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方回路

第27章  三方回路

馬車靜悄悄的, 一炷香後,一個人影跳了上來。

“好了。”

桑玄懷中被抛入了一個儲物袋,她打開一看, 全是白花花的靈石,疑惑道:“全都要到手了?”

“嗯。”青年應聲。

“他肯給?”

青年笑了:“我問他錢重要, 還是命重要,他告訴我,要多少靈石他都給, 只要留他一一命。”

“能屈能伸。”桑玄本來的計劃是讓頭號去翟府打探翟大少的情況, 等到晚上再下手, 沒想到翟大少就在府裏,撞個正着。

“你……你們搶劫啊?”

夜繼良驚愕地看着這一幕,他自問是個善良的修士, 怎麽同門師妹幹起了這等勾當。

他想了想, 不是桑玄的錯,一定是頭號引誘的,早知道頭號不是什麽好人, 結果還把師妹帶歪了。

他有責任把桑師妹拐回正道。

夜繼良憤怒地瞪着頭號:“有那麽多正規途徑可以賺靈石,偏偏選擇了邪門歪道,你這個人腦筋裏想的是什麽我再清楚不過了。不過你是你, 師妹是師妹, 你休想把你的想法灌給師妹。”

青年:?

他幽幽地看向桑玄:“店主,我只是提供了一個建議, 最終采納的那個人是你吧。”

“咳, 是我沒錯了。”桑玄把頭號護在身後, 耿直道,“夜師兄你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們不是搶劫,是在要債,翟大少欠了富貴賭坊六萬靈石,我和頭號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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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虛驚一場,不好意思,誤會道友了。”夜繼良不走心地致歉,他對頭號印象十分不好,這點子歉意不怎麽真誠。

青年閉上眼睛,并不搭理他。

夜繼良說道:“所以師妹你們是被富貴賭坊雇傭了,這個賭坊在青紅城名氣大,聽說是宗門雜役弟子喜歡去的地方。”

“不是雇傭,是合作。”桑玄趁機打廣告,“我在青紅城新開了家打手店,夜師兄,有需求的話就來店裏下單哦,不方便去店裏直接用傳訊玉簡也可以。”

夜繼良替她考慮:“如果下單的對象實力比你強,你要怎麽辦?”

“涼拌呗。”

桑玄無所謂道,她求的不就是這個嘛,最好實力強到可以一拳打死她,省得她受罪,等她無敵了,這個仇立馬就可以讨回來。

夜繼良撓撓頭,不是很懂。

他看出桑玄興致不高,體貼地轉移了話題:“能開賭坊的修士,背後都有一定的背景,師妹與虎謀皮,定要小心自身安危。”

桑玄不在乎:“多謝夜師兄關心,青紅城就在我們宗門山腳下,城中有宗門修士駐守,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難保出城後有了意外。

夜繼良張了張嘴,又閉上。算了,只是萍水相逢,待任務結束便不會有交集,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外人又怎能多加插手。

桑玄數了百分之二的靈石給頭號,剩下的就揣進兜裏。

天封宗,任務堂。

“韓執事,近來可好?”桑玄在三個執事中選中了熟悉的人選。

韓執事對她完成任務的速度習以為常,當下露出和藹的笑容:“桑小友,老夫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呢?”

“我也好。”

桑玄和他進行了一番無聊的寒暄。

韓執事接過任務玉簡,查看上面的錄影,旻浩山問題解決了,小米村問題也解決了,只不過,這個人臉怎麽有點眼熟。

韓執事猛地擡頭看向一開始被他忽略的夜繼良,瞳孔驟縮,竟然是他!

