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鈴铛披帛

第35章  鈴铛披帛

小船如離弦的箭直射異城的方向, 眨眼間就駛出了十裏,海風被無形的大手撥到兩邊,獵獵作響。

傍晚的風越來越涼, 到了深夜,海上的溫度還會下降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桑玄呼出一口白色氣流,坐回了船篷。

祁曳在研究貝殼裏的二十三件靈器,桑玄經常看他左手拿起一件, 馬上就換到了右手, 然後擱在地上, 淡淡地說一句:“融了。”

桑玄不由好奇地問道:“什麽融了?”

“廢鐵,只能回爐重造。”祁曳動作不受影響,語氣顯得有些冷淡, “我本來想給你挑一件過得去眼的靈器, 但是這些不堪入目。”

桑玄嘴角抽了抽:“是你的眼光太高了,我看這件靈劍挺不錯的。”

她拿起靈劍,對着一根頭發吹了一口氣, 只見頭發碰到利刃,攔腰斬斷,桑玄挑眉道:“吹毛即斷,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削鐵如泥, 現在缺少一塊鐵給我試驗。”

祁曳好笑道:“但凡是煉制的成品靈劍,都有這樣的作用, 否則就該找商家算賬。即便是一把普通的木劍, 注入靈力後也能做到吹毛即斷, 甚至削鐵如泥。”

桑玄鼓了下腮幫子,拿起一把大刀:“好吧, 我覺得這件靈器更不錯,刀重威猛霸道,剛好和我的力量很契合。”

她仿若無物地耍了下重達三百斤的大刀,雖然沒學會刀的招術,但是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有形無質,拿去砸人差不多。”祁曳再次表示了否認,他專注地等桑玄表演完,又挑揀起靈器,不一會就做好了歸類。

“左手邊是防禦類法寶,你裝配上。右手邊是一堆垃圾,到了異城,你要麽賣了,要麽融了。”

“你是真君,你說了算。”

桑玄聳了聳肩膀,看向他說的防禦類法寶,那裏擺放着兩件物品,一件是鈴铛,另一件是披帛。

祁曳笑了笑:“在你面前,我稱什麽真君。那鈴铛是被動釋放類型的法寶,在你遇到偷襲的時候,它最派得上用場。那披帛有捆人的作用,平常可以穿在身上,對戰時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另外遇到不想殺人又不想放人的時候,就可以把他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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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帛是雪白色的,十分百搭。

桑玄今天穿的是那三件靈衣中的缃葉色,比之鵝黃要深幾分,搭配披帛後,在端莊持重的同時,更顯得灑脫飄逸。

更神奇的是,原本單一白色的披帛,在遇上靈衣之後,竟然泛出了七彩霞光,光暈流轉,動人心弦。

桑玄情不自禁地轉了個圈,纖細腰肢擺動,裙擺如翩飛的蝴蝶,劃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圓弧,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清靈的聲音如同出谷黃鹂一般:“我才不要把它用來綁人,那些十惡不赦的人,我直接打死就是,不能髒了我的披帛。”

桑玄停下轉圈,笑吟吟地看向祁曳,此刻她白嫩的臉頰處升起兩團紅雲,格外嬌憨靈動。

祁曳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是不是和他想得那般柔軟,不過他終究按捺住了沖動,笑道:“你的法寶,當然随你怎麽用。”

桑玄美滋滋地欣賞了一會,才注意到被冷落已久的鈴铛,捏着鈴铛上的紅繩一提,黃色的鈴铛頓時響起,聲音空靈,仿佛從遠處傳來。

“鈴——”

聲音悠長,足足響了三息。

桑玄苦惱道:“好像有點麻煩,雖然聲音沒有那麽難聽,可如果戴在身上的話,我一動,它就會響,一響就響這麽久。”

祁曳想了想,對着鈴铛打了個法決:“我把它的鈴芯封印了,以後它再也不會響,封印不結實,改日你想聽鈴铛響,破壞掉封印即可。”

“不響就不響,我樂意它是個啞鈴铛,這樣以後和別人打架的話,他們就注意不到我的鈴铛是個法寶了。”

