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祝番薯幹小朋友

第48章 祝番薯幹小朋友

這很明顯的,汪致要同汪絕打起來了。

大家都抱着看好戲的态度,明晃晃的視線在兩位當事人中游走,但在場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婚生子,大多數都有一個或幾個令人厭煩的私生子,所有沒有人希望汪絕贏。

漸漸的,大家都圍到了陳聿和汪致的身邊來。

陳聿又以一己之力将天平完全倒向汪致,也是變向同希羅的那些老股東施壓。

如果上任的不是汪致,明寰就會從合作關系變為敵對關系。

汪林老,且腦子有病,但應該還不至于蠢成這樣。

所以汪絕不可能贏。

私生子有繼承權,汪絕可以争錢争房産,但不該去争希羅。

就像陳聖殷,不該去争明寰。

私生子沒錯,沒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但如果要去搶不屬于你的東西,那就是錯。

這次聚會,陳聿其實并不想來,一邊是汪致,一邊是汪絕,這兩個人都同他有淵源。

夾在兩人中間,他很難做。

但他又必須做出抉擇。

待會這兩人肯定會湊到一起,哪怕不主動,吃瓜群衆也會不嫌事大地讓一方到另一方的交談中,大概率是同汪絕說:“诶,那邊有什麽事,咱們去看看?”

那麽汪絕肯定不能拒絕,不然就代表自己怕了。

Advertisement

恰巧兩個汪都不太讓人省心,萬一到時候開始針鋒相對、刀光劍影,他會更難做———

嗯?

陳聿不經意地掃了一圈,并沒有看到汪絕的身影。

去哪了。

明明一進門的時候還在。

胃好痛。

汪絕到露臺透透氣,他抓緊了欄杆,躬起背,這樣才能稍稍舒服一點。

從昨天到現在,什麽都沒吃,純喝酒了。

他想吃點墊墊肚子,卻完全吃不下。

但還好,他笑了笑,昨天談成了一個項目,都是值得的。

冷汗墜到下巴,餘光看到一雙皮鞋,汪絕側頭看了一眼,陳聿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他身旁,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痛苦。

汪絕立刻站直了身,剛想開口,眨了一下眼,面前卻變得空無一人了。

啊,又是幻覺嗎。

汪絕呆呆地站了一會,重新俯下身,趴在欄杆上。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聲音,“我知道洩露女團地點的是你。”

這次是真的來人了,只不過是汪致。

汪絕慢吞吞地轉過身。

汪致咬着煙,避開衆人,他想去室外抽下煙,沒想到碰上了汪絕。

汪絕默不作聲,并不意外,但他确實沒想明白,汪致為什麽放過他,他那段時間都做好心理準備了,可一點消息都沒有。

汪致吐出一口煙,“我不知道陳聿為什麽包庇你。”

陳聿一眼就能認出馬賽克背後那個背影,那麽他也不可能全然陌生,再稍加一查,很明了。

汪絕一怔,原來又是陳聿背地幫他了嗎,他猛地捂住嘴,胃越發不舒服。

“但是,我不想讓陳聿難做。”汪致說。

陳聿估計也知道他猜出來了。

兩人心照不宣。

汪致:“而且,陳聿後面将我拉進了一個大合作,算是補償我被你搞黃。”

汪絕只站着,這些事情,他全都不知道。

汪致繼續道:“那段時間,陳聿喝得不比你現在少,他也很容易胃疼,只是他不說。”

汪絕沒有說話,只臉色蒼白地盯着汪致。

汪致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審判着汪絕:“你真的好會給陳聿添麻煩啊,從小到大,陳聿一直在給你擦屁股。”

汪絕無力地張了張唇,想說什麽,但又閉上了嘴。

他和汪致,從小就是以仇人的模式相處,兩人打過的架不計其數,明面上暗地裏做的龌蹉事更是數都數不清,都是奔着把對方弄死去的。

這是他第一次,在汪致面前,啞口無言。

汪致将煙按滅到濕潤的泥土裏,“小時候你和陳聿分開……作為人,我有愧疚,但立場上,我沒有錯。”

“……”

“但汪絕,你同我争希羅,就是在讓陳聿難做。”

“……”

“先不說我是他的發小,如果他去幫你,那他在圈子裏就是衆矢之的,明寰的合作有多少會因此受影響,你知道嗎。”

“……”

汪致看他:“你恨我可以,但陳聿,你有什麽好怪好怨的?如果不是他,你早死了——”

“閉嘴,”汪絕終于有反應了,冷冷地說,“我沒想跟你争。”

汪致把煙頭随手塞進西裝口袋裏,“哈?那你現在是在幹什麽。”

汪絕的臉色實在太差了,他壓下湧到喉嚨的反胃,沒再理汪致,徑直越過,離開了。

他步伐踉跄,沖去廁所,他看到有人在洗手,但他不暇顧及,猛地打開隔間門,動靜極大。

一陣幹嘔,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陳聿胃痛的時候,也會這樣嗎?也是這樣難受的嗎?

