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原本佩奇是沒打算在艾弗裏體檢的時候跟着他的。
但是……
“不嘛不嘛不嘛!”比佩奇還高一頭的大男孩緊緊地箍着她的腰, 将腦袋頂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蹭着,“我不要自己去!不要不要不要!!”
被瘋狂撒嬌的佩奇思考了片刻, 然後用紅綢把黏在她身上的艾弗裏給撕了下來,“你是在害怕麽。”
被拎到半空的艾弗裏表情不自然了一瞬,然後十分硬氣地承認了,“沒錯!我在害怕!”
前來圍觀的比斯塔:……他為什麽可以一身正氣地說出這麽慫的話。
“針頭太尖了我害怕!針頭太長了我也害怕!!”被拎起來的艾弗裏張牙舞爪地在半空中發着牢騷,“總是抽我的血,抽那麽多!很疼啊!還有那些藥!超級苦啊!怎麽會有那麽難喝的東西啊啊啊!那是這個世界該有的味道嗎?!”
“我不管!我不要自己去體檢!我就是這麽廢物!我要佩奇大人陪我!!”
佩奇将撲騰個不停的艾弗裏放回了地上, 然後習以為常地伸手去摸他的頭,“沒關系。”
“還在呼吸,已經很厲害了。”
被佩奇的回答驚到的比斯塔:……等等?還能這麽算的嗎?!
而已經沖完澡做完手部消毒的馬爾科已經戴上了一次性的無菌手套,他邊調整手套的貼合度邊走向醫務室,在路過艾弗裏時直接擡腳側踢向他的膝彎, 很輕易的就把他給拐了過來, “行了, 別磨蹭,很快的。”
莫名其妙就被成功帶走的艾弗裏有點慌, 他沒有在故意耍賴,他是真的在害怕。
雖然怕的并不是他剛才瞎嚷嚷的那些東西。
但在他回頭想要找佩奇之前,那個辨識度極高的勻速前進的腳步聲就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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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跟涼鞋踏在木制甲板上,一步又一步,不慌不忙,不緊不慢, 就算被拉開了距離也沒有要提速的意思。
那是比心跳還要更平穩的聲音。
于是艾弗裏突然就不慌了, 他也沒再回頭去看, 而是帶着一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英勇氣概一腳踏進了醫務室。
只是打算做點常規體檢的馬爾科:……
佩奇沒有跟着走進醫務室,她腳步不停的走向了那個她曾經最常待的休息室, 并且熟練的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平時以藏記雜事的本子。
跟在她後面的比斯塔看着佩奇一路順暢地前進,根本就不需要他人指引方向的架勢,有些感慨地摸向了莫比迪克的船沿——她是真的對這艘船很熟悉。
這說明她至少在這艘船上待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比斯塔倚在休息室的門口,他看着正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着什麽的佩奇,想要開口聊點什麽,可一想到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那些确實專屬于他的渾話,比斯塔又有一點尴尬。
額,可能,他是說可能,他們曾經的關系确實很好吧,咳。
啊!!真是的!!他到底都教了些什麽東西啊?!不,不對,是他怎麽會出現教女人這些東西的念頭的??他也不是那種好為人師的性格啊???
“怎麽了。”
佩奇抽空看了眼好像在抓狂的比斯塔,“你很難受麽。”
“不,沒什麽。”一秒重回正經的比斯塔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你晚上打算住在島上還是船上?我去給你安排房間。”
正在寫藥名的佩奇筆尖一頓,她擡頭看向正在撓鼻尖的花劍,盯着他已經留起來的胡子看了一會,“島上吧。”
“在不航行的日子裏盡情地休息,尋歡作樂,享受假期。”她複述着他教給她的放縱理念,“都靠岸了,當然要住在島上。”
被‘尋歡作樂’四個大字砸向腦門的比斯塔頭都大了一圈,他痛苦地捂住臉,“行,我知道了,你忙吧,我去給你準備房間。”
被自己的口頭禪反向洗禮的花劍沉重地轉過身,在離開的路上數落起了自己——比斯塔啊比斯塔,你都跟人家小姑娘說了什麽鬼話啊!為什麽連找女人的事都要分享啊?!啊???
