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監控

第46章 監控

人命關天的事,陳聿不敢怠慢,他一邊快速換上衣服一邊召集保镖。

他的保镖不用24小時監管保護,但要24小時待命,在他出行或者需要時提供保護服務,其他時間則在附近的監控點或者通過通訊設備保持聯系,以便随時響應緊急情況。

他下了樓,出了小區,過了那一條單行道馬路,他腿長,步子越走越快。

直線距離三百米,實際走起來就變成了五百米。

電話沒有挂斷,一路上,他都特別注意那邊的聲音,不知是不是他快要到江邊的原因,總覺得水浪聲更大了。

江邊有一條綠道,綠道旁是一條綠化帶,種着樹和花草,綠化帶旁是一條人行道。

陳聿想都沒想,做了一件非常沒道德的事,直接踩了草,跨過綠化帶。

到了綠道,他扒住欄杆,去看底下的江水,他搜索着,探尋着,視線極速亂晃,眼花缭亂,一片虛影。

可夜晚江水猶如洪水猛獸,極致厚重的黑,什麽都看不到,只有路燈微弱的黃光照亮了下邊一點花壇。

陳聿抓緊了手機,又問了一遍:“你在哪。”

汪絕卻仿佛意識逐漸遠去了,除了時不時哼幾聲,不說話了。

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陳聿低頭看定位,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踩着那顆藍色圓點,顯示就在這。

他保镖喊了,救援隊也喊了,都在路上,估計一會就到。

現在才晚上九點多,陸陸續續還有人在散步,如果有人跳河了應該會引起轟動才是。

他前後掃了一圈,也沒看到有聚集的人群,正當他看到不遠處有個堤壩,打算靠近點,他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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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一晃而過,回到江邊,頓了下,後知後覺剛剛好像看到什麽,不可置信地挪回去,定住,不動了。

在左側的人行道上,被一棵樹遮住一大半,所以他一下沒注意到。

一個身型高大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坐在地上,垂着頭,在發呆。

汪絕确實是在水裏。

他摔倒了,一屁股坐進一個小水窪,衣服都弄濕了,風吹過,冷得他打顫。

陳聿猛地抿直了唇線,無言地看了好幾分鐘,之後閉上眼,很用力地“啧”了一聲,挂了電話。

他的大腦一直緊繃着,像是被門夾了許久,血液不流通,這一下突然松開,一種暖暖的發麻的感覺席卷了全身,沖擊得他發昏眼花,差點需要扶一下一旁的樹才站穩。

陳聿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高興?應該有的吧,松了一口氣,畢竟汪絕真沒蠢到去尋死。不高興?占得更多,又被耍着玩了,自己還上趕着當傻子。

明明沒出事,為什麽不正面回複,為什麽要引導他往跳江那方面想,故意把他騙下來嗎?

陳聿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遣散了保安和救援隊後,不願再待,轉身就走。

迎面來了兩個善良的女孩子,躊躇了很久,終于忍不住朝汪絕圍了上去,應該是在擔心。

陳聿聽到女孩子小聲說:“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咱要報警嗎?”

報警吧,在公安局待着總比大晚上在外面發瘋好。

可是走了沒兩步,沒了樹木的遮擋,陳聿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含糊的:“……哥!”

陳聿沒有回頭。

緊接着,女孩子的聲音傳來:“诶帥哥!你認識他嗎?”

陳聿身旁的男人聽到“帥哥”兩個字,回了個頭,擺了擺手,表示不認識。

沒想到的是,另一個女孩子直接追了上來,不好意思地問他:“诶你好!”

陳聿只好停下。

女孩子繞到他前面來,說了兩個字:“你男……卧槽,長這麽帥!”

陳聿安靜了兩秒,“……謝謝。”

女孩子反應過來了,咳了下,連忙說正事:“就是你男朋友喝醉了,在後面躺着,你是在找他嗎?我剛剛看你好像在找着什麽。”

喝醉了?

陳聿:“……”

還有汪絕喊的不是“哥”嗎?為什麽直接解讀為男朋友而不是弟弟。

都說到這份上了,陳聿只好跟着女孩子回去。

還沒靠得很近,就聞到一大股酒味,比之前哪一次都要重。

真喝醉了?

不是大半夜故意坐在水坑裏騙他下來?

還穿着西裝,估計是去應酬了,畢竟要争家産的話,拉攏人心這種路子少不了。

完全大烏龍。

陳聿讓來一個保镖,開車把人送回去。

挂了電話,見那兩個女孩子陪着等,他便說:“你們先走吧,晚上冷,麻煩了。”

“好的好的,”女孩子們兩手比了個大拇指,還要眨一個皺巴巴的wink,一邊離開一邊說,“你倆超配的!99哦!”

陳聿面無表情:“我們不是情侶。”

那個說他帥的女孩子立刻調頭:“诶?不是嗎?那你有對象嗎?我能加你一個微信嗎?”