“怎麽回事?”韓執事問道。

夜繼良早知道有這一問,當即把自己煉丹引發臭味的事情和盤托出,他略帶歉意地說道:“是我的錯,我願意接受宗門的處罰。”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和宗門的任務牽扯上了關系,韓執事心中有數:“此事由戒律堂接手,我會将事情告訴他們,你現在就去戒律堂,他們會做出最好的懲處。”

“弟子立刻就去。”

夜繼良拱了下手,前往戒律堂。

桑玄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她一路冷眼旁觀,夜繼良并非傳言中那般仗着背景嚣張肆意,而是進退有度,與人為善。

縱然頭號打他至重傷,但知曉她事先并不知情後,竟然沒有遷怒于她,要知道,她和頭號可是一夥的,頭號做的,就相當于她做的,在別人看來,沒有半分區別,他卻能将他們兩個人分割開,當做完全獨立的人來看。

夜繼良的心性非同尋常,保持冷靜的同時,還能反過來勸她。

其實桑玄不知道的是,夜繼良是個看眼緣的人,他和桑玄接觸下來,感覺沒有不适,所以就樂意當個好心人,尋常時候他對其他同門的态度不過爾爾。

“韓執事,夜繼良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戒律堂是管所有外門弟子嗎,規矩嚴不嚴苛?”桑玄動了點心思,這個地方貌似很容易得罪人。

韓執事收好任務玉簡,将貢獻點劃給她,也不吝啬解釋:“戒律堂不僅管外門弟子,也管內門弟子,宗門上下的弟子包括執事級別以下的弟子都受到戒律堂的監督,至于懲罰,那要由當事人犯的錯來定。夜繼良雖對小米村造成了影響,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些許因時間精力不夠而産生的財産損失也已經補上,我斷定,戒律堂會對他輕拿輕放,以口頭訓誡為主,再加幾板子作為教訓。”

更何況,夜繼良和內門有所牽扯,不看佛面看僧面,他無論如何都會好端端地從戒律堂走出來。

“似乎挺人性化的。”桑玄失望地喃喃,怎麽不是殘暴嗜血的組織,這樣壓迫的弟子越多,掀起反抗的弟子就越多。

她很快放棄了加入戒律堂的想法,原因無他,見效太慢,就算戒律堂的弟子不當人,可它存在了這麽久,不是單個弟子能撼動的,也不是每個弟子都有這樣不怕死的勇氣。

畢竟如果她被殺死,按照天封宗殺害同門者死的鐵律,那個人也活不下來。

桑玄的目光落在了平攤的手上,那裏有一張韓執事遞過來的淡藍色卡片,巴掌大小,微寸薄厚,掂了掂,重量只有幾克,輕盈仿若無物。

這就是貢獻卡,上面儲存着弟子所擁有的貢獻點。

第一次做完任務後,她就拿到了這張卡,當初她仔細打量了一番,正面的卡片上镌刻着宗門的徽章印記,背面則是空無一物。

後來任務交接的時候,她發現韓執事輸入貢獻點時,卡片背面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一抹藍光,隐約是一個奇怪的符號。

但是它消失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來不及看清那個符號。

“貢獻卡後面的藍光是什麽?”桑玄前幾次忘記問了,現在想起來,毫不猶豫地問出來,反正在她看來,韓執事态度突然變得溫和,那就當個好使的工具人利用起來,管他有沒有陰謀詭計。

“藍光?”

韓執事呢喃一句,恍然大悟:“你是說銘文吧。”

桑玄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銘文是修真界的一種奇特符號,蘊藏着強大的力量,每一枚銘文,都有着不同的作用,但是無一例外,可以發揮出強悍的能量,若能刻畫出完整的銘文,就邁入了成為銘文師的門檻。可惜,擁有銘文師天賦的修士太少,說是萬裏挑一都不為過。貢獻卡上的銘文,是最為簡單的一類銘文,它的作用是計算。”

韓執事之所以會耐心解釋,是因為他發現桑玄的修為波動竟然來到了築基期。

這才過多久啊,她竟然就來到了這個境界,長此以往,遲早會成為宗門的中流砥柱,那麽與之交好就是必然的。

桑玄一念而過,興致淡淡,她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貢獻點:“如何查看貢獻點?”

