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掉馬

第16章 掉馬

進了石洞,四人借着外面斜照入的光朝裏走去,洞中狹窄幽深,約莫百步之時,光線全然消失,遲羽聲施了個火術,靈火自指尖燃起,照亮了前路。

前路卻一分為二,一條往斜上方通去,一條往斜下方通去。

齊原見狀直接找個石臺坐了下來,“我看咱就在這兒打坐三天吧,別亂跑又炸出什麽怪物來。”

遲羽聲輕聲道,“三天後的傳送陣不一定開到哪,我們可以先去找找葉瀾院的人劃的陣眼,以免到時誤了時機。”

江子波一捶手心,“那我們兵分兩路吧,孟惘和我走上坡,你倆走下坡……”

“我不走下坡,”齊原不耐煩道,“誰知道地下會有什麽鬼東西。”

江子波一頓,這他還真沒細想,“那咱倆換呗,你和……”

“這樣,我和孟惘走下坡,子波,你和齊原走上坡。”遲羽聲遞給他一張傳音符,“一有發現傳音聯系。”

“也行,那你們小心,”江子波應道,他收下傳音符後拉起齊原的胳膊推着他向前走,“走了走了,早找晚找都得找~”

孟惘自顧自燃起靈火朝下坡走去。

一路上氣氛詭靜,他能看出來遲羽聲有意想和自己說話,但是又幾次三番因為不知說什麽而閉了嘴。

他大概是覺得這樣靜默着很尴尬,所以想找話題打破這種氛圍。

但孟惘覺得這沒什麽,要是換作謝惟和他一起,他得更尴尬。

腦中又浮現出謝惟那張淡漠面無表情的臉,極少與人對視的疏離的眼,以及清冷秀氣的側顏……

遲羽聲要是和他待一會兒只怕是恨不得直接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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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惘有些好笑地想。

穿過幽暗陰濕的狹道,他們來到了一片空寂的湖邊,湖水并不與外界相通,沒有絲毫流動的水聲。

這石洞從外面看不大,到裏面看卻是別有一番廣闊天地。

“……孟惘。”遲羽聲終于開口道,“走了許久,在這裏歇一晚吧。”

他沒等回應,從儲物戒中拿出一件法袍疊成方塊狀,放在靠近洞壁的地方。

孟惘回頭看他,一臉質疑地問道,“在湖邊歇一晚,你确定?”

這湖顯然沉寂了很多年,且一看深度不淺,在這種荒漠中沒有外界補給還長年不幹,說底下沒有任何貓膩,他是不信的。

遲羽聲笑得很是溫柔,他微抿着唇,脫下自己的外袍像方才那樣疊起放在地上,并拍了拍身邊那疊好的法袍,示意他過來坐,“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不大想聽。”孟惘覺得這氣氛有些詭異,手中靈火更盛,他站着沒動。

“其實是我的故事,”對于孟惘的抗拒,他露出一絲無奈,靈火照着他始終耐心平和的臉,“水下确實是有東西,但它不會傷害我們的。”

聽他這麽一說,孟惘猶豫着邁開步子向他走了過去,在他示意的法袍處坐下。

遲羽聲的眸中浮着溫潤光澤,好像接下來要講什麽開心的事情,聲線清澈和緩——

“其實我并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天之驕子,我的資質比普通修士要低很多,只是入門時間早些。在我六歲時,魔界二十四城中的一位少城主下令屠了人界的一座城。”

孟惘下意識擡眸,正好對上他的視線,靈火的光碎在他的眼瞳中,似水波流轉,餘韻不絕。

“我是城中一家普通屠戶的兒子,那時候修真界和魔界沖突不斷,人界為修真界所統轄,是修真界的薄弱點,魔族選了那麽一座城來當人質。一座城,四萬多凡人。”

“他們開了條件,讓修真界以一境之地換取這座城,一日等不到答複,就殺城內一千人。你知道的,一境內,約莫八千子弟。”

“但是沒有哪個境的願意遷出去……”

