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痂
第76章 心痂
賀蘭徹被絞得喘不過氣來, 臉色泛紅,靈力被他的魔氣完全壓制,毫無還手之力, 眼睛卻死死盯着遠處被困于藤網中的白巽的身影。
孟惘甜兮兮地眯起眼睛,“看他幹什麽, 怕他死?是誰總是把兵奴比喻成狗啊?”
賀蘭徹驟然睜大眼睛看向他,氣息不穩道, “你……是那人身邊……”
孟惘眨眨眼, 彎着唇角, 身後的白巽突然發出一聲悶哼, 被藤蔓綁在空中的身形止不住發顫。
藤蔓勒斷了他的肋骨。
賀蘭徹的眼眶驀地紅了,方想要掙紮,孟惘冷着臉一腳将其踹倒在地。
纏在他脖頸上的藤條寸寸縮緊。
然而恰在此時,後方突然爆破出一陣極強的靈流,還未待孟惘回頭望去, 一柄匕首便自身後刺穿了他的胸腔。
魔氣在白巽想要轉動匕首的前一刻向後擊去, 匕首被迫拔出, 孟惘看了一眼胸前快速愈合的傷口,衣料恢複如初, 同時沒有任何間歇地, 轉身一掌轟出, 正對上白巽橫掃而來的右腿。
那雙琥珀色瞳眸已不見任何溫度,完全就是個冰冷的死物。
他在賀蘭徹将死之時親手斷了最後的情絲。
那根賀蘭徹輕輕一拽就能疼得他生死不能的、因舍不得忘記那人而保留的情絲。
達到兵奴标準的情根剃除情況達六成便已足夠殘忍, 而他現在已是完全鏟除了。
孟惘隔流波滾滾與那人的淺瞳對望, 感覺到他做了什麽的賀蘭徹絕望地将頭抵在污髒的土地上, 眼淚泫然而出。
此時的白巽抵得上兩位仙尊聯合圍攻的壓迫,孟惘暫時收了放在賀蘭徹那邊的注意力, 只是藤蔓默認絞着他的脖頸,沒有更緊也沒有放松。
他沒有用任何法器,藤蔓作防禦也作攻擊,條條蹿出鎖住白巽的四肢,卻總是在撕碎他之前被其周身的靈氣爆開。
孟惘有些煩了。
他直接棄了防禦,抱着反正自己最後也死不了的心态不顧刀尖刺入心口的疼痛,借勢一把扣住了白巽的脖頸将他砸到地上。
那枚天魔紅印再次顯現,豔若曼殊沙華,在他冷白的臉上更顯妖冶,配上周身暴躁又冷沉的戾氣,硬生生壓得人心跳滞頓。
手中魔氣洶湧,靈流激蕩,他死死掐着白巽的脖頸,手背青筋隐現。
“白巽……白巽!跑!”
賀蘭徹拼命撕扯自己脖頸上的藤蔓,手指都被磨出了血,一片血肉模糊。
兩相靈力沖撞爆破産生的威力,不僅會讓白巽這種終極兵奴身首分離,還能廢了孟惘的右手。
骨節痛得發抖,魔氣洩出的卻更加洶湧。
白巽雙目直直地看着他,薄唇微微動了動。
孟惘認出了他的口型——
能不能……別殺他。
他怔然一瞬,咬着牙低聲道,“你憑什麽因為你的護主忠心,你的癡舍不得,要別人原諒放棄之前受過的傷害?”
“我又憑什麽要當你這個好人?”