汪絕平複了很久,起碼十分鐘,他才緩緩直起身,擦着嘴,從隔間走出來,卻一下對上了陳聿的眼。

他猛地定住了。

是幻覺嗎?

他屏住了呼吸,眨眼幾個輪回,陳聿都沒有消失。

不是幻覺。

原來剛剛在洗手的,就是陳聿啊。

汪絕認知到這點後,下意識地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憔悴,醜陋,狼狽至極。

陳聿沒有開口。

汪絕只好幹巴巴道:“……哥哥。”

陳聿沒有應聲,他拿紙巾擦幹自己的手後,往外走。

汪絕連忙追了上去,他喊住他,聲音沙啞:“哥……陳聿,我有東西想給你。”

外面太多人,兩人這樣拉拉扯扯的,不知道第二天就會被傳成什麽樣。

陳聿只好停下腳步,道:“什麽。”

汪絕說:“在車裏,我……”

陳聿打斷道:“如果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不要拿了。”

他的意思是,花或者禮物什麽的。

汪絕好一會才道:“不是的。”

陳聿果斷道:“我跟你下去。”

兩人沉默地走去停車場,汪絕拎出一個文件袋。

陳聿伸手接過,比想象中更加沉甸甸,他的手都往下墜了幾厘米,感覺像好幾沓紙。

汪絕說:“哥,你回去再看吧。”

陳聿“嗯”了一聲,很疏離的,“還有什麽事嗎?”

汪絕垂下眼,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哥哥。”

陳聿轉過身,往電梯的方向走。

汪絕貪婪地看着那個背影,細細描摹,快要到拐角了,即将看不見———

陳聿突然停下了。

一秒後,汪絕聽到陳聿說:“難受就不要喝酒了。”

汪絕猛地抿住唇,握緊了手。

陳聿沒再停留,進了電梯。

樓層一直升到28,不動了,那是酒會的樓層。

一輛車從身旁開過,掀起難聞的油漆與尾氣味,汪絕這才勉強壓下沖上鼻腔的種種難受,小聲應和,不知說給誰聽,“……我知道了。”

他确實沒打算再喝,也不打算再回酒會了,就怕他和汪致會面上,發生什麽情況,不僅讓大家看笑話,陳聿也難做。

他也……不想再看到陳聿站在汪致身邊的樣子。

汪絕驅車回到家,按密碼開門,放下車鑰匙,脫鞋,洗手,換下衣服。

所有的燈都開着,明明敞亮溫暖,卻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前所未有地空蕩。

他忽然極度不安起來,從廚房走到卧室,來回轉了好幾圈,去看每一個監控,還是沒亮過。

巨大的孤獨感與失去感淹沒了他,他甚至想拿張椅子到人滿人寰的街道上坐着,也好過自己一個人在這。

眼眶酸澀,好想陳聿,好想。

明明剛剛才見過。

他盯着客廳的監控看了很久,直到腿麻,才安靜地走到那間有很多貓貓陶瓷的房間前。

他得讓自己忙碌起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有什麽事情沒做。

他打開工作室的門,看到了那個在桌子上放了快一個月禮物盒,上頭都落了些灰。

他一直沒敢打開,連工作室也沒敢進,就怕看到裂開的那盆熊童子,就怕想到他和陳聿。

汪絕撚住藍絲帶的一邊,輕輕施力往外拉,那個當時被他随便綁上的蝴蝶結應聲散開,落了一地。

他坐下來,想修複這棵熊童子,需要用泥巴将裂縫填上,重新上色,再上窯。

可沒想到的是,原本只裂了一點的熊童子不知道什麽原因徹底開裂成了兩半,拿出來時差點摔到地上,好在他眼疾手快托了起來。

但也因此,他發現底下有什麽東西粘着。

汪絕小心翼翼地将它翻過來,發現熊童子的花盆下貼着一張卡通樣式的貼紙,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寫着———

祝番薯幹小朋友,兒童節快樂。

那一瞬間,汪絕驟然失聲。

他像是被利劍穿刺了整個喉嚨,窒息,痛苦,難以釋懷。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眼前模糊一片,眼淚已經滴濕了熊童子的葉片。

這棵熊童子,就是陳聿特地為他做的。

不是給汪池的。

藍色絲帶,藍色禮物盒,藍色蛋糕,也全是給他的。

那天,他們一起在這間房裏,一起拉坯,一起定型,一起上色,待了整整一天。

那時候,事情還沒發展到這個地步。

陳聿真的很早之前,就知道是他了。

陳聿真的一直都沒忘。

陳聿不喜歡他,卻還是對他很好。

可是……

可是,他抱着那所謂的怨恨,借着喜歡的名號,帶給陳聿的只有傷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