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被告知自己是中毒了而不是生病了的艾弗裏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盤腿坐在太陽椅裏,正在以一種十分奇怪的方式吃着西瓜。
啃啃啃, “哦,我知道啊。”
啃啃啃啃,“我後來自己發現了,不過我沒想明白是誰。”
雖然時常做出跳脫的行為,但艾弗裏從不是什麽真的只顧玩樂的小鬼,這只小鵝确實如佩奇曾經評價的那般, 是個極聰穎的人。
“本來還以為自己死定了。”他搖頭晃腦地看向佩奇,“你看,我都給自己找好送葬人了。”
被點名的送葬人·佩奇正在給椰子插吸管,她抽空看了眼艾弗裏,“嗯。”
于是被回應的艾弗裏呲着他的大白牙一臉興奮地看向馬爾科, 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馬爾科:……
他有些頭疼地看着面前這兩個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 “既然知道自己是中毒了, 你怎麽不告訴摩爾岡斯?”
“誰知道這毒究竟是沖着我來的還是沖着社長來的。”
艾弗裏扭頭将攢在嘴裏的西瓜子一口氣‘突突突’地吐了出去,他撇了下嘴, “慢性中毒的意義不就是控制麽,這究竟是想控制我,還是想通過我控制社長啊?”
雖然沒有明說,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在場的衆人都聽得懂——普通社員的性命是左右不了摩爾岡斯的,所以艾弗裏……這小子大概是真的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你是私生子嗎?”
與慣性隐去這些話題的馬爾科他們不同,佩奇沒那麽“體貼”, 她這邊壓根就不存在社交潛規則這種認知, 所以她直接将問題問出了口。
順便還把剛插好吸管的椰子遞給了艾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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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不是~”
“我啊,不過是個被撿回去養的垃圾罷了。”他又咬了一口西瓜, 然後一手西瓜一手椰子的吃吃喝喝了起來,“我的媽媽啊,覺得我的白化病礙了她的路,所以她不要我了,啊哈哈哈哈哈!”
被直白提問的艾弗裏有些興奮,他就是喜歡佩奇這種無論他在說什麽做什麽都是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模樣。
白化病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吃藥沒什麽大不了的。
剛流完血就吃地獄咖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發瘋也好,尖叫也好,一切的一切在她面前都是正常的。
他在她的世界裏是正常的。
所以就算是死也是正常的。
感到愉悅的艾弗裏笑得更誇張了,他将手中吃剩的西瓜皮抛向空中,然後起身跳到沙灘上,一蹭一蹭地黏到了馬爾科的身邊。
他不怕死,不過就是死而已。
但他害怕因為自己而拖累社長,他不想再當累贅了。
只是,雖然挑好了送葬人,可他的送葬人卻好像把他送到了生路上。無論盯上社長的究竟是哪一方的勢力,都要在面對四皇的時候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吧?
更何況佩奇大人似乎本身就是一個足夠可怕的存在,但是天知道他最開始賴上她的時候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他最開始相中的,真的就只是她那種‘什麽都可以發生’的态度啊!
……總之……他好像突然就又可以活下去了,如果還來得及解毒的話。
“吶吶~不死鳥先生,變一下身嘛~”
那些有關自己生死存亡的事只在艾弗裏的腦子裏簡單地過了一圈就被他一巴掌扇飛了。
這毒能解就解,解不了也無所謂。
現在的他只想按着自己的遺願清單好好的享受生活,就比如這條在抵達FOOD VALTEN之前被臨時加進去的項目——嘗試拔不死鳥的羽毛。
馬爾科看了眼這個只要一出醫務室就又敢往他身邊蹿的白毛小鬼,十分淡定地拒絕了他。
這笑的都快能擰出蜜了,一看就沒安什麽好心。
被斷然拒絕的艾弗裏沒有洩氣,他捧着自己的椰子又蹭到了佩奇的身邊,采用了迂回的戰術,“吶吶~佩奇大人~”
“你想不想和不死鳥拍合照?超拉風!超炫酷!超有紀念意義!”
