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約
第03章 合約
清晨,繁忙的公共交通好像全力泵動的心髒,将人們輸送到城市的四面八方。
CBD的地面停車場內,秋月呼出一口氣,合上平板電腦。
為了避開早高峰,她提前一個小時出的門。
一個人坐在車內,她反而能更高效地整理工作和心情。
拿起杯托裏的咖啡一飲而盡,秋月下車,快步彙入到打卡上班的人流中。
新起的辦公大樓很氣派,只看門面都知道乘光正是蒸蒸日上,春風得意時。
穿過一樓大廳,秋月停在前臺,微笑拿出胸卡。
前臺一眼了然,一刻不怠慢地引路。
電梯區人很多,秋月被引至最裏側的VIP專梯。
直達頂層後,梁弈的助理已經等在門外了。
和他老板一樣,這位總助也不多餘寒暄,幹脆利落地将人帶到會議室。
離八點還有十來分鐘,會議室裏已經坐滿。
秋月走進去時,裏面剎那靜默,随後便是齊刷刷的注目禮。
——除過面生,也因為她漂亮得太過打眼。
秋月皮膚很白,卻與妝效無關,而是一種從裏到外的通透冷白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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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一層白皙的皮肉緊緊貼在優秀的骨相上,再搭配挑不出錯的五官,她美得一眼驚豔。
豔麗長相往往自帶幾分攻擊性,秋月卻是例外,她的氣質溫柔得很特別,像朦胧的月,也像山間的霧。
濃眉淡眼間,似乎總在下一場不會停歇的雨。
沒有理會周圍人的打量,秋月徑直走向後排的空位坐下。
下一秒,會議室的門又開了。
梁弈走了進來。
不緊不慢坐上首位,他淡淡擡眸。
見男人的視線不着痕跡地掠過自己,秋月也移開眼,打開挎包拿出平板。
“秋月。”
秋月愣了下,擡頭循望這道溫潤的男聲。
——梁弈正看着自己,一手點了點身旁的桌面。
拿平板的手頓住,秋月起身走過去,坐到他旁邊。
竊竊私語在她的背後蔓延開來。
“誰啊這是?”
“不知道,別是哪兒空降來的吧?”
“不說要找代言人麽,是不是她?長得好像明星啊。”
“代言人怎麽可能是女的啊。”
“哎哎,給你們說,我剛在停車場就見了,她居然開了輛吉量!”
“吉量?真是吉量麽?我都好久沒見吉量的車了,那可是咱這行老大哥啊。”
“說什麽呢,現在老大是咱們好吧,吉量不早倒了。”
“沒倒閉吧,就是停産了。”
“跟倒閉有什麽區別,他們家老板都跑路了。”
“不是跑了,是自殺了,虧錢太多還不上——”
“什麽啊,不是自殺,我聽說是給人嘎了!”
“啊?!你別瞎說啊我告訴你!”
“真的,在國外給人盯上的,聽說他們老總去美國看孩子,那邊不持-槍合法麽,結果大街上就給人——”
“好了好了,先別說了——”
梁弈開口的前一刻,會議室自動重歸安靜。
季度工作會,其實不怎麽需要梁總說話,他主要是聽。
直面梁弈這樣壓迫感十足的上司絕非易事——男人不鹹不淡的幾字反問,亦或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都會讓說話的人頓感壓力。
即便如此,乘光依舊人才濟濟。
原因很簡單:相比和顏悅色畫大餅的老板,大家還是更樂意跟着梁總這種冷面資本家——只要你的工作幹到位,他的錢一定更到位。
看着梁弈面無表情刷刷翻財報的臉,秋月想起他第一次坐在自己對面看合同的場景:
那是個天氣很好的早春,坐在咖啡館裏聽着鄉村音樂,秋月恍惚一瞬——她總覺着自己還在放春假,正要開車去機場接爸爸,順道在街邊的咖啡店裏買一杯美式……
一杯拿鐵放在面前,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同時放下一份合同。
“我能問問你不同意的原因?”梁弈長指在合同上點了點,“價格我們可以再談。”
秋月搖搖頭:“您給的條件很有誠意了。”
乘光財大氣粗,第一輪開價已經足夠她安享幾輩子富貴人生。
“只是,我不能接受被收購。”秋月将合同推回到男人面前。
“吉量是我父親畢生的心血和夢想,也是我的。我要留下她。”女孩目光堅定。
“我要讓她活下來。”
她說這話時,梁弈一直看着她。
話音落下幾秒,他又問:“你有什麽打算?”
秋月盯着咖啡杯,深吸了口氣。
“我想跟你合作。”
梁弈眉心跳了下,很直白:“你能給我帶來什麽?”
