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乞丐來踢館

紅旗上, 四個大字格外刺目,看得在場的人們一片嘩然。

食肆外, 乞丐們各個手裏拎着打狗棒, 還在地面上有節奏地梆梆敲打,可謂來勢洶洶。

食肆裏顧客們一片恐慌,司冬墨目瞪口呆, 祁硯也驚得說不出話來:這群乞丐果然是有組織的,而且還號稱是“丐幫”,他們把食肆整個包圍起來,難道就為了讓廚子給他們的長老做頓生日宴?

吵鬧之間,蘭老板聞訊從後院裏趕了過來。他款步走到兩個乞丐面前,謙遜地拱了拱手,柔聲道:“兩位兄弟,你們的要求小店可以考慮。不過, 小店的夥計們正要趕着去官府送重要物件,還請丐幫的各位兄弟幫個忙, 讓出門口的道路。”

食肆被丐幫層層包圍,局面不容樂觀。面對無禮的闖入者們, 蘭老板說話非常謹慎而客氣:“小店的糕餅需要在午時之前送到官府,拜托兩位兄臺行個方便。”

“哈,午時?”兩個乞丐對望了一眼,對老板邪邪笑道:“正好, 咱幫裏的長老的壽宴也恰好要在午時開辦。從現在算起的一刻鐘工夫內, 我們要見到貴店的祝壽大禮!”

蘭老板目光一沉, “那……敢問你們需要何種‘大禮’?”

乞丐們擡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沉重包裹,“咚”地一聲砸在地上,把地面都震得抖了幾抖。

從袋子敞開的紮口來看,這裏面裝着的不是別的,而是一個巨型的面粉團子!

其中一個乞丐嘿嘿笑了下,“我們丐幫素來節儉,吃不慣什麽山珍海味。咱長老今日六十大壽,他老人家平日裏最愛吃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面食。這樣吧,你們在午時之前做出十種不重樣的面食出來,裏面不準加任何葷菜,但是必須加上不同品種的素餡!只要你們能按時拿得出來,我們就給老板你行個方便,絕不食言!”

“十種不重樣的面食,還要加不同的素餡?光是和面都來不及。”

“食肆大可以使用現成和好的面,咱們丐幫拿來的這袋面粉是補償給你們的。不論你們用何種手段或食材,只要在午時之前能拿出十種面點來就可以!”

時間緊,花樣多,丐幫提出的要求實在是太過刁難。蘭老板一蹙眉,周圍的食客們也都躁動起來,交頭接耳。席間吵鬧了一陣,有的食客看熱鬧不嫌事小,在餐桌上煽風點火,大聲喊道:“蘭老板,你的食肆不會不敢接受挑戰吧?”

有人大膽地從座上發問道:“那樣的話,豈不是午時之前我們吃完飯的顧客都不能從這裏離開?”

“哈哈!本大爺可沒有那麽說。有本事,就照樣離開!”

說着,那乞丐把打狗棒往地上猛地一擲,梆地發出響亮的敲擊聲。随着他的動作,一股強烈的氣流自他的體內向周圍爆發開來,在小店裏一圈一圈地震蕩着。客人們一陣驚呼,近處的幾張桌上餐具劇震,酒水從杯中蕩出,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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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這個家夥還是個練家子,體內真氣很足。”

司冬墨會一些拳腳功夫,他對于習武之人的存在格外敏感。看着那乞丐盛氣淩人地提着打狗棒在館子裏踱來踱去,食客們吓得縮回到了座位上,再不敢出聲,也不敢提要出門的事情了。

館子裏一片肅靜,這讓耀武揚威的乞丐非常得意。

“好啦,蘭老板,這下沒人再敢妄議了。”乞丐把棍子扛到肩上,又指了指地上裝着面粉的大袋子,笑嘻嘻地對蘭老板做了個“請”的姿勢。

“咱們丐幫的弟兄幾個就守在食肆門口,什麽時候咱要的壽禮做好了,咱就什麽時候離開,絕對不會多待一刻鐘,也不會影響到老板的生意的。”

你們現在這行為已經影響到食肆的生意了。祁硯郁悶地看着那家夥在店裏得意洋洋地晃悠着,心裏很是惱火。今天在店門口大鬧了這一出,下回還有多少人敢來食肆裏吃飯?而且,這些破乞丐與十四食肆又沒有任何交情,居然就敢來店裏要廚子給他們做吃的,實在是厚顏無恥到了極致。

他越想越氣,忍不住看向司冬墨,低聲問:“冬墨,你功夫挺好,能不能把這貨給揍趴下?”

司冬墨靜默地看了祁硯一眼,随即目光一沉,利索地挽起了右手的袖口。

在屋裏亂晃的乞丐乍然瞅見了正在挽袖口的高大男人,立刻把棒子一橫,頂端直指司冬墨的眼睛:“你要幹什麽?”