韓執事說道:“注入你的少量靈力。”

桑玄捏着卡片,一絲靈力順着指尖灌入其中,剎那間,代表銘文的藍光閃爍亮起,她終于看清了這個符號。

七條扭曲的線條,交織組合成奇異的存在,它不像任何一個已知的字,就只是單純的一個符號。

卡片上,浮現出一個數字。

——260!

桑玄快速心算,第一次和第二次任務為甲等任務,分別獲得80點,第三次是兩個乙等任務,分別獲得40點和60點,總數無誤。

“貢獻樓是不是什麽都有?”

韓執事想了想,道:“差不多吧,一些基礎資源包括丹藥,符紙和陣盤在第一層樓,越往上,資源越寶貴,所需貢獻點就呈倍數增加,尤其是第三層樓往上,那裏已不是我們能接觸的層樓。”

桑玄蹙眉:“為何?”

“實力未達到金丹期,是過不了那道門的,所有金丹以下的修士,都被那道門阻隔在外。”韓執事悵惘地說道,他曾經就去挑戰過,結果一敗塗地,“後來我才知道,那道門上附有金丹修士的神識,意圖開門的修士都會受到神識攻擊,這等精神方面的對抗,唯有同等級別修士能做到,我們是不行的。”

桑玄看着他挫敗的神情,毫無疑問,貢獻值具有一定的防禦機制,只是作用于篩選不合格的修士,不足以致命。

對她無用。

所以她也不深究裏面的因果關系,只問到道:“這三層樓中,有築基丹嗎!* ”

抵達宗門時,她就發現自己突破了,自然而然,渾然一體,仿佛原本就是這般,一點也沒有正常修士該有的瓶頸。

這時,她想起了和外門管事何觀的約定,他需要一枚極品築基丹來沖擊煉氣到築基的瓶頸,畢竟年紀大了,築基丹品階稍低些,失敗的可能性越大,何觀想确保萬無一失,而這點,只有極品築基丹能做到。

韓執事不再失神,笑道:“築基丹一向搶手,剛出來就被大家哄搶而光,哪怕修為沒到築基,也可以等到築基時再服用丹藥,有些修士更是囤積起來,再高價賣出。盡管如此,築基丹仍然供不應求,尤其是極品。”

丹藥等級共分九品,從一品到九品,等級依次增加,而區分同級別丹藥品質的稱作品階,分為下品,中品,上品和極品。

同是築基丹,不同品階的丹藥,發揮的藥效堪稱天差地別。

“你的意思是沒有喽?”桑玄手腕翻轉,收起貢獻卡,決定去貢獻樓走一趟。

“等等,我的話沒說完。”韓執事開口叫住桑玄,“貢獻樓的确沒有你需要的丹藥,但是我的手裏恰好有一顆。”

桑玄身體剛轉過一半,聞言,側身望向他,似笑非笑道:“韓執事,我不得不懷疑,你嘴裏囤積丹藥的人,有你一個啊。”

築基丹可是緊俏貨,基本上入手就脫手了,他出手就是極品築基丹,說沒點貓膩才奇怪。

韓執事面色平靜,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質疑:“後面有個休息間,不介意的話,和我去那裏做個交易。”

任務堂人來人往,雖然二人找了個角落談話,又壓低了正常音量,但是一旦拿出丹藥,必定會被盯上。

桑玄爽快道:“好啊。”

……

外門。

何觀結束一天的修煉,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他的修為停滞在煉氣巅峰很久了,當年他費勁千辛萬苦得到了一顆上品築基丹,就在他滿心以為自己會成功突破時,他卻失敗了。

那是他一生的夢魇,直到今天,他還會夢到那天的場景。

何觀推開窗,撈過停在窗邊的傳音紙鶴,笑嘻嘻的熟悉聲音響起:“何管事,我答應你的做到了,你在不在,我來找你。”

這是桑玄的聲音,何觀許多次腹诽她的膽大包天,怕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此刻聽到她的話,卻宛若天籁之音一般。

“在在在,我在!”