沒有人願意讓出自己的地方去換那四萬多人的生命,修真界八千弟子的安穩就是遠超過四萬凡人的生死。

他們的領土比百姓重要。

魔族告訴城內的人,只要修真界願意用領地來換,他們就能活命。

他們就等啊等。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千,一千,又一千。

城中的人銳減到一萬多,屍山堆了一堆又一堆,血腥味和屍臭味彌漫在城中,他們與外界不通音訊,只崩潰又絕望地想着為什麽始終沒見到修士來救他們、換他們。

活着的人開始将其他活着的人推出去,他們開始爬進死人堆裏,誰都不想被拉出去當那一千人,求生的欲望強到極致,他們在腥臭的城中躲藏在各個角落。

被發現的人心有不甘,往往會将自己知道的其他人的躲藏地點給供出來,原本的愛人、朋友都成了随時可以拉上自己一起陪葬的惡鬼。

這場屠殺中,凡人希望能快些結束,修真界也同樣希望能快些結束。草芥般的生命,走狗般的姿态,他們還不配成為威脅修真界的籌碼。

這場賭局,魔界的那位少城主壓輕了。

四萬多人終于被殺光,魔族朝城中放了一把火,大火連燒了七天七夜,焦屍惡臭延綿五裏不絕。

“但我逃出來了,他們沒有殺掉我,我也沒被燒死。”遲羽聲的音調向上提了提,“你猜爹娘把我藏哪裏了?”

“他們拿刀将一個死人的胸腹剖開,把他的肋骨砍斷,再将裏面的骨頭內髒通通掏出來,讓我躲進去,”他耐心地解釋道,“因為那時才六歲,而且身型又比同齡人要瘦小很多,我竟然真的艱難地鑽了進去。”

“那味道真的很難聞,”他笑着微微皺起眉,好像還能記起來似的,“他們将屍體翻過來壓着我,上面又疊着很多屍體,魔族的人沒有發現我。”

他不知藏了幾天,餓到頭腦發暈,幾次昏厥後又起死回生般自己醒來。直到某一天,他看到城中火光沖天,魔族不見了,城門也被燒毀,便趁機跑出了城。

“逃出去後我很迷茫,無處可去,我就到有人的地方求吃的,他們看我渾身是血,又臭又髒,就抄起家什把我砸出去,我就只能跑……”

“他們看我就像看會咬人的流浪狗一樣,一人一腳,當發洩情緒的死物。其實他們過得也不好。”

“我當時才真正地去想一個問題,我為什麽要活下去。但我想不明白,我就只能麻木地走,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餓的不行了就拔地上的草吃,扣土裏的蚯蚓……”

然後他就走到了這裏。

仄冬荒,萬頃瀚海沙。

“我知道進去就出不來了,但我真的沒有地方能去了。”

走了兩天兩夜後,快要渴死的小孩到了石洞中,好巧不巧地發現了這片湖水。他撲到湖邊用手捧着大口大口地吞咽,喉嚨刀割般的疼痛也阻不了他不停地将水往嘴中送。

“我那時候又在想,我到底是為什麽活着。”

“可能那時候太小,對死生沒什麽概念,本能地就是想要呼吸,也只求能夠呼吸。”

驀地水底下竄出一條身披鱗甲的巨蟒,足有數十米高,露出鋒利的獠牙,伸出細長分叉的舌頭,不像是要攻擊,反倒像是威脅和恐吓。

“它是妖,”遲羽聲的笑意更深了,他看着平靜的水面,低聲呢喃,“是只好妖。”

六歲的他被吓的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驚恐地看着那只巨蟒,而對方在察覺到這個小孩對自己的領地沒有威脅後,又一頭竄回了水底。

遲羽聲沒有走,他在這裏待了一天又一天,渴了喝水,餓了也喝水。

直到有一天……

一條鼠頭蛇身的怪物闖入洞內,巨蟒兇厲地和它纏鬥撕咬,遲羽聲躲在不遠處捂着嘴蜷縮成一團。

他仍是沒有走。

直到那怪物開始嘶鳴,巨蟒的尾巴暴戾地在洞內亂掃一通,他在震得耳目流血時被掃入湖中,意外的是掉入湖中後卻感到那鳴聲輕了很多很多。

待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岸邊,那只巨蟒倒在身旁,渾身是血,不遠處是那怪物的殘體,被撕咬成一塊一塊。

