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不喜歡汪池

第39章 你不喜歡汪池

汪致在這種氣氛中逐漸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他把目光久久地落在放在汪絕頭上的那只手上,震驚道:“陳聿,你?”

陳聿道:“我到時候和你解釋,你先上去。”

确實不是适合說事的場面,總不能忽視陳聿身上那只食人魚,兩人自顧自地聊起來,他道:“行,你解決了聯系我。”

陳聿點了點頭。

腳步聲掠過擁抱着的兩人,越走越遠,最後消失。

汪絕的後頸冷汗涔涔的,眼睛睜得發痛,現實中的觸碰讓他從殺死汪致的幻覺中脫離,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然後愣住了,久久的。

他頭還麻着,像無數螞蟻在啃食他的大腦一般。

汪致就這麽離開了?

陳聿開的口讓汪致走?

不是陳聿叫汪致下來幫忙扯開他的嗎?

他預料中的畫面,是所有人連帶着陳聿本人都想跟他分開。

為什麽。

你在我和汪致中,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将我推開的啊。

為什麽這次……

汪絕的眼珠子緩慢地轉動起來,手腳忽然就回暖了,他不知不覺地松了嘴,變為嘴巴壓住陳聿的肩膀,他閉着眼睛,手卻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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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心口貼着心口,親密交頸。

十幾分鐘內發生了太多的事,汪絕本應該感到複雜。

他先是裝作汪池騙了陳聿那麽久,在慌張與失去的情緒中崩潰,随後卻得知陳聿一直以來都沒忘記過他,他第一反應是怨、是恨偏多,但下一刻,陳聿又在他和汪致中第一次選了他。

所有的情緒,都抵不過最後這一下。

他這一生所郁結的、所追求的、所恐懼的全因這道選擇題而起。

“……你選我,”汪絕悶着聲音說,“陳聿,你選了我。”

陳聿好似聽到汪絕在他耳邊“唔嗯”地哼了幾聲。

汪絕顫着眼睫毛,小聲說:“我好開心……好高興。”

又是幾聲語無倫次的含糊音調。

陳聿不是傻子,能看得出來之前汪絕的狀态很不對勁,見稍微好轉了點,他才開口:“起來一下。”

雖然沒在咬了,但出了力地壓在傷口上,感覺更痛了。

汪絕仿佛沒聽見,傻傻的,一動不動,姿勢沒變,卻粘得越來越緊,力道越來越大,幾欲讓陳聿喘不過氣。

陳聿肩膀都疼得沒知覺了,他等待片刻,再次開口,這次聲音直接共鳴到汪絕的耳腔裏,他說:“汪絕,很疼。”

汪絕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不一會兒,他視線聚焦,猛地擡起頭。

陳聿這才看到了汪絕的臉,應該是硌到了他的領子,一條紅痕刻在下巴上,但最矚目的,是汪絕的微微上揚的嘴角和發亮的眼睛,他在開心。

陳聿很難理解,剛剛不還崩潰得想死,怎麽現在又開心了?

所有記憶湧入,汪絕的臉色又煞白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陳聿的肩膀看了幾秒,擡起手,又頓住,看起來想解開陳聿的衣服看看傷口,但又怕陳聿不讓。

一張嘴,才發現喉嚨裏像灌滿了沙子,聲音啞得不像話,“……對不起,我能、看看嗎。”

陳聿沒拒絕,他也很好奇自己的肩膀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只是汪絕體感可能還沒恢複,手指抖得連顆紐扣都解不開。

陳聿無奈地拂開他,“我自己來。”

他忍着疼擡手,衣服被解開兩個扣子,往外一拉,他沒看到自己的傷口,反倒看到汪絕明顯一怔的表情,像是被吓到了。

這都不單止是出血那麽簡單了,每個牙印都深到肉裏,撕裂開來,最深的兩個虎牙的位置都有一點點血堆積在裏面了,恰好壓在了那條舊疤痕上。

汪絕承認,他一開始确實抱着他也要陳聿感受他的痛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到了後面有點控制不住,他像變了個人,已經完全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

他嘴唇血色褪盡,瞳孔不正常地快速抖動着,語速極快:“對不起,我不知道,對……”

陳聿看了汪絕一會,再次擡手,從汪絕的耳側撫過去,大拇指還要碾一下薄薄的耳垂,直至壓在汪絕的後頸上,稍稍施力。

汪絕感受到了重量,他看着陳聿冷靜的眼睛,奇異地穩定下來了點。

小時候也是,當汪絕情緒激動的時候,只要壓住後頸,效果就出奇得好,像是後者的安全感開關設置在後頸上一樣。

陳聿說道:“沒事,你拍張照給我看看。”