何觀連說三個在字,唯恐把機會放跑了。

他擡頭仰望月色,點點晶瑩凝于眼眶,他四處投資有潛力的雜役弟子,終于到了收獲的這一天嗎。

“何管事,你哭了?”

桑玄抛着手中的玉瓶,踱步而來,和韓執事做交易,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對方看中了她的天賦,那她也不會拒絕多一個朋友,反正好處到手了。

何觀狼狽地擦過雙眼,沒想到一時失态被看到了,他否認道:“哪有,你看錯了,我怎麽可能會哭。”

桑玄笑了笑,築基期的修為波動瞬間蔓延開來,籠罩了直徑五米的範圍,用實力說話比什麽都強:“我會看錯?”

何觀一驚,繼而大喜:“你竟然到築基了,難怪你能弄到極品築基丹!你沒看錯,是我說錯了,我那是喜極而泣呢!”

桑玄把玉瓶扔過去。

何觀愛惜地接住,唯恐掉到地上,瓶蓋打開一道縫隙,濃郁的丹藥氣息瘋狂湧入鼻腔,這味道,果然是極品築基丹!

“我走了,記得認真履行你的管事責任,勿再偏頗,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善良,不計較你以前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何觀重重點頭:“沒問題!”

他心中有種感覺,或許是因為長此以往的管事生涯,磨滅了他心中築基的希望,所以他收受賄賂,漠視了雜役弟子的處境,間接導致心境不達标。

此時此刻,他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

何觀本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明白這點後,心上的無形枷鎖竟然就沖破了。

他欣喜地看向桑玄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玉瓶,他有自信,今天過後,他就是築基期修士。

桑玄叮囑完何觀,徑直朝外門地界走去,處理了這件遺留的事情,她該想想下一次去哪裏讨債。

“嘩!”

樹葉搖晃,紛紛揚揚。

自到達築基後,桑玄的身體全方位得到了提升,好比她的力量,原本就恐怖的力氣直接翻了三倍,如果她此刻攻擊眼前的樹,完全可以一擊打倒。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聲不同尋常的異響,即使掩蓋在樹葉落下的聲音中,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誰?”

桑玄嗓音低沉,仿佛被驚動了,心中卻雀躍不已,難道是某個看不慣她的人,想要滅掉她嗎,勇氣可嘉啊,敢在宗門內動手。

她敬他是個漢子。

“是我。”

即墨安收緊背後的劍,只有握住劍柄的時候,他心中的焦慮才會消除幾分,不過和桑玄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他立刻觸電般移開,手心發汗,緊張得心撲通撲通跳。

桑玄注視着從巨石後走出的男子,對方身後負劍,是個劍修,因為只有劍修劍不離身,劍身在月光下閃過寒芒,可見此劍鋒利。

男子的相貌和他的劍一般,銳利不可擋,劍眉星目,五官端正,躲避的姿态中和了這份氣勢,使得他看起來平和得多。

不過,他仍然具備攻擊力。

桑玄飽含期待地看着他:“這位師兄,我并不認識你,你大晚上地跟蹤我,是不是想對我做些什麽?”

即墨安聞言,慌了:“我當不起這聲師兄,叫我道友就行,你不是跟蹤你,就是順路,我也走這條路,我和你一樣都是外門弟子。”

即墨安焦急地等待着審判。

他發現前輩的真實身份後,有想過遠離,默默隐藏前輩的存在,但他忍不住想去接近她,只是簡短的二字箴言,便能夠驅散心魔,這是何等恐怖的實力。

身為劍修,本就是慕強的性格,得知這麽一個人存在卻不能接近,簡直是抓心撓肺,等他輾轉反側,下定決心要挑戰前輩時,卻發現她不在宗門。

終于,他蹲在任務堂外,等來了前輩的到來。

能和這樣的前輩戰一場,是他的榮幸,所以在桑玄離開任務堂後,他立馬就跟上來,想要和她吐露自己的心聲,即便她說自己自不量力,他也絕不後悔。

強者,是有尊嚴的,不是誰都能夠挑戰,他會花費更多的時間精力,去沖擊下一個境界,再次發起挑戰,終有一天前輩會答應與他一戰。

結果事到臨頭,他因為心中的感恩,怕這樣會暴露前輩的身份,怎麽都開不了這個口。

反複糾結,便出現了眼下的情景。

桑玄輕拂下巴,眼眸掃視他全身。

即墨安不自覺挺直身板,或許是過了很久,又或許是一瞬間,他等到了桑玄的答案:“這樣啊,那走吧。”

