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向宿敵表白了

第29章  向宿敵表白了

嬴蕪荼的意識是在一片浮浮沉沉的海水中醒來的。

海水卻不是冰冷刺骨的, 而是滾燙的。

仿佛是被投入了岩漿。

耳邊不斷傳來男人的呻|吟聲,還有床榻的搖晃聲。

嬴蕪荼費力地睜開眼,首先他看到入目的床幔……

好疼……

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打碎了一般。

每次呼吸時, 都感覺肺像是在被針紮。

嬴蕪荼不知身處何地,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着。

他用力地眨一下眼, 記得自己在上一次有意識時……是被壞女人關進了囚車。

不知道怎麽突然惹怒到她了, 被她狠狠踹了一腳, 還踢出了馬車。

然後在囚車裏被關了一夜,背後的鞭傷流血不止, 甚至愈發嚴重,越往後就越冷, 最後就失去了知覺。

本來以為是被壞女人活活折磨死了。

但現在……

很明顯還活着。

而且離開了囚車, 好像還離開了壞女人?

是哪位好心人救了自己嗎?

下一刻,床幔被拉開了。

嬴蕪荼的眼神泛起色彩,他想看看是哪位救命恩人……

不是救命恩人。

是那個壞女人!

怎麽還在壞女人的手裏啊!

剛才壞女人說什麽興致?

再看壞女人現在滿面笑意又沒穿衣服的樣子, 難道壞女人是在做那種事?

突然,外間傳來了一陣壓抑的哭聲。

姜守燭想起了什麽, 她轉身出去, 見香小君正哭成淚人, 她捏了捏眉心,語氣溫柔道:“你先回去吧。”

香小君本來是咬着枕頭角哭的,一聽逐客令, 直接放聲大哭起來。

姜守燭最不喜歡聽男子哭了, 尤其不是在床|上哭時,她的語氣冷了一分:“別鬧了。”

她不會哄人, 只會威脅。

香小君本以為自己一哭鬧,半年未見的妻主就會心軟一分, 回來繼續做,但見妻主的臉色都變了,他趕緊爬起來,還抽噎着說:“妻主息怒,侍身這就走……”

香小君心裏委屈壞了,剛才被毫不憐香惜玉的妻主折騰得半死,妻主都還沒有xx一次,他想着自己不争氣的肚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懷上妻主的孩子。

妻主不在家這半年,他把每月那二兩例銀都用來買藥調理身子了,妻主才一回來,就點了自己,還以為這次能搶在那三個前面一舉得女,但竟然都沒有……

真是浪費了大好機會。

妻主一直都沒有孩子,誰要是能第一個生下妻主的孩子,那就是姜家的大功臣,定能被扶為正夫的!

成為正夫,就能得到妻主更多的關注和寵愛了。

香小君磨磨蹭蹭半天才下了床,撿起自己的鞋子穿好,再哆哆嗦嗦地撿起自己的狐裘大氅,裹着遍布青|紫紅|痕的身子,推門走了。

姜守燭并未去看那個一瘸一拐離開的小身影,她也并不為剛才沒做完的事而感到可惜。

因為她的玩具醒了。

房間裏重新恢複了安靜,姜守燭回到裏間,卻見……小兔子用被子蒙住臉,縮在了被子下。

她不禁感嘆,小兔子這身子可真是耐折騰,白天大夫都說只有三成的機會能活下來,甚至還提醒她不要抱太大希望。

眼下這小兔子不僅活了,還能動了。

看來小兔子,很耐玩。

那正好,她也很愛玩。

姜守燭去找了件衣裳披在肩上,随便捆了一下衣帶,活動一下筋骨。

她本就不是重欲的人,而且剛才興致也不高,她現在坐在床邊,明明現在沒在做了,但此刻興致愈發高漲了。

“想把自己悶死?”姜守燭拉下被子,看到小兔子緊緊地閉着雙眼,又咬着嘴唇。

“別裝,你都能動了* ,說話。”姜守燭直接掀開了被子。

被子下是嬴蕪荼赤|裸的身體。

“你……”

嬴蕪荼想喊救命,但意識到喊救命根本沒用。

他想求饒,但又知道求饒只會讓壞女人更開心。

于是他将話全都咽回去,心裏只剩下了恨她。

恨她恨她!