“我記得當時巨蟒掉了很多鱗片,肉都翻出來發白了,我以為它死了。”

他跪伏着靠近摸了摸它的頭,脫掉自己的上衣輕輕披在了它脖頸處一個駭人的傷口上,盡管血已流幹。

原本雙目緊閉的巨蟒卻突然張開嘴沖他嘶吼一聲,尖牙呲出,面目兇戾。

遲羽聲猛地後退兩步,愣怔兩秒後又沉寂下來。轉過頭看那怪物的屍體,突然撲過去直接用手抓起來撕咬,用力地吞咽着,濺得滿身滿臉都是血。

“那是我吃過最難吃的東西,比蚯蚓還難吃。”遲羽聲邊回憶邊輕聲吐槽道,“但那也是我一生中吃得最飽的一次。”

他吃到嘔吐,轉過身跑到巨蟒的身前,再也抑制不住抽泣的哭聲,只一下下地将頭往地上撞,哭得越來越放肆,一遍遍大喊道,“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把我從水下面撈出來!謝謝你給我吃的!”

他還是哭,淚把血沖淡了,死死抓扯着自己的大腿,跪坐在那裏哭得渾身痙攣。

巨蟒看着他,愣住了。

情緒的暴發僅在一瞬之間,又由于之前一慣的麻木而變本加厲,這讓他看起來有些神經質,他赫然成長了。

“那是我第三次在心中問自己,到底為什麽活着,可我仍是對此沒有什麽概念。”

“後來浮鴻仙尊來到這裏把它殺死了,靈丹剝了出來,只因為她要将此地作為習地,而這個巨蟒太過危險,要先除掉,”他說的風輕雲淡,“但殘體留下了,在水底。”

“她把我帶走了,我就成了她的大弟子。”

良久無言。

孟惘問他,“……所以你想明白你為什麽活着了嗎?”

遲羽聲答道,“為了人道。”

“修真界對我的家人見死不救,魔族殺我爹娘,凡人對我喊打喊殺,仙尊又将救我的妖殺死,但是到頭來,我發現我根本恨不起來任何人。”

“因為我也是修士,我也是人。魔族也有親人,他們的親人也會成兩界戰争的犧牲品。浮鴻仙尊對我很好,她是個好師尊。”

“事間因果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所以沒有必要把時間花費在糾結是愛是恨上,每個人都無法用對錯來衡量。”他對孟惘說,“羽聲這個名并不是我一開始的名,而是我入境後師尊為我取的。”

“她說生于天地間,人就像鳥雀一般,鳥雀雖小,也要振翅發聲。”

孟惘強行控制住自己将要散淡頹靡下來的表情,慢慢調整呼吸。

這刺目又刺耳的正道之光,他這個陰暗卑邪的無恥佞邪,真真是要被熾烤火化了。

遲羽聲盤着腿,将手放在膝彎上,微低着頭說道,“謝謝你願意聽我講這些。”

“你和我說這些就沒什麽目的?”

他覺得遲羽聲就算再良善,也不至于逢人就講講他自己的慘痛經歷吧。

“……你是天魔後代吧。”

瞳孔寸寸縮緊,身邊人輕飄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在耳邊嘭然炸響。

他迅速出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将其壓倒在地,膝蓋抵住他的大腿,手中力道逐漸變大,紊亂低沉的呼吸灑在對方的臉側,“你怎麽知道?”