“我父親是做電池起家的,這你知道。他生前就在研究幹法塗層技術,順利商業化的話,可以将電池成本降低30%。他的工作我一直都在參與,我是學車輛工程專業出身,吉量之前暢銷的Pala我就有參加研發。”
秋月言之鑿鑿,心裏卻一點沒把握能說服眼前的男人。
這位梁總近來在業內聲名大噪,據傳手腕相當強硬。
他只比她大兩歲,卻比她成熟淩厲太多。
“除了電池,我們自己的電機,電控系統,線控系統那些也很完善,不會受缺芯潮的影響。我們只是資金流斷了,但産業鏈和資源都還在。”①
秋月說完這些後,梁弈很久沒說話,沉默地翻看她帶來的資料文件。
直到手邊的咖啡快見底,他才提出新的預設:吉量出售部分股份,而乘光作為股東出資100億,支持他們繼續研發之前未完成的高端車型。
條件是,吉量的新車發布後,未來三年的淨利潤必須達到百億。
這不就是對賭麽?
新能源産業炙手可熱,乘光今年單季度的利潤便高達百億。然一将功成萬骨枯,乘光之下,絕大多數入場的新車企還都是虧損大戶,光鮮背後,全在尴尬求生。
這就是一場豪賭。
可秋月別無選擇。
“我接受。”秋月回答,欲言又止,“只不過,我們短缺的資金在150億左右……”
“我知道。”梁弈說,“另外50億,我可以以另一種契約的形式給你。”
秋月:“什麽?”
男人定定看了她兩秒,金絲邊框後的目光很深地閃了下。
“婚姻。”
秋月記得,他說這話時咖啡店裏正在放一首她很喜歡英文歌,女歌手以歌告白,字詞真誠,聲聲熱烈。
第一次聽這首歌時,秋月就少女心大爆發:要是有帥哥彈吉他唱這首歌跟她表白,她就和他在一起。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後悔了:以前要是好好談一場戀愛就好了……
回過神來,秋月平靜地看着梁弈。
她的回答和剛才一樣:“我接受。”
……
“……對于這種形式的合作,我們一向報以非常大的期待和誠意,相信吉量成熟的電池科技與車輛制造技術,注入我們強勢的智能駕駛系統,一定會大力推動新能源汽車的發展!”
負責主持會議的高管看向秋月:“現在,我們就請吉量集團的現任董事長秋女士,來一起聊聊新車的計劃與展望。”
秋月在一片并不熱切的掌聲中起身上臺。
——在這群人眼裏,吉量不過是個被拍死的前浪。
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秋總”,更像是來打秋風的落魄戶。
“大家好,我是秋月,現任吉量董事長、整車工程師。很高興和在座各位一起交流。”
和秋月的臉一樣,她的聲音也很悅人,說起話來溫婉從容,又有種不卑不亢的靜氣與力量。
“如各位所知,過去兩年,吉量經歷了很多變故,但我們并沒有解體,也從沒想過放棄。現在,我們已經準備好再次出發。”
“承蒙貴司支持,今天才能将研發企劃展示給大家。這不僅是過去兩年,更是我們兩代人凝結的心血與夢想。”
大屏上投出圖像的同時,秋月的心也狠狠悸動了一下。
昨天梁弈寬慰她不要緊張,但其實她并不緊張——相反還很興奮。
就像蝴蝶終于能在陽光下張開觸角,伸展翅膀,現在,她覺得自己滿有力量。
“早在2015年,我國新能源汽車的産銷便成為全球第一。去年,我國汽車産銷量分別增長11.6%和12%,連續15年穩居全球第一。可以這麽說:我們的新能源汽車産業正走在時代的浪潮中。新能源,也将引領我們成為汽車強國。”①
“大浪之下,必有淘沙。近來,外資油車頻頻跳水降價,各大友商也開始打價格戰。可以預見的是,行業高增長紅利期很快就要結束。今年,或者說現在,就是新能源車的洗牌時刻,想在浪潮中穩步前行,我們就要不斷深耕變革,以此提高品牌的影響力。各位請看——”①
秋月摁下手中的遙控,大屏上随之跳出醒目的黑體字:占領技術高地,打造百萬級新能源高端品牌。
字體呈碎片效果凐滅後,一輛紫棠色轎跑在屏幕中馬力全開。
它完全符合人們對跑車的審美,又比傳統跑車增添未來科技感:外型炫酷,線條銳利,貫穿全車的燈帶看起來仿佛來自異世界的光體怪獸,又好像行走在午夜的一只魅。
另一行字作為片頭浮現出來:吉量Maje——高端豪華,搭載極致。
這則短片不過兩分鐘,信息量卻很大:除了配置與技術介紹外,還展示了車輛在水中行進,冰面行駛,沙漠沖坡,賽道過彎等不同路面的極限實測。①
視頻播放完畢後,會議室裏靜默了好半晌,随後議聲四起,意味也不盡相同——贊嘆,驚異,質疑都有。
吉量這款定位高端的純電轎跑,太像那種只存在于想象或數據中的概念車了,若是真能做出來——看樣子已經出來了,必将是一款颠覆性的産品。
看着臺下面色各異的臉,秋月拿遙控器的手微微攥緊。
“這樣配置的車——”第一個開口提問的,是位年級稍大的管理層,“您打算定價多少呢?”