“嘭”的一聲巨響……
孟惘慢慢起身,淩亂黑發下的雙目寂寧淡漠,隐在袖中的右手骨肉碎斷,傷口直延至小臂,鮮血一股股地向下流去,順着指尖砸落在貧瘠破裂的土地上。
尚在掙紮的賀蘭徹被這一聲巨響震得五感盡失,腦中空白,好似一瞬間被抽走了全身氣力,驀地止了動作。
孟惘走到他身邊時,看到的是一雙麻木濕潤的雙眸。
“疼不疼?”孟惘微笑,歪了歪頭。
他右手斷裂的骨頭漸漸長出痊愈,血肉重塑,疼痛未減。
“我當時看師兄記憶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
說着他俯下身就要直接捏碎賀蘭徹的喉管。
眼前白光一閃,他眉心輕蹙,躺在這裏的賀蘭徹頓時不見了蹤影。
不過須臾之間,無數根浸了魔氣的巨大藤蔓破土而出,瞬間将方圓五裏內的空間全然封鎖。
他直起身擡眸望去,冷然的視線與東南角被藤蔓斷了去路的蛇妖對上。
他扶着賀蘭徹,還是一身黑衣,化為人形,臉上大部分仍布着藍白鱗片,看不出面容。
那人的目光先是落在他的臉上,不經意間看到他還在滴血的手時,原本故作從容的神情驀地崩裂。
他慢慢松開賀蘭徹,毫無懼意與提防地走到孟惘面前,輕聲道——
“孟惘,消消氣……留他一命好不好?”
他表面看似低卑的請求與哄誘,實則話音未落,身後的賀蘭徹便被一突然出現的芥子空間拉入其中,目标消失在眼前,孟惘的眼神驟然陰沉下來。
見對方如此他更是不退反進,又邁出一步想要去拉他的手腕,“你受傷了,疼不疼……”
孟惘不動聲色地躲開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未讓人捕捉到的帶着怒氣的戲谑。
他微微湊近他,斂了情緒,低聲道——
“你為什麽要來救他?朋友?”
那蛇妖措不及防撞入他漆黑的眼底,其中的試探誘的人心尖一顫,他呼吸漏了一拍,強忍着一把将人抱入懷中的欲望——
“嗯,我和他是朋友……”
孟惘輕撩眼睫,毫不避諱地直視着對方,“什麽朋友?普通朋友?”
這問法未免太過暗示。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自內腑而燒,被面前之人的兩句話問得完全失了分寸,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他拽入懷中緊緊抱住。
他将臉埋在他肩處嗅其身上的淡香,手心覆在他的後背,指尖都抑制不住地顫抖——
“是,只是普通朋友,沒有別的……孟惘……”
那名字自他口中而出,愛欲濤天,恨不得吐心泣血,氣息壓抑着紊亂。
孟惘沒有推開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緩緩問道,“我為什麽不能殺他?”
蛇妖對上他的視線,略微有些出神。
“我為什麽不能殺他?”
他沒有什麽表情,只再次問道。
對方的神情和緩下來,語氣放到極輕,像是哄慰道——
“他是……魔妖,你忘了麽,強行殺了成年魔妖是會造成法場紊亂的,不然之前玄川封印破除下的那個,修真界為什麽要許千影自爆?”
孟惘微微錯開視線,不再去看他,“我是魔,又不是修士,自然有辦法,再說就算法場紊亂又如何,和我有什麽關系。”
他以如此平淡的語氣說着蠻不講理的話,怎麽看怎麽像在鬧脾氣,直聽得人心中酥軟,恨不得将他緊緊抱在懷裏好聲好氣地哄,哄上一整天都沒關系。
蛇妖的手臂難以自抑地向下圈住他的腰,眼底眸色漸深,癡迷于懷中的溫熱的軀體與鼻尖的清甜香氣,喉結微動——
“孟惘,不要再想着賀蘭徹了,你把白巽殺了,這和要他命沒什麽區別……”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提出的讓我去探謝惟記憶,你朋友他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蛇妖滞住。
孟惘輕笑,“你當時沒想那麽多對吧,只想辦法要挑撥我和謝惟的關系,讓我覺得他只是個被煉廢了的兵奴,感情殘缺,對麽?”
“陳府幻境中,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能仿得出無妄劍氣的人……”
“所以前世斬殺百裏纖纖于白夜崖頭的‘無妄’,是你仿的,目的就是直接刺激推動我反攻五境,最終和謝惟刀劍相向。”
“那麽今世傅靖元的提前死亡多半也是你的手筆,專門挑那種時候,想借此離間我和謝惟,目的是為了讓我徹底下定逃出芥子空間離開他身邊的決心。”
一根極細的藤蔓直刺向他的眼底,又堪堪在距其眼珠半寸距離之處被一股不明力量阻住。
孟惘毫不意外,不再掩飾厭惡愠怒的眼神——
“你也是魔妖。”
本以為他的實力在百裏夏蘭之下,如此看來他的修為比自己的還高,怪不得能這麽毫不設防地親近自己。
蛇妖被迫松開攬在他腰間的手臂,垂眸一手捏住那已觸到自己眼睫的細藤,指腹若有若無地摩挲着,極為輕易地便将其壓下,然後重新給孟惘纏到小臂上,語氣無奈——
“眼睛瞎了我還怎麽看你?”
