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松間秘事

“嗯。”司冬墨點點頭, 承認了祁硯的小靈獸身份,“我之前怕說出來會吓着你們, 再加上當時正被畫皮狼折騰着呢, 所以就沒把這個秘密告訴大夥兒。”

“其實你的考慮是對的。”阿進驚詫過後, 神情凝重起來, “靈獸是好的, 但人心卻難以揣測。這世上有許多人對靈獸的存在趨之若鹜, 特別是化形的靈獸。”

“阿進, 此話怎講?”

“靈獸和人不同,不但具有神奇的本領,自身也是一座可觀的寶藏。它們有的會醫術, 有的容貌美麗,有的能助人發家致富,總而言之, 靈獸具備的本領使得它的出現會引起人們的觊觎。我記得十四食肆的蘭老板就曾認識一位靈獸化形的年輕藥師,那位靈獸醫術神通廣大, 而且還擁有不少神奇的獨門藥方, 幾乎可以被稱作是‘妙手神醫’。”

他嘆了口氣, “只可惜,當他身為靈獸的秘密被傳出去之後,越來越多居心叵測的人聚集到他的身邊, 想要拐彎抹角地獲得各種好處, 有的想要無償醫病, 有的還妄想要長生不老, 但無一例外地都是有求于這位藥師。最後,藥師為了躲避世人的侵擾,不得以放棄了自己經營多年的藥房和醫館,遠走他鄉。”

司冬墨沉默了片刻,看着那一團毛茸茸的火紅色背影在草地上歡快地跑來跑去,輕聲道:“我家鳥兒……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本事。”

阿進一笑:“靈獸嘛,能化形其實就是一種本事,而且看模樣它還只是小雛鳥呢,還有未來還有很長……它會慢慢地長大,長大了說不定就會好多的本領了。”

司冬墨望向前方:“它不論有無厲害的本事,終歸是一只小靈獸罷。祁硯曾經救過我的命,還幫過我很多次。我想要保護好他,不讓他受到別人的傷害。”

阿進堅定地說道:“墨哥,你不止一次幫過我,幫過我們家。我絕對不會把祁硯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又看向在遠處忙活着的自己的父親和兄長,“待會兒他們要是問起來,你可以說你家裏有事兒,祁硯昨晚跟着獵人們下山去了。”

“是個好辦法。”

吃過了早餐,小鳥團子從地上站起來,向着畫皮狼的殘餘物跑了過去。搖搖擺擺地走到了草地中央的空處,它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皮子,還有一只幹癟的狼。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狼——也就是畫皮狼“外套”下的真身,竟然出奇的小,體型和中型犬差不多。身子骨瘦如柴,而且骨骼略有些畸形,身形比例很奇怪。

祁硯懷疑它為了能夠順利地僞裝成人或者其它種類的異獸,而将自己的骨骼故意練成了這副歪歪扭扭的模樣。為了僞裝,它所付出的代價也非常巨大。

“爹,這狼,還有這皮子,咱們得怎麽處理啊?”

阿升看着那瘦小的狼和散落在地的它的“外套”,感到心思煩亂、沒有頭緒,一直在原地來回踱步。

“這狼邪得很。就這麽随便一埋的話,我覺得挺不安穩。”樂伯神情嚴肅,“這玩意兒得用火燒了,埋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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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狼燒掉,那,皮子呢?”

“唉,這皮子可不好說,也不知這畫皮狼是怎麽給弄出這麽個東西來的。”樂伯叉腰皺眉,連連搖頭,“不過,咱們人也沒辦法用這個皮子不是?這是畫皮狼自己的邪法。”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只圓滾滾的小毛球兒跳到了畫皮狼的腦袋之後,伸出小尖嘴,往它的後腦勺上“篤篤篤”地啄了幾口。

雖然那畫皮狼看着挺可怕,但它的能力若能夠轉化為自己的能力,那該有多麽方便呀!這狼的術法不就和武俠片裏的易容術差不多嗎?小鳥從畫皮狼的身後呼哧呼哧地鑽出來,心裏抱有一絲希冀。不知自己的拷貝能力對于一只已經一命嗚呼的狼來說是否還管用。不過就算失效了,啄一啄也不吃虧。

