睡到哪裏去?我是睡在這隔間榻上,好聽我們二爺夜裏叫。”

犀園挨着她坐下,“那你聽見什麽動靜沒有?”

紅藥昨夜也有些不慣,一夜睡不好,早上起來還覺腦袋沉,正說呢,“睡得迷迷糊糊的,起來只覺得累。”

“呀,你別是給鬼壓床了!”

紅藥想起西屏昨夜說的,也覺瘆人,卻不露出來,“你這小丫頭,什麽都想到鬼啊神的,哪來那麽些鬼神?我知道,因為這原是你家五小姐的屋子,她年紀輕輕的死了,所以你們疑心有鬼。”

“不是呀不是呀,”犀園連連搖頭,“是真有鬼,有人撞見過。”

“誰撞見過?”

“我們家一個老媽媽,五姑娘剛死沒半年,有一回她巡夜,走到這裏,見院門裏有光透出來,隔着院門的縫往這裏頭瞧,見這正屋裏點着蠟燭,可那院門上卻落着鎖!”

“有這種事?”紅藥默了須臾道:“想是誰點了燈,走的時候忘了吹?”

“才不是,自從五姑娘過世,這院子就給鎖上了,誰到這裏來?就因那一回,我們家在章懷寺裏請了一班和尚來,做了法事,把五姑娘的東西清出去燒了。自此後管了一陣效用,可不出半年,又鬧起鬼來,夜裏好些巡夜的人都在這裏聽見過動靜。”

正說着,那三姑娘忽然跳來,吓得犀園一聲叫喚,紅藥趕緊将它抱起來,“這是我們二爺養的貓,別怕。”

犀園定睛一看,原來是只長毛大黑貓,圓圓的腦袋扁扁的臉,從未見過長得這樣怪相的貓,細看又覺憨厚可愛,這才慢慢平複了恐慌,“它叫什麽?”

“三姑娘。”

“是只母貓?”

紅藥笑起來,“是只公貓,我們太太想女兒,家裏卻只得兩位公子,所以取的這名字。”

說話間,見西屏房裏的嫣兒走來,請時修過去吃早飯。時修早在卧房裏把犀園的話聽在耳內,換了衣裳出來,因問她,“門口那條路,往左是通向哪裏?”

那犀園看他看得臉上一紅,站起來道:“就是通向園子裏。”

“園子裏都有誰住着?”

“大家都住在裏頭。小二爺,您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随口問問。”時修伸個懶腰,眯着眼把天邊剛出的紅日望一望,就随那嫣兒去了。

那嫣兒走一路,便睐着眼看他一路,終于開口道:“若說不是血親也沒人信,小二爺長得和奶奶一樣好看。”

時修聽了又覺別扭又有些喜歡,“你是六姨屋裏的人?”

嫣兒道:“我和她們不一樣,我是奶奶陪嫁過來的。”

“那你是自幼伺候六姨的囖?”

“那倒不是,馮家原只一房下人,沒有可陪送的年輕丫頭,出閣的時候怕不好看,到跟前才買的我。”

說話間走進慈烏館,這才看清洞門內果然栽着兩片翠竹,門窗刷的是油亮的黑漆,有一排白絹燈在廊下搖曳,跨進正屋,迎頭便在長供案上看見姜二爺的牌位,原來他叫姜潮平。

時修假模假式地走去撚了三炷香點上,口敬“姨父”,朝牌位拜了拜,随手插在那香爐裏,就掉頭尋西屏。可巧西屏在卧房那簾下站着瞅他有一會了,見他上完香,笑盈盈地走出來,引他往那頭飯廳裏去,“往後你都到我這裏來用飯。”又吩咐嫣兒,“叫廚房把小二爺的飯都送到我這裏來。”

嫣兒答應着,出去叫兩個媳婦擔着提籃盒進來,又招來兩個小丫頭幫着擺飯。剛擺好,就見南臺也過來了,一面笑說:“我還到那邊去請二爺吃飯呢,原來二爺在這裏。”

時修一見他就有些不是滋味,未必從前他也有事沒事往西屏屋裏跑?可先時他初到江都,以西屏疏遠他的态度來看,又不見得。總之這兩個人似有些說不清的道理在裏頭,他越想越不喜歡,只鼻管子裏輕輕應了聲,也不拿正眼看他。

西屏卻請他坐下一道吃,“三叔,是不是老爺有什麽吩咐?”