汪絕抿着唇,照做。

陳聿看了一眼,在心裏嘆了口氣,這肯定得疼上一星期了,他道:“去醫院也是消毒打破傷風而已,找個藥店弄一下吧。”

汪絕垂着眼,他握住陳聿的手臂,低下頭,眼睛重新壓住陳聿的另一邊肩膀。

陳聿能感覺到汪絕眼皮底下的眼球在亂顫。

汪絕吶吶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那麽嚴重……對不起哥哥。”

噠。

這下是真樹葉掉到了汪絕的後背上。

陳聿讓他抱了一會,“待會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兩人本該一起走去停車場,但半路,汪絕腳步頓了下,同他錯開了步伐,走去另一邊。

汪絕站定,看到了那個在地上爛成一團泥的蛋糕,動物奶油都化成了水狀,流了一小灘出來。

忽然,他想起什麽似的,明顯變得慌亂,偏偏動作又很小心,他去拆禮物盒的藍色絲帶。

禮物果然是那個陳聿親手做的熊童子,但是——

裂了。

裂痕從熊童子的邊縫開始,沿着薄弱的地方向上攀爬,直至整個陶瓷碎成兩半,東倒西歪地躺在禮物盒裏。

汪絕保持着半蹲的姿勢,呆呆地看着。

陳聿站在一旁,沒說話,他看不見汪絕的表情,只在清潔阿姨經過時給了點錢,麻煩她幫忙打掃一下蛋糕的殘骸。

不過這次,汪絕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可能是顧及着陳聿的傷,他重新把禮物盒包好,提在手裏。

陳聿沒有說“丢了吧”。

本沒想到會耗那麽久,車子就随意停在了路邊,陳聿瞥到擋風玻璃上別了一張罰單,他又是嘆了一口氣。

藥店的大夫第一次見人被咬成這樣的,驚奇道:“诶喲,這是吵架了?那也不能咬這麽狠的啊!怎麽回事啊?”

幾個白大褂也聞聲湊過來。

兩人都沒說話,陳聿本來就不大和陌生人聊有的沒的,平常愛做這些活的汪絕又沒心情,只粘人地貼住陳聿的另一邊手臂,一聲不吭。

大夫們也是個人精,自覺閉上了嘴,消好毒,再簡單地貼上紗布,并囑咐不要碰水且一天換兩次藥。

已經晚上七點半了,汪絕預約的餐廳早就過時,兩人就近,回了離這只有三公裏的汪絕家。

陳聿一進門,一種神奇的熟悉感甚至撲面而來。

汪絕的嗓子還是很啞:“……要先吃晚飯嗎?傷口疼嗎?要不要吃止疼藥?”

“不用,”陳聿直接進入正題,在沙發上坐下來,“我們一件事一件事來吧,先說你假扮汪池這件?”

汪絕把藥袋放在茶幾上,與陳聿面對面,“好。”

陳聿坦白道:“沒有人被耍了那麽久無所謂的,什麽時候開始是你,還是一開始就是。”

明明話的意思是他還在生氣,但汪絕卻察覺到陳聿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事已至此,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了,他說得很慢,“一開始就是……汪致從國外回來那天,我在汪家,聽到了你喜歡汪池,想和她網戀的事。”

他說得艱難,因此沒看見陳聿逐漸疑惑的神情。

“我……”汪絕頓了下,改了口,“我不想你和她聯系上,就讓她把微信號給我了。”

雖然陳聿已經知道了他喜歡他,但并沒有給出是或者否的确切答案。

他不敢,他怕他正式告白了,陳聿會義正嚴辭地拒絕他。

陳聿點頭,“說是給,其實是威脅。”

汪絕不說話,有些委屈地看了陳聿一眼。

陳聿說:“放過人家小姑娘吧。”

汪絕越發委屈了,在他眼裏,那是陳聿在替自己喜歡的人求情。

陳聿今天對他那麽好,是不是只是為了汪池。

好殘忍,明明此刻在他面前的是同樣喜歡他的自己,但他卻能毫不留情地對他說出不要糾纏汪池的話。

汪絕從來都知道,陳聿極度雙标,對待親近的人和陌生人,簡直是兩個不同的人格。

因為,那個在公司聚餐上不小心弄髒了裙子的學姐,轉天就抱着“萬一陳總也對我有想法”的想法,申請上核心區把衣服還給陳聿,這種一般直接求見陳總的單身女性或男性,前臺都不敢貿然回絕,必定會先過問特助,特助再傳話給董事長。

