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霸道村夫!

從市集上出來, 司冬墨在街上拐了個彎,帶着祁硯走進了一家布莊。

“買一套新衣物吧。”他上下掃視了少年一圈, 提議道。

祁硯也低頭看着自己與周遭百姓截然不同的現代服裝,心知自己這副打扮确實是太突兀了。要想在這裏生存,就需要徹底融入現在的環境,和當地的居民生活步調一致。

更何況,這裏差不多是古代的環境,人們都穿着各式各樣好看的古裝。在村子裏的時候居民們穿得還比較随意, 而現在到了鎮上, 這服裝的差異便大為明顯。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無論男女老少都穿得整潔而講究,對于那些好看的古裝, 祁硯自己心裏也十分向往。

他跟着男人走進布莊。敞亮的房間裏挂着各式花樣的布匹和成品衣裝,看得他眼花缭亂。好像被花花綠綠的布料所包圍, 令他不知從和看起。

司冬墨似乎也不像是常來買衣服的,進了店之後也一臉呆愣地東張西望。兩個男子站在布莊的門口,露出一模一樣的呆呆的表情。

好在, 眼尖的夥計及時發現了迷茫站着的他們倆, 向這邊迎了過來:“這位客官, 來做衣服嗎?”

司冬墨輕咳一聲,指了指祁硯, 答道:“你好, 我、我想來給他找一身尺碼合适的, 買了就走。”

“好說, 這好說。”店小二瞅了瞅祁硯,一頓,咧嘴笑道,“這位客官身段真好,有很多衣物都适合他穿。來,這邊請,來試試看……”

祁硯試了幾套衣衫,最終選中了一套青白條紋的素衣。反正之後他有段時日都會在鄉村裏居住,沒有必要穿得太過華麗,衣服只要質量好,結實、耐髒、省事就行。

将先前的現代服裝換下來包好,祁硯從布莊裏走出的時候,身上便穿着新買的一身青色衣衫。他腿長腰細,身高雖然比不上高大結實的司冬墨,但身材比例非常勻稱,穿上這一身古樸的青衫更顯得身材高挑,儀姿翩然。

走在大街上,少年沿途不自覺吸引了很多男女老少的目光。路過的人們不禁小聲議論着,這是哪家來的年輕後生,長得真是俊啊!

祁硯的衣裝煥然一新,司冬墨斜着眼,悄悄地打量他的側顏,心思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之前祁硯穿着在他看起來很奇怪的現代人裝束,兩人之間還存在着微妙的隔閡。但現在,祁硯經過了重新的打扮之後,這套素雅的衣衫倒是襯得他面容清秀,氣質清新,之前少許的距離感也被一抹而去了。

被少年出色的容顏和翩然的氣質所吸引,這個沉悶老實的男人感覺到內心久違的躁動,他默默抿着唇,心中既驚惶又有點害羞。悶頭咬牙走了一段路之後,司冬墨到底禁不住誘惑,有一搭沒一搭地偷偷看着少年側面精致的輪廓。

男人心裏感嘆着,這小靈獸變成的少年怎麽這麽好看,果然是人靠衣裝,原先少年穿着“異域服裝”的時候看上去還有點奇怪,現在搖身一變,倒像是哪家的書生公子出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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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落霞鎮上回來之後,司冬墨兩人和阿升阿進倆兄弟道了別,一前一後向着自家小院走去。

邊走,司冬墨邊對少年說道:“我七歲起便住到了樂弘家中,和他一起長大,他和母親都知道我這人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結交的朋友非常少,更不會認識從異域來的友人。為了不露餡,到了家裏之後,我就說你是幫忙一起采山貨、做生意的朋友,來家裏暫住一段時日。”

祁硯點點頭,脆脆地答道:“知道了!都聽你的。”

男人頓了頓,又說道:“樂弘,我家裏那個弟弟……你知道的,他這人性子頑皮,說話又沒個分寸。到時候,若是他欺負了你,你就立刻告訴我,我會管教他。”

祁硯烏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在你家住了這麽些天,我早就看出來啦。你這個弟弟是挺調皮,不過你這當哥的對他也夠慈愛了。”

司冬墨明白他的意思,微微苦笑道:“他和我畢竟不是血親手足,有時聽不得我多言。但我會盡量讓他守規矩,不會再心軟的。要是他真的對你不規不拒,我也是會生氣的!”見祁硯只是笑着,似乎沒怎麽相信的樣子,又結巴着補了一句,“真、真的會很生氣的!”