恨不得殺了她!

“你啊,就是自作自受,總是要激怒我,是不是一天不挨打就難受?”姜守燭本來一邊欣賞,一邊調笑,卻見小兔子的身子抖得愈發厲害,她還以為這是冷的,雖說她房間裏燒着上好的炭火,暖和得很,但念着小兔子還是個病人,她就随手再将被子給他蓋上了。

嬴蕪荼感受着被子裏的溫暖,但他更能感受到的是渾身的疼痛。

他感覺……自己要死了,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怎麽一聲都不吭?之前不是還牙尖嘴利的?”

姜守燭琢磨着,該不會是小兔子死裏逃生,性情大變吧?

還是說,這場高熱讓他燒壞了腦子?

嬴蕪荼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視線上移,盯着壞女人的眼睛,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覺得,壞女人的眼睛很好看,他有點想移開視線,但最後還是硬着頭皮,一邊咳嗽一邊直視着她說:“你……你為什麽兩張字條都寫着獎勵……咳咳……”

姜守燭的臉色倏地變冷了,她還以為小兔子會先問問這是哪。

但沒想到,小兔子剛醒過來,一開口又是這個話!

又要惹她生氣!

姜守燭擡起手就準備一巴掌扇過去,但是手都已經快要扇到了,但又停下了。

她看到小兔子被吓得閉起的眼睛,甚至連長而卷的睫毛都在微微顫|抖。

分明就是在害怕。

但為何又要挑釁她?

他還真是一只……難以馴服的野獸。

之前都差點被折磨死了,才一醒過來,就又惹人生氣。

嬴蕪荼甚至都感受到掌風了,但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臉上傳來劇痛,他慢慢睜開眼,見到壞女人竟然收回了手。

陰晴不定的壞女人怎麽突然這麽仁慈?

“我只想……咳咳……知道一個答案,想知道你為什麽突然生氣,反正我也要死了,你就告訴我……咳咳咳……”

嬴蕪荼不是為了挑釁,他是渾身都太疼了,以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趁着現在還有氣息,他想做個明白鬼。

“你死不了。”姜守燭一翻身也上了床,和小兔子并排躺着,但她還是注意了一下,別壓到這半死不活的小兔子,畢竟他還一身的傷,“我還沒玩夠,你就不能死。”

嬴蕪荼苦笑了一聲。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壞女人……我恨你……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打敗你……”

說完,嬴蕪荼就閉上了眼。

一副等死的模樣。

姜守燭翻了個身,用手掌撐着腦袋,看着躺在身側的人。

這是在交代遺言嗎?

她将方才的話在心裏來回琢磨一番,她明白了。

原來小兔子是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想知道為什麽。

小兔子不懂為什麽挨那頓打,他臨死前很想知道。

“你這只不聽話的小兔子,實話告訴你吧,你确實快要死了,那你還有什麽遺言嗎?”姜守燭決定故意逗逗他,反正今夜睡不着,反正逗他玩很有趣。

那就假裝他真的要死了。

反正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我說什麽……你都答應嗎……咳咳……”嬴蕪荼又睜開眼睛,既然很快就要死了,他希望自己能快一點咽氣,因為渾身上下的傷都好痛,早點死,也早點解脫,實在不想再受折磨了,可他的心裏還有挂念。

“說說看吧。”姜守燭将另一只手壓在自己的枕頭下,她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小兔子的臉,但必須忍住。

“能不能放了我的姐妹們,她們跟随我投降,都是不想死的,你留她們一命,我死後會在地府為你祈福的……咳咳……”

嬴蕪荼說得有些激動,他都要死了,那就不激怒壞女人了,其實他想狠狠罵一頓壞女人,還想用最惡毒的話去詛咒她,但是這什麽用都沒有,壞女人生了氣,而自己又死了,那壞女人定會去找別人撒氣。

這別人,就只能是他的姐妹們了。

他一直愧疚于打敗仗的事,盡管他當時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他現在只是想盡最後一點力,為她們求一條活路。

“都死到臨頭了,還惦記着那些姐妹們,她們對你有多好?她們往死裏毒打你,還把你的手指都踩斷了,要不是我及時救你出來,你都要被她們淩|辱了,你是不是賤?別人對你越壞,你就越喜歡?”