要不是按他從前的做派,哪肯輕易走到她屋裏來?想必也是因為如今可以拿時修做個由頭,他心裏過得去了,不用再狠避她。

“大伯說周大人聽說二爺到泰興來監察水利,才剛打發人送了個拜帖,說是下午要到家裏來拜會二爺。”

就算這周大人不來,時修早晚也要到衙門裏去見他,何必急急地跑來?多半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這位周大人才會如此殷勤。他笑道:“周大人雖與我同階,可聽說已五十高壽了,該我先去拜見他才是。”

“周大人下晌前來,還要和大伯商議借糧之事。”

時修因問:“借什麽糧?”

“有兩處莊子遭了災,想必今年的年成好不了,周大人怕冬天鬧饑荒,想找大伯借些糧食預備赈災之用。”

這就怪了,赈災之糧怎的不向府裏要,反來找個商人支援?

西屏看出時修之惑,端着碗笑笑,“我們老爺最是個樂善好施之人,從前逢災年,他都肯以低價支援官府糧食,是泰興縣遠近聞名的姜大善人。”

南臺接口道:“是啊,府衙裏雖年年有赈災的糧食,可不是這省借就是那省調的,常常不過是個虛數擺在那裏,若遇災情,也要花銀子現買,或是別處借調,這樣一層一層耽擱下來,恐怕到明年赈災的糧食也運不到,百姓哪裏等得起?所以若遇急災險情,泰興縣衙便先以低價賒購買大伯手中的糧食,等上頭銀子放下來,再還大伯的賬。”

時修依稀記得聽他爹說過,這二十年來泰興縣是有過幾回這樣的事。不過這些事不是他職責之內,因此也不大問。他只管搛菜吃,不以為意的神色,“如此看來,你們姜家的糧食倒很多,就不怕衙門出價太低吃了虧?”

“所以人才稱大伯是大善人。”

西屏只微笑着聽他們說話,一時吃完了擱下碗,走去那頭裏間吃茶,又聽時修在那邊問:“聽說這府裏的五姑娘三年前墜井死了,是三爺驗的屍?”

南臺老遠把西屏看一眼,西屏和他目光相撞,在那頭笑道:“他這人,凡是死人的事都要打聽。”

南臺笑了笑,表示見諒,“二爺難道是聽了下人們的閑話,疑心什麽?可當時我驗得清清楚楚,的确是淹死的,衙門裏來查,那井周圍也沒有旁人的痕跡,不像是給人推下去的。”

時修只想到昨晚上那只鯉魚燈,以及在紅楓樹底下一閃而過的影,總覺有點蹊跷。他暫且沒提,只管問:“難道她就不能是自己跳下去的?”

南臺詫異一下,又看一眼西屏。這話下人們也有議論過,說是因為太太替五小姐做的婚事不好,所以想不開。不過沒人敢在面上顯出這懷疑,想必是西屏告訴他的。

他嘆了口氣,“若真是尋短見,衙門也管不着。”

“若是有人逼她跳井的呢,也不問?”