“噗嗤,”看着他認真地結巴的模樣,祁硯忍不住笑出了聲,“好,我信你,你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他們很快來到了院子外邊。司冬墨推開小院的門,正看到母親在屋前的菜圃裏勞作,他喚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樂夫人正在園子裏收菜,聽到門口傳來的響動,立刻直起身來,往這邊張望。

“哎,冬墨回來啦……”她将手裏的竹籃子擱在地上,朝兒子走了過來,眼裏滿是欣喜,“從鎮上回來了,沒什麽事情吧?”

“沒事,我好着呢。”司冬墨說着,往旁邊撤出一步,把身後的少年輕輕推到了前面,介紹給母親。

“娘,你看……”

樂夫人見司冬墨身後跟來了一個白淨瘦高的少年,她愣了愣,有些驚訝:“喲……這是哪家的娃子,長得水靈水靈的,真俊吶!”

“娘,這是跟我的朋友,在采藥回村的路途中我受傷掉入洪水之中,是他救了我的命。前幾日去采山貨,他也幫了我很大的忙,是我的救命恩人。”

樂夫人睜大眼睛,伸手握住祁硯的雙手,上下打量着他,“這孩子長得好,心眼也這麽好。來來,快到屋裏坐……”

看到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樂夫人一雙好看的眉眼都笑得眯起來。她握着祁硯的手,客氣又溫柔地将他牽進了屋。祁硯觸摸到她手心裏勞作過後的汗珠與粗糙厚繭,女人有些佝偻的身影和他記憶深處母親的背影漸漸重合……不知何時竟喉頭一酸,忽然有種想要哭出聲的沖動。

如今他身處異世,也許再也無法見到原有的家人。也正因如此,親眼所見的親情映在他的心裏,更顯得彌足珍貴。

樂夫人領着祁硯,就像領着一個小孩子一樣進了屋裏。她讓少年在木椅上坐下來,又徑自走到一邊,摸索着水壺,給祁硯倒了一杯茶水。

“您客氣了。”

祁硯接過杯子,看到樂夫人一臉慈愛地看着他,心裏又是一動。那親切慈祥的目光讓他想起自己遠在異界的家人,他不由自主地低垂下了頭,有些羞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娘,我這次去鎮上賣貨,賺了不少錢回來,還給家裏添置了些東西。”

司冬墨将買來的吃食和日用品一樣一樣擺放在桌上,又把背上的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卸了下來,略為驕傲地對母親說道:“娘您看,這錢袋子鼓不鼓?裏面裝得可多了。”

“啊……多少錢呀?”樂夫人走上前去解開了布袋的紮口,裏面嘩啦啦一下子現出了好多個銅板,她驚喜得合不攏嘴,“這麽多,還有好多塊銀元!”瞪大眼睛望向司冬墨,“冬墨,你真的出息了!”

祁硯看得出來,司冬墨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在母親面前刻意保持着穩重和矜持,不讓自己得意地笑出聲。但那副喜上眉梢的神情仿佛就要昭告天下——自己賺!大!錢!啦!

“這一趟一共賺了一千三百五十二個銅板,其中,在市集上買東西和吃午飯花掉了五十多個銅板。”

“賺了這麽多!”樂夫人大吃一驚。顯然司冬墨的收益超出了她的預期,她的聲音欣喜得有些顫抖,“用來還下個月的債務完全是夠的,好孩子,你可以在市上多買些東西的呀。”

“沒事兒,以後還多的是機會去落霞鎮。娘,我已經想好了,再過兩天我會跟阿進阿升他們一起進山裏采松子,到時候又可以去鎮上賣了換錢。您呀別操心了,就在家裏享個清閑吧。”

“對了,說到這裏……”樂夫人看看司冬墨,又看看祁硯,“你們這趟進山,是不是遇着什麽危險了?”