姜守燭有點惱怒,她沒想到,小兔子的第一句遺言不是關于自己的,而又是惦記那些俘虜的。

“就你對我最壞了……”嬴蕪荼咳得嗓音有點啞了,他小小聲地說到一半,又不繼續說了。

如果按照壞女人說的,那最該喜歡的,不就是壞女人嗎?

可事實不是那樣,嬴蕪荼對姐妹們只是戰友情,還有身為主将,帶她們打了敗仗的愧疚之情,但面對壞女人……是他難以用三言兩語形容的感情。

首先這感情裏,一定是恨占了大半,但剩下的是什麽,嬴蕪荼不敢去想。

反正也快死了,沒必要再繼續想了。

“是啊,我就是對你壞,除了這件事,你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嗎?”姜守燭可不是想聽這件事的。

“那你答應了嗎?”嬴蕪荼的聲音更小了些。

“答應。”姜守燭随口敷衍道,“所以還有呢?”

她本還想按照以前那樣逗他,看他被氣得張牙舞爪,但是他現在雖然保住了命,卻還很虛弱,萬一刺激狠了,再急火攻心死了,那就真的玩大了,所以她剛才見人醒時就想好了,這幾天都不折磨他了,先讓他好好養養身子。

“真的嗎!你真是好人!咳咳……”嬴蕪荼太激動了,頓時咳得劇烈,他甚至還咳上來一口血,他又轉而将血咽下去了。

他知道壞女人不喜歡被子被血弄髒,難得壞女人大發善心,他在咽氣之前,不敢再惹怒她。

“別咳死了。”姜守燭剛才沒忍住的手,現在順理成章從枕頭下拿出來,幫小兔子順了順胸口的氣,不過她粗手粗腳的,從來都沒照顧過人,這一下,還不小心按到了小兔子胸口的傷,以至于他非但沒有咳嗽好轉,反而咳得更厲害了。

“別……別碰那裏……疼……”嬴蕪荼想要擡手将她不知輕重的手推開,但他剛才拽被子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他現在連手都擡不起來。

姜守燭後知後覺地收回手,她這回倒不是想折磨他,只是單純地忘了。

嬴蕪荼深吸好幾口氣,這才慢慢不咳嗽了。

他得到了壞女人的承諾,現在也能安心地去死了。

他閉上眼,可是還能聞到壞女人身上的味道,他用力聞了幾下,好像身上的傷痛也減輕了幾分。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吧,也或許是因為生命在流逝,所以連痛感都慢慢感受不到了。

沒想到,自己這一生,最後的結局,是死在壞女人的懷裏。

姜守燭的臉色卻變得更冷了。

所以呢?

小兔子得到了她的許諾,現在一臉安詳地閉眼等死,這算什麽?

這就算小兔子的圓滿了嗎?

