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深淵凝視
阮棠兩天沒回客棧，她想到曠燃就心煩，索性在寝室埋頭看書。
下午三點，傅青山召集自己指導的學生開組會。
師兄師姐按照入門次序在老師身邊坐好，阮棠坐在了最末端的位置。條桌前，阮棠精神盎然，興致滿滿，始終記得曠燃說的話：傅老師說她有天賦。
嗯，一定不能辜負老師的看重，要好好組織語言。
每個人彙報着進度，偶爾傅老師會停下來評點幾句，阮棠認真地聽着。
她的位置正挨着空調，清涼涼的，沒一會兒，她就迷迷糊糊地就睡過去了。
傅老師也很體諒她，一直到組會開完都沒叫她，最後旁邊的師姐說了句：“傅老師請吃火鍋了。”
阮棠一下子就精神了，在哄笑聲中茫然地看着大夥兒。
“阮棠，每個人都說了，輪到你了。”傅青山收拾着東西說。
……她剛剛睡着了，啥也沒聽見。
“給你一個機會，據說學校周圍啥好吃你最了解，推薦家火鍋吧。”
這個可以有，沒人能比她更熟悉美食街了。
定下來吃飯的地方，幾個人出了實驗室慢慢往校外走。
走到西門，正巧碰上徐國強從三輪車上下來，大包小包的東西提着，他瘦小的人被東西一遮，顯得更矮小了。
“傅導。”徐國強用袖子抹了抹汗打招呼。
傅青山點點頭，跟身邊的學生說，“你幫徐博士提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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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國強推辭不了，腼腆地一直道謝。
阮棠就在旁邊，被師兄硬丢了兩大包尿不濕過來。
徐國強住的教工公寓16棟，是學校租給成了家的博士的福利房，算是相當有歷史的老房子了，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建的筒子樓，很多老師都嫌條件差搬出去了，房間基本都出租。
走廊裏堆滿了出租着的舊家具和生活用品。
“太麻煩了。今天買的東西多了點兒。”徐國強從腰帶上扯下鑰匙串開了門，有風吹過，屋子裏的味道很怪。
大師兄幫着他把米和油抗到廚房，阮棠将兩包尿不濕放在了茶幾上。
屋子裏非常亂，桌面上蒙着厚厚的灰和油漬，衣服堆在沙發上，用過的紙巾一團團扔的到處都是。
阮棠找了個稍微能落腳的地方站着。
徐國強從廚房出來，手裏拿着兩瓶冰凍可樂，遞給兩人。
“內子癱瘓在床，我平時又老是在實驗室，家裏有點亂。”
房屋是一室一廳，正對着客廳的卧室門沒關，正對門的床上擁着厚厚的被子，仰躺着的女人神情激動地沖她吼着，喉嚨裏發出咕嚕的怪聲。
徐國強把卧室門帶上，嗚嗚的叫聲被隔絕在屋裏。
“她癱瘓後脾氣不太好，見笑了。”徐國強把沙發上的衣服團成團，扔到一旁，“坐吧，我這裏也不常來人。”
阮棠不想坐，同行的男生也沒有坐的意思。
“徐博士，你平時也連網啊！”男生看到沙發上的意識連接器問。
“不怎麽上。你也看到了，家裏随時都需要人。”他把連接器塞到茶幾洞裏。
能看出他并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卻極力想表現出熱情，不知道是屋子的氣味，還是女人嗚咽的聲音，總讓人心頭壓着一般難受。
“徐博士，那我們就先走了，晚上要聚餐。”
“真是謝謝兩位了。”徐國強跟到門口，阮棠開了門，突然愣了一下。
她很快回過神，拎着包出去了。徐國強關好門，往她剛剛看的鞋架上瞧，鞋子上放着一把女士遮陽傘。
他盯着傘咧嘴笑了。
李桐的傘。他盯了傘一陣，怪異地嘿一聲。他走到卧室門口口，踹開門，床上的女人發出驚恐的嗚咽聲，他從錢包裏掏出一疊鈔票扔在女人身上，“科研費，今天剛發的，都給你！”
他突然抓起錢往女人的領口裏塞，邊塞邊說：“你媽不是讓你要看着我的錢嗎？怕我偷偷救濟窮親戚？現在好了，都是你的。”
他将椅子拽到床頭，也不脫鞋，雙腳搭在女人的枕頭上，心滿意足地欣賞着女人的驚恐表情，歇了一會兒，戴上連接器。