司冬墨身軀緊繃,握掌成拳,足下已暗自蓄力。然而就在他準備走向乞丐的前一刻,一個身影快速閃到了他的前方,擋住了他前進的步伐。

“兄臺不要誤會,他是食肆的廚子,正要回竈屋裏燒火吶。”

是蘭老板。在司冬墨即将沖上去跟那乞丐幹架的一瞬間,他恰到好處地制止了男人的打算,随即從地上提起乞丐們送來的面粉袋子,轉身朝着祁硯這邊走來。

看到兩人憤憤不平的眼神,蘭老板微微搖頭,示意他們不要出聲,跟他走到後院裏去。

他們三個來到無人的竈屋裏。一走進屋,祁硯就立刻說道:“蘭老板,這群‘丐幫’究竟是什麽人,他們今天來就是為了找茬吧?”

“不錯,他們就是來找茬的。”蘭老板卸下面粉袋子,又拍拍少年的手腕,示意他鎮靜下來,“而且,剛才在座的顧客裏也有他們的內線混入,趁機攪渾水,顯然是有備而來。”

“這個‘丐幫’其實是落霞鎮上一幫流民組成的小團夥,他們好勇鬥狠,品行極其惡劣,并且自封幫派。往日他們會要求這條街上的商鋪‘上供’,也就是從人家手裏強行收一些零錢,若是不從便會故意上門來找麻煩。咱們食肆每次都交少許的錢財圖個平安,不怎麽被他們騷擾過,不曾想這次他們竟然直沖着我們而來。”

這群烏泱泱的乞丐原來并不是正兒八經的所謂“丐幫”,而是給自己強加了一個名頭。就憑他們橫行霸道的行為,才配不上“丐幫”這樣的名號。

祁硯聽得心裏憋屈,不服道:“這‘丐幫’這麽嚣張,為何官府不來管管他們?甚至就連今天咱們要送去官府的糕餅都能被他們攔下來,也太狂妄了吧?”

“對于他們,官府确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群人兇狠好鬥,報複心極強,而且狡兔三窟,在鎮上四處亂竄、難以抓捕,官府裏沒人願意吃虧去管他們的事情。更何況,有些當官的還和他們勾結,叫他們幫自己幹一些見不得人的私活,就連鎮上賭場的姚老板都會跟他們合作辦事。這個‘丐幫’,确實不好惹。”

聽完這些話,祁硯沉默了。他剛才沖動地慫恿司冬墨去揍那個乞丐,這行為實在是太過冒險。不管這些乞丐有沒練過武,光是他們那光腳不怕穿鞋的莽撞之氣和手裏呼呼揮舞的打狗棒,就已經足夠震懾了。

如果那時候蘭老板沒有及時攔住司冬墨,就算司冬墨身手好、能幹倒那個乞丐,當食肆外面所有的乞丐全部拎着棒子一擁而上的時候,他們還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嗎?

更何況,蘭老板的食肆好不容易開到了今天,屋內諸如桌椅板凳等物件都經過了難得的細致保養,萬一這些無法無天的乞丐在店裏鬧起來,把食肆砸得稀爛,甚至把食客打傷、吓跑,那才是得不償失。

祁硯有些內疚地望着蘭老板的眼睛:“對不起蘭老板,剛才是我考慮不周,我太意氣用事了,差點壞了大事。”

“無事,祁硯你不必自責。”蘭老板溫柔地拍拍他的肩膀,“現在我還得拜托你們倆,想想有沒什麽法子來應付丐幫的要求?”

司冬墨陰沉着臉:“這些乞丐明顯是為了找茬而來的,難道我們做出了十種面食,他們就會不把食肆砸爛?”

“如果他們真的要砸爛食肆,本可以一開始就沖進來把店裏打得一塌糊塗,而不必當衆提出做食品的要求,給我們反應的工夫。”蘭老板冷靜地說,“食肆與丐幫原本無冤無仇,我更傾向于認為乞丐們是受人所托,前來刁難食肆。”

“刁難?”司冬墨一驚,“誰會專門去找丐幫來做這種事呢?”

“我贊同蘭老板的想法,而且我有個猜想。”祁硯分析道:“丐幫的人掐着咱們送糕餅到官府的時辰前來堵門,還明确地提出了做食品的要求,這幕後的指使者顯然是咱們的同行。

第一,他們知曉我們去官府送貨的具體時間;第二,十四食肆在美食擂臺上獲得優勝,短期內招攬了大量顧客,這個幕後指使者一定非常嫉妒,他希望在衆人面前砸掉食肆的招牌。”

他堅定道:“倘若這次我們沒能完成要求,傳出去就變成‘十四食肆無能做出食品、愧對美食之王的稱號’,在顧客當中聲譽被毀。而且,咱們還會因為被丐幫堵門而錯過給官府送貨的時限,在官老爺那裏爺讨不到好果子吃。”

司冬墨一咬牙,低聲道:“這個‘指使者’,心機真的深。”

“看來是樹大招風。”蘭老板神情嚴肅,“十種面食……我現在能想到的就是燒餅,包子,饅頭,餃子……等等,不對,他們要求是純素食,裏面恐怕不能加任何葷菜,所以包子和餃子都不能作數。”

祁硯開口道:“不加葷菜的話,可以做菜包子和素餃子。”

聽他這話,蘭老板和司冬墨都吃了一驚。

“菜包子和素餃子?難道要在面皮裏加素菜嗎?”