收拾完東西,阿升和樂伯把畫皮狼擡到山坡下去,大概是找地方燒了埋掉。阿進則從它脫下來的皮子裏抖摟出了不少東西,除了先前找到的靈丹之外,還有一些草藥,甚至是零碎的骨頭,看起來怪陰森的。

發現沒有什麽別的可以利用之後,他也把皮子給拿到了山下去,堆起柴火将之焚燒殆盡,以免這邪乎玩意兒陰魂不散,妨礙到以後進山的人們。

解決完山中作惡多年的小狼群,樂家父子再度幹起了自己的老本行,紛紛穿上腳紮子上樹采松果。而司冬墨由于在林子裏和小狼群鬥智鬥勇了一整晚,雖然本身體力出衆,但這會兒也疲憊不堪,便靠坐在松樹粗壯的樹幹上入睡了。祁硯則呆在他的身邊,幫忙看管他們的包裹行裝,以及把滾落到遠處的松塔重新撿回來。

過了中午之後,司冬墨自疲倦的睡夢中醒來,正看見小鳥蹲在自己面前、背對着自己,肥肥的小身子一抖一抖地,不知在做些什麽。

司冬墨伸出手,輕輕戳了戳鳥兒的後背,感覺到那毛茸身子軟綿綿的十分有彈性。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動靜,小鳥回過頭來,一雙淺碧色的大眼睛正對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嘿……在做什麽呢?”

卻看見小鳥張了張嘴,似乎沖他笑了一下,然後又轉過身去,一雙小翅膀在前面鼓弄了半天,終于神神秘秘地轉過身來。它正舉着一個樹葉子折成的小碗,裏面還裝着一汪清水。

“這是你做的?”男人有些驚訝。出門的時候他只帶了一個竹筒作為水壺,給人喝水正好合适,然而對于小鳥來說,這竹筒子比它的個頭還要高,喝起水來十分不便。

趁着空閑工夫,祁硯便自己動手,用樹葉子折疊成了一個小碗,只有啤酒瓶蓋那麽大,卻剛好夠小鳥喝水。

“小機靈鬼。”司冬墨彈了彈它的尾羽,笑了一聲。他起身拿過自己的包裹,正要從裏面拿點幹糧出來填肚子,忽然瞥見有只小東西從自己的側後方閃過。

“咦,那是……”

他眯起眼睛,“是一只松鼠。”

祁硯也看到了,那松鼠體型比自己還要大一些,長着深色的絨毛,個頭消瘦,卻有一條蓬松的大尾巴。那只小松鼠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走着,然後在一堆零碎的落葉和石塊當中找到了它要的松塔,兩只爪子緊緊抱住,牙齒吭哧吭哧幾下,終于把裏面的松子剝出來吃掉,然後餘下的空殼則丢在一邊。

“咕叽咕。”

祁硯忽然靈機一動,他對着司冬墨揮揮翅膀,又指了指松鼠的背影。

“嗯?”

雖然不明白祁硯想要做什麽,男人還是如同獵犬一般飛撲了出去。他兩手向中間一合攏,把那只來不及逃走的小松鼠給牢牢地抓了起來。

松樹吱吱尖叫着,大眼睛裏發出驚恐的目光。司冬墨不緊不慢地把它捉到自己眼前,看着小松鼠吓得胡亂揮爪,他手裏的力道放松了些。

“祁硯,你看,小松鼠我捉來了。”

“咕咕叽……”鳥兒順着司冬墨的胳膊向上爬去,直到走到男人的手腕上。身子一蹲,對準小松鼠的後腦勺“篤篤篤”地啄了三下。

“吱……”小松鼠冷不防被啄了後腦勺,頓時傻呆呆地定在原地,兩眼逐漸放空,一臉生無可戀。

小鳥從男人的胳膊上跳下來,沖他點點頭。男人手一松,被他捉住的小松鼠立刻就像子彈一樣飛射出去,嗖嗖幾下子溜進林中跑遠了。

“咕叽。”

男人看着小鳥在地上呼呼嘿嘿,伸翅膀、拉腿、扭屁股,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套熱身健美操,然後邁着小步子,向着松樹林中跑去。

“祁硯,你去哪兒?”

