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幕後黑手1

樓下也是黑沉沉的。只有壁爐裏的火還燒着。圍着壁爐的沙發椅上對坐着兩個人。

曠燃看着穿着挺括西裝的男人，笑容有些諷刺，老熟人，一門心思想在意識世界裏抓住他，在藏劍山莊還給他注射過腦袋疼炸了的針劑。

對方老神在在地坐着，似乎在等着他先開口。

“梁秘書有什麽話，直說吧。”曠燃不知道他什麽意思，按照意識世界內的時間，他已經進來十五天了，對方派了了無數殺手過來想綁架他，今天卻親自找上門了。

男人鏡片上反射着火光，贊賞地嘆了口氣，“這麽快就被曠組長查到了身份，真是讓人吃驚，我手下這些安全顧問可也都是花大價錢雇來的，沒想到一個月公司的防火牆就被你們攻破了。大量機密數據洩露，我連睡覺都睡不安穩啊。”

曠燃自負地點點頭，“原本三天就夠了，最近手頭事情比較多。”

男人笑了笑，很有風度地說：“安全科人才濟濟，查出我們的身份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沒料到，你們的人手伸得夠長的，你的職級并不高，保密級別的資料也能挖出來。”

曠燃坐在沙發裏的姿勢都沒變，他知道對方指的是他挖了啓未科技老底兒的事情。

啓未科技資本雄厚，科研實力更雄厚，算是老牌的程序開發公司，主要業務是參與意識世界各個功能區程序的開發，游樂區、科研區、觀光區都有他們投資開發的程序，他們公司開發的産品客戶體驗度好，人工智能産品更逼真，與人的互動也更好，趨近于完美，非常受市場追捧。

有傳言說，啓未科技已經掌握了開發具有自主意識的人工智能的算法，其最新研制的人工智能在意識世界裏有完全的自主意識，可以不依賴指令來與人類互動。論壇上有消息說，目前最新款的人工智能人特別逆天，自己可以修複自己的程序，混在人類中都鑒別不出來……

可就是這樣一個業界頂尖的公司，一年前突然爆出旗下産品集體失控的事情，雖然流言很快被控制了，公司老總中風卧床，主持研發工作的少主失蹤是事實。耳後，集團高管跳槽的跳槽，創業的創業，科研團隊沒了主心骨，實力水平一落千丈。等新老板上任，重新整頓業務，科研實力已經大不如前。

有人分析一年前啓未科技的産品失控，應該跟他們的少東家離奇失蹤有關，年輕有錢的少爺遭到綁架，對方或許為的不是錢，要是沖着最新的研究成果的呢？酷刑之下，誰能不開口？或許這少爺數據是給了對方，但還夾雜了點小心思，對方應用數據的時候，啓未所有的産品都挂了。也有的說是競争對手放的煙霧彈，想要黑啓未的産品。衆說紛纭，真相只有當事人才清楚了。

曠燃能拿到的資料顯示，一年前啓未的防護系統确實受到了攻擊，主機有兩個小時宕機不能使用，意識世界裏一片混亂，不過奇怪的是，程序攻擊并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啓未的研發部。那次之後，相關人員調職的調職，辭退的辭退，公司迅速把事情壓了下來。

不過有一件事是确定的，研發部的主管，公司的少當家李潤洲真的消失了。沒有出境記錄，沒有出行記錄，就診、住宿任何記錄都沒有。以這個身份在世間生活的痕跡似乎全部被抹平了，李家人的态度也很奇怪，沒有報警，也沒有大肆尋找，閉口不談，一問三不知。不過，從細微處還能咂摸出些線索來，比如李父的突然中風，李母極力掩飾的悲傷。

曠燃只想知道啓未科技的事故到底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否則梁秘書怎麽會一直追着他不放。

壁爐裏的柴火燒的很旺，梁秘書看着對面懶洋洋仰躺在沙發上的年輕人。真年輕啊！才短短一年，還是把意識安全科組建起來了，成了意識世界不缺或缺的技術力量。一切的一切，因他而起，種因得果，把他拘在這裏也是必然的。

曠燃注意到審視的目光，從懷裏掏出糖盒，丢一顆在嘴裏。

“你是啓未科技的總裁秘書，就算公司易主，換了上司，以你的能力，多的是公司搶着要，但你從啓未離職後，一年來沒有再找新東家，有獵頭甚至給你開了兩倍原來薪資的條件，你連談都不想談，說是出國療養，轉頭卻在我腦子裏安了個東西，雇傭了一批殺随時等着我就來就囚禁我，梁秘書這麽特立獨行，不注意你都不行。”

梁秘書沒有要辯駁的意思，嘆了口氣道：“我布置的再好，您不是也都逃出去了嗎？還有，我很好奇，您怎麽會跑到這民國區來的？按照我們接收到的坐标，你落地的位置應該在“嘉平府”，我可是花了大精力布置的人手，可惜都沒用上。”