桑玄将紅繩繞了幾圈,纏在了自己的發髻上,對着鏡子顧影自憐,只覺得整個人在熠熠生輝。

果然換身新穿戴就是讓人心曠神怡。

祁曳在後面看着她,心情也好上了幾分,他感覺自己從沒有那麽輕松過,他願意讓這一幕保留得更久、更久。

然而,天公不作美。

正在祁曳怡然的時候,海面上突然傳來了大船行駛的轟鳴聲,聲音由遠及近,與烏篷船快速接近。

祁曳皺了皺眉,眉梢上帶着不悅之色,他走出船篷,立在船頭,神識如同一張遮天蔽日的大網籠罩而去,瞬息之間洞悉了大船上的情況。

船上共有兩百五十六個人,有兩百零一人穿着統一的黑色服飾,分散成幾隊在船上巡邏,剩餘的人裏,有二十七個人被捆住手腳扔在甲板下面的地窖裏,二十八個被黑色服飾的人摟在懷裏調弄。

一艘海盜船。

祁曳神色淡淡,似乎沒看到那些靡亂的畫面,他的神識化作一只參天巨手,轟然向海盜船拍去,直接拍入海下五百米。

而在他的神識巨手接觸到海盜船的瞬間,船體已經被碾成了齑粉,包括船上的所有人,全部化作了飛灰。

祁曳收回神識,心想,剛找回關于神識攻擊的記憶,還是不熟悉這份能力,有些用力過猛了,以後用剛才的十分之一力就夠了。

與此同時,桑玄正在收拾靈器,餘光瞥見祁曳進來的身影,她說道:“外面很冷,對吧。”

祁曳微微一笑:“是啊。”

神色正常得好像剛剛滅殺一艘船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樣。

……

異城,甲乙船行。

雪乙正在和衆位堂主議事,逍遙樓的□□超出了她和所有勢力的預期,本來半個月就計劃總攻,結果足足等了一個月時間,仍不見逍遙樓露出頹勢。

衆勢力首腦聚在一起,互相商議了一番,一致認為逍遙樓的能量快撐不住了,只是用特殊的秘法遮住了能量波動。

于是,四大勢力聯合起來,對逍遙樓發起了總攻,那一日,整座城池都産生了劇烈震蕩,飛沙走石,餘波綿延,人心惶惶,抱頭鼠竄。

可氣的是,四大勢力攻勢如此急促而猛烈,竟然沒有一舉将逍遙樓拿下,那逍遙樓看似搖搖欲墜,實則每次都堅持了下來,仿佛蘊藏着無窮無盡的抵抗力量。

持續三天之後,四大勢力紛紛撤走,這樣的消耗實在沒有意義,而且各勢力要人手運轉,通通蟄伏下來,等待逍遙樓自行瓦解。

距離那次的聯合攻擊,已經過去了十天,誰也沒有想到,逍遙樓能撐這麽久,幸好各大勢力的首腦耐心不錯,決定繼續磨下去。

不過不可避免地将人手派出去做些重要的事情,畢竟這些是勢力的産業支柱,亟待解決。

突然,雪乙面色一變,她竟然和奧布羅失去了聯系,對方身* 上可有她的禁制,她此刻感應不到禁制,只能說明一件事。

奧布羅死了!

該死,他是元嬰前期的強者,在異城也是排得上名號的,手底下統領着一艘海盜船,在東海海域上無往而不利,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和他修為一樣的修士,都休想輕松将他殺掉。

但是奧布羅死前,竟然一點消息都沒能傳給她,他是在一瞬間就被滅殺的,對方的實力絕對比奧布羅要強得多。

那個人,起碼元嬰中期,甚至是元嬰後期!