頓了一下,她見兩人都不作聲,皺起眉頭道:“冬墨,是不是這樣?娘昨天聽阿財的嬸子說的,你們上回采貨的時候在山裏遇到了狼,阿財他昏迷了好幾天才醒呢!”

司冬墨扶着她走到桌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放入她的手中:“娘別急,來,您先坐下。”

“冬墨啊,你之前從山裏回來還什麽都不告訴娘,娘一直都不知道這些事吶!你……唉,娘聽他們說了,這山裏可是危險得很!做山貨這一行雖然來錢快,但都是用命換來的錢……”

“是這樣沒錯。不過,上一次我們為了采藥材,走到了很深的林子裏,才遇到了狼群。這回只是去采松子,不會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聽到他的話,樂夫人這才微微松了口氣,但臉上仍是愁眉不展。

“唉,其實弘兒說的也有些道理,冬墨你做菜是一把好手,要是能到落霞鎮上哪家飯館裏當個廚子也挺好,總比在山裏冒險要強。”

卻聽司冬墨淡淡一笑,“娘,其實這一趟去落霞鎮,倒是讓我有了一個願望。我希望有一天能夠在鎮上開起一家店子,專門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賣給鎮子上的人們來吃。”

樂夫人一愣。

一旁,祁硯笑而不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他在路上便敏銳地察覺到男人懷着心事,而且司冬墨往回走的時候,一路在觀察着沿街的小吃商鋪和飯館。想來是先前在十四食肆那裏的所見所聞讓他暗暗有了主意。

而正巧,他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司冬墨接着解釋道:“落霞鎮上居民衆多,而且在吃喝方面挺有講究。再加上它算是個小商埠,每天南來北往的也有不少商客在這裏落腳歇息。”

他掰着指頭數道,“本地的居民要吃飯,停駐的商人要吃飯,甚至往來的游人也要弄些東西吃吧?有食客就有開店的價值,有賺錢的可能。有朝一日等攢夠了本錢,我也想在鎮子上闖一闖試試,争取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到時候啊,還能把娘還有弟弟都接到鎮上去住。”

聽了他的闡述,樂夫人思索着,逐漸露出了期望的神色:“如果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

“當然,目前的要務還是得把債先還清。”司冬墨道,“這回我按照弘兒的約定賺夠了錢,過兩天我會再進山去采松子,不知道他能否幫忙繼續看着家裏的田。咦,對了,”他左右張望着,“弘兒怎麽還不回來?這日頭都要落山了。”

樂夫人說道:“他呀,又跟着老康出去了,說要在山裏挖什麽山參。唉,娘說山裏危險得很,可是怎麽說他都不聽,非要去,攔都攔不住……”

就在他們說話間,一陣腳步聲啪嗒啪嗒向屋裏傳來。是樂弘,他背着一個竹筐子,從屋子外邊匆忙進來,身上臉上滿是汗水。

“回來了,今天挖到了好東西。”他把筐子甩到桌上,蓋子揭開來,“山參,五只。”

而他的身後,竟然還跟着一個人。那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臉上持續留着微笑。

“呀,弘兒,這、這位是……”

樂夫人沒想到樂弘也往家裏帶了一個人來,她驚訝地看着小兒子。

“他跟我住一屋,晚上在這裏過夜。”

樂弘不耐煩地甩下這一句,便牽了少年的手往裏屋走去,留下一臉茫然的母親。

“啊?那、那個,他……”樂夫人不知所措,司冬墨先一步上前去截住了弟弟,“弘兒,請問這位是誰,你為何将他帶到家裏來?不向家裏人介紹一下嗎?”

