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因為我一直在看你
第58章 因為我一直在看你
和汪致聊得有點久,再次回到汪絕家,已經超過晚上七點。
汪絕一進門,就有的沒的總往地上那條解開的鐵鏈看,話裏話外都在暗示陳聿。
陳聿理都不理他,經過的時候還很酷地踢了一腳,嫌擋路。
不是說不喜歡,而是不适合他這個角色,一個1一天到晚戴着這玩意幹什麽。
當初是為了平定汪絕發病的情緒才哄人般地做做樣子,真正的1不會拘于這種小節,現在汪絕也明顯恢複過來了。
汪絕問他:“那哥哥你不會跑吧?”
陳聿睨了他一眼,故意道:“我當然會跑了,我兩條腿又不是廢的。”
汪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陳聿在說什麽,“我是說從我家走掉。”
陳聿有些沒好氣,“要走我現在就能走,我先騙你,然後洗好澡,故意裝睡,等到大半夜再走專門折騰我自己嗎。”
也是,很有道理,汪絕暈暈乎乎被說服了,陳聿不是這樣的人,他只能可惜地把鏈條卷巴卷巴起來,重新塞進電視櫃裏。
兩人還沒吃晚飯,等汪絕做好四菜一湯,再怎麽快也得一個多小時,陳聿便道:“別做了,點外賣吧。”
汪絕說:“那我做面條?這個很快的。”
如果可以那最好,陳聿天天在外面吃飯,來來去去就那個味道,總歸是自己做的不放雞精味精的好吃。
工作暫時搞定了,陳聿閑的無聊,便坐在廚房寬敞的吧臺上,看汪絕下面。
汪絕拿出圍裙帶上,從冰箱的冷凍層拿出六個粉番茄,“吃番茄肉醬面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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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聿點點頭,有點饞了,“可以。”
冷凍過的番茄能最大程度地保留汁水,好切,也更容易炒出沙,不過解凍則需要一些時間。
泡在溫水裏一會,汪絕拿起來,去除番茄的皮。
沒泡久的番茄有些難脫皮,陳聿也拿起來一個,很快手指就被凍得發痛,他又放下去,見汪絕剝得吃力,便道:“不能直接切嗎?”
“可以,”汪絕低着頭,很認真,“可是你不喜歡吃帶皮的番茄。”
陳聿回想了下,懷疑道:“我應該沒有和假扮妹妹的你說過。”
汪絕把剝好的番茄放到砧板上,“嗯,小時候一起吃飯,你會把番茄炒蛋裏的番茄皮挑出來。”
小陳聿吃飯習慣一只腳踩在椅子上,沒個正形,他一邊挑一邊用舌頭去刮粘在上颚的番茄皮,刮不下來,又很沒形象地用手指撚掉,吐槽道:“番茄為什麽要有皮,吃起來像塑料,差點謀殺我,番茄皮都給我從番茄身上消失啊!”
汪絕笑着,幾乎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番茄皮都給我從番茄身上消失啊,你這麽說來着。”
陳聿看着汪絕的笑容,怔住,噤了聲。
久遠的記憶有些回暖,他想起來了。
小時候房間內,書桌陳聿會拿來寫作業,所以一般都在沙發面前的茶幾吃飯,兩人坐在地毯上,腿碰着腿地伸直或彎曲。
番薯幹吃起飯來總是很快,吃完了也不去幹其他事,就安靜坐着,看着他吃。
他吃多久,番薯幹就看多久,等他吃完了,番薯幹就開始賢惠地收拾。
他好像還不在意地調戲了句:“将來要是能娶番薯幹就好了,爽死。”
番薯幹說了什麽?好像沒說。
可是……
那是十六年前啊。
甚至不是他告訴的汪絕,而是汪絕自己觀察出來,他不喜歡吃番茄的皮,并一直記到現在。
見對方沒回話,汪絕看他:“怎麽了哥哥。”
陳聿回神,對上汪絕琥珀色的眼睛,他沉默了幾秒,說:“沒事。”
汪絕以為陳聿只是走神了,繼續說道:“我還記得你是徹底不吃青椒、紫蘇和芹菜,鴨肉鵝肉也不大喜歡,但要看做法,但大多時候還是不喜歡的,吃絲瓜和西葫蘆但不喜歡吃裏面的瓤,吃蔥但只吃切得很短很碎的蔥,喜歡椰子水和椰青肉,除此之外所有椰子味的東西都不愛吃,喜歡吃榴蓮但不吃榴蓮糖,水果你其實都不挑……”
汪絕想了想,補充道:“常見的好像就蘋果不大愛吃,但如果我給你切成一塊塊的話,你還是會吃的。”
陳聿瞬間捏緊了臺面,指甲用力到發白,他心髒有些梗塞,還帶着一些酸澀,他知道那是他被觸動了。
他不相信。
怎麽有人能做到把那麽細節的事情記那麽清楚記那麽久。
如果有人突然問他,你不愛吃什麽,他自己一時之間,都沒法說出個大概。
聊天之間,汪絕剝好了番茄的皮,一個個看起來茸茸的,“哦對了,番茄如果不切小塊不煮爛,你也不喜歡吃。”
暖黃敞亮的燈,煮面條的水咕咚咕咚沸騰着,向上冒着熱氣,汪絕切番茄時“咔噠咔噠”的、有規律的聲響。
陳聿托着臉看了一會,忽然垂下眼睫,勾起嘴角,很短促地笑了一下。
汪絕把番茄肉都盛進碗裏,滿滿一大盆。肉沫是絞好的,接下來只用煮醬,再把鮮面條下進去就好了。
很香。
汪絕背對着他,圍裙的蝴蝶結打得很醜,陳聿看着,又想起來了,這還是他教的。
番薯幹也不能說手笨,至少長大的汪絕手挺巧的,大概是小時候營養不夠,腦子轉得慢慢的,手腳也不協調,打個蝴蝶結教了好久都不知道怎麽繞。
被他戳額頭了,也不反駁,只木着臉看他。
最後只能用傻瓜方法,帶子對折,交叉,翻過,系緊。
“開吃。”汪絕把兩碗面放到吧臺上,他也拿來一張椅子,同陳聿面對面坐着。
不僅賣相好,味道也好,陳聿食指大動,不一會就解決了一碗,起身去添。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汪絕問:“哥,那你明天是去上班了?”