“咕咕叽……”

小鳥細細地叫了幾聲,很快也跑得沒影了。司冬墨坐在原地喝了幾口水,他不能貿然離開這裏,因為樂家的父子三人都還在樹上,他必須留守在原地幫忙照看着。

祁硯徑自來到林間。他選了一棵沒有被采摘過的松樹,然後卯足了一口氣,翅膀和腳爪扒住樹幹,向上快速地爬去,就像林中飛鼠一樣靈活矯捷。

鳥兒身子小、腿也短,但在松鼠技能的輔助之下,攀爬起來竟然大氣不喘,很快便向上爬行了好幾十米。它不敢回頭往下看,只能拼命往上蹿。

這棵松樹不算太高。一路爬到頂之後,祁硯停下來,呼哧喘了幾口氣。視野裏已經出現了他最想得到的東西——松塔。

松樹摘松果時不會像人那樣使用竹竿,而是先将它們敲落下去,再到地上去撿着吃。祁硯如今擁有了和松鼠一樣的攀爬技能,他在大樹的枝丫間快速地移動着,看到了松果便把它摘下來,再從樹枝間扔下去。

技能習得!确認了這一點之後,祁硯沒有在樹頂上多作停留,他小心地爬下了樹。從層層疊疊的針葉中鑽出的時候,他正看到男人站在樹下往上張望,臉上有些焦急。

“祁硯!你跑到哪裏去了……”

看到一團火紅從樹葉間探頭探腦地鑽出來,男人舒了口氣:“怎麽跑到那麽高的地方去了?快下來,可讓我擔心。”

“咕叽。”小鳥歡叫一聲,從樹上一躍而下。小小的身子像降落傘一樣飄落在空中,精準地落入了男人的手心。

“嗯……看上去,你好像比之前長得大了點兒。”

不只是司冬墨這麽想,祁硯自己也覺得自己的體型變大了一些。說不定再過些日子,自己就沒法像現在這樣穩穩當當地站在他的手心裏了。這麽想想,還覺得有些遺憾呢。

“這松塔,是你從樹頂上打下來的吧?”

司冬墨指着地上散落的松塔,問道。

“咕叽。”鳥兒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就見男人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忽然開口道:“祁硯,你是不是用了什麽法子,學會了松鼠的本事?”

哇,這都看得出來?

小鳥睜大了淺碧色的眼睛,但還是懵懵地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男人輕輕一笑,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阿進說過,靈獸往往都有着特別的本事。看來你的本事就是學會其它異獸的本領,對吧?昨晚上在下山坡之前,你吹出了火球,又吐出毒液,還能敲碎地面,這應該都不是你原有的本領。最起碼我知道一個——那個透明的毒液,應該是從巨無貝那裏學來的。”

祁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這個司冬墨,看起來沉悶老實,但觀察能力相當的敏銳。

“……所以,你剛才叫我捉住松鼠,也是為了學它摘松塔的本事?”

男人琢磨了一會兒,這時樹上已經傳來了沙沙的聲響,樂家父子從頂上陸續下來了。司冬墨前去扶住他們,讓他們安穩着地。

“哎,墨哥啊,你醒了?”

“醒了。眼看着都過了中午了,來找點吃的。”

“我包裏還有幹糧,要不先吃點?”

“啊,沒事兒,我的還沒吃完。”

他們撿拾了地上的松塔之後,便拖着袋子往下一塊地方走去。樂伯年紀大了,采了一上午已經筋疲力竭,這時候正好把腳紮子借給司冬墨,自己則坐在樹下開始整理起來。

他埋頭收撿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咔噠咔噠的聲響。擡眼望去,正看見一只紅色的小鳥用翅膀抱住一個松塔,尖嘴快速啄擊,把堅硬的外殼打裂開來,把裏面的松子剝出來。

松鼠吃松子靠的是自己的尖牙利齒。但雛鳥沒有牙齒,學到的剝殼技藝便順勢轉移到了它的嘴巴上,依靠着尖嘴的啄擊來剝松仁。它咔噠個不停,剝得又好又快,不出一刻鐘身邊便落下了一堆零碎的外殼,而剝好的細嫩松仁則工整地堆在了另一邊。

“喲,你這小鳥兒,動作還挺利索。”樂伯笑了一聲,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松塔,“這東西剝起來不比杏仁兒、腰果之類的容易,我們每年采的松塔都要送到老譚家,請他們幫忙。要自己動手剝的話,那是麻煩得很吶……”