樂弘輕佻地瞥了他一眼,“一個朋友。”

司冬墨看看那少年,發現他依舊保持着甜蜜的微笑,眼角裏居然帶上幾分媚意,看得他心裏微微發毛。他蹙了蹙眉,堅決地攔在通往裏屋的過道上,“弘兒,你還是把他的來歷交待清楚再回屋吧。這孩子看上去年紀不大,不知究竟從何而來,為何不住在自己家中。要是他家裏人發現孩子在外面過夜,肯定會很擔心的。”

而他們之後,祁硯暗中觀察着前方的一切,也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跷。雖然樂弘向來性子飛揚跋扈、不怎麽講道理,但随便往家裏帶人住顯然太過輕率。

更加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那少年至始至終都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冬墨,只是保持着一臉固定不變的迷人微笑,表情僵硬得有些詭異。

樂弘見兄長阻攔,正欲強行從他身前擠過去,無奈這司冬墨身體結實,就像一堵高牆擋在他的面前,樂弘狠命推了幾下,都無法撼動他分毫。

兩人僵硬地對峙着,眼見這屋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樂夫人怕兩個兒子在屋裏真的動起手來,連忙上前去勸道:“都別氣,別氣啊……”

看看小兒子,她勉強打圓場道,“弘兒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想來是累了,這樣吧,今晚先回屋子歇着,等到明個兒早上了再說這事兒。”她瘦弱的身軀擋在兩個身材高大的兒子中間,聲音已幾近顫抖。

他們之後,祁硯也看不過眼,前來扶住了樂夫人的胳膊,沖司冬墨使了個眼色。

祁硯的想法是,先放樂弘帶那人回屋裏去,然後再暗中觀察,随機應變。直覺告訴他,樂弘帶回來的這個微笑少年看起來很是蹊跷,或者說,帶陌生人不打招呼就住進家裏,這事兒本就有點詭異。這時候樂弘正倔勁上來,怕是為了臉面也不會輕易服軟,再加上他們病弱的母親可就在面前,真要打起架來怕是會誤傷。

司冬墨不再強行擋在前面,樂弘拉着那個少年頭也不回地往屋裏走了。聽見砰的關門聲,兩人似乎回到房裏呆着了,司冬墨才悶悶地坐到桌邊,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樂夫人憂心忡忡地向房間那邊盯了一會兒,又轉頭看着悶聲喝水的司冬墨。她的雙手絞在一起不停地磨蹭着,顯得迷茫又焦躁。

祁硯小聲說道:“我覺得,那個男孩子看起來有些怪,不知是什麽來頭。剛才進屋之後他也一直閉着嘴,什麽話也沒有說。正常人第一次進別人家門,不管怎樣都會和對方家裏人打個招呼的吧,他卻一直笑眯眯的,那樣子真的有點反常。”

樂夫人驚異地望着他。她思索了一會兒,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又忍住了,看向房間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安。

“冬墨,你的寝房離弘兒的屋子最近,今晚你多留意一下他那邊的動靜。”樂夫人忐忑地對司冬墨說道,“不、不要出什麽事了。”

“娘,我知道了。”司冬墨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對了,您還沒吃晚飯吧?要不把下午帶回來的小吃給您熱熱去。燒餅,飯團,烤肉,什麽都有。”

“好,不必麻煩,随便吃點就行。”樂夫人說着站起身來,她和司冬墨一起拿起從鎮上買回的小吃,往後面的竈屋裏走去了。

臨走前,司冬墨對祁硯勾勾指頭,“你要不先回我屋裏待一會兒?我熱好了飯就過來。”

“沒問題。”

祁硯曾作為小肥鳥在司冬墨家裏住過,他對這裏已經非常熟絡,他走到了男人的卧房前。

旁邊那扇緊閉的門便是樂弘的卧室。祁硯站在門口呆了一會兒,聽裏頭沒傳來任何異樣的響動,反倒是靜悄悄的,靜得不自然。

他心裏奇怪。難道那個少年在和樂弘單獨相處的時候也不說話麽?既然如此,他們又是如何交流的呢?還是說,那個少年其實是個啞巴或呆子?