意識世界內，第三區，心理理療診所。
李桐正在走廊內游蕩，門禁處突然出現了團光，葛麗華一把将她拖進實驗室。
“他來了。順着他，不要擰着。”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在徐國強要推門進來時，各自分散到試驗臺前裝作忙碌。葛麗華将試管和馬克筆硬塞進李桐手裏。
徐國強進來後，大家不約而同地轉身，僵硬地笑着：“徐主任。”
有人馬上将轉椅推過來，他一屁股坐下，沖着正在顯微鏡前的中年人招招手。
男人縮着肩膀走過去，看了看他，任命地在他面前雙手伏地蹲下，徐國強仰在椅子裏，很惬意地将腳搭在他身上。
“你們這裏的每個人，我都是很上心的。這周我還去看了王陽明，”他笑着用鞋踢了踢男人的頭，哼笑道：“老王啊！你說你做實驗室主任的時候多風光，現在呢？我昨天去看了你，躺在床上就跟個白癡沒區別，我在你床邊坐了快一個小時，除了護士來給你翻個身，一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你說說你這人緣。”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仰着。
看到李桐隐忍的憤怒的表情，不屑地笑了，“師妹，你平時不是話最多嗎？最喜歡在導師面前擠兌我，怎麽變文靜了呢？”
李桐握着試管，哼了一聲，諷刺道：“你在我心裏的形象倒是從來沒變過。”
徐國強臉上閃過一絲陰狠，摸着下巴說：“你現在落到我手裏，有的是時間教你怎麽做人。”
李桐不顧葛麗華的拉扯，憤憤地回嘴，“你有那個資格嗎？你配嗎？”
徐國強突然笑了，“就憑你這張賤嘴，我就該早點兒把你弄進來！”
他張開五指沖着李桐一捏，李桐的嘴和鼻子的位置消失了，表情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滾着。
“既然你們碰到了我，我就有義務讓你們改造好，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麽樣的渣滓，本人都不會放棄你們的。雖然做這種事我也心裏膈應，誰讓我有責任心呢。”
他臉上充滿厭惡，一腳把跪着的王明陽踹翻。
耿麗華怕他繼續變态折磨人，忙拿起彙報本說：“主任，您不是說要去參加國際研讨會，要領我們去見見世面嗎？”
既然他變态，他喜歡演戲，就順着他好了。
聽到這兒，徐國強站起來，走到幾個人身邊，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試驗臺，擡手就給了男科研員一個耳光。
“RNA抽取不合格！你說就你這個水平，也能發雙核心期刊？簡直丢我的臉，丢實驗室的臉！你個什麽玩意，開會的時候當着衆人的面揪我的毛病？你配嗎？”他不停地拍着男科研員的臉頰。
“夠了！”男科研員一把推開他，大吼道：“你有能耐就弄死我！把我們困在這兒能怎麽樣？能改變你現實中狗逼一樣的生活？你自己把自己當孫子，還怪別人低看你。”
徐國強愣了愣，似乎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是為了改造你，改造整個學術界，你不理解我的苦心就罷了。”
他突然一揮手，男科研員開始旋轉起來。
“給你個離心機的速度，看看能不能把腦子裏的進的髒東西都甩出來。”
慘叫聲響起，他坐在椅子裏晃着二郎腿，目光在其他人身上一一劃過。
“想搞科研，就要有顆純粹的心。你們，都不配！”他看着科研員的身體四分五裂，沒了聲音後，打了個響指。
撲通一聲，男科研員摔倒在地板上。
他心滿意足地起身吩咐道，“我決定了，雖然你們都不大成器，還是要帶你們出去見見世面的。這樣的機會希望大家好好把握，這次就耿麗華和李桐吧。”
說完，匆匆忙忙地下線了。
他摘下意識連接器，聽到門鈴一直在響，走到貓眼處，外面站着早已經不耐煩的抄氣表的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