确實麻煩,不過現在祁硯已經有了松鼠的剝殼技能,再勞動起來可是輕松很多。他們一邊摘,祁硯便一邊剝殼,這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也能夠減輕司冬墨帶回去的松子的重量,畢竟松塔的大部分重量都在于它的外殼,而不是其中間的松仁。

一行人在山中松林處足足待了四天。臨到打道回府前的那個夜晚,他們圍着火堆吃着烤魚、野兔和幹糧,喝着山裏的泉水,喜滋滋地數着松塔。

“一千一千又一千……”

阿進饒有興致地揀了兩個松塔拿在手裏,也不怕外殼紮手,在掌上倒來倒去。他嘴上挂着掩藏不住的笑容,戳了他哥一下:“哥你說,要是我們從松樹上摘下來的不是松塔,而是一個一個的銅板,那該有多好呀!”

“嗨!想得美,要是這松樹頂上真的長的是銅板,這十裏八鄉的村民不都跑過來搶,哪裏還輪得到你來采?只怕這山坡都要讓人的鞋子給踏平咯。”

“唉。”阿進耷拉着腦袋,掂了掂手裏的松塔,嘆了口氣,“賺錢難,賺錢真難!”

司冬墨笑道:“阿進,這松塔雖然不是銅板,但可以換成銅板呀!”

“那倒是。”阿進聽他這麽一說,盯着松塔又嘿嘿笑了起來,“這松仁的價錢,在幹貨裏算得上是最高的之一,也不枉費我們花這麽大的精力專程進山來采。這剝好的松仁,一斤可以賣到好幾十個銅板呢!”

“這麽值錢啊……那如果松樹沒有這麽高大、難爬,是不是就會有很多人也進山來采松塔了?”

在松林待了四天,這附近除了他們幾個以外,竟然沒有任何其他山民前來采摘松塔。司冬墨好奇這個問題,而阿進則露出了略微得意的神情,把松塔扔回到了布袋子裏,然後一臉神秘地對司冬墨說道:“墨哥呀,其實這采松子,有了腳紮子、會爬樹就不難,但為什麽采松塔的人卻這麽少呢?因為啊,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很重要的原因……”

話說一半,阿進又賣起了關子。樂伯幹咳了一聲:“阿進。”

“哎,爹,你看咱們反正都要走了,講一講也沒關系吧?”

司冬墨看看他們倆,“到底是什麽事兒啊?看你們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難道是很危險可怕的事情嗎?”

阿升瞧了父親一眼,支吾道:“呃……也算是吧。采松子的人面對的最可怕的東西,除了不慎從樹上摔下來以外,還、還害怕看到‘松樹仙兒’。”

樂伯喝了口水,淡淡道:“也罷,反正……現在那種事兒出得也少了,給你們講講也無妨。”

他指了指樹頂上方,“以前,這松樹林子還沒有什麽人來的時候,有些樹的樹頂上會成為碧冠松鷹的居所。那是一種非常兇悍的鷹,渾身是棕紅色的羽毛,頭頂是碧綠色,個頭非常大。而且,吃肉,吃各種小獸,野雞兔子田鼠之類,甚至是……小孩子。”

說話間,樂伯的夜間熊小呆也從他的包裹裏爬了出來。小熊手裏捧着一個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松塔,塞進嘴裏咬了幾下,發現并不好吃,便随手丢在了一邊。一擡眼看到司冬墨的頭頂上站着一只火紅色的小鳥,小熊興致勃勃地鑽了過來,炯炯有神地盯着司冬墨的頭頂。

司冬墨随手抱起小熊,讓它老實趴在自己懷裏,以免突然撲向小鳥。小熊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但又不敢掙紮動彈,只好用小爪爪緊緊地抓着男人的衣衫,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樂伯繼續講道:“這碧冠松鷹白天在樹林間抓走小動物當吃的,晚上就在樹頂的鳥巢裏睡覺。可是有一天,有人從山外進來采山貨,他們摘野果、挖野菜,還爬到松樹上用竹竿子敲松塔。由于害怕自己的巢穴被采松塔的山民打落,松鷹便從樹上對人發起攻擊,把爬上樹來的人推下去,或者用利爪抓傷他們的臉。”