甲乙船行何時招惹了這樣的敵人,不對,對方未必是針對甲乙船行,畢竟船行和奧布羅的關系是隐在暗處的。

說不定,是奧布羅自己踢到了鐵板,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奧布羅性格兇悍,一旦不長眼,遇上了實力更強的修士,結局也就注定了。

這樣想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但是奧布羅牽涉到的不是一般的事情,若是那個人有備而來,甲乙船行危矣。

雪乙心頭始終萦繞着不安。

堂主們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雖然雪乙此刻臉色相當難看,但是無人敢開口說話,因為雪乙在他們之中的極重,沒人想去觸黴頭。

“你們先下去,我要處理一件事。”

雪乙說完,匆匆離開了議事大廳,直奔後堂一處隐秘的居所:“大姐,奧布羅死了,我們的貨也懸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房間內寂靜無聲,好像裏面沒有人。

雪乙知道大姐是在閉關療傷,自己冒冒然而來,對方一定是等調息後,才會開口說話。

果然,一炷香後,裏面傳來了雪甲冰冷的聲音:“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你是船行的主人,把持着一整個勢力,遇事冷靜,總有解決辦法問題。”

雪甲心志沉穩,手腕高超,名義上是兩姐妹一起管理船行,實際上是她一個人總攬大局,雪乙聽從她的吩咐。

天有不測風雲,五年前船行迎來強敵狙擊,十八艘後備船只盡數毀滅,船上的人也都死得一幹二淨。

當時是個有名的節日,來往客人的實力不俗,雪甲特意在花船上坐鎮,察覺到後備船只出事,她傳送過去想要阻止,結果被一道攻擊震暈過去,連那個勢力的影子都沒看到。

慶幸的是,那個勢力見她掉入大海,并沒有進行追殺,雪甲後來想了想,可能是因為她沒有登上那十八艘船的緣故,對方的目标只有那十八艘船。

那個勢力在完成任務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雪乙趕到的時候,發現雪甲的本源被重創,氣息奄奄,就快要死了。

消息走漏,船行遭受到了來自異城其他勢力的打壓,但是船行有少主撐腰,最後挺了過來。

此事令她們姐妹倆在少主面前顏面掃地,不過只要少主不放棄船行,她們還有翻盤的機會。

從此以後,雪甲開始閉關養傷,船行的事就交到了雪乙手裏,只有關鍵的決定才會來請雪甲定奪。

雪乙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厲聲喊道:“大姐,這不是一般的小事,奧布羅死不足惜,可船上的那些貨,是助你恢複傷勢用的,如果落入有心人手裏,甲乙船行将會受到來自紫羅蘭拍賣行的嚴厲打擊,甚至飄渺宗也會來摻一腳,到時候這異城真的沒有我們的立錐之地,少主那裏我們也無法交代。”

“好了,你說的是最壞的打算。”雪甲推開門,冷若冰霜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如果是有人故意針對,你覺得對方會放棄奧布羅這個人質麽,搜魂術一用,事情一目了然,我們怎麽都賴不掉。但是對方沒有那麽做,他直接殺了奧布羅,很大概率就是奧布羅招惹了他。”

雪乙漸漸冷靜下來:“大姐言之有理,這樣的話,紫羅蘭拍賣行還被蒙在鼓裏,我們做的沒留下什麽手腳,奧布羅也死了,這件事查不到我們身上來。”

雪甲颔首:“不錯。貨是奧布羅出面劫的,紫羅蘭拍賣行查到最後,也只能查到這個死人身上去,我們片葉不沾身。”

雪乙臉色好多了,她關心地看向雪甲:“大姐,你的傷勢怎麽樣?本來那批貨到了,你就能恢複得七七八八,聽說是紫羅蘭拍賣行專門調來的,有很多價值不菲的寶物,包括能治愈本源的大還丹。”

修真界丹藥種類繁多,療傷之類的丹藥不在少數,但針對本源的丹藥,卻是少之又少,因為本源是修士的重要力量源泉,本源受創,自然很難恢複。

“我們固然沒得到好處,但是紫羅蘭拍賣行損失更加慘重,逍遙樓瓜分在即,我的本源才恢複了一半,難以占據優勢。二妹,你應該心裏有數。”雪甲淡淡地看着她。

雪乙重重點頭:“大姐,交給我吧,我們和紫羅蘭拍賣行得不到好,修士協會和富貴賭坊也休想獨善其身。”

轉瞬間,她想好了煽風點火的計策。

異城,紫羅蘭拍賣行。

孟際中坐在首座,其餘人員弧線般散在兩旁,他左手邊第一位,徐沫沫正抱着雙臂,煩躁道:“孟行長,你找我們三個有什麽事嗎?”