“孟惘,你現在知道略施小計蠱人心智了,套出我這麽多話……”
他說着又彎了彎唇角,有些苦澀和陰郁道,“或許直到有一天我殺了謝惟,你才能真正……”
“你殺不了他,”孟惘冷冷地打斷他,“我現在是拿你沒辦法,等我找到判官筆斷了命線,知道所有真相之後,傅靖元、百裏纖纖、無妄劍,還有謝惟因你受過的一切傷痛……”
“我要你一件件償還。”
……
将下界傀修兵奴殺了個遍,偏偏讓那蛇妖撿走了賀蘭徹的半條命,從浮屠海那邊回來後,孟惘一臉厭倦地來到清音殿後面的溫泉邊,耷拉着眼皮看着那蒸騰氤氲的水汽。
身上盡是血腥氣,還有……
那個蛇妖的氣息。
片刻後,他垂眸拉開腰帶,外袍外衣随意散落在地,一頭烏發散亂又有層次地披散在肩處和背後,只餘一身單薄的白色裏衣,衣袖剛好掩過手腕。
一步步順着濕滑的臺階而下,冷寒的身體進到溫水中被熱氣浸透,眼睫和發尾立馬洇上一層濕氣,薄唇在水霧中被熨得更加紅潤。
他慢慢往裏走,水面漸漸漫到胸口,到壁邊停住,擡手将胳膊搭在池臺上,偏着頭悶悶趴在臂彎中。
濕潤的長睫低垂着,他眼皮半阖,煩悶的情緒漸漸消退,無聊地看着石臺上細小坑槽中的晶瑩水珠。
暖和,有催眠的效用。
謝惟不在身邊時,他在這裏泡一會兒就能回去睡覺,勉強能睡個安穩。
他腦袋動了動,下巴放在臂彎處,另一只手往上拉了拉袖口,視線落到左手手腕那處道侶印上。
靈力一催,上面一個金線條勾勒的“惟”字顯現。
眸中閃過一絲失落,又打算把袖口放下……
他好似幻聽到石門處有什麽動靜。
又過了兩秒,被熱氣熏得昏脹的頭腦驀地清醒了大半。
不是幻聽,是真的有人打開了石門。
荊連從來不會過來,更不會不經他允許擅自闖入。
孟惘回首,只見重重水霧外一個白衣人影,眼神不禁懵然片刻。
……謝惟?
他的皮膚本就細膩敏感,喜冷怕熱,溫度稍高一點都是灼燙,此刻裸露在外的手腕和鎖骨都透着淡粉,眼尾比平日更加殷紅,他從臂彎中擡起頭來,黑曜石般純淨的眸子被霧氣朦胧着……
明明是很無辜又惹人憐愛的模樣,卻莫名讓人想淩虐折辱。
謝惟的視線緊盯在他的臉上,順着臺階而下,徑直走向他。
水面再次蕩起波痕,随着距離漸近,那人的臉也愈發明晰起來。
許是對方的眼神過于淡薄和極具侵略性,孟惘不由自主地想要遠離,不料還沒來得及後退一步便被猛地扯住手腕抵在身後的石壁上,緊接着溫熱的唇攜着滾燙的呼吸而來。
水面激起一陣浪花,謝惟的腰腹緊貼上來,燙得他身體一顫,雙眸有些失神。
他擡手輕握住對方的胳膊,沒有推拒。
之前孟惘總覺得自己對人間俗欲調不起興趣,直到和謝惟在一起後。
他發覺自己特別喜歡被他親被他抱,喜歡被他觸碰,喜歡他的體溫,是一種一旦接觸對方就本能地想要親近更多的契合,再強的精神力也難以抑制這種本能反應。
他低垂着眼眸,任由謝惟肆意強勢地摟着腰吻他。
眼睫輕阖下的眸光難以聚焦,被吻得喘不上來氣的時候,他故意攬着謝惟的脖頸,軟下腰身貼着他,自喉中溢出幾聲酥軟的輕哼。
感受到對方明顯一僵的身體,他擡了擡眼皮,視線輕飄飄落在對方臉上。
謝惟微微與他分開一些,手仍是緊摟着他,不輕不重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孟惘探出舌尖舔了舔唇邊,掃過被他咬出的極淺牙印,眸光仍是有些迷亂散淡。
謝惟突然覺得呼吸困難,熱氣騰騰的溫泉上空氣濃稠,他喉結滾動,一只手撥開他的衣襟,指尖順着他的鎖骨慢慢摩挲着滑下……
孟惘輕輕握住他的手,輕聲問道,“你來幹什麽?”