被提議吸引的佩奇擡起頭,露出了思索的模樣。
覺得有戲的艾弗裏加大了忽悠的力度,“這可比跟那些景點的什麽吉祥物合照有意思多了,還免費!”
“……我說你這小鬼。”
超拉風·炫酷·有紀念意義·還免費·不死鳥頭頂青筋地走向正挂在佩奇身上的艾弗裏,打算帶他去做一次透析長長記性,然後他就對上了魔女小姐毫不遮掩的打量目光。
很顯然,她心動了。
馬爾科:“……”
想來抓艾弗裏的男人卻被佩奇反手抓住了,她握着他的小臂,用了她最常用的祈使句,“讓我看看你的火,馬爾科。”
比斯塔在一邊吹起了口哨,他拿起那個被佩奇随手放在小圓桌上的彩色相機,“來來來,你們兩個都過去,我給你們拍合照。”
被算在內的艾弗裏向比斯塔抛了個飛吻,然後成功的把花劍給惡心到了,“老子只收美女的吻!”
艾弗裏:“我也很美!!”
“別這麽小氣,馬爾科。”同樣被佩奇發了椰子水的以藏也跟着幫腔,他瞥了眼終于不再熱衷于扒他衣服的艾弗裏,很樂于看見他能轉移興趣點,“你就獸化一下吧。”
被雙份背刺的一番隊隊長半睜着眼睛,表示他記住他們了。
他有些無奈地看向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佩奇,最後到底是遂了她的意。
起先是火焰燃起的聲音。
騰空而起的天青色焰火轉瞬間遍布全身,人類的身形在頃刻間像幻影般散去,又立刻重組出了另一個浴火而生的巨大身影。
那是不死的神鳥,明黃的尾羽拖曳出柔軟又流暢的弧度,自帶的焰光即便是在白天也不會被太陽奪去半分的神采。
舒展的雙翼上燃燒着不滅的火舌,明明看上去是比盛夏更接近炎熱的存在,卻沒有一絲暴烈。
那确實是如佩奇曾經說過的,像是流水一般的觸感。
清透,無垢,卻又驚濤駭浪,浩浩蕩蕩。
屬于白胡子海賊團的标志即便是在獸化後也依舊顯露在他的胸膛之上,那是他給自己打上的标記,不會因為形體的改變而改變。
佩奇站在這久違的神鳥面前,在他俯身低頭時墊腳圈住了他修長的脖頸。
不死鳥,真的很美。
那些代表着重生的青炎翻騰着順着佩奇的手臂點燃了她的身體,這是在第四場循環中未曾發生的情況,也是本不應出現的情況才對——馬爾科的火焰與一般的火焰不同,所以明明不會出現蔓延或燒灼的情形才對。
被點燃的時間魔女随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指尖,“沒事,不疼。”
她把自己埋進那些火裏,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果然是無垢的火啊。”
日益加深的陰冷逐漸在火光中消融,有如影随形的污染在火焰中退卻,暫時遠離了時間。
艾弗裏被突然燒起來的佩奇吓了一跳,但他立刻相信了佩奇口中的‘沒事’,于是也跟着撲了上去,“啊哈哈哈!我也要抱一下!”順便拔一下試試!!歐耶!遺願減一!!
他手腳并用地攀上了不死鳥的身體,活像個樹袋熊。
被當成攀爬架的馬爾科直起身子,短暫的放任了艾弗裏的胡鬧。
他用翅膀撫了下燒起來就沒完的佩奇,有些不解,“怎麽回事,這是把什麽點着了嗎?”
可是也沒見什麽東西被消耗啊喂?
“是污染。”佩奇松開自己的手,轉身面向已經舉起照相機的比斯塔,就這麽頂着一身的火光向鏡頭比出了毫無新意的剪刀手。
“咔嚓。”
快門被按下,自燃的時間魔女與挂在不死鳥脖子上的艾弗裏就這樣被定格在了那張膠片之中。
“喂!佩奇!你身上的火好像越着越大了啊!”
正在喝酒的薩奇揚聲提醒她,“真的沒事嗎?該不會滅不下去吧?!”
