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暖的手指

第20章 溫暖的手指

而淩曜那條《回到過去》的狀态只在朋友圈裏挂了三天就删掉了。

删之前, 在沈亦骁【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我要打卡留念】的帶領下,肉眼可見她和淩曜所有的共同好友都發了“打卡留念”的評論。

宋卿伊沒有打卡,但她恨恨地點了個贊。

福至心靈, 她突然就開始研究淩曜的朋友圈。

半年可見, 可見地拽,拽得上天。

但是有沈亦骁跟柯達亞兩個活寶, 無論淩曜發點什麽, 他們就瞬間給他從拽得上天拽回地獄。

淩曜發了一條【江山】,配的四張成績條, 都是A+線, 班排1,級排1, 沈亦骁回複:【江山打下來了,來人, 進貢美人@柯達亞】

柯達亞回複沈亦骁:【@我幹嘛?美人從七品,我他媽是從一品貴妃位分】

何樂苗回複沈亦骁:【你個不分尊卑的小太監, 給貴妃娘娘跪好了】

淩曜發了一條【淩晨四點的洛杉矶】致敬KOBE,沈亦骁回複:【曜子哥別打得太好了待會兒那誰要帶你下去當徒弟】。

柯達亞回複沈亦骁:【然後順手捎上你當球童】

何樂苗回複柯達亞:【然後順手捎上你當籃球寶貝】

淩曜發了一條【草又過敏了】,配圖是半個通紅的下巴。

沈亦骁回複:【是不是搞黃色了過敏了?(暗示芒果)】

柯達亞回複沈亦骁:【你瞎?搞得是草,這是被綠色搞過敏了(暗示猕猴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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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曜回複沈亦骁:【倆煞筆】

淩曜回複柯達亞:【趕緊鎖死】

何樂苗回複淩曜:【鎖死鎖死,鎖得死捏】

于是大半夜的, 宋卿伊劃拉兩三下就被這些地獄笑話逗得捶床,桀桀桀地像中了邪一樣。

她一條條地點贊下去,将“視奸”二字攤得光明正大。

順便她已經得出結論,要是淩曜有突如其來的傾訴欲, 他要不就會發朋友圈,要不就會先告訴這兩個地獄使者。

所以宋卿伊整理出來了通常只有他們三個聚首的時間段。

比如吃飯的時候。

三個人都不是住宿生, 中午可以出校。他一般都跟左右護法離開學校,去各種各樣的地方吃飯。

迫于無奈宋,卿伊這幾天對着他們,就像是第一次去老人院當志願者一樣,硬着頭皮噓寒問暖。

“沈亦骁,你們中午吃什麽了啊?”

沈亦骁摸摸腮幫子,像個駱駝虛空嚼了兩下,才想起來:“中午吃的煎焗排骨,上湯娃娃菜,還有蒸鲈魚。”

何樂苗伸頭:“好吃嗎?”

“好吃啊私房菜,有鍋氣。”

何樂苗饞得伸出了舌頭,舔了舔嘴邊不存在的醬汁。

宋卿伊聽得餓了。

其實她們學校飯堂不算難吃,但大鍋飯跟材料新鮮、精心烹饪的菜式總是不能比的。

她也艱難地咽口水:“哦……就你們三個啊?”

“那你們平常吃飯都聊些什麽啊?”她問得更加具體:“就是……有聊……女生嗎?”

沈亦骁撓撓腦殼,問柯達亞:“鴨子,今天中午聊啥來着?”

柯達亞打了個哈欠:“切爾西對曼聯啊。”

“哦,那切爾西和曼聯,有女生嗎?”

“……你有病啊?”柯達亞想了又想,“那場比賽的邊裁是女的。”

四人呈一個平行四邊形,面面相觑:“……”

就這樣問了幾天,沈亦骁已經學會了每天下午提前五分鐘來,來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對着她倆背菜譜,詳細到食材從哪兒來,配菜是什麽,火候怎麽掌握,要另加紹興黃酒還是要放大地魚湯等等。

然後沒等宋卿伊開口,柯達亞就學會了接下去:

“就咱仨,沒別人,一個女的都沒有,連服務員都是男的”、“聊了數學和化學,沒聊別的,關于女的都沒有”。

何樂苗聽了好幾天一樣的臺詞,終于忍不住“啧”一聲:

“誰信啊!你們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不聊女生?”

淩曜今天來得早了一些,只聽到了半截,冷不丁地插嘴:“什麽女生?”

宋卿伊有種在背地八卦別人還被抓現行的心虛。

反正都被抓了,那……

她摸了摸鼻子,僞裝成自己不是來釣魚的:“就你們今天中午聊的那個女生啊。”

淩曜像條智商一百八的魚,掀開眼皮子,打量着她。

宋卿伊挺直了腰板,率先倒打一耙:“怎麽,聊了不敢認?”