謝惟的心跳早已亂了節奏,目光落在他在濕衣領口下隐現的肌膚處,幾道水痕延綿其中,喑啞道,“你說呢?”
孟惘看他幾秒,摟着他的脖頸湊到他耳邊,唇瓣似有似無地擦着他的耳廓,軟聲叫道,“師兄……”
手中握着的指尖微微一抖。
他小輻度調整了一下姿勢,将身體又往他身上貼了貼,腰胯輕抵着他緊致的小腹,輕聲道,“……我有點熱。”
話音方落,他便被人抄起膝彎抱起朝外走去,随後便被有些粗暴地放到了冰冷的石臺上。
冷寒激得他身體一顫,衣料都濕嗒嗒貼在身上,謝惟倒是把他自己的衣服用靈力烘幹了,視線掃過他全身,低頭去吻他的脖頸。
頸側、喉結、鎖骨都被吮吻着留下道道紅痕,他忍不住哼唧,身上人輕舔他的喉結,手指拉下他的褲腰,低聲問道——
“你那小紅豆繩呢?”
“……嗯……”孟惘微仰着頭輕喘,手指攀上他的脊背,“在……儲物戒。”
“我想看你戴着。”
“……好。”
“以後不要住在清音殿了。”
孟惘咬着下唇,聞言低笑一聲,“為什麽。”
那人不答,另一只手扣着他的腰,指腹重重地摩挲着,孟惘的呼吸一下輕一下重,眸光攢動地看着他,圈住他的脖頸——
“你為什麽總是那麽用力?”
謝惟貌似被他的表述噎了一下,随即低聲道,“……你不覺得你很欠教訓?”
他微側着臉,額發濕潤半遮住薄紅的眼尾,神色不由得帶了幾分委屈。
謝惟低頭吻他,手下力道加大。
孟惘有些受不住,邊顫抖邊想要偏頭躲開他的唇,又被他強硬地锢住下巴親吻,迷蒙的眼中泛着淚光,他低低嗚咽一聲,過了半晌,不可自制地發出一聲低吟,連被他纏吮的舌尖都軟了下來。
謝惟好似非常滿意他的表現,低下頭與他眉心相抵,語氣都不自覺輕柔幾分——
“怎麽這麽聽話了?”
孟惘擡手捧着他的臉輕舔他的下唇,答非所問地嗫嚅道,“我……要再去一趟鬼城。”
他在那人剛要說話時突然攬着他的脖頸将他拉下,臉頰輕蹭他的臉頰,膝蓋微屈抵進他腿間,嗓音綿軟說着最潰人神智的話——
“師兄……好舒服,你來吧。”
什麽恩怨情仇,什麽前度今朝,親眼見無妄劍消散後,孟惘突然感覺什麽都無所謂了。
他還是喜歡謝惟,真的喜歡。
孟惘覺得哪怕把他的骨頭一根根打碎了,皮肉燒爛成灰,世界上所有人都因此辱罵他踩踏他,到最後他也仍忍不住會去飄向有謝惟駐足的土地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心髒穿着根繩子,另一端系在謝惟那邊,每一次的跳動都是為了那人而生,雖然疼痛,但哪怕重來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他還是會喜歡上那人。
可能是因為謝惟養他愛他,他才會喜歡他。
可那人若不再養他愛他,也就不是謝惟了。
他指尖顫抖地緊抓着身上人的衣袖,不忘輕輕撫摸着他的身體,用指腹和掌心紋路細致地描摹着,聽他更加沉重不穩的喘息。
直到腿間灼燙,孟惘待那人給他淨身穿衣後跪坐起來,拉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撲,周遭場景轉瞬變幻,謝惟被他抵到秋婁殿的床頭。
衣衫松散還帶着濕氣的人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摟着他的脖頸窩入他懷中,眼尾的淚蹭到他鎖骨上,在懷裏微微戰栗着。
謝惟撫摸他的脊背,用靈力為他熨幹衣服,垂眸輕聲道,“疼?”