七年前的花劍開始唾棄起七年後的自己,但他真的是冤枉自己了。
花劍之所以教佩奇這些事,只是因為他發現佩奇的腦子根本就不對男人和女人做區分,所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給佩奇科普性別知識,這是常識教育裏很重要的一環。
但他都是自己很随意的在教,想起什麽就說什麽,也沒有用太正式的語言,以至于不知道比斯塔在幹什麽的以藏還被佩奇脫口而出的虎狼之詞驚到過,嗯,就是那次,說用手什麽的。
就連薩奇也曾被比斯塔的教導誤傷過,以至于在法布提港的時候被佩奇扣上了‘純情大叔’的帽子。
可惜現在無人記得前因後果,所以這口黑鍋只能由比斯塔自己來背。
但想來就算是讓比斯塔再選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帶壞”佩奇,畢竟與這口不痛不癢的黑鍋相比,果然還是讓小姑娘覺醒性別意識才更重要一點。
所以以藏今天中午的那句話其實真的沒有說錯,比斯塔真的是個好老師,他用自己的方式教了佩奇不少有用的東西,是和以藏完全不同的常識方向。
目送花劍離開的佩奇歪了下頭,不太懂他為什麽一臉蕭瑟的模樣。
大概是因為還沒找到心儀的女伴吧。
自覺找到原因的時間魔女重新低下頭,繼續寫起了藥名。
而已經做完初步身體檢查的馬爾科正在囑咐艾弗裏明天早上不要吃東西,他打算明天給他補個生化項目,簡而言之就是又要抽血,而且抽的會比今天更多。于是艾弗裏一臉‘你是魔鬼’的表情飛快地推開門跑走了,都沒來得及想起要上手摸摸這個他心心念念的不死鳥。
将手套脫下的船醫先生正在洗手,他今天只給艾弗裏做了不需要空腹的血常規,正在等機器出結果。
有敲門聲傳來,但在馬爾科出聲回應之前,敲門者就已經自己推門走了進來,那是已經默寫完藥名和儀器名的佩奇。
她将從筆記本上撕下的紙頁遞給馬爾科,“這是你以後會開給紐蓋特的藥。”
關上門的魔女小姐四下看了一圈,最後直接坐在了診斷床上,“我不懂這些東西,但你應該可以反推出病因吧。”
“紐蓋特的身體會在70歲之後逐漸衰弱下去,但現在還有5年時間,所以你可以試試看和時間賽跑。”
本質為時間的魔女開始鼓勵面前的人類戰勝自己,“說不定能贏呢。”
馬爾科看着紙上寫的一連串密密麻麻的藥名,甚至還包括了輸液時的配藥,以及靜脈泵入藥物的配比和用量。
她居然全部記下來了。
“……這就是你之前說要單獨找我聊的事嗎?”馬爾科拿着那張從未來折返回來的奇跡,他太清楚藥物試配所要耗費的時間有多久,也太清楚試新藥時所要承擔的風險。
可現在這些原本最耗時耗力的東西就這樣呈現在了自己的面前,甚至還富裕出了額外地5年。
“……謝了。”
機器運轉完畢的聲音打斷了馬爾科的話,他轉身去看化驗結果,在回頭的一瞬按了下自己有些發脹的眼角。
參數不容樂觀,18項最常規的項目卻沒有一個在正常的區間,這個結果讓馬爾科皺起了眉,“明天早上再做一次吧,空腹會更準确。”
他盯着那些幾乎就是在紅線上的數值,有些遲疑,“他的血小板數值太低了,有凝血障礙,這種情況是不能做手術的。”可他現在的情況顯而易見地已經無法純靠藥物來治療了。
佩奇起身湊近那個她看不懂的屏幕瞧了兩眼,然後很淡定地伸手搭上了馬爾科的肩,“沒事,既然我沒有從未來回到現在,就說明你成功了。”
她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表,21:36。
既然未來的她沒有在今晚的九點睜開眼睛,那就說明這次的治療沒有發生什麽需要被預警的事。
因為此刻的馬爾科是坐在轉椅裏的,所以站在他身後的佩奇很輕易地撫上了他的額角。
比常人更低的體溫讓佩奇的觸碰自帶一份非人的異類感,說實話,有時候真的會出現恐怖谷效應。但顯然馬爾科沒有覺得佩奇恐怖,他也不是會為這種事而心生恐懼的男人。
“還有一件事。”
她按着他左側的太陽穴,感受着指尖下的生命律動,一下,又一下。
“我聽說七武海是用來制衡四皇的。”佩奇回憶着那場充滿了錯誤的戰争,“但在未來,有一個七武海被改造成了半機械,還出現了很多與他一模一樣的克隆體,他們都被加持了機械的軀體,但卻有着黃猿的果實能力。”
“我覺得那是海軍準備用來對付四皇的東西。”
佩奇按着馬爾科的右肩,然後從他的側後方探身向前,近距離地盯着他的眼睛。
檢測儀的屏幕是常亮的藍光,那光打在佩奇漆黑的眼睛上,莫名的就讓她的瞳孔充滿了某種無機質的冰冷。
“我不關心七武海的事。”她緩慢的移動着視線,看向他胸前的刺青,“但我要四皇不倒。”
“你大多數的家人安逸了太久,他們不夠強。”
佩奇直起身,不再用那種有些危險的姿勢半環着馬爾科,但她沒有收回自己的手。
時間魔女依舊輕撫着不死鳥的額角,像是在對他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有一個好主意。”
“但是不急,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
被陰冷氣息完全圈住的馬爾科覺得自己像是個誤闖兇獸領地的入侵者,即便領地的主人全無惡意,可物種間的生态鏈注定了掠食者的氣息極具侵略感——在面對魔女的時候,人類與蛛網上的飛蛾無異,那是來自本能的警惕。
但人類之所以與動物不同,就是因為他們可以為了一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去違背這镌刻在基因裏的本能。
馬爾科按下那些被見聞色瘋狂示警的下意識,他瞥了眼那張寫滿藥名的紙頁,然後擡起手,再次握住了佩奇的手腕。
“很有用的情報。”
他向後仰頭,自下而上地回視着那雙黑沉的眼睛。
他認真地看着她,沒有敷衍或質疑這些來自未來的信息。
“一直記着這些瑣碎的東西,辛苦你了。”他笑着向她承諾,“放心吧,我會好好使用的。”
“不會讓你白跑一趟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