“呃……是啊,我記得有這種吃法……”看到兩人驚訝的眼神,祁硯心下也有些疑惑。難道異世的古人都沒吃過素餡餃子?

這麽一回想,好像還真是這樣——祁硯來異世所吃到的都是肉包子和肉餃子,再不濟也是雞蛋餃子,看來他們這邊的人确實沒有吃素餡面食的習慣。

“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冬墨,咱們廚房裏還有不少現成的素菜,正好可以拿來做素菜面食。”

祁硯說着,心情逐漸平複下來,開始鎮靜有條理的思考。“他們來鬧了這一出,無非是想要看食肆的笑話。但我們就偏不如他們的意!而且,還要向店裏店外的食客們證明,就算是被人有意刁難,我們也能做出像樣的美食來!”

司冬墨打量着元氣十足的少年,陰沉的臉色也變得開朗起來。

“那好。”男人說着便抄起了擀面杖,起身走向了竈臺,“讓他們見識見識咱食肆的本事!”

十種熟制的面食。司冬墨和蘭老板掰着指頭一樣一樣地數着:“燒餅,菜包,素餃子,油條,饅頭……”

他們一邊開始揉面團,一邊冥思苦想着面食的花樣。但這古代到底不比物資豐富的現代,他們能夠做出或想出的品種實在是有限,數來數去也湊不到十種,不由得有些着急。

祁硯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前世在地球上吃過的面食,随即道:“還有,我想到了幾個,花卷、麻花、韭菜盒子……”

“花卷?麻花?盒子?”司冬墨露出迷惑的神清,“這些都是什麽?”

祁硯眼珠一轉,“你們可能沒見過這些,但我見過。話不多說,剩下的這三樣就由我來完成吧!”

司冬墨半信半疑:“你會油炸嗎?”

祁硯睨了他一眼,腰板一挺:“會!我這些天一直在模仿你做菜的動作,當然也學會了不少做菜的手藝。你們就放心交給我吧!”

祁硯小時候經常去小區樓下的小攤上吃早餐,親眼目睹過做花卷和炸麻花的過程,見過至少幾百根麻花。再加上現在拷貝了司冬墨的油炸技能,一邊回憶一邊實踐,第一次上手就做得比較順利。在司冬墨噗噗炸着油條的時候,祁硯也麻利地扭好了幾根長條,往裏面加上生雞蛋、揉捏成型,再把它們扔進油鍋。

司冬墨瞥見那兩根倉促揉成、歪歪扭扭的異形麻花,不禁驚詫道:“你剛才往面裏加了什麽?鹽?蔥?”

“對,這玩意兒吃起來是鹹的。”祁硯說着又開始扭起了麻花,“話說回來,這丐幫只要求做出十種面食,又沒有對口味做太高的要求。咱們做的東西也沒空追求什麽滋味了,只要能讓那丐幫的什麽破長老吃得下去、不會中毒就好了。”

司冬墨虛虛地瞅了他一眼,對祁硯快速捏出的大麻花的奇形怪狀仍然心有餘悸。

“那樣奇怪的形狀,難道是小靈獸自己發明的菜式嗎?”男人自言自語地嘟哝了一句,“式樣那般新奇,真不愧是出自靈獸之手啊!”

不過,就算形狀再奇怪,也比不上時間緊迫。食肆裏的廚子們外加一個老板齊齊上陣,煎炸蒸煮,緊趕慢趕,忙得滿頭大汗,就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時間不斷地流逝,天上的日頭已經越升越高。食肆的飯堂內,兩個衣衫褴褛的丐幫小頭目站在顧客當中,趾高氣揚地走來走去。

“……哈哈,時間馬上就到了!”一個乞丐指了指外面高高的日頭,得意洋洋地搖晃着腦袋,“這個破爛飯館根本就拿不出十種面食來,看來‘美食之王’的一世英名要毀于一旦喽!”

“是哇是哇!”另一個乞丐很捧場地拼命點頭,對周圍神色不一的食客們嘲笑道:“到底是臨時起家的草臺班子,怎麽都比不過堂堂正正的大飯館……”

“休得胡言!”

中氣十足的沉穩男聲在廳堂內乍然響起,令兩個大放厥詞的乞丐下意識地一愣。

蘭老板大步走進食肆的前廳,後面跟着祁硯、司冬墨以及食肆裏的大家夥兒。

乞丐一挑眉,語氣很是頑劣:“呵!小破店,氣勢還挺大。我問你,咱們丐幫要的壽禮到底做完了沒有啊?”

蘭老板不卑不亢地把手中包好的紙袋放置在食肆中央的小桌上,将它們推到乞丐面前,淡然答道:“十份面食,一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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