“具體還沒定。”秋月回答,“起售價應該在一百五十萬左右。”
“多少?!”吃驚的不僅是提問的人。
他們的反應不在秋月的意料之外。很淡地笑了下,她平靜反問:“想問問大家,提起百萬級豪車,你們最先想到哪一款?”
這個問題簡單,三秒之內,臺下的人就給出十餘個答案。
秋月點頭贊同:“大家說的都是很有代表性的豪車——都是油車。”
她頓了下:“都是外資品牌的油車。”
在場人均一怔,随後便是後知後覺的沉默。
秋月慢慢踱步到臺側:“的确,在傳統燃油車的時代,我們本土品牌沒有能力打造百萬級豪車。可現在不同了,我們已經掌握了極致的電驅技術。頂尖技術,也需要高端車型承載——”①
她扭頭看屏幕上的跑車:“大家看到了,Maje定位高端豪華,絕不是靠堆料,堆配置。我相信她的核心技術足以打動用戶。”
“也希望大家相信:現在,我們已經有實力,有底氣去打造屬于我們自己的國産高端品牌。”
她的話擲地有聲,換來下面人或感慨或不懈的喟嘆。
秋月掃過神色各異的臉,短暫地在主座處頓了下。
——梁弈一直在看她,目光跟之前在咖啡館那天無異。
秋月掠過他視線,話頭未停:“除過技術方面,Maje的另一大賣點在于安全。我們的電機技術成功解決了車輛在高速狀态下爆胎,橫擺,失控等問題,将安全性能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①
“即便遇到危險的概率是百萬分之一,我相信那些肯花百萬購車的用戶,買的,就是這百萬分之一概率下的安全。”①
投影屏上再次播放Maje在惡劣天氣與極端路況下的實測。
播完視頻後,秋月摁下遙控鍵:“此外,我們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亮點——”
屏幕上漸入漸出兩行字:
【Maje,屬于他。
也屬于她。】
“Maje在研發設計初期,便考慮到了女性車主的需求。”
大屏上的車模型伴随話音變成透明狀,內飾一覽無餘。
秋月繼續:“Maje全車玻璃均采用雙層或三層鍍膜,有效隔絕99%的紫外線。此外,我們也開放個性化定制服務,可以根據身高和體量定制主駕座椅,最大限度地保證舒适與安全性——”①
“不好意思——”一道突兀的男聲打斷臺上的講述。
秋月愣了下,扭頭看貿然打斷自己的男人。
他就坐在梁弈下手,職位應該不低。
“不好意思啊。”男高管又笑了下,笑容和語氣卻沒有絲毫抱歉的意味,“定制座椅?這樣造價和交車時間都會增加不少啊,真的有這必要麽?”
秋月剛要解釋,他立即擡手制止她開口:“當然,現在女車主确實比以前多了不少,‘她’經濟嘛,很有市場。你要真想做,也有更好的法子,比如上個冰莓粉車漆,或者加個打光化妝鏡什麽的——都比定制座椅來得更直接吧?”
他的這番發言引得周圍幾人也跟着點頭。
主座上的梁弈倒沒什麽反應。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沒說話,百無聊賴般把玩着一支沉甸甸的鋼筆。
看着向自己發難的高管,秋月笑了:“您剛才說,女車主比以前多了不少——具體什麽情況,可以說說嗎?”
男高管哽住:“具體……開車的買車的女人比以前多,這不顯而易見麽?”
秋月揚唇,撇開眼不再看他。
“去年,在純電車這一塊,女性對銷量的貢獻已經高達67%。這也意味着,新能源車企若是缺乏女性思維,必将錯失大半藍海。”①
秋月身後的大屏第一次沒能跟上她的講述——突發狀況,自然不在展示內容裏。
可不管是數據還是理論,她都能信手拈來,侃侃而談:“根據我們的用戶畫像看,女性購車用戶的高知化非常明顯:她們意識前衛,眼界開闊,消費也更前沿。我們還調研過,對女性車主來說,車外觀作為第一印象,是成交的催化劑,但往往不是決定因素。實際上,女性最在乎的不是外觀也不是內飾,而是品牌與安全。所以——”①
秋月頓了下,再次看向剛才那位高管:“恕我直言,給車刷一個粉車漆就覺得算女性用車,這是對女車主徹頭徹尾的誤解和不尊重。”
“……”
男高管瞪着眼睛看秋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下意識看旁邊的主座。
梁弈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唇邊卻揚起很細微的弧。
“哈哈呵呵……”男高管另一側的人笑起來,打圓場的意味,“有道理,秋總說得很有道理。要不這樣,幹脆就把現在這款車,進一步研發成專門針對女性的車型。這個防曬玻璃就很好嘛,劉總說的打光化妝鏡也可以加進去——總之,要把細節拉滿。”
他話鋒一轉:“相對的,配置方面就可以減配了,女車主嘛,不需要多高配的電機和多大的馬力。這樣一來,咱們不就皆大歡喜?”
