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為什麽不躲?
第24章 為什麽不躲?
“啊——”
那人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棒球場。
離得最近的,仿佛都能聽見骨骼搖搖欲裂的細微聲響。
汪絕仍然被人扶着站在原地,他的側臉沾上了幾道泥灰,但眼睛非常亮,眼神中透露着讓人無法理解的熱度,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陳聿,一寸一寸地描繪那個背影……
好像,回到了以前。
汪絕人生中,最想永遠停留的那一小段短暫的日子。
他甚至渴望到後悔為什麽沒在那時候去死,畢竟不是都說,人死後會不停重複死之前的事嗎?
捕手餘光察覺到汪絕整個人都在劇烈顫抖,擔心地問:“小汪?是不是太疼了?沒……”
他話音頓住,因為他看到汪絕竟笑了起來,神經質地咧開嘴,笑容越來越大。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對面隊伍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自己的人被打,瞬間也來火了,大叫着舉起拳頭就跑過來。
這一激,身後的隊友徹底忍不住了,一個沖上去了,接二連三地也全部往前沖。
陳聿的聲音被淹沒在一衆怒吼聲中:“等……”
情況意料不到地升級成打群架,裁判拉都拉不過來。
捕手一愣,想扶着汪絕先去一邊,畢竟汪絕腿折了,被波及到二次受傷就不……嗯?
手裏一空,他傻傻地擰頭去看,發現汪絕不知什麽時候邁着那條說“骨折”了的腿,已經閃現到了陳聿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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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手:“啊?”
他看了看自己身後,空無一人,又看了看面前的大混戰,心一橫,也加入了,他脫掉自己的棒球服往地上一扔,“媽的氣死了,我今天也要好好打一場!”
陳聿打架真的很瘋,那招式不像學過的,倒像從小就混黑*社會打群架練出來的,他一拳把人撂倒後瞬時轉身把另一個人踹出去,見到汪絕,冷聲呵斥道:“你來湊什麽熱鬧!”
汪絕剛想開口說話,卻看到入口處湧來一大群穿着制服的人,手裏還拿着保衛棍,氣勢洶洶。
有些人不明所以,漸漸停了手,有些人打紅了眼,不管不顧,直到雙手被棍子架住。
制服們擒拿熟練,幹淨利落,三兩下就把紅隊服的對方隊伍全部按在了地上。
自己人都懵了,呆呆地站着:“咋回事?”
制服的領頭人走到陳聿面前,鞠了個躬,“陳總,怎麽處置?”
汪絕能感覺到以捕手為首,所有人的頭頂上都冒出了一個問號,一個接一個的。
陳聿說:“把他們丢出去。”
“不是!你誰?”對方隊長臉蹭着草地,大喊,“你沒資格把我們趕出去!把你們老板喊過來,我要投訴!”
陳聿淡淡道:“我就是。”
所有人的頭頂上又冒出了第二個問號。
聞言,汪絕也微微睜大了眼,這事他都不知道,他還以為是明寰的人。
制服們個個人高馬大,兩個鉗制着一個,還有人覺得丢臉,用力甩開,道:“我自己走!”
很快就清了場,即便如此,也沒人說話,他們還是有點沒搞懂狀況。
陳聿無奈地轉過身,同他們道:“我喊了保镖,沒想到你們一個個地那麽熱血。”
他一開口,這沉默的氣氛就被打破了。
捕手道:“我本來不想打的啊!回去給我老婆看到肯定罵我,但你們喊着青春啊羁絆啊就沖上去,我不沖顯得我很另類。”
另一個人吐槽,“都人老黃花菜了,還青春。”
“但、但我真的沒想到啊!聿哥你、你竟然是BaseballCorner的老板?”
陳聿解釋:“嚴格意義來說不是老板,只是出資人。”
這不是更牛嗎?玩得起棒球交得起年費的,多多少少都做些生意,懂得這倆的區別,他們沉默。
從棒球場到俱樂部室內。
“什麽?!”前臺也喊出了聲,“聿哥你、你是咱們大老板……?”
捕手鄭重地點了點頭。
前臺想起自己之前沒大沒小的行為,顫顫巍巍道:“哥,你不會開除我吧?我上有小下有老,家裏還有個八十歲的老母……”
陳聿“啧”了一聲。
前臺立刻立正站好,“我現在就去調監控!”