她都沒聽到有意思的遺言。

“不許閉眼等死,說,你還有什麽遺言?”姜守燭真想晃晃這安詳等死的人,但又怕把人晃散架了。

因為他現在實在太虛弱了,這次真的玩得太狠了。

“嗯……”嬴蕪荼不咳嗽了,他這一聲“嗯”的氣也不短,他全當作是回光返照,他确實還有話說,但他說不出口。

“你‘嗯’什麽?你都要死了,還公公爹爹什麽?有什麽話就快說,一會兒你死了我就給你丢亂葬崗去,到時候讓你和那些孤魂野鬼繼續說去。”姜守燭就是故意這麽說的。

“壞女人,如果有來生,如果我們不是敵人,我想……想嫁給你這樣的女人……”嬴蕪荼一口氣說完,他直接閉上眼,恢複剛才那副安詳等死的模樣。

這就是他最後的遺言了。

肺腑之言。

喝醉那夜,他醉得頭腦不清,認不出壞女人,只覺得眼前的女人真好看,一眼就傾心了。

其實早就傾心了。

在戰場交手那半年。

嬴蕪荼日夜琢磨她。

琢磨她的戰術,琢磨她的下一步,也琢磨她能不能琢磨到自己的下一步。

可是壞女人太聰明了,他的計謀用一次就被破解了。

她們就像是你來我往的武林高手,總是能見招拆招。

對于嬴蕪荼來說,壞女人不光是他的宿敵,也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可惜,她們之間,必須分出一個勝負。

她勝,他負。

姜守燭聽完這句遺言,她的眼睛眨得很快,然後再看向他安詳的“遺容”,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喜歡我?”

對,所以說,是小兔子喜歡她,而不是她喜歡小兔子。

嬴蕪荼發出輕輕的一聲:“嗯。”

反正也要咽氣了,他承認了。

“你有病?你喜歡我什麽?喜歡我折磨你?虐待你?”

姜守燭自從活捉了小兔子,就一直在欺負他。

嬴蕪荼這回卻睜開了眼睛,他慢慢地說:“你也喜歡我,你幾次三番舍不得殺我,你也是喜歡我的,你故意安排兩張獎勵字條,還為此發怒,就是怕我知道你也喜歡我。”

姜守燭“砰”的一下坐起來了。

她心裏有什麽東西被戳穿了。

她更生氣了。

“我是不是給你好臉色太多了!是不是還想挨鞭子?”

姜守燭被說中了,她急了。

嬴蕪荼笑了一聲,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可惜又牽動了嘴角的傷處,他抽了一口冷氣,但還是繼續笑着。

壞女人真的很不一樣,他将這一幕的壞女人映在眼中,記在腦海裏,再多看她一眼,牢牢記住,對她的感情,實在太複雜了,等到了下面,再等她吧。

“是不是以為你要死了我就不打你了?我會把你挂在樹上鞭屍!我那是喜歡你嗎?我只是想睡你而已!所以才舍不得殺你的!”姜守燭一連解釋了好幾句,她意識到自己其實不該解釋,解釋就代表被說中了不是嗎,于是她又突然躺回去,語氣變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算了,和你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麽,随便你怎麽說好了。”

而且……

小兔子不會死,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才說出了肺腑之言,等小兔子活到明天,發現他跟最恨的仇人表白了,到時候再提醒一下他,她可是滅了他的國,殺了他的族人的仇人。

到時候該急的人,就該是小兔子才是。

然後就可以看小兔子炸毛,看小兔子跳腳,再看小兔子張牙舞爪。

所以根本不該急的,慌什麽?

她們之間,掌握主動權的人,永遠只能是她。

“既然不計較了……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嬴蕪荼不在乎死後是否被壞女人鞭屍,反正他活着時,這具身子也沒少挨她的打,被她打,心裏本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至于死後再被打,他就更無所謂了。

“得寸進尺?說說看。”姜守燭想通了最關鍵的地方,她的玩心又上來了,她決心以後再也不會急。

就算喜歡小兔子又如何?

就算被發現又如何?

她們之間,即使是互相喜歡,那麽不敢面對的人,也該是小兔子。

畢竟,他才是敗方。

不過……

她會把今夜的事全部記在小本本上,等小兔子的身子養好一點,一定要加倍的教訓他!

讓他膽大包天!讓他口出狂言!