即墨安心中一震,他相信以前輩的實力,一定知曉了自己的來意,可她竟然全了自己的臉面,沒有把這一切披露開來。

前輩,果然高風亮節。

即墨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背影。

桑玄踏着月色緩步而行,朦胧的銀色月光像輕紗一樣披在身上,精致的容貌,傲視的身高,恍若神女降臨,每一步都在撥動着人的心弦。

前輩,是月神吧。

即墨安呆呆地注視着,跟在十米遠的地方,腳步輕得不可思議,害怕打破了如此唯美的一幕。

……

富貴賭坊。

桑玄翹着二郎腿,将銷掉的債務往管事面前一遞,管事看了看他們,低頭看向欠條,那裏有着債務人本人的指印,和以往的對比,确鑿無疑。

“好了嗎?”桑玄敲了敲桌面。

管事如夢初醒:“好了,好了。”富貴賭坊的痼疾債務竟然真的被他們兩個人讨回了三份,老板找來的人果然是能人。

管事已經迫不及待給程辛樹傳音,當着桑玄和頭號的面開始誇贊,諸如“少年英才”“才華橫溢”“天賦縱橫”都甩在了他們頭上。

桑玄這般厚臉皮的人都感到不好意思。

管事把傳訊玉簡給桑玄:“我們老板有話跟您說。”

程辛樹的聲音從玉簡那邊傳來,略微變形:“桑玄,你做到了。說好的二八分成,我不會賴賬,能告訴我,你們是如何做到的嗎?”

“程老板,幾日不見,你就變得無恥了,讨債方法是我們的立身根本,你若是想要,空口白牙可不行,是不是該付出點代價。”桑玄笑眯眯道。

程辛樹嘴角抽了抽,第一次交鋒,他就付出了一兩道尊點化茶,這二次,恐怕她不剜下他一塊肉絕不罷休。

程辛樹當即将這個問題略過,實際上他只是好奇,不是必須要知道:“你們做得很好,賭坊的積年債務就靠你們了,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失望。那麽讓我們談談其他的事情,不知道店主有沒有興趣做點別的。”

桑玄道:“願聞其詳。”

程辛樹緩緩道來:“這裏的富貴賭坊是分店,主店所在雖處于天封宗庇護範圍內,但距離宗門地址很遠,幾乎是在和其他宗門範圍的交界處,那裏是一個叫做異城的地方。主店即将擴張地盤,號召分店支援,不知道你們可願走一趟,當然報酬是不會少的。”

“宗門和宗門的交界處,由誰管?”

程辛樹沉默一瞬,搖頭:“沒人管。”

問出這個問題,想來他們是不會去了。

“太好了!”桑玄拍掌,滿臉喜色。

程辛樹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這種無人管束的地盤,意味着混亂,很大可能丢掉性命。

他開口試一下,并不覺得能成功,可桑玄的反應讓他感到吃驚,她居然在高興!

桑玄收斂喜色:“這筆買賣我們接了,開價吧。”

作死是要作的,靈石也是要的。

頭號靜靜地坐着,目不斜視,實則餘光一直關注着他們的談話,對于這個異城,他突然感到一絲熟悉,眼底飛速掠過一抹灰光,轉瞬消失不見。

在那個瞬間,他的大腦産生嗡鳴聲,無數散亂的片段閃爍,但只是剎那,就歸于黑白色,像雲煙般消散掉。

他什麽都沒看清。

因為他低着頭,這個異象沒有人看見。

青年修長勁薄的手掌撐在雙膝上,定定地停留了數秒,耳邊響起兩人的談話聲,三言兩語就在報酬上達成了一致。

“頭號,看在你一直為我勤勤懇懇打工的份上,這次分配就五五分吧。我說過,不會虧待你的。”清脆悅耳的聲音驚醒了青年。

他緩緩擡頭,視線劃過桑玄柔美的臉龐,對上她笑得如月牙般的眼眸,他也笑了:“店主,叫我祁曳。”

在那一閃而過的畫面中,他只抓住了他的名字——畫面中,那些人跪在地上,就是這麽喊他的。

桑玄驚訝道:“你恢複記憶了?”