曠燃交疊着指頭放在膝蓋上，身體前傾，面上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我讨厭受人擺布。也讨厭不請自來的人。”自從發現腦子裏安裝的東西取不出來後，他就自己寫了個小程序，在被拉入的瞬間反彈到其他地點，不過具體反彈到什麽地方，也是不可控的。

畢竟，沒有他一直被動挨打的道理。不動手，是因為掌握的線索欠缺，時機不到。他把每一次被強行拉進來的落地地點做了個排查，戀愛會所，王家大院，藏劍山莊，發現或多或少都跟這家啓未科技有點關系，有些是他們前期開發，有些是開發好了賣給了其他人。

啓未科技有限公司在意識世界裏開發了不少地方，游戲區，歷史區，醫療科研區，都有他們的投資，公司蒸蒸日上，一年前卻突然就易主了，老總中風去世，獨子失蹤，秘書辭職，卻沒有找下家。

他不記得自己跟啓未科技有什麽關系，對方為什麽冒着風險在他腦子裏裝東西，逼問的秘鑰是用來幹什麽的呢？

梁秘書靜靜地聽着，完全沒有事情被拆穿的慌張，“不錯，曠組長說得對。對你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我也深感抱歉”

他的話，被曠燃的嗤笑打斷。

“你抱歉得太含蓄，我沒感覺到。有話直說吧，我對你要的秘鑰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看起來，你也不像是要自首。再說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先說說你今天過來的目的。”

男人摘下眼鏡，手絹擦着鏡片，“曠組長不好奇我為什麽執意要拿到秘鑰？不想知道秘鑰的用處？畢竟這意識世界是你的管轄範圍，有什麽你不知道的東西在醞釀，你怕是連覺都睡不好吧！”

的确，很好奇，非常好奇，不過，他早晚能查出來。不是已經把啓未科技揪出來了嗎？

秦秘書的臉上映着火光，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真切，對于曠燃的不上鈎他有些咬牙切齒。

“你什麽都不記得很正常，當初那件事後，你的記憶被清理過一遍，不可能記得。”他頓了頓說：“不過，只要能把你困在意識世界裏，你早晚要想起來的。”

曠燃看着對面這個似乎比他掌握着更多真相的男人，沒什麽表情地說：“困不困的住，還未可知。”

秦秘書點點頭，緩了緩說：“只要曠組長腦子裏的連接器不取出來，你被拽進來的事情就不會結束。我這次來，是想跟曠組長談個合作。”

曠燃仍舊甩着打火機，歪着頭說：“合作？不需要。我手上有你千方百計想得到的東西，你有什麽？我想知道的，正是你極力掩蓋的，你會告訴我？”

男人笑笑并沒反駁，“曠組長先聽聽我的建議，如果你覺得沒有價值，當然可以拒絕。”

砰砰砰。樓上傳來悶悶的敲擊聲，很有節奏感。

站在曠燃身後的安陵蘭擰着眉毛，輕聲跟曠燃說：“我上去看看。”

她心知是那個醜丫頭在作怪，有點後悔沒有當時就把她處理了。

曠燃定頭。

梁秘書視線在他二人之間來回，暧昧地笑了笑說：“曠組長不僅有馭人之能，更具人格魅力啊！她是我雇傭的殺手中綜合素質最好的，你怎麽收服了她的呢？”

梁秘書借着壁爐微弱的光，看向他黑色的瞳仁裏，像是那裏藏着他心裏問題的答案。

曠燃沒表情地說：“怕你将來坐牢牽連到她吧。”

梁秘書又笑了，“我知道最近網內有幾件意識失蹤案，你們應該是沒有線索，很頭疼吧？如果單從技術層面講，确實就是程序問題，因為你找不到任何不是程序問題的解釋。我可以給曠組長提供一點線索。”

曠燃架着腿，指頭在沙發上的扶手上點了點，沒有答話。李桐和王陽明的意識失蹤案陷入了僵局，他們手上沒有更多線索，困在當中完全摸不到出口。

“條件呢？”

壁爐裏的火光暗了下去，黑暗占據了所有的角落，只餘沙發前的一點光亮。

樓上。阮棠被安陵蘭反鎖在了書房裏。她圍着書桌轉悠，用指頭叩了叩牆壁，很結實。用力晃着窗子上的鐵條，弄得滿手的紅鏽，她抄起桌子上的鎮紙把玻璃敲碎，這密不透風的格局，到底是書房啊還是牢房啊！

她盤坐在曠燃的漆皮椅子上想辦法，眼皮一撩，看了看時間，離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