當完景點的馬爾科散去了全獸化的形體,他單手夾着亂動的艾弗裏,試着将佩奇身上的青炎引回來。不過他失敗了,比起回到主人身邊,顯然這些青炎現在更想持續燃燒。
那火确實越着越大,明顯是有着很充足的燃料。
但被點燃的佩奇卻沒有驚慌,她往遠離人群的方向走了幾步,在足夠安全的距離釋放了自己的‘樂園’。
在那個空間被打開的下一秒,青炎以燎原之勢席卷了以佩奇為中心的半徑90米內的一切,包括陸地和天空。
整個空間都在燃燒,有不易察覺的蒸騰聲接連響起,一只又一只蒼白的手從火焰中探出,無精打采地輕抵在佩奇的身上。
“不舒服。”“太熱了。”“好餓。”“不喜歡。”“難受。”“殺了他。”“吃掉吧。”
與佩奇相似的嗓音一疊聲地響起,她們委屈的跟佩奇描述着自己的感受,催促着自己的共生者熄滅這些火。
“……還好這是白天。”薩奇看着那些沒有五官的面孔,默默的朝以藏的方向走了兩步,“我可受不了這些鬼啊怪啊的什麽東西。”
小聲嘟囔的薩奇引起了污染的注意,最靠近他的一只共生體已經回頭‘看’向了他。
有裂縫出現在本該屬于嘴的位置,然後一點點變成了嘴的模樣,她就那樣咧着一個會讓薩奇晚上做噩夢的弧度向他打招呼,“是你啊。”
“你變得更好吃了。”
薩奇:……???
而被催促的佩奇正在向樂園裏傾注魔力,像是有汪洋倒灌,原本耀武揚威的火焰用比出現時更迅猛的速度徹底消散,連一絲小火苗都沒能留下。
雖然被驅逐污染的時候很舒服,可她不能真的驅逐這些污染,她們是她的家人,她們是共生的。
佩奇伸手摸了摸距離自己最近的共生體,她複刻了比斯塔買給她的新衣服,所以居然也比往常要更有人氣一點,嗯,如果不看臉的話。
像是在給魚缸換水,流動的魔力撫平了共生體身上崩裂的傷口,她們重新潛回虛空,再次沒入了洪流之中。
将突發狀況擺平的佩奇收回了自己的‘樂園’,她再次向馬爾科伸出了手,“再燒我一下試試。”
不是很想滿足這個要求的馬爾科遲疑了一下,最後到底是打了一個響指,很“吝啬”的只打出了一小簇青焰。
佩奇用指尖去碰那簇火光,這次一切正常,沒有再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很好。”魔女小姐點評道,“平衡回來了。”
居然不用回家就能做平衡控制,意外地很方便啊。
約等于也做了一次體檢的時間魔女看了眼依舊被馬爾科夾在胳膊底下的艾弗裏,然後用一種少見的感慨語氣做了總結,“果然是個好醫生呢,馬爾科。”
突然被誇獎的不死鳥感知着見聞色反饋回來的氣息,那些過重的侵襲感與莫名的緊繃不再時不時地冒頭,她變得‘平和’了許多。
從佩奇那些毫不遮掩但實在是七零八落的解說片段中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的馬爾科點了下頭,他收起手中的火,然後突然像佩奇時常摸他那樣的也撫上了佩奇的頭頂,“覺得不對的時候就來找我。”
他順着她的黑發,視剛才那些詭異的人影如無物,強制将話題拉回了‘日常’,“要不要再多拍一點照片,老爹也比一般景點裏的吉祥物要更有名氣。”
他展臂搭在她的肩上,半圈着她将她帶回了人群聚集的地方,然後在路過喬茲的時候把艾弗裏抛給了他。
在接過比斯塔扔給他的相機後,馬爾科笑眯眯地補上了後半句,“而且也是免費的yoi。”
“趁他在喝酒,咱們去抓拍幾張吧。”
幾乎是被半摟在懷裏的佩奇被拖着走進了熱鬧的歡聲笑語裏,她擡頭看向正在出主意的不死鳥,“好啊。”
“但是我想拍合照。”
“嗯,那就拍合照。”
手拿相機的船醫先生自發接下了這個臨時工作,他又将佩奇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然後笑着舉起了相機,“我給你們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