這個走向更是始料未及,陳聿難得噎了一會,道:“……不能。”

女孩子看了看陳聿的臉,又低頭看了看汪絕的臉,點了點頭,說着“是情侶吵架啊”,遂遺憾退場。

陳聿:“……”

算了,怎麽現在的女孩子一個個跟汪池一樣。

保镖說還有五分鐘到,陳聿下來得急,只在外面套了件長風衣,他插着袋,姿勢挺拔地站在路邊,風時不時帶着衣擺吻過他的小腿。

汪絕從頭到尾都沒擡過頭,只緊緊将手機貼在耳邊,絲毫不知道對面的人已經挂了電話。

陳聿垂眼看着,汪絕是真喝懵了,就坐着的地方後面有塊磚頭不平整,翹起來了,估計就是被這個絆倒了。

大概站了一兩分鐘,陳聿不經意低頭,發現汪絕把頭擡了起來,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兩個多星期沒見,汪絕那雙淺色的眼珠子又變得渾濁起來了,但此刻,瞳孔倒映出他的身體後,又一點一點清晰起來,像眼底的泥沙沉澱了下去。

他終于一亮,認出了陳聿:“……哥哥。”

他掙紮着要爬起來,渾身濕淋淋的,很冰,看起來吹了很久的風。

陳聿不動,只靜靜看着。

但汪絕可能真的太醉了,身型一晃,往後撐了一步,梅開二度地踩到那塊翹起的磚,差點又要再摔一次,好在他重新穩住。

陳聿放下稍稍擡起一丁點的手。

汪絕乖乖站好,站得筆直,他有些無措又很驚喜,“哥哥,你怎麽在這?你、你終于肯來見我了嗎?”

陳聿沒說話。

冷,一陣風吹過,汪絕細細地發着抖,身上的髒水滴下來,他絮絮叨叨地說:“你看到我給你的東西了嗎?你還生氣嗎……我錯了,錢我也在攢了,我、我會還你的……你原諒我。”

什麽,陳聿不知道汪絕在說什麽,但聽起來像是給了他一些東西。

無所謂。

見陳聿始終不說話,汪絕盯了他一會,眨了下眼睛,神情慢慢地下去了,自言自語道:“啊,是夢嗎。”

他不敢上手去試,因為如果是夢的話,他伸手一攪,陳聿就散掉了。

陳聿很吝啬很高冷的,快三個星期了,就在夢裏來過一次,那次的他太激動,忍不住抱上去,陳聿就立刻就消失了。

今天是第二次……思至此,他又開心起來。

陳聿看了眼路,保镖開車到了,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

汪絕好像真的很冷,街道空曠,風因此更大,他的身型禁不住佝偻起來,“我的頭好痛,但為什麽尾椎也痛……他們灌我酒,但、但我不能不喝。”

汪絕頓了下,很自豪的語氣,但說話時牙齒打顫,吵得陳聿心煩,“我現在可能變得比你還能喝了哦,以後你的酒都我來喝,這樣你就不會不舒……”

話沒說完,一件衣服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帶着還沒有消散的溫度,暖暖的。

汪絕眼前一黑,熟悉的香味撲面而來,他有點懵了,眨了下眼,為什麽,為什麽能摸到,也能聞到。

他輕輕拉下一點衣服,露出臉和被弄亂的頭發,他看到陳聿已經走遠了,只留給他一個穿着單衫的背影。

下一秒,他就被踉踉跄跄地帶上車,車門一下關上,看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陳聿踩點來到明寰。

生活秘書拎着一個包裹走進來,“陳總,這有份給您的包裹,裏面是一部手機和一個u盤,可能是前臺漏掉了,今天才拿上來,放了挺久的了。”

一般寄到公司來的東西都會放到前臺,前臺第二天上班再統一交給各個部門。

陳聿的包裹則是交給生活秘書,生活秘書檢查不是什麽危險的東西例如恐吓信之類的,再交給他。

看簽收日期,是在兩周前。

陳聿拿來備用電腦,先插上U盤,不是病毒,是一百多個特別大的視頻,全是他家的監控畫面。他反應過來了,這是汪絕裝的那個攝像頭裏的儲存錄像。

但大概三分之二的視頻,一半畫面都被米色的什麽東西擋住了。

陳聿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哦,是他新買的一盞落地燈,晚上開着這個看電影亮度剛剛好。

手機是關機狀态,打開後,一切都是出廠設置,但所有系統軟件都被删了個幹幹淨淨,只留下一個軟件。

陳聿點開來,加載五秒後,十幾個監控畫面一瞬跳了出來。

他也很快認了出來,這是汪絕的家。

客廳、卧室、工作室、廚房……每個空間都起碼有兩個以上的角度,甚至洗手間也是。

而此刻,玄關處,地板上,汪絕抱着他的風衣,睡得很香,他嘴角勾起,甜蜜地笑着,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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