她不甘心就這麽下線，又真心打不過人家。她回想了一下書房的位置，拿起桌子上鍍金的雕塑天使砸着紅木地板。

砸幾下，停下來給對方個反應的時間。

沒一會兒，門鎖開了，安陵蘭臉上挂着冷笑。

“省點兒勁兒吧，你還有二十分鐘。再折騰，我現在就送你下線。”

阮棠坐在地板上，濕透了的鞋子丢在一旁，褲腿卷着，看了安陵蘭一眼又認真地敲地板。

安陵蘭緊了緊手裏的鞭子，厲聲說：“你要是再鬧騰，我就把你這雙手砍了。”

鍍金天使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特別沉，她敲了一陣，停下問：“你最開始接的殺手任務，應該是把他困在意識世界裏吧。”接了任務的殺手都是這個目的。

殺手排行榜上的頭名，在曠燃身邊做起了保镖，他被拉近意識世界的時候一點兒準備都沒有，現在卻有了個這麽個武力值爆表的助理，他一定用了什麽條件策反了對方，哎呀，厲害厲害。

安陵蘭愣了下，“你想說什麽？”

阮棠揉了揉手腕，“你臨時倒戈，前面的雇主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你。殺手最注重的是口碑，你這樣沒有信譽，估計将來都接不到委托。”

“多謝你的關心，你還是擔心下自己吧！”安陵蘭盯着她那張平凡出奇的臉，心想猜測着她的身份，剛剛交手對方之所以會輸只是經驗少，精神輸出上對方深不可測。

她心中有些不安，殺手榜第一的位置她已經占了兩年，如果對方這麽有能耐，她不可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畢竟都是吃這碗飯的，多少應該有些名聲在外啊。

可惜，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這樣吧，不管他給你多少錢，我給雙倍。”她語氣淡然地留着對方的表情，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你想讓我殺他？”安陵蘭有些驚訝。

阮棠點頭，她想了好幾遍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反正她的任務就是殺掉曠燃，讓他脫線。只要目的達到了，誰在乎是不是她親手殺的呢。

她大概估算了下時間，曠燃進來已經快一天了，玉琳琅那急迫的态度像是一分鐘都不能容忍他呆在裏面，這個錢她絕對會出的。

安陵蘭困惑的表情一閃而過，笑了，搖頭道：“我不能接你的委托。”

“你覺得錢少？價格你來開好了。”反正最後這比錢也不是她出，她可以随便慷慨。

安陵蘭搖頭，“不是錢的問題。”

阮棠垂着眼睫，眼珠滴溜溜亂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你總不會是想不開，看上了他的人？開玩笑，意識世界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長相被系統美化過的，其實鼻子哪有那麽挺，個子也沒那麽高。氣勢風度什麽的，那是用錢砸出來的。”

安陵蘭不想談下去了，“你安生待着吧，再鼓搗出聲音，真的不客氣。”

說完關門落鎖。

生意談崩了，怎麽辦？想殺掉曠燃，起碼要能近他的身，起碼要兩米範圍內啊！

樓下。

梁秘書很真誠地說：“曠組長還是想想我的提議，對大家都有好處。”

曠燃舌尖在齒序上掃過，突然問：“啓未科技一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會突然破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麽大的公司能瞬間瓦解，一定是了不得的事情。”

梁秘書眼神深沉，像是勾起了什麽回憶，“是，相當了不得的事情。”

牆上原本已經停了的座鐘發出鐘鳴，離午夜還有十分鐘。

牆壁發出哔哔啵啵的響聲，像是藤蔓擠壓磚石，要破土而出的感覺。不知從哪裏吹來的冷風，将爐火吹滅了。安陵蘭早站在了曠燃身後，戒備地看着四周。

陰風驟起，吹的人汗毛都豎起來了。

風過後，屋子裏多了條人影，纖細苗條，披着長鬥篷帶着風帽，在房間裏走動蓮步走動時。她修長的手臂帶着長手套，雙手交疊着，捏着一方帕子。

曠燃借着火光看了看手帕上的刺繡，皺了皺眉。

沙發旁的三人凝神靜氣地看着，人影慢慢移到他們身邊，轉了一圈後，聲音悶悶地說：“不是，都不是，不在這裏。”說完，飄向了二樓。

鬥篷下的身影苗條秀麗，可惜，沒有頭。柔婉的聲音悶悶地從胸腔裏發出來，讓人有種怪異的恐懼感，安陵蘭緊靠着沙發，看她飄走後，松了口氣。

“那是什麽東西？不是人工智能。”她臉色蒼白，嗓音發幹地問。

梁秘書表情凝重地看了看曠燃說：“這就是我想跟曠組長談的條件。你幫我解決這東西，我給你失蹤案的線索。”

曠燃自從那東西一出現，就蹙着眉頭陷入思考中，完全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片刻後樓頂傳來家具倒地的悶響，這才驚醒過來。

“糟了。”他暗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