但由始至終,她連核心區都沒有上去過。

之後這個學姐又不死心地申請過幾次,還嘗試過蹲守停車場,蹲守明寰大門,但哪怕幹過那麽多瘋狂的事,直到現在,她也還在明寰任職。

因為陳聿毫不在意。

他可能都不知道有這個人,更不用說為了一個女人說一句“解雇她”。

還有大學時候,汪絕手裏拿着信,攔過演講結束的陳聿。

陳聿看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汪絕也是從那時,斷定陳聿忘了他,忘了他倆之間的所有事。

即便如此,汪絕還是把那封信送出去了,但下一秒,他就知道陳聿不會看了。

因為陳聿把信封遞給了秘書,而秘書把他的信放到了一個牛皮袋裏。

那個牛皮袋,就在幾分鐘前,汪絕眼睜睜看着秘書丢了兩張鼻涕紙進去。

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漠。

“還有,”陳聿喝了一口水,暖意順過喉嚨,“我不知道你從哪句造成的誤解,但我不喜歡汪池。”

汪絕回神,像是沒能理解這句話,他習慣性地歪了歪頭,“什麽?”

陳聿望過去,重複道:“我不喜歡汪池,那只是汪致一個很無語的計劃。”

确實無語至極,嚴格意義來說,其實把他們四個人都耍到了。

聽完陳聿簡單用幾句話說完這個所謂的網騙計劃,汪絕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他呆滞了好一會,跟着複述了一遍:“所以莫名冷暴力,說奇怪的話,都不是你真心,你沒有對我厭煩,也不是察覺到了異樣。”

“嗯。”

“你不喜歡汪池?”

陳聿淡淡的:“嗯。”

汪絕莫名當起了複讀機,不厭其煩地問:“你,不喜歡汪池。”

陳聿也沒嫌煩不理他,“嗯。”

之前都只是猜測,這次卻是陳聿親口說的“不喜歡”。

陳聿看到汪絕忽然站了起來,從對面走到自己身邊。

汪絕挨着陳聿坐來,聲音變得有些黏黏糊糊的,喊:“……哥哥。”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跳動,汪絕的欣喜太明顯,連陳聿都能感覺到雀躍的氣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抱起他的手臂,用臉去蹭。

汪絕可以稱得上狂喜。

陳聿沒有喜歡的人,陳聿喜歡男人。

單是這兩點,在汪絕眼裏就是無限制的希望,他有很多很多時間,他已經喜歡陳聿十五年了,剩下的六十年、七十年、八十年,直至死亡,他都會用來喜歡陳聿。

中途陳聿去了洗手間,留下汪絕自己一個人坐在客廳傻笑。

大腿旁有什麽震動了一下,汪絕低頭去看,是陳聿的手機,陳聿應該是不喜歡把手機帶進洗手間裏,覺得髒。

此刻屏幕亮着,顯示收到了一封郵件,具體內容看不見,但是能看到标題。

汪絕瞳孔一縮,一下就捕捉到了“女團”兩個字眼,他宛如變臉一般,前一秒還笑着的臉落了下來,換成面無表情。

他眼珠子唰地挪去邊緣,看了一眼洗手間門,依舊緊閉,他只思考了兩秒,就拿過陳聿的手機,輸入密碼。

他在監控中看過很多次陳聿面容識別失敗,手動輸入密碼的畫面。

密碼錯誤。

他手抖了下,8按成了0,眼珠子又快速地去看洗手間的方向,他下意識狠狠閉了下眼再睜開。

好在門還是關着的,他生怕一轉頭,就看到陳聿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成功開鎖,汪絕一目十行,快速掃過。

郵件裏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板上釘釘的證據。

錄音、照片、視頻、聊天記錄。

怎麽會,汪絕目眦欲裂,他明明嚴刑拷打過那個人,确保全部都删得幹幹淨淨,以防萬一,他還把這個人送出了G城。

他手指抽筋一般地往下滑,頁面被拉到最下面,反彈回來,也因此看到了視頻中,馬賽克下,他那張冰冷的臉。

他嘴巴張張合合,說:“你把女團的出道發布會地點洩露給媒體,事成之後,給你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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