“……”
秋月看着他洋洋自得,以及周圍幾張同樣得意的臉,目光冷下來。
“我不太理解您說的‘皆大歡喜’。”她冷聲道,“對女車主來說,細節和配置無法兼得并不算喜事。”
男高管又笑了。笑得秋月的眉心皺起來。
他到底在笑什麽啊。
“秋總可真幽默。”他皮笑肉不笑道,“我意思是說,咱們兩方皆大歡喜——您的市場定位更精确,我們這邊成本小些,資金風險也沒那麽大。至于您說的細節和配置沒法兼得——”
“做車,就是這個樣子嘛,總不能既要又要的。”他頓了下,意味深長看秋月,“做人,也是一樣。”
秋月和主座上的梁弈同時皺起眉。
他倆誰都還沒來得及說話,會議室的大門突然砰地從外面打開了。
——大概率是被踹開的。
來人兩手都抄在兜裏,步伐散漫又強勢地踱進門來。
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後,秋月一點不意外。
甚至有種“舍他其誰”的感覺。
——比起在別人家客廳開摩托,他這次算很客氣了。
其他人就沒她這麽淡定了。
幾十道視線同時看向門口的不速之客。
又不約而同看主座上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全場愕然時,梁弈擡腕看了眼表,起身走到梁風旁邊。
——也是梁風和秋月中間。
“介紹一下,胞弟梁風。”他稍頓,“也是國際拉力賽冠軍車手,Gale。”
好像有人,還不止一個人倒抽出口氣。
梁弈繼續:“Gale也将會駕駛乘光改裝的賽車,作為代言人參加本年度的環塔拉力賽。”
話音落下兩秒,才有人帶頭鼓起掌。
梁弈在掌聲中淡淡看向梁風:“你遲到了四十五分鐘。”
梁風唇角譏诮:“我好像不是貴司員工吧?梁總。”
梁弈沒再接他話,轉而對自家員工:“Gale今天過來是配合賽車改裝的。劉總——”
他跟第一個向秋月發難的男高管道:“這方面就交給你們研發部負責。”
“當然當然。”劉總忙不疊應聲,随即對梁風挂上笑,“梁……梁先生,您放心,我們這邊一定全力配合。”
“目前我們在售和待售的混動車型一共有五款。”他殷切遞上資料,“您可以随意試駕。”
梁風接過資料沒看,也沒看遞資料的人。
“不用。車我已經選好了。”
他挑挑下巴:“就這輛。”
身體比頭腦反應更快,秋月的心跳空一拍。
她怔然看身旁。
梁風打量着投屏上Maje的模型,眉梢揚了下。
“這是款适合賽場的好車。”
漆深的目光平移向她,不偏不倚的。
“可以幫我改裝嗎?”
“……”
秋月定定看着男人,頭腦一片空白。
會議室內落針可聞。
“這個,這恐怕……違反合同了吧?”最先開口的是劉總,他又在看梁弈的臉色,“不是應該用我們的車麽?”
梁風睇他:“合同簽了?”
“簽了……嗎?”劉總給這一眼看得底氣全無,“不,不是要簽嗎?”
“也可以不簽。”梁風淡淡啓唇,“我不開做不了主的車。”
“……”
劉總揣摩着上司那張諱莫如深的臉,随後對梁風擠出個笑臉:“開什麽車,當然您說了算。”
“別說,還真別說——”他看着屏幕上的Maje啧出一聲,“這配置跑比賽還真行,高速防翻的安全配置,賽場也正好用得上。”
秋月默默看着他,等待這位老油子的下文。
果不其然——
“不過改裝的事,還是我來吧?”他假模假式地對秋月道,“秋總,有這麽句話您應該聽過:車,就好比古代男人的馬,賽車,那就是戰馬了——騎馬打仗的事,當然得我們男人上,你說呢?”
“……”
秋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梁風輕呵出一聲。
“您還會騎馬麽?”
劉總不解:“……啊?”
梁風居高臨下睨他:“幾個司機候着,多久沒摸過方向盤了?”
“……”
劉總愣住,無言以對。
“車都不開,就別說改車了。”梁風将資料夾啪地撂回桌上。
“做人,總不能既要又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