“誰會逼她跳井?”南臺忖度一番,笑着搖着頭,“就算她不是大伯母生的,大伯母也沒道理要逼她去死。要她死,也不會給她做那門親事了。”

“我不過是随便這麽一說,當不得真的。”時修笑道,一面起來拍了拍他的肩。

西屏聽他懷疑得愈發沒道理了,便在那頭喊,“別胡亂猜疑了,過來吃茶。”

下晌同那周大人在姜辛的書房內相會,時修因不大聽得慣打官腔,便沒大說話,只把他爹交代的些話對周大人說了。

那周大人聽後,捋着斑白的胡子直點頭稱是,“姚大人慮得是,泰興有大清河兩處堤口一到夏末秋初的汛期,就有些險,是該提早把那兩處加固,好在加起來不出一裏,這幾個月就能完工。”

說着,又抱歉地朝姜辛看,“如此一來,只怕庫裏的銀子要先緊着這一處使用,姜老爺赈災糧的錢,恐怕得往後拖一拖了。”

姜辛十分識大體,搖着手道:“哪裏話,我的用意本是為了泰興那些受災的百姓,若是為錢,也不會以這樣的價格讓給朝廷了。自然朝廷不會賴我這點賬,我等得起,我等得起,先加固堤口要緊。”

周大人極為用力地點點頭,“都說商人重利,我看到底是姜老爺同別的商人不一樣。”

姜辛又搖搖手,“大人哪裏話,我的錢都是從百姓身上賺的,自然該回饋百姓。”

兩個人只管一言一語地奉承着,時修聽得不大耐煩,竭力忍耐半晌,見縫插針搶過話去,适才說起監修堤口之事。

隔兩日跟着南臺往衙內去,夥同工房的人總算敲定了動工的日期後,時修便轉出內堂,叫上南臺走去存放案卷的文庫,要他把當年給五姑娘驗屍的案卷找給他看。

南臺在那堆山天海的架子上翻,翻得滿頭灰,一面哭笑不得,“三爺還是疑心五妹妹的死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噢,沒有。”時修也背身在另一排架子上翻着,聞言回頭瞥他一眼,“就算她是自尋短見,也總要有個緣故,要是因為定的親事不如她的意,可曾聽她和姜老爺盧太太争過?”

南臺唏噓道:“二爺家中人口清爽,哪裏會想得到我們這樣人口多的人家的難處。”總算找到案卷,他翻去遞給時修,“這記錄是我親自寫下的,二爺請看。”

時修細看一遍,并沒有什麽不妥,的确是淹死的情狀,只得把本子又遞還他,“五姑娘叫什麽名字?”

“她叫姜麗華。”

“她的生母是四姨娘?”

南臺又是一聲輕嘆,“自從五妹妹死後,四姨娘傷心欲絕,身子一直不大好,如今也不大出門了。”

“既是四姨娘,那說起來,還有二姨娘和三姨娘囖?”

“二姨娘早就亡故了,三姨娘那日在大伯母房中你見過,就是高高瘦瘦穿藕荷色衫子那位。”

時修想起來是有這麽個年長的婦人,坐在盧氏下首,一句話沒說,只是丫頭上茶時,是她親自捧去兩碗給姜辛與盧氏,原以為是個上年紀的仆婦,原來是三姨娘。

“她可有兒女?”

兩個人一行說,一行走出衙。南臺道:“沒有,大哥二哥還有四妹都是大伯母生的,只有五妹是四姨娘生的,三姨娘和已故的二姨娘都沒有子嗣留下。”

時修疑心是不是做正室的盧氏不能容下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這才逼死了姜麗華。高門大院不少這樣的事,未見得做正室的都有肚量,那盧氏看着就不像個宰相肚裏能撐船的人。可因那是南臺的大伯母,不好問他,便不多說了,不如回去問西屏。

誰知歸來不見西屏,連嫣兒也不在,只有個小丫頭在看守屋子。因問那丫頭西屏的去向,那丫頭道:“丁家打發小姐出閣,我們太太帶着大奶奶二奶奶一道去吃喜酒去了。”

“那丁家是你家的親戚?”