他知道遲羽聲不是在詐他,他和謝惟是一類人,沒有勝算的話不說,沒有意義的事不做。

遲羽聲被他掐得有些喘不上氣來,略顯艱難道,“你……先松開……”

孟惘看他許久,慢慢松了手上的力道,讓他能夠說話,但仍是死死壓制着他。

“咳、被鳴禽的聲音襲擊到的修士,靈力都會在短時間內削到二成,因為靈丹和內腑會被震傷,”遲羽聲緩緩道,“而你卻能在我畫出血陣後抛出一個靈力極強的靈印,顯然你的靈丹并沒有什麽問題。”

“你說你眼睛差點滾出來,乍一聽是開玩笑,但看你身上一點嘔血的痕跡都沒有,說明你當時一定在緊閉着口,這樣就無法纾解耳目因內外氣壓差受到的擠壓力,所以你說的眼球滾出來是真的。”

“子波就在大口喘氣大口嘔血,因為我看他衣服上都是血,所以他沒有你那麽嚴重的受壓。最後那一劍他也确是用了些靈力,但由切口處不難看出他大多是靠臂力将劍投射到觸手上的……”

遲羽聲張嘴深吸了兩口氣,顯然被扼住要害的感覺非常不好。

“所以你看,明明都是受到了鳴聲波及,最後你的靈丹完好靈力使用正常,眼珠就算滾出來再摁回去也沒什麽事,我只能理解為你有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

“恕在下不才,見識卑淺,對于此等神通只能想到是百裏一族。”

孟惘怔住。

怪不得鳴叫之後遲羽聲連個觸手都掙脫不了,原來是靈丹有損。

而他則是一邊受傷一邊恢複,所以才覺得沒什麽事。

至于遲羽聲為什麽既沒吐血也沒破鼓膜滾眼珠,孟惘覺得應該是他元嬰末期的原因,靈力渾厚将內腑保護的很好,可以放心地張口喘氣平衡氣壓,不用怕把內髒吐出來。

“可以松開我了嗎?以你現在的實力還殺不了我,我就是想說,即使你是百裏一族也沒什麽,只要不過分歹劣,身份并不代表……”

“遲、羽、聲。”孟惘自顧打斷他的話,松開了手卻沒有起身,以戲谑的眼神低睨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染上股邪氣。

他那張绮麗妖豔的臉微微下壓,視線緊盯着對方,極緩也極堅定地低聲喃語——

“等我回了魔界攻取五境,第一個就是旋靈境,我會派手下把你師尊熬到死,我會親手殺了你讓你死無全屍……”

頸側一涼,渺州的劍氣将皮膚割開一個細小傷口,還沒來得及流血便重新愈合。

他欣賞着遲羽聲震顫的瞳孔和隐忍驚怒的神情,能感到對方握劍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遲羽聲,你想教化我?”孟惘低笑一聲,氣息略帶瘋氣的不穩,“那你不如殺了我。”

渺州劍就在他頸側,遲羽聲手一用力便可一劍割喉,但他只是看着孟惘,遲遲沒有動作。

他看着那人勝券在握死不悔改的笑。

從無間爬出的獄鬼,無人能夠渡化。

半晌他收了劍,輕嘆一聲,“随你吧,我越生氣你就越高興,也就只有謝惟能管得了你。”

聽到謝惟的名字,孟惘眉心一動,本能地歪了歪頭斜睨着地面,說不出的乖巧聽話,聲音也平順起來,“當然,我只聽師兄的話。”

他重新坐到了遲羽聲擺在一旁的法袍上,“別妄想揣測我的心理,試圖感化管教我。”

遲羽聲無奈,撐着地面坐起,“你的身份我不會洩露半分,你以後怎麽做……到時候再說吧。”

“若我當真像我說得那樣做呢?”

“那我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孟惘心道,還真是像前世一樣死磕。

不過這一世的遲羽聲,倒真是……出乎他所料。

“不到最後一刻我們徹底站在對立面,我不會和你動手。”

不愧是修真界的好苗子,正道的模範标杆,遠超他人十倍的容忍度。

但是他這種人的話,也确實是可信的。

孟惘的态度又成淡漠,單腿蜷起倚着洞壁小憩。

第二天一早他們又心照不宣地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燃着靈火繼續朝前走去。

洞裏空間雖大,但深度并不多深,沒過一會兒便見有些光線照了進來,越往前走越亮,大概是要走到出口了。

可是他們到現在都沒有發現陣眼。

可能陣眼在江子波那條道上。

方才那湖水水底是不可能的,葉瀾院人的最高修為也不過元嬰初期,不會冒着那麽大的風險到底下布陣。

“遲兄?你們那邊找到陣眼了嗎?”