胡思亂想一陣也沒個結果,祁硯走到男人屋裏坐下。簡陋的房間被收拾得整整潔潔、一絲不染,祁硯将棉布鳥窩移到窗臺上,然後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他将蘭老板贈予的布包打開來。就着燭光,能看到裏面滿滿當當地裝着上百顆淺綠色的圓形藥丸。一股清新的草藥香氣在屋中悄悄地彌漫。

蘭老板沒有騙他。化為人形至今已有将近十個鐘頭,下午回到屋裏之後祁硯便隐隐感覺到髒腑的疼痛,四肢也明顯酸軟無力,想來是靈獸化形的副作用開始顯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化形的時間究竟能維持多久,會不會像噴火球和吐毒液那樣,被其它的技能所替換下去?

不過,要替換新技能的話,必須用嘴啄其它異獸或人的後腦勺。現在他可是人形,難道要用人的模樣去啄其他人的後腦勺嗎?

把自己的嘴巴貼到司冬墨的後腦勺,吧唧一口——想象一下那幅畫面,祁硯就覺得慘不忍睹。

唉,先不管了,明早還得早起,去采集清晨的露水呢。

司冬墨給母親做好晚飯之後,便過來領着祁硯到屋子後面去洗澡。他習慣于洗冷水澡,尤其是在夏天。但祁硯的體質沒法适應冷水,男人便給他燒了一壺熱水,倒進新買的浴盆裏。

祁硯拿來自己從鎮上買的毛巾等用品。發現司冬墨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站在原地,他問道:“怎麽了?”

司冬墨輕咳了一聲,目光有些躲閃,“那個……鳥兒是第一次變人吧?你,你會洗澡嗎?”

“我當然會洗澡。”祁硯驚覺他的用意,腦袋一歪、笑出了聲,“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司冬墨臉色微微一紅,結巴着小聲問道:“那、那你,會、會穿衣服嗎?”

祁硯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司冬墨大概以為他真是剛化成人形的小靈獸呢,吃喝洗睡都得要人照顧。

“都會都會,脫衣服也會,穿衣服也會,不勞你費心啦。”祁硯笑着搭住他的肩膀,把高大的男人往浴室外面推,“這裏地方小,你再站進來的話,咱倆連動都不能動了。”

“好吧,我在外面等着。”司冬墨撓撓頭發,又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你有什麽問題就叫我。”

祁硯關上門,就着一桶熱水開始洗浴起來。

想到男人臉色微紅說話結巴的樣子,祁硯偷偷地笑起來。這高高大大的男子,也會有迷茫和害羞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很可愛,有種反差萌。

然而,洗着洗着,突然……

身子竟然,越縮越小了?!

祁硯不敢相信地看着這一切。他這時正站在浴盆裏,從上往下淋着熱水,然而自己的身體竟然開始産生了急劇的變化,不斷地往下縮小。

“糟糕……”

他嘀咕了一聲,卻發覺自己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在快速地改變,由人類少年清亮的聲線變得越來越尖細,最後——

“咕咕叽?”

低頭一看。

毛茸茸,小短腿,小翅膀。

他竟然又變回了小鳥!

危險随之而至。浴盆裏的水的深度大概只有十多公分,祁硯人形站立在裏面的時候,水位只夠沒到他的小腿。但現在,他從一米七幾的人類急劇“縮水”,變成了身高不到十公分的絨毛小鳥。

“咕咕、咕咕叽……”

沒想到自己一瞬間便被洗澡水淹沒過了頭頂,小鳥在浴盆裏驚慌失措地撲騰着水花,咕叽咕叽地尖叫了起來。

“咕咕、咕咕……”呼叫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溺水的小鳥張開嘴便會被水嗆到。危急時刻,祁硯勉強保持住了理智,他不再徒勞地張嘴大叫,轉而拼命地揮動一雙小翅膀,在水裏撲打起來。

司冬墨……救救我。

水花響亮地翻騰起來起來。體內的氧氣越來越缺少,鳥兒肥肥的小身子逐漸沉到了水底。祁硯兩眼朦胧,直直地望着屋頂的天花板。蠟燭的微光在浴室的牆上投下昏暗的影子。

“司冬墨……”

“咚!”