淩曜拉長了聲調,“哦——”地應着。

他慢條斯理地拆了一條薄荷糖,頗帶深意地放到宋卿伊桌上。

輕輕地放,也輕輕地回答:“認啊,我認。”

讓她心裏咯噔一下。

壞了,好像真釣到大魚了。

剩下三張臉齊刷刷地向淩曜看齊,淩曜卻歪着頭看着唯一那個一動不動的冰雕。

柯達亞納悶:“誰啊?我們聊誰了?”

淩曜嘎嘣一下把硬糖咬碎,含糊不清又帶點笑意:“……科沃萊克。”(注1)

冰雕瞬間解凍,重新變得活色生香。

“……神經。”宋卿伊橫了他一眼,奪過他桌面的薄荷糖,将剩下的全派出去了。

-

釣魚釣多了,連魚都警惕了,淩曜安靜了幾天,沒有作妖。

宋卿伊心裏忐忑不安,直到國慶前夕,大家在八卦有什麽假期安排。

“曜子哥,國慶去哪兒玩啊?”

這回淩曜沒有打太極了,而是直接回答:“華翼商都。”

華翼商都是附近最大的商圈,吃喝玩樂綜合體,大家沒事就去哪兒逛。

宋卿伊點點頭,繼續旁聽。

“可能有幾個老同學過來,招待一下。”淩曜說。

體委:“我還記得端午的時候,約曜子哥出去,結果走着走着,曜哥像個流動打卡點,身後跟了一堆人。”

“問就說是老同學,集體來看他。我們頂多在朋友圈打卡,他那些老同學像城管,把他當流動販子到處抓他。”

“那可不,咱們曜每次出門身後都跟着一群小姑娘,小雞崽似的叽叽喳喳,阿曜就是那老母雞。”沈亦骁頓了一下才繼續:“遲早跟唐僧一樣被抓走煲湯的老母雞。”

有人問:“宋卿伊,那你呢?”

她還沒回答,何樂苗就先幫她說了:“我們估計也就是閑着的時候出去逛逛吧,可能也去華翼商都。”

淩曜不意外地瞅了她一眼,勾起了嘴唇。

那一眼看得宋卿伊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等到了一個沒人的時候,壓低聲音問:

“你要招待什麽老同學?”

淩曜用誇張的語調反問:“什麽老同學?你不知道什麽是老同學嗎?”

宋卿伊氣結。

這個人也太小氣了吧!

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還拿章知行堵她!

“總不能只有你有吧?這玩意兒我也有啊。”

淩曜癱在位置上按手機,一頓瞎按把手機按沒電了。

“不過我的老同學,可能你都認識。”

“懂了吧,老同學。”

宋卿伊聽明白了。

而且聽得臉色煞白。

十有八九,現在他嘴裏的“老同學”,就是陽城那群初中同學。

淩曜已經毫不遮掩地開始要搞她了。

宋卿伊提心吊膽地等到放學,等到了一個更提心吊膽的消息。

淩曜居然把校服換成了自己的私服,據柯達亞說他放學之後還有個“熟人局”。

宋卿伊問“什麽局啊怎麽不帶上你和沈亦骁”,柯達亞說:“他說人跟我倆都不熟”。

宋卿伊當機立斷,決定放學後要偷摸跟着淩曜。

非常慶幸的是,宋女士本周依舊沒空回家,只派了司機來接她。

宋卿伊在電話裏一頓撒嬌,說想媽媽了,但是媽媽沒來,那她只能跟同學出去吃個晚飯再回家了。

不然回到家裏空蕩蕩地,自己一個人對着牆吃飯好孤獨。

宋女士聽得熱淚盈眶,手頭頓時一松,賬戶上的錢又飛走了一些。

宋卿伊挂了電話,松了一口氣。

這樣她就有借口晚點回家了。

她把攢了好多天的衣服鞋子全都塞在行李箱裏,讓司機先帶回去。

然後她潛伏在校門口,守株待曜。

等了一會兒,淩曜就兩手空空地出了校門,還戴了鴨舌帽,一副型男赴約的模樣。

他也打發了司機,并且沒叫車,施展着兩條長腿就出發了。

宋卿伊狗狗祟祟地跟上。

這大騙子,不是說要周中才約的老同學嗎。

要不是她留意到了,差點就要被他騙過了。

穿過幾條彎曲小巷,就是四通八達的城市主幹道。

淩曜在前方,步态慵懶,只是帽檐壓得極低,臉擋了一大半。

宋卿伊也不甘示弱,撐着傘遮遮掩掩,像個撲棱蛾子一樣到處亂竄。

還好淩曜走得不緊不慢,她撲成鞋帶形狀都能跟得上。

等下如果淩曜看見老同學了,她就……

就怎麽辦好?