“一開始人們因為怕被松鷹打傷而不敢接近松樹,但後來他們摸索到,這碧冠松鷹雖然兇猛,卻也有明顯的弱點。山下的村子裏常種有蛇肚花,蛇肚花的花香對人來說是無害的,然而碧冠松鷹卻對它幾乎毫無抵抗力,聞到這種花香之後便會暈死過去。”

蛇肚花?祁硯想起了司冬墨家田埂邊上種的那一圈大花朵。看來不只是司冬墨,這一帶的很多村民都往家裏田地的周圍種上了這種大塊頭的怪花。

“人們把蛇肚花的汁液抹在自己身上,然後再爬到松樹頂上,用這種方式來迷暈或者驅逐松鷹。碧冠松鷹發覺了這一點之後,由于忌憚蛇肚花的香氣,它們對于爬上樹來敲松塔的人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接近自己的巢穴。直到有一天,它們想出了一個損招。”

司冬墨微微蹙眉:“什麽損招?”

“碧冠松鷹喜歡抓山雞兔子一類的小東西到巢穴裏吃。它們吃肉有個習慣,喜歡把獵物的肉吃得一幹二淨,再把一整副骨架全部剔出來,完完整整地扔掉。

為了防人上樹,它們把吃光了的小動物骨架懸挂在樹頂上。人一爬上樹,看見樹上挂了一副骨頭,可就吓得不輕,從樹上滑下去、摔在地上了。”

司冬墨忽然輕微地一怔。

“樂伯,村民乍一看到骨頭肯定覺得驚慌,但說到底,兔子老鼠之類到底只是小動物,它們的骨頭還不至于把人吓得一直不敢上樹。”

“嗯……”樂伯微微點頭,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司冬墨,“沒錯……這樣的招數也只防得了一時,人們很快就知道,那些挂在樹頂的骨頭不過是松鷹拿來吓唬他們的幌子了。”

聽到這裏,祁硯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聽樂伯繼續說道:“碧冠松鷹看到小動物的骨頭不足以吓退采松塔的人們,于是有一天,它們悄悄飛進了山下的村莊,叼走了村民的小孩子……”

樂伯猛地喝了一口涼水。他的兩個兒子也都低着頭,不出一聲。司冬墨輕輕一顫,從他的眼神裏祁硯可以感覺到,男人已經猜到了事情的末尾。

樂伯沉聲道:“有一天,采松塔的人爬上一棵松樹。當他扒開樹葉往頂上爬去的時候,他看到一副人的骨架正高高地挂在樹冠的最上方,骨頭臉正對着他,身上還挂着小孩子衣服的碎布,随着風的吹動而擺啊擺……”

祁硯抽了口涼氣。大晚上的,山林子裏陰風陣陣,鳥兒嗖一下躲進了司冬墨的頭發裏,肥嘟嘟的身子有點發顫。

“人們闖進松鷹的領地,松鷹就吃掉人的孩子。唉……”樂伯嘆了一聲,搖搖頭,“當發現孩子被碧冠松鷹叼走吃掉、屍骨還挂在樹上之後,山下的人們悲痛欲絕,憤恨不已。他們集合了村裏所有的壯年勞力,點着火把,拿着棍棒,一棵松樹一棵松樹地爬上去,把松鷹的鳥巢全部打落,把窩裏面的鳥全部趕走或用箭射死,把未孵出的鳥蛋都統統扔到地上摔得稀爛。直到這一片松林裏再也沒有碧冠松鷹為止。”

故事的結局聽得人心情十分沉重。司冬墨靜默了一會兒,問:“那麽,松樹仙兒指的是……?”

樂伯嘆道:“碧冠松鷹吃人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如今這一片樹林裏已經再也見不到松鷹了。這麽多年來,樹上被松鷹挂着的小孩骨頭也被村民收回去了一些,但依然有些收不回來的骨頭或者小動物的屍骨還殘留在樹上。

歷經風吹日曬之後,一些松樹的枝丫逐漸折損或者斷裂,樹枝上面挂着的骨頭也搖搖欲墜。有時候人一上樹,冷不防一陣勁風吹過,只聽啪嗒一聲,一具骨架從天而降,撲到人的臉上,得把人活活吓死。”

“這樹上掉落或者殘留下來的骨頭,就被稱作‘松樹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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