江子波主動給他們傳音道。

遲羽聲拿出傳音符應道,“沒有,我們快到出口了,你們那邊呢?”

“唉,別提了!方才剛遇到群礁鬼從石壁裏爬出來,我和齊原攻擊它們的時候分開了一會,我處理完我那邊的時候轉頭一看人沒了,怕是被哪只礁鬼拖石壁裏面了,到現在還沒找着呢……”

孟惘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又委實惡劣道,“他命中該死,別找了。”

“那也太不好了,我還是得先找着他再找陣眼,不過說不定一邊找他的時候恰巧我還發現陣眼了呢。”江子波嘿嘿道。

“……那好,礁鬼行動迅速又擅拟态,扒牆的時候小心被襲擊,也別把洞搗塌了。”遲羽聲有意提醒。

……

等出了石洞,天光大亮,看太陽方位顯然已是第二天的正午。

孟惘眯着眼睛向天上看去。

分明他們走的一直是下坡,出來後轉身一看石洞和大漠卻都是在同一水平面上。

倘若他們這一條下坡路出來時還是與大漠其他地方等高,那江子坡他們走的那條路呢?最後是通向哪裏?

遲羽聲也意識到不對,“難道是有兩個空間?”

空間……

孟惘想起來剛進到仄冬荒時從遠處看到的亮到發白的天線。

當時那天線應該恰在石洞的中間部分穿過。

而他現在擡頭去看,天線卻不見了。

他們剛進石洞後走的一段路程好像是往上去的,直到出現了兩個叉口,一條向下,一條向上。

“是剛進來時的那條天線,天線之上極可能還有一個仄冬荒,我們是先往上走再往下走,所以出來後還是剛開始的仄冬荒,但江子波他們那條路會通向另一個,也就是天線之上。”孟惘說道。

确實是兩個空間。

“算了,既然這條路沒有陣眼,我們就回去找子波他們吧。”遲羽聲看着眼前荒蕪的沙海。

孟惘甫一轉身,便見遠處一道亮光直沖他面門而來,速度極快,他側身一躲,箭尖堪堪擦着他耳側而過,一縷青絲飄然而下。

他微微凝眉,箭身沒有絲毫靈力,速度卻如此之快,甚至來不及完全閃躲便被它削斷一縷頭發,勢頭又極準。

可環顧四周,除了他和遲羽聲沒有第三人,十裏之內也沒有任何遮擋物。

是誰在放箭?是怪物還是人?

遲羽聲将箭撿起,走到孟惘身邊,神色警惕,“你沒受傷吧?”

“沒有。”

他拉起孟惘的手腕,語速快而不亂,“我會盡力保護你的安危,先回石洞。”

誰要你保護啊。

其實兩人都有種預感,背地裏那東西是沖着孟惘來的。

遲羽聲拉着他快步走在前面,而就在即将邁入石洞中的那一刻,孟惘的頭頂處傳來一聲促狹的陰笑。

倏地頭皮發麻,他立馬掙開手腕一把将遲羽聲推入洞內,同時借着這推力向後急退兩步,幾乎是一瞬間,方才遲羽聲站着的洞口位置被坍塌的碎石堵了個嚴實。

洞口塌了,進不去了。

好,果然是針對我的。

“孟惘?!”遲羽聲急切的聲音從洞內傳來,被擋在二人中間的巨大石塊削得微乎其微,“你怎麽樣?你先離遠點,我用靈力把它……”

“你去找陣眼吧,不用管我,這石頭太硬,把它轟開整個石洞就塌了,你們都出不去。”孟惘盯着面前的屏障,“反正那東西沖我來的,和你沒關系。”

他轉身朝沙漠中走去,音線平穩毫無起伏,尾音被掩埋在風沙裏,“能死就死能活就活,就這樣吧。”

“你保護好自己!我去找陣眼強行開陣,去找你師兄!”

孟惘咂舌。

謝惟還真成神仙了,什麽都能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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