徐沫沫的神情有些不耐煩:“之前答應助你進攻逍遙樓,我們都做到了。我記得不錯的話,拍賣行和我們師門的交易時間,只有一個月,嚴格意義上說,交易結束,我可以不答應你來這裏。要不是看在師門的面子上,哼。”

她冷哼一聲,看向對面的龐元義和譚青生,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走的趨勢。

龐元義無奈地按住額角,沫沫的性子依舊那麽穩不住,讓她和人打架,她第一個就上,此前進攻逍遙樓時,三人之中屬她出力最多,但是讓她商量瑣事,她就有些聽不進去。

昨天交易到期之後,徐沫沫打算走了,紫羅蘭拍賣行極力挽留,龐元義考慮到師父的囑托,以歷練的理由令徐沫沫勉強留在了異城。

龐元義看向旁邊的小師弟,譚青生神色木木的,好像一個無情的打手,根本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好吧,都不靠譜。

龐元義對孟際中笑道:“我兩個師妹師弟是性情中人,還請孟行長不要見怪。你這次找我們,想來是有要事,直說吧,不知道我們是否能幫上忙。”

孟際中也笑道:“元義小友不必客氣,貴宗弟子年輕有為,小小年紀就有這般修為,自然顧不上其他方面,有什麽好見怪的。我的兒子若像他們一樣出息,便是叫我即刻去死,我也願意了。”

孟際中掌管拍賣行已久,和無數人打過交道,對于徐沫沫的抱怨和譚青生的無視,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不提他們兩個出自飄渺宗,就是沖着他們的天賦去,孟際中也不會得罪兩個未來的元嬰期強者。

在這異城之中,元嬰期修士已經算得上是頂尖戰力了。

徐沫沫心裏嘀咕,真叫你去死,你也不會去死啊。

龐元義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想法,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徐沫沫嘟了嘟嘴,心想我又不傻,當着他的面得罪他。

孟際中再怎麽樣都有元嬰巅峰的修為。

徐沫沫看似魯莽了點,但很多時候,她是知道自己該怎麽做的,不過偶爾,她也會任性一把。

孟際中繼續說道:“紫羅蘭拍賣行仰仗飄渺宗多年,方在異城站穩了腳跟,孟某不勝感激。這次交易,三位小友更是出了不少力,孟某都看在眼裏,留住你們是打算在後日的拍賣會上,讓你們提前選三件拍品。結果臨時出現了一件大事,我忙得焦頭爛額,無力抽身,這才讓你們多等了兩天。”

龐元義一怔,見他神色不作假,略想了想便想通了,孟際中是看中了他們的資質,想要提前交好。

想到這裏,龐元義好奇地問道:“什麽大事,讓孟行長如此難以應付?”

孟際中深深地嘆息道:“三日前,我收到消息,拍賣行的海船被劫,上面是總行從分行調來的寶物,每一樣拍品都彌足珍貴,我本打算趁此機會一鳴驚人,沒想到早就有人算計上了我。”

龐元義驚呼:“什麽,劫船?”

走神的徐沫沫和譚青生也不由得側目。

孟際中後背一靠,精氣神衰減,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沒錯,一整艘船的人都死完了,貨也被劫光了,等我帶人趕到的時候,只剩下一艘正在燃燒的船架子。”

熊熊燃燒的火焰,不僅燒了船,也燒了他的夢。

龐元義神情凝重,分析道:“如此滴水不漏的行動,對方好像對拍賣行的動作看在眼裏,孟行長,說句僭越的話,恐怕內部走漏消息的可能性極高。”

孟際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是的,我也是這麽想,所以為了不讓吃裏扒外的人跑掉,我強行打起精神來布置了陷阱,等着對方自投羅網。”

龐元義心中一凜,他是話外有話啊。

“那不知,這人抓到了沒?”