雖然沒有人幫忙着全場錄制,但棒球場內還是三百六十度設置了監控。
陳聿撐着桌子一起看,也因此,他看到了汪絕的表現。
實話說,汪絕真是他見過的人中把棒球服穿得最好看的了,像這種緊身的運動服,只要身材有一點點問題都會全部暴露出來,像比例不好、臀形不好或者腿不直等,但汪絕一穿,配上那張臉,甚至比他日常的衣服還好看。
陳聿都想讓汪絕穿棒球服上班算了。
監控畫面中,鏡頭下,汪絕的五官越發地濃,頭發瞳孔越發地淺,他專注地盯着捕手,臉上的神情非常認真。
砰。
棒球正中的聲音。
只是……陳聿忽然開口:“拉回去三十秒。”
他在看打中汪絕的那個球。
陳聿:“再倒。”
他越看,眼神越涼,果然,他沒看錯,汪絕的身體明明很小幅度地側了下。
那個球其實不算快,加上前面汪絕一直有提防,他要真想躲,不會躲不掉。
又。
又一次。
又是寒冬。
繞着手指的繃帶,拳頭指骨刺刺地發着疼。
回憶裏的視線不高,看不到人們的頭頂。
但能看到那棟房子的二樓,窗臺上的血,滴在爬山虎的葉子上。
他爬上窗臺。
……
“可是這樣,你就會來見我了呀?”
他問:“不疼嗎?”
疑惑的語氣,燦爛的笑容。
“為什麽疼?我很開心……”
“哥哥。”
“哥。”
陳聿側頭,看到汪絕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陳聿站直,示意汪絕去凳子上坐着,“你把褲子掀起來。”
汪絕知道陳聿是想看看他的傷,他彎下腰,聽話照做。
當傷口露出來時,前臺驚呼:“我天哪!你這看起來太嚴重了!”
幾人都聞聲圍過來,說不出話來,因為實在是太恐怖了,一大片幾乎占滿了整個小腿骨,都不是淤青淤紫,直接深到接近黑色了。
汪絕慢吞吞地把褲腿重新放下,說:“沒事的……就是看起來有點嚴重而已。”
捕手道:“不行,你這肯定要去醫院拍個片,誰待會有空?車一下小汪。”
“我不太行,得接女兒下興趣班。”
游擊手也一臉不好意思,“我晚上也有事……算了,不是很重要,我推了吧,小汪你家在哪?咱們去附近的醫院。”
汪絕似乎不太适應這種場面,他說:“真沒事,不用去,很快就……”
“我來吧。”
汪絕眨了下眼,擡頭看向陳聿。
捕手:“聿哥你晚上沒事?”
“沒有,”陳聿居高臨下地回視汪絕,“去嗎?”
汪絕改口得很快,小聲說:“那就去一下吧……”
一場友誼賽弄成這樣,大家都沒什麽興致了,陸陸續續走回更衣區換衣服走人。
汪絕站起來,一下子忘右腿的傷,痛得他膝蓋一軟,眼見又要摔。
陳聿離得最近,下意識伸出手,把人接住。
“啊我都忘了,”捕手打了下自己的頭,“我來扶吧。”
汪絕心安理得地靠在陳聿的懷裏,避開。
捕手一頓:“哦忘記了,大壯說你不喜歡被別人碰。”
陳聿倒也沒說什麽,手臂繞過,用力掐住汪絕的腰,帶着汪絕一點點地往前走。
汪絕“嘶”了一聲,說:“有點疼。”
陳聿明知汪絕說得不是腿,但手上力度也沒小,只輕飄飄的:“是麽,你怎麽總是受傷?”
前兩個星期剛去醫院拍了尾椎骨,這下又要去看腿。
嗯……尾椎骨,現在想想,也是故意的麽?
汪絕也笑了下:“可能最近有點水逆吧。”
陳聿還是那句:“是麽。”
瞧着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徒留捕手一個人在後面,“不是,那怎麽聿哥就可以?”
陳聿把汪絕送進隔間,隔間的空間很大,有一面全身鏡,一張沙發凳,面前的空間還足足可以放下兩個攤開的行李箱,他說:“你的卡給我,我把你的包拿過來。”
“好。”汪絕遞過去後便就乖乖地坐在沙發凳上邊等。
不一會,陳聿就回來了,他拎着包走進來,然後反手鎖上了門。
咔噠一聲輕響。
共處一個私密空間,汪絕瞬時捏緊了手下的沙發坐墊,“怎麽了?”
外面人多,不太好說事,陳聿把包扔到汪絕懷裏,“為什麽不躲?”
汪絕一愣,他現在才察覺到了,陳聿好像一直在壓着火,他解釋:“我想躲的,但是哥你也打棒球,你知道這種很難……”
啪。
一陣氣流刮過,帶起一點鬓角的碎發,餘光瞥到一條手臂橫亘在耳側。
汪絕反射性地顫了下睫毛,再次聚焦時,陳聿的臉就壓到他鼻尖前,近在咫尺,他後背緊緊擠壓着牆,喉結滾動了下。
陳聿眉毛狠狠皺起,他伏低身體,手撐在汪絕身後的牆上,面色很冷,身上的氣息強勢又淩厲。
汪絕的呼吸輕得幾近要消失,他有些受不了,抵着沙發的手蜷成拳頭,又失去控制地細細發着抖。
他只能稍稍低下頭,來掩飾沒有一點害怕情緒的眼神。
卻失敗。
下一秒,陳聿卡住汪絕的下巴往上擡,不緊不慢地重複:“我說,為什麽故意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