阻止他去?

如果只是單純地阻止他,那麽在學校裏就可以這麽幹啊。

而且要用什麽理由阻止人家見老同學呢?

人家又憑什麽答應呢。

宋卿伊一邊想着,一邊順着路旁的電線杆一路撲過去。

又轉了好幾個大彎,終于看到淩曜放緩了腳步。

往馬路對面一掃,正是中午說的那個商圈綜合體——華翼商都。

正是下班放學的高峰期,綠燈正亮,宋卿伊在人行道的紅綠燈下停住腳步。

淩曜的身影被人群裹挾着,逐漸在視線裏模糊。

她眨了眨眼,就找不到人了。

伸手在人群裏一抓,也只是抓了一場空。

她眨了眨眼睛,問自己。

她跟過去又能怎樣。

人家去見老同學,她又不可能大大方方一起坐下。

讓她在隔壁開個桌偷聽吧,她也怕被認出來啊。

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想跟老同學有任何的交集。

所以,結論是,她在做無用功。

信號燈上已經變成了不會動的紅色小人,淩曜的身影也不見蹤跡。

宋卿伊跟紅色小人一起呆呆地站着。

身旁的行人來來往往,一波又一波,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良久,她收起了傘,轉身離去。

-

夜幕降臨,宋卿伊的步子拖得長長的,走得很頹喪。

從隔壁民居傳來噼裏啪啦的搓牌聲,夾雜着中年婦女家長裏短的嬉笑聲,嘈雜刺耳。

她皺着眉,不小心跟迎面走來的人對視了一眼,就被攔下了。

幾個殺馬特造型的青年堵住了她的路,看見她的臉更加來勁兒。

“漂亮同學,有沒有錢啊,借點來花花?”

宋卿伊退後兩步拉開距離,指甲掐進掌心,強迫自己不要慌。

她沒帶書包,兜裏就二十塊。

把兩張紙幣團成一個球,她用力把錢扔得遠一些。

“就只有二十,多的沒有。”

一個綠毛小喽啰過去撿了起來,交給了中間橙色頭發的人。

“同學,就二十啊?,我們有三個人,都沒辦法平均分。”

橙色頭發應該是老大,一開口就是小學數學知識,還掌握得挺牢固的。

宋卿伊想說那你找我兩塊,但這種情況下就算被趙雲附體渾身是膽她也不敢出聲。

她不着痕跡地往馬路邊慢慢挪,盤算着如果她沖到大馬路上去,獲得路人出手相助的概率是多少。

“嘿嘿,老大,三整除不了,四可以啊!我們請漂亮同學一起玩嘛!”旁邊的基佬紫開口。

橙發老大思索了一下,打算采納這個方案。

夜色漸濃,這條不知名的破路除了良家少女和不良少年,壓根兒沒有別人經過。

宋卿伊從盤算被路人相助的概率,變成了盤算被車輛撞飛。

“這位同學,我們怎麽好意思借了你的錢就走呢,這錢我們一起花,剛好夠每人幾個水餃呢。”

小綠毛說話還帶點口音,硬是把“水餃”歪成了“睡覺”。

語畢,三個人都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宋卿伊悄悄調整了握傘的姿勢,死死地盯着那三個人的臉。

而後她放軟了聲音:“我知道有個地方,吃飯不用花錢,還能免費……睡覺。”

彩毛們的眼睛像串聯小燈泡一樣噌地亮起來了:“妹妹喲,真懂事兒啊!”

宋卿伊的表情一下嚴肅起來,閃電出手,像擊劍一樣,将傘尖往中間那人的眼球戳過去。

但他們之間距離隔得遠,她的閃電還沒劈到人,傘就被捏住了。

宋卿伊心裏瞬間涼透了,松了手擰頭就跑。

才轉過身,從天而降一頂鴨舌帽擋住了她的視線,随即她的背部被灼熱的身軀包圍。

有力的手臂從她左肩橫亘身前,大掌輕輕地扣在她的頭頂。

還有溫暖的手指遮住了她的右耳。

她看不見前方,只能感受到一團火從左肩開始燃燒,那火舌蹿到臉頰,一瞬間蔓延到耳垂,染得毛細血管纖毫畢現。

宋卿伊喉嚨哽住,她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身後是彩毛依次深情朗誦韻母表。

“啊!”

“喔!”

“呃!”

頭頂傳來一道不甚清晰的嗓音,帶着無比熟悉的嘲諷。

“她說的是警察局。”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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