簡直是醫學奇跡,不知不覺就好了。

祁曳微笑搖頭:“只想起了名字。”

桑玄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慶幸,她拍了拍青年堅實的肩膀:“有一就有二,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說不定你其他的記憶就在恢複的路上。祁曳,你的名字比頭號好聽,以後我就叫你祁曳吧。”

“禮尚往來,我也喚你的名字,桑玄。”祁曳含笑着拉近距離,比起那個生疏的店主稱呼,還是這般更合他心意。

桑玄睨了他一眼,并沒有計較。只能說祁曳抓的時機太好了,現在正是桑玄做完買賣開心的時候,再加上他自己恢複記憶,雙重加持下,桑玄便默認了。

“祁曳,你去店裏守着,有單子就通知我,我這會得去宗門,沒時間去看小意,那邊你幫忙看照一下。”桑玄想起沈如意這個乖巧機靈的小姑娘,會心一笑。

祁曳淡淡地點了下頭。

盡管不出現,也還是讓桑玄惦記着麽。

……

桑玄停在煉丹室外,沖娃娃臉師兄牧郎星招了招手:“牧師兄,又見面了。夜師兄那邊怎麽說?”

“嗯……”牧郎星為難地發出一聲長嘆,“師妹,要不咱就不要挑戰這麽高難度的任務了,夜繼良那個家夥是沒有良心的。”

憐香惜玉是什麽,根本不存在的。

牧郎星看着桑玄,只覺得師妹一腔柔情錯付,如果換個人,以她這般執着的精神,一定可以打動對方。

桑玄對着煉丹室的方向嘆息道:“我只是想當夜師兄的試藥人,據我所知,已經許久未曾有弟子試過他的毒丹,那些毒丹本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現在都閑置了。我自己對那些毒丹也頗感興趣,兩全其美的事情,為什麽他就是不同意呢?”

望着她低落的神情,牧郎星有些不忍心看她這麽下去,一個沖動,就想打破她的妄想:“師妹,不用說了,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

然而觸及到她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眸,他抖了下嘴皮子,沒把話說完全。

一個癡心人而已,他怎舍得傷害。

牧郎星反身一拳砸在煉丹室的門上:“大哥,你要是有種的話,就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不要這麽躲着她,這樣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激化問題。”

娃娃臉上,神色前所未有地堅定。

當一個開心果變成一個火龍果,威力是巨大的,即使夜繼良再如何想逃避,也不得不出來應對。

“別砸了,小心受傷。”

夜繼良無奈地對牧郎星說道:“你有空在我煉丹室外面主持正義,不如回去專心修煉,要不然我的修為就要甩下你了。”

牧郎星冷哼一聲:“這件事情我從頭跟到尾,你怎麽想,她怎麽想,我全部都知道,你們這麽擰巴,作為旁觀者的我,是最有資格出來替你們解決問題的。今日碰到桑師妹,是機緣巧合。不過也該趁此機會了結此事,吾輩修士,不該拖拖拉拉,更何況你是個大男人啊。”

夜繼良聽出他話語中的譴責,感到了莫名其妙,他只覺得桑玄給牧郎星下了迷魂藥,竟然這麽向着她。

“桑師妹,你剛才的話我聽到了,我只想說,哪怕我缺弟子試藥,也不會找你的,你不要一意孤行,盡早放棄吧。”

夜繼良眼睛中射出兩團冷冽的光芒。

偷師,是不對的!