“太狡猾了。”

此話一出,顯然是沒抓到。

片刻之後,徐沫沫等人走出拍賣行,她不滿地說道:“龐元義,那孟行長是懷疑我們,不,是懷疑飄渺宗幹的?”

“別太生氣,孟際中懷疑我們很正常,畢竟我們是外人,又和拍賣行往來密切,是最有可能探聽到內部消息的人。”

龐元義話音一轉:“不過孟際中老奸巨猾,城府極深,若是平常,他絕不會如此明顯地試探。足見此事對他打擊甚大,令他方寸大亂,出了昏招。我們待在異城的這段時間,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有沒有牽扯到此事,他心知肚明。”

“那就任憑對方這麽冤枉我們嗎?不如告訴師父好了,飄渺宗不給拍賣行庇護,看他孟際中怎麽辦!”徐沫沫殺氣四溢地看着紫羅蘭拍賣行的方向。

譚青生說了句實話:“宗門與拍賣行交好,給予拍賣行支持,同樣,拍賣行每個月需提供固定資源,外加一些搜集到的異寶。沫沫姐,這麽做,損人又損己。”

徐沫沫瞪他一眼:“你不喘氣,沒人把你當死人。”

龐元義認可道:“青生說的是,此乃大事,不可妄動,需知天封宗在異城和修士協會合作,本就難纏,若我們退了這一步,再想回來就難了,異城遲早是天封宗的地盤。我們和拍賣行休戚相關,一損俱損,孟際中告訴我們劫船的事,除了試探以外,還有求助之意,等通知了師父,等待他老人家示下。”

他們的師父不是別人,正是飄渺宗的宗主。

徐沫沫噘唇:“天封宗此刻應該自顧不暇吧,我聽說幾個月前,有神秘力量入侵妖精秘境,剛好有宗門弟子在裏面歷練,死了不少,到現在都沒查出來是誰幹的,我看恐怕要成為一樁無頭公案了。”

飄渺宗對妖精秘境關注已久,當年棋差一招,輸給了天封宗的宗主,導致妖精秘境的境主和天封宗簽訂了契約。

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後,徐沫沫挺幸災樂禍的。

龐元義就沒有那麽樂觀:“沫沫,你別忘了,飄渺宗離天封宗最近,有哪股勢力可以悄無聲息地做到這點,對方能對天封宗下手,來日也可以對飄渺宗下手,不可不警惕。”

兩宗經常發生摩擦,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但是神奇的是,它們有時候又是唇亡齒寒的關系,五百年前,還曾一起聯手抵禦了某個大勢力的襲擊。

徐沫沫拖長聲音:“知道了。師兄,你說桑玄和那個可惡的家夥還活着嗎,船只行駛到異城後,就沒見他們追上來。”

龐元義不抱期望,道:“東海海域無比危險,那個人遁去的方向,正是深海的方向,東海的核心區域,強大的海妖獸數不盡數,我也只略知一二,運氣好的話,還有生還的可能吧。”

與此同時,富貴賭坊。

程辛樹也提到了桑玄和祁曳,他對着主座的男子感慨道:“大人,若是我請來的兩個幫手在,這次瓜分逍遙樓必定能多幾分把握,可惜……”

馮勻山鼻子哼出一道不屑的聲音:“老程,你反反複複地說,有意思麽,難道沒有他們,我們就不能多占幾分利。如此卑躬屈膝,不知道的人以為你是一個小喽啰,堂堂金丹期修士的臉面都給你丢盡了。”

馮勻山是個壯漢,闊面方額,身高兩米,身材健碩,兩臂肌肉線條發達,蘊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和他比起來,程辛樹就文雅得多:“老馮,你不要太過分。我們同是金丹前期修士,你以為我會怕了你麽,想打架就直說,我程辛樹奉陪到底!”

“好啊,打就打,好久沒活動筋骨了。”馮勻山爽快地應戰,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嗯?”