浴室的門猛地被打開了。男人從屋外沖了進來,在被濺出水花弄得濕漉漉的地面上滑得一個踉跄,差點仰面摔倒。但他仍是穩住了身形,撲到浴盆旁邊,正看到一只圓嘟嘟的紅色小鳥在裏面無力掙紮着,奄奄一息地翻起了白眼。

他立刻伸出胳膊,把小鳥從水裏撈了出來。剛一離開水面,鳥兒顫抖了幾下毛茸茸的身子,淺碧色的大眼睛微微眯開一條縫,望着男人露出安心的神色。

“沒事了,鳥兒乖,我來了,沒事了啊……”

男人輕輕撫了撫小鳥絨絨的皮毛。但就見鳥兒的腮幫子突然鼓了起來,小尖嘴一張,接着“噗”的一聲,從肚子裏猛地吐出一連串的水花。

然後細腿一蹬,暈死了過去。

“小……祁硯,祁硯!”

司冬墨無奈地看着,鳥兒肥嘟嘟的身子無力地癱軟下來,失去了知覺。他把幹毛巾鋪在地上,那綿軟的小身子平放在上面,左右折疊起來一包,在那打得透濕的羽毛上下小心地擦拭。

看着那撲騰了一地的熱水,司冬墨嘆了口氣。他的額前還留着滲出的冷汗。沒想到這小笨鳥自信滿滿地說着自己什麽都會、不用人操心,沒過一會兒就掉進了浴盆裏,差點淹死。

“小東西,要是我這會兒忙別的去了,到時候回來是不是只看得到你在水裏翻白眼了?”他半是無奈半是松了口氣地喃喃着。把濕透的羽毛輕輕擦拭幹淨,他用毛巾包裹住鳥兒圓嘟嘟的小身子,向着卧房走去。

“咕叽……”

祁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暖烘烘的棉布包裹着。在被窩裏轉動了一下身體,他淺淺地咂巴了幾下嘴,然後聽見了男人前來的腳步聲。

“祁硯,你醒了嗎?”

鳥兒轉過腦袋,看到男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茶杯走過來。他把茶杯放在一邊,另一只手托起鳥兒的身子,讓它從棉布裏爬出來。

“這是剛煮好的姜湯,喝點吧。”

一陣強烈的生姜氣味擴散來開。鳥兒的大眼睛戰戰兢兢地望着男人,癟了癟嘴。

“別怕,我在裏邊加了糖,會好喝的。”

鳥兒伸出短小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茶杯。那杯子幾乎和它一樣高了,司冬墨見它拼命踮起腳尖的模樣,伸出手去幫它将茶杯稍稍傾斜,讓鳥兒的小嘴巴伸到杯子裏。

“咕嘟咕嘟……”

鳥兒乖乖地喝着茶杯裏的姜湯。它安靜地伸出尖嘴在茶杯裏啜飲的時候,司冬墨看到鳥兒頭頂上一根細小的絨毛正顫悠悠地晃動着,随着鳥兒喝湯的動作一點一點。他禁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祁硯,以後我還是好好看着你吧。今天這一出可鬧得不輕,晚來一步會是什麽後果,你也能想見。”

鳥兒從茶杯裏擡起頭,呆呆地望着他。

“祁硯,就這麽說定了。你剛化作人形,很多事情都說不準。以後不可以離開我半步,離開之前必須要告訴我,聽明白了嗎?”

嗓音很溫柔,但說話的語氣卻是堅定得不容置疑。祁硯呆望着司冬墨,頭一次覺得這位“鄉野村夫”有了一種類似于霸道總裁的感覺……難道說,當前的戲碼其實是“霸道農夫愛上我”?

“鳥兒,聽見了嗎?”

見小鳥望着自己發呆,司冬墨用手指輕輕戳了下它的額頭。看着鳥兒腦門上的一根細小絨毛正一搖一晃,他忍不住捏起它來揪了一下。

鳥兒咕叽了一聲,在男人的手指上輕輕啄了一口。男人把它的小身子溫柔地托起來,放到幹燥舒适的床單上。

祁硯仰躺在暖和的被窩裏,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目前看來也只能像司冬墨所說的這樣了,自己并不能有效控制變成人形的時間,突然變回鳥樣的後果就像剛才那般,其實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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