桑玄看着他,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失望。

試個藥而已,他為什麽就不肯!

牧郎星面露欣慰,終于把這件事掰扯好了,雖然夜繼良的話有些無情,可能傷害了少女柔軟的心腸,但是桑師妹如此堅守,只有如此才能斷絕她的癡念。

三方的迥異腦回路,此刻竟然接到了一塊。

桑玄癡癡地望着夜繼良:“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夜繼良絕情道:“不行!”

牧郎星嘆息一聲,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下一刻,就聽見桑玄說道:“那把你的毒丹給我一些,別忘記在小米村的時候,是我給你收拾的爛攤子。”

牧郎星撓了撓頭,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繞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竟然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而且夜繼良看起來有所虧欠。

夜繼良神色掙紮,她說的不錯,雖是此事是陰差陽錯,但以他的性格,不會允許自己拒絕,他長嘆一聲,松口道:“好吧,你執意如此,我不好說什麽,後果自負,還望你考慮清楚。”

桑玄伸手:“我早就考慮好了。”

夜繼良取出三個玉瓶,小氣道:“你只能選其一,這是我最後的讓步,如果你無法接受,就讓我做其他事情來償還。”

桑玄的确不滿意,只不過此人實在難纏,能得到他一二妥協,便不錯了。白皙的食指在三瓶丹藥中來回游動,最後停在中間的玉瓶上:“就它吧。”

桑玄揣着這瓶未知的毒丹離開,背影在牧郎星看來,竟是有幾分落寞。

他忍不住看向夜繼良:“大哥,你就讓桑師妹把你的毒丹帶走了,中間出了差錯,你得負一半責任,萬一被有心人拿去做局,你和桑師妹都沒有好結果。”

夜繼良雙手交握在後背,眸色凝望着虛空:“放心,她是個聰明人,丹藥若到了別人手裏,只能是她故意的。”

“評價這麽高,看來你們在小米村發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你不和我展開說說嗎?”牧郎星湊到他身邊努努嘴,模樣突然變得賤兮兮的。

“滾。”

夜繼良推開他不正經的臉,道:“更何況,我給她的根本不是毒丹,而是一些有增益效果的丹藥。”

為了防止桑玄偷師,他已經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哇!”牧郎星一下子想通了關竅,笑着撞了他的肩膀,“你給出的三個玉瓶中,沒有一瓶是毒丹,不管桑師妹選擇哪瓶,結果都是一樣的,真有你的。”

夜繼良被撞得肩膀一歪,正正神色,道:“倒不是一模一樣的丹藥,它們是我無意中煉制出來的,确保無毒無害,對修士有一定增益效果,但是具體效用未知。”

牧郎星伸出魔爪:“有這種好東西不給兄弟用嗎。”

夜繼良利落地掏出玉瓶:“給你了。”

……

桑玄不知道自己被夜繼良誤認為是個偷師賊,她利用小米村的事情要走毒丹,是她覺得,保不齊某一天能發揮作用呢。

尤其是,這是一瓶粉末狀的毒藥。

桑玄蓋好瓶蓋,唇角微勾,若是戰鬥時逆風取出藥粉,那麽粉末會回刮到自己身上吧。

心思一轉而過,有個系統在監督,她實在不能過于出格。

說起來,系統許久不曾出現提示音了。

桑玄想到這一點,眸中迸出一道精光:“系統!”

【宿主】

系統秒回。

桑玄“啧”了一下,語氣不乏失落:“你還活着啊。”

【宿主要學會獨立,不要太依賴系統,系統一直都在,針對宿主的行為,系統會做出自己的判斷,請宿主謹慎選擇】

桑玄明白了,系統從臺前轉到幕後了,它不會再提供事前提示音的功能,只在宿主死亡後,判斷是不是故意自殺。

桑玄深吸口氣,系統這個家夥,變得狡猾了啊,自己的行為必須符合邏輯才行,往後的動作也要更加缜密。

如果被系統判定失敗,那自己就該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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