主座男子發出淡淡的氣音,程辛樹和馮勻山頓時好像被一盆冷水澆在頭上,來了個透心涼。

“大人。”

二人起身彎腰拱手,态度極為恭敬。

主座的男子看似是位年輕人,實際上活了兩百年,修為比孟際中差一個小境界,是位元嬰後期強者。

“議事廳不是處理私事的,再有下次,你們兩個跪在外面聽。”司徒南宮淡淡地說道。

“屬下知錯。”

程辛樹和馮勻山不敢造次,坐回座位上,其他人見怪不怪,反倒覺得他們膽子不小,敢在司徒大人面前公然鬧起來。

司徒南宮說道:“老程,大事豈可寄托于不确定的因素,你說的那兩人,的确有些奇異之處,但是能不能活着還不一定。說一下青紅城的情況?”

這句話,相當于安撫。

程辛樹知道大人沒有生氣,心安定了許多:“是,大人。我們分坊在青紅城的發展一切都好,就是陳年積累下來的賭債有些多,需要主坊這邊派人手處理一下。”

當年的分坊老板不是程辛樹,他一直跟在司徒南宮手下辦事,是對方的心腹,五年前賭坊擴張,司徒南宮翻出舊賬,發現青紅城的賬本對不上,就把那個人處決了,再讓程辛樹頂上。

司徒南宮說道:“你的難處我都知道,積年之弊就在于此,它是客觀存在的,但因為時間過久,有的客人就不認賬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去辦成。這樣吧,等這邊的事了了,我讓司徒五去一趟。”

司徒南宮手下有五大親衛,分別為司徒一、二、三、四、五,日常守衛在他的身邊,只有要緊事,才會派他們去做。

衆人紛紛露出嫉妒的神色,為了程辛樹的事,大人竟然決定派出自己的親衛,不是一般的信任,不可能這麽做。

程辛樹驚了一下,随後激動得不行,他也沒有想到,大人竟如此看重他。

心腹之間是有級別的,親衛是大人來異城後的原有班底,冠了大人的姓,而他是外姓,始終差了一截。

“謝謝大人,屬下定不辱命!”

程辛樹握拳的手不禁發顫。

司徒南宮微微點頭,在場人之中,修為最高的不是程辛樹,但是他卻最重視對方,為什麽呢,因為對方最為忠心耿耿。

司徒南宮要用這樣的辦法告訴所有人,忠于他的人,他絕對不會虧待對方,而若是心懷異心,結局就會像五年前青紅城的那個人一樣,死路一條。

……

小船在海面上飄蕩了整整十天,桑玄終于見到了其他船只的影子。

其他船可以換人掌舵,全天不停地行駛,但是桑玄晚上要睡覺,只有白天在趕路,所以行程就慢了些。

中途,祁曳提出他不用睡覺,可以由他晚上把控小船的行駛,絕對不會在大海中迷失方向。

桑玄一口回絕了:“不行,我要睡覺,小船搖晃會影響我的睡眠。”

祁曳說道:“我可以讓它不搖晃。”

桑玄豎起手指搖了搖:“不不不,你不懂,睡覺是一種感覺,如果我感覺我在搖晃,即便小船不搖晃,那我也睡不安穩。”

祁曳:“?”他果然不懂。

然後,就随桑玄去了。

桑玄說是睡覺,卻也不盡然。她身體內的內丹能量被先天之氣引導着轉化,今日清晨,丹田中的靈力從液态完全凝結成了固态,在祁曳的護法下,成功突破到了金丹前期,神識覆蓋範圍來到了方圓五十裏。

突破的時候,強大的靈力波動引來了海水的暴動,許多海妖獸感知到濃郁的靈氣,跑來襲擊小船。

祁曳震出氣浪,将它們統統震暈。

桑玄醒來的時候,感覺一陣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就看到周圍飄着許多生死不明的“海鮮”,見獵心喜,将其搬回了海珠子裏面。

這幾天,桑玄吃過了赤銀魚,果然像鲛人族族長說的那般美味可口,她一個沒控制住,吃了上百條,祁曳更兇猛,他吃了兩百多條。

幸好海珠子裏有五百條赤銀魚,它們還能繁衍生息,生出更多赤銀魚,雖然大魚吃小魚的生态鏈還在,但它們肯定滅絕不了。

桑玄準備拿十條赤銀魚交差,剩下的都歸為自己的海鮮儲備。

神識一掃,左前方和右前方的大船出現在範圍之內,桑玄沒有避讓的想法,選中兩艘船中間的方向,開始加速。

“沖啊!”