“嗯。”
汪絕也沒有嚷着要陳聿待在家裏,兩天沒去明寰,估計堆積下來不少需要當面談的工作,陳聿會很累的,不過一些可惜的小情緒還是在所難免。
他一邊覺得兩人現在能夠住在一起就很幸福,一遍又忍不住貪得無厭地想更多和陳聿在一起。
如果他和陳聿是具連體嬰就好了。
“那哥哥,你明天下班有空嗎?”
陳聿擡眸看了他一眼,“待會讓二秘發你行程表,怎麽?”
汪絕吃了兩碗,他放下了筷子,看着陳聿笑了下,“沒什麽,想帶你去個地方。”
沒想到,剛好那麽巧,就明天晚上行程是空的,之後從後天到下周一四天,都有飯局。
汪絕把碗收走沖了下放進洗碗機,陳聿跟着把筷子放進去。
“那我明天來接你?”汪絕說,“你和一秘講一聲。”
陳聿點了點頭,“好。”
轉眼間,來到第二天傍晚。
明寰的停車場需要是員工才能開進去,因此汪絕只能大搖大擺地停在門口。
三助托了下眼鏡,“所以不用一秘送的原因是前一秘要來接嗎?”
現一秘危機感大爆發:“什麽?你是說他要來和我搶回工作!我不要啊!”
陳聿上了副駕駛,扣上安全帶,“去哪裏?”
“很近。”汪絕說。
确實很近,拐幾個彎就到了。
陳聿看到右側是一家剛裝修完、還未開業的門店,他有所預感了,“什麽時候開始的?”
汪絕停好車,“一直在準備,進度加快的話應該是在哥哥不要我的那幾個月吧。”
陳聿沒理他的陰陽怪氣。
門店一眼望去,非常寬敞,全玻璃展示,能清楚看到裏面的構造,占地面積大概有四個教室那麽大。
所有牆面都刷上了淡淡的藍色,很清新的那種淺天藍,讓人看着就心情好。
天花板上,挂滿了像風鈴一樣的東西,繞了一圈,湊近一看,是汪絕把窗臺那些伸懶腰貓、撅屁股、流水貓串了起來,很可愛。
汪絕打開鎖,替陳聿推開門,“哥,進來看看。”
左邊貼牆做了一整面櫃子,陸陸續續擺了些陶瓷,兩排長木桌,估計是将來給顧客上色的,整體裝修得非常ins風,很适合拍照,完美貼合當代年輕人的打卡出片心理。
汪絕說:“除了讓顧客體驗做陶藝以外,我還想賣一些小擺件,十塊到幾百的都有,也有大件的作品,那些會貴些。”
繼續往裏走,汪絕再推開一道玻璃門,距離工作室二十米的地方還是一個小店面,中間則是露天花園,一半草坪,一半小石子,還放了幾套遮陽傘和露營椅。
天氣好的時候,藍天白雲草地。
“這間我打算開一家甜品烘焙店,賣一些咖啡奶茶小蛋糕貝果什麽的。”
陳聿有些意外地看了汪絕一眼,還挺會捆綁消費。
一般來做陶瓷的都是女孩子和小情侶,可以說大半人以上都會來上一杯,手不停着嘴也不停着。林琰說她做指甲的時候必須點杯喝的,不然這個指甲不是完整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儀式感。
汪絕笑了笑,說:“以後哥哥煩了或者不開心,都可以過來,走路就能到。”
陳聿一頓,叩響桌面的手指停住,緩緩看向汪絕。
為什麽喜歡做陶藝呢。
陳聿一開始也以為自己是喜歡那種捏泥巴的手感,或者可以自由創造的愉悅感,抑或着是看到成品時的成就感,以為覺得有趣。
但久而久之,他意識到不是這樣的。
只是單純的,做陶藝能幫他緩解壓力和焦慮。
陶藝需要極大的專注和耐心,更需要冗長的時間,拉胚時的解壓,上色時的細致,出窯時的期待,每次開始到結束的這幾個小時,能讓他暫時忘卻現實的煩惱,情緒也會奇異地平靜下來。
“怎麽看出來的?”陳聿問。
連他自己都很久之後,才弄明白原因。
一陣風吹過,兩人的衣服都被撫過,發絲拂動,遮陽傘被吹響,挂在天花板上的貓貓陶瓷風鈴小小地碰撞起來。
這個問題讓汪絕有幾秒的迷茫,之後他驀地笑了起來,露出牙齒,他眼尾微彎,上揚的弧度盡顯溫柔和心動,琥珀色的眼睛藏在笑意後面,專注而經久地看着陳聿。
他理所當然地開口:“因為我一直在看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