孟惘搖搖頭,湊到他耳邊細細吻他的耳廓和鬓發,“師兄、謝惟……我愛你。”
“心髒好疼,但我還是好愛你。”
“好喜歡你。”
空氣寂靜得可怕,孟惘只能聽到那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他擡手輕撫上謝惟的心口,隔着衣料湊近,小貓似的用鼻尖蹭了蹭,溫熱的呼吸灑在上面,透過單薄的衣衫觸到皮膚上。
在這一刻,他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想,謝惟活着,就是他平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他不是好人,謝惟也不是好人,兩個惡人就是要在陰溝裏相擁,但他們不會腐敗潰爛,謝惟在他這裏永遠幹淨聖潔。
他要死在那人懷裏,肢體變為藤條,他舍不得貫穿那人的心口,就一輩子纏在他的手腕上。
可是,他好像不能。
謝惟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直視着那雙不斷朝外流淚的漂亮眼睛,忍着心底泛上的疼痛,另一只手為他輕擦眼淚——
“孟惘,告訴我你要幹什麽,好不好?”
他無聲流淚,就由着對方給他一遍遍溫柔地擦拭,不用考慮後果地宣洩自己的痛苦和難過。
謝惟會接納承受他一切情感。
聽說人開心到極致就會哭,那種叫喜極而泣,可孟惘記得他從沒有開心地哭過,除去很久之前裝模做樣地擠出幾滴眼淚裝可憐地讨好,自被囚禁之後的大多數哭泣都不是他本心所為,他控制不住。
謝惟好似看透了他在想什麽,無聲看他半晌,一手輕掐住他的雙頰,強迫那雙淚眼看着他——
“孟惘。”
“你好難養,”謝惟緊緊抱着他,輕吻他的唇瓣,語氣輕柔,“好難養的一盆小藤。”
他的眼神迷茫懵懂,“那你還要養?”
“要養。”謝惟沒有絲毫猶豫道,微微彎起唇角,蹭蹭他的鼻尖,“總是哭,是不是要枯萎了。”
孟惘有些傷心,環着他的脖頸,“不知道,枯萎了、不漂亮了。”
謝惟又酸澀又心疼,捏捏他的臉頰,“漂亮,枯萎了也漂亮,我們淋雨了而已,明天師兄帶你去曬太陽。”
他坐在謝惟腿上,往後挪了挪,微微彎腰趴在他心口,尋着去聽對方的心跳。
謝惟眸光輕顫,手心撫上他的後腦勺。
“師兄。”
“嗯。”
“我要去湊成完整的遁歷,去找判官筆,斷命線。我想知道……你都偷偷做了什麽。”
“我之前探你記憶,神識被一股強力推撞出來,你做的有違天道的事一定是和我有關……”
判官筆在敘鬼手中,敘鬼是天道的人,在天道手中奪物……
謝惟方要開口便被他打斷,“你不要和我一起去,你待在這裏。”
“我和那兩個蒙面人去,就是百裏繹和百裏明南,你應該早有猜到。”
他将臉埋在對方懷中,一條袖中藤泛着幽幽綠光纏到謝惟的小臂上,“無妄已經沒有了,那個蛇妖可能會在我奪判官筆時對你動手,我會讓百裏夏蘭和荊連護着你……還有這根木靈。”
“我想知道真相……想和你在一起。”
“你說你要娶我的,我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