只見小船瞬間化作一道烏光,流星般掠過海面,咻地一下穿過了兩艘大船之間,大船上有人看見這一幕,不禁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有些懷疑人生。

等他放下手的時候,再看過去什麽都看不到了,他心想,原來是昨晚太疲憊,出現了幻覺。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其他人的驚呼:“天吶,什麽東西飛過去了,好快的速度,是某種不常見的海妖獸嗎?哪位道友有見識過的?”

那人頓時傻眼了。

傍晚時分,桑玄發現遇見的大船越來越多,暗道異城的港口應該就在附近,她控制着小船自由穿梭在大船中,偶爾有人想去探究時,小船已經看不見蹤影。

涼風習習,餘霞成绮。

異城的港口被染成了橙紅色,仿佛穿上了一件華麗的霞衣,令人頭暈目眩,桑玄收起小船,挽着祁曳的胳膊,踏空而行,披帛飄飛,宛若神妃仙子。

不等人看清,二人嗖地一下化成一道白光遁向異城。

離港口最近的并不是異城,而是一座小鎮子,專供來往商旅歇腳用的,物價比之異城還要昂貴。

異城距離港口則有差不多二十裏遠,祁曳疾速飛行之下,很快就看到了人頭攢動的城門口。

桑玄拉着祁曳排在最後面,驚嘆道:“好長的隊伍,輪到我們的話,該天黑了吧。天封宗的地界內進城需要兩枚靈石,雖然我沒有繳納過,這異城應該也是兩枚靈石吧。”

天封宗的弟子特權之一,就是可以免費進入天封宗所管轄的城池。

祁曳正準備開口,排在二人前面的人截了他的話頭,道:“你們是天封宗弟子?第一次來異城吧,這地方比較黑心,不比天封宗厚道,需要繳納十枚靈石。”

桑玄“哇”了一聲:“高出了五倍,是我月例的十分之一耶,我看它不應該叫異城,而該叫黑心城。”

她是天封宗的外門弟子,每月月例100靈石,如果她光靠月例活着,遲早要被餓死,難怪宗門挂了那麽多簡單的任務出來,就是為了給弟子們多一條路走。

那個人聞言,神色頓時緊張起來,謹慎地環視一圈,沒發現異常,才放心下來,對桑玄低聲說道:“你這話不要在公共場合裏說,異城有各大勢力的人走動,要是被他們聽見,你就死定了。我看在你是天封宗弟子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這異城不是什麽好地方,你這種人,一點警惕心都沒有,還是趕緊打道回府吧,要不然早晚死在這裏。”

桑玄見他這麽嚴肅,也不好開玩笑,應道:“好吧。只是異城我必須去一趟,我接了任務,報酬很豐厚的。”

對方瞪大了眼睛,像看小白一樣看着她,不可置信道:“你接了異城的任務?你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異城最近動蕩不安,那些大勢力為了逍遙樓,腦漿都打出來了,這會子讓你來異城,一定沒安好心。”

此人信誓旦旦,看起來是了解內情的樣子。

桑玄假裝猶豫道:“可我答應了人家,總不能失信,而且他人很可靠的,我之前在他那裏接過任務,錢也拿到手了。”

游尚駿無奈地抓了抓腦袋,勸道:“你怎麽就那麽固執,錢重要還是命重要。算了,悄悄告訴你一聲,其實我是修士協會的人,我有內幕消息,聽我的,你現在趕緊回去。”

桑玄恍然大悟,難怪對方聽到她是天封宗弟子後,對她釋放出了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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