丫頭搖首,“不是什麽親戚,是生意場上的朋友。”

正說着,見個上年紀的瘦婆子走進來,堆着滿臉的皺紋和時修笑說:“我們奶奶去吃喜酒,今日這屋裏不擺午飯,我剛叫人把小二爺的飯送到您屋裏去了,您快回房吃飯去吧,您若有事,等奶奶回來再打發人去請您。”

時修只得回房,吃過午飯,倒頭睡覺。

那丁家早上就将小姐送出門了,按說用過午席,就該回來的。可盧氏偏不說走,吃過午飯,等客差不多都散了,還拉着大奶奶和西屏在那丁家太太的屋裏說話。

兩個媳婦自然不言語,只聽兩位太太說。那丁家太太望着她兩個媳婦,不由得有點悲從中來,捏帕子蘸着眼窩道:“看見您家這兩位奶奶,就想起我們大奶奶來了。也是我們老大沒福,那麽賢惠個媳婦,偏死得早。”

她口裏的“老大”正是丁家大爺,人稱“丁大官人”,丁家極富之家,偏偏人丁單薄,只有出閣的二小姐及丁大官人一兒一女。那丁大官人雖早已娶妻,可成親次年,奶奶就因病亡故,也沒留下一男半女,只叫二十六歲的丁大官人做了鳏夫。

西屏聽見她們在上頭先可憐丁家那位先大奶奶,慢慢又可憐起丁大官人來,說着說着,又對他贊不絕口,什麽青年才俊,什麽英俊不凡,好像就是有意說給她聽的。當然順理成章的,就說到應當給他續弦的話。

說曹操曹操到,門上走進來個前雞胸後駝背的瘦高男人,西屏憑借印象中他人中上兩撇微微向上翹的胡須認出來,就是那丁大官人,一臉晦氣的奸.淫之相。

他進來回丁家太太,“客都送出去了。”

其實不過是借口,西屏心裏知道,是要他趁機進來和她相會相會,順便搭上話。

公婆嫁寡婦不像嫁自家的女兒,全憑他們做主。做了寡婦的人有句“再嫁由身”的俗語,做公婆的再有算計,面子上也要西屏自己答應才是最好。當然就是她不答應,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會再想別的法子周全。

西屏只得也和他們裝聾作啞打太極,不肯表現得十分抗拒。聽見上頭引介,一樣和大奶奶站起來福身。

那丁大官人看着西屏,魂兒先抖了抖,眼睛忍不住迸出光來,全沒看大奶奶的功夫,只顧和拱手還禮,“姜二爺還在世的時候,我就拜見過嫂夫人,如今相隔二三年,嫂夫人還是沒變樣。”

西屏微笑道:“大官人也還和從前一樣。”

兩位太太在上頭一看她和氣有禮,心道有點譜子了,相視一笑,盧氏這才說要告辭的話。丁家太太自然是打發兒子去送,這一路出來,盧氏又趁機把丁大官人好一番誇贊,還要時不時問上西屏一句,“二奶奶,你說是不是啊?”

西屏只是微笑不語,一面和大奶奶齊齊登輿。

這大奶奶因她兒子生病,老早就盼着歸家了,坐定後便吩咐趕車的小厮,“快着點。”

西屏見她面帶急色,少不得關懷兩句,“玉哥的病還沒好麽?”

大奶奶焦煩不安地點點頭,“病了六.七日,藥吃了幾副,還是沒精神。你是知道他的,平日跳上跳下皮得那樣子,這幾日叫他跳也跳不動了,不停的發虛汗,胃口也不好。”

“是不是中了暑氣?”

“清熱解暑的藥也吃了兩日,不管用。”

西屏緘默着,月眉輕蹙,像是和她一樣焦心,過一會說:“要是吃藥不管用,我看不如請和尚來念念經。聽老人說,小孩子眼睛幹淨,容易看見什麽,玉哥成日這裏跑那裏跳的,什麽地方都肯去,是不是撞克了什麽?”

大奶奶漸漸一笑,“你說得倒像那麽回事,回頭我就和太太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