“算了……沒機會了……”嬴蕪荼想起自己被五殿下喂的藥,可惜臨死也不能滿足心願了。

“有話直說。”姜守燭不知他為何突然故弄玄虛。

“之前五殿下說我在軍營裏,被其她女人玩弄過,身子髒了。其實沒有,從來都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也沒有人碰過我,甚至都沒有女人看過我的身子,我還是清清白白的,唯獨你,這世上只有你看全了我的身子,我想……”嬴蕪荼嘆了口氣,他說到這裏,臉色變得緋紅起來,就算是要死了,他也沒有臉說出那樣羞恥的話。

“你想被我睡?”姜守燭直接補上了後半句,她笑道:“沒想到你這麽放|蕩,之前在我面前裝出一副貞潔烈夫的模樣,怎麽?臨死前想向我獻身?這一生想做個完整的男人?”

嬴蕪荼的臉更紅了,壞女人怎麽就這麽直白地說出來了。

“我不行了,我身子廢了,我做不到,壞女人,你會感到遺憾嗎?你之前一直想睡我,你怕把我玩死,所以一直沒有得逞,現在我馬上就要死了,你卻睡不了了……”嬴蕪荼也覺得很遺憾,不過這一生,遺憾的事也不止這一件,但卻是他最在意的一件。

“遺憾?”姜守燭差點沒忍住笑,但還好她忍住了。

她甚至都想現在就告訴小兔子真相。

還是明天吧。

現在的小兔子還是很虛弱,眼下說了,她怕把小兔子活活氣死。

“嗯……”嬴蕪荼嘆了口氣,他想擡起手,但沒有力氣,看來是真的要死了,說這麽多話,終于費盡了所有的力氣,“那你能抱抱我嗎?你的懷抱又溫暖又可靠,從來都沒有人抱過我,我想死在你的懷裏,你會介意嗎?壞女人……你就好人做到底吧……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嬴蕪荼最後的聲音越說越小,他感覺眼皮越來越沉,估計馬上就要咽氣了吧。

“好。”姜守燭掀開被子,将那只還在發燒的小兔子抱在了懷裏,她這回小心地避開了他身上的傷。

嬴蕪荼像是墜入了一片花叢,身上的傷痛好像也沒那麽疼了,他最後淺笑了一聲。

壞女人……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

如果有來生,如果不再是敵人,真想嫁給她。

能夠得到她的關愛,那該有多幸福……

嬴蕪荼覺得壞女人的馬車不再搖晃了,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變慢了,覺得能死在她的懷裏,這一生,也值了。

他睡着了。

說了那麽半天的話,身子本就虛弱,他是累得睡着了。

姜守燭卻睡不着。

她一想到明天小兔子醒來,發現他自己沒死,她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想笑。

但可以留着明天再笑。

她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見他即使睡着了,臉上還挂着笑。

看來他以為自己是幸福着死去的。

——

天亮了。

姜守燭伸了個懶腰,一路舟車勞頓,又騎馬一天一夜,還是回到自己家,睡在自己的床上舒服。

她低下頭,去看小兔子的睡顏。

她就這樣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等他醒來。

嬴蕪荼慢慢睜開睡眼,他的視線裏,先是看到了從窗棂照過來的陽光,然後再看到……壞女人?

“我……我不是死了嗎?壞女人,你也死了?”嬴蕪荼安安穩穩睡了一夜,身子又恢複了不少,現在說話的氣息都比昨夜時足了不少。

“很不幸,沒能如你所願,我沒死,你也沒死,你活下來了,哈哈哈哈……”

姜守燭從昨夜忍到現在的笑,終于笑出來了。

嬴蕪荼如遭雷劈,他整個人都呆掉了。

姜守燭笑得前仰後合,她還伸出手扭了一下小兔子的耳朵,問道:“疼吧?你沒死,你好好想想,昨夜都跟我說了什麽遺言來着?”

嬴蕪荼嗚咽一聲,仿佛三魂七魄都從頭頂飛上天了。

他昨夜跟壞女人表白了,還說想獻身給壞女人。

他以為自己馬上就死了,壞女人還答應了他不殺姐妹們,他就把真心話全都說了。

現在,卻活下來了?

他好恨!壞女人那麽壞!為什麽又被壞女人騙了!

他沒法面對昨夜的自己!

壞女人是他的仇人,滅了他的國,殺了他那麽多族人。

而他卻做了什麽?

對壞女人發情?

他好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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