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明明每一秒之間的間隔都是一樣的, 可有的時候就是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不過到了該分別的時候,艾弗裏卻沒有像其他人想的那樣作妖。

因為難得的安分, 就連他那個今天早上剛給自己設計的新造型都順眼了許多——艾弗裏把自己梳在腦後的小揪揪散開,編了兩個雙股麻花辮,然後在頭上戴了一頂自制的椰殼帽子。

嗯,大概勉強能算是海島風吧。

正在做靜脈注射的大男孩拖着那個自帶滾輪的輸液架,跑到甲板上來送人。

他盤腿坐在船沿上,向自己的送葬人分享起了獨家見解, “那個海流氓就是一個精神病啦。”比誰都更像精神病的艾弗裏随意地擺着手,“雖然你一直在破壞他的工廠,不過這些事在他眼裏大概都是情趣,嗯哼。”

剛成年沒幾天的小鬼卻說着十分露骨的話,“要我說, 比起敵視你, 他可能更想哔——”艾弗裏在比斯塔試圖‘淨化環境’的嚷嚷聲裏用小指摳着耳朵, “畢竟又沒傷筋動骨,他才不會正視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人。”

兀自做起分析的小白鵝久違地正經了幾秒鐘, 然後突然雙手合十,發出了異常響亮的拍手聲,“所以無論佩奇大人想要幹什麽都可以直接殺過去,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啊哈哈哈哈!”

“我猜他都不會在你登島的時候派人來攔你,你猜我猜的對不對~”

又是那個過分誇張的大笑, 艾弗裏容光煥發地說着自己的口頭禪, 他向來喜歡玩猜猜看的游戲, 因為他很少會猜錯。

下完定論的小白鵝故作嘆息地搖了搖頭,“男人啊, 沒一個好東西,他們看不起你們吶。”

突然被一棍子打成糟爛份子的馬爾科戳了艾弗裏一指頭,“喂喂,說什麽呢。”他掀開那個比起時尚單品更接近安全帽的椰殼,惡狠狠地搓着他的腦袋,“怎麽,你不是男人嗎?”

“把我的本體還給我!!”失去椰殼的艾弗裏大聲地叫喚了起來,“我今天就是個椰子!!”

薩奇:……

薩奇虛着眼睛從馬爾科的手中接過了那個椰子殼,然後面無表情地扔進了大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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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你們這是在謀殺!!謀!殺!!!”

佩奇接過正在馬爾科手裏不停發癫的艾弗裏,一臉平靜的把他按進了自己的懷裏,一下又一下的順着他的脊背拍打着,“沒事,如果你不小心死了,那就在這艘船上等我。”

被提點七武海攻略的佩奇完全沒在聽那些“攻略”,她用自己的方式感知到了艾弗裏真正的不舍是什麽,然後給出了十分魔女式的安慰,“在你想要去輪回之前,我可以一直帶着你。”

“不想做人也沒什麽,但椰子就算了,我喜歡更漂亮一點的東西。”

被埋胸殺的艾弗裏僵在原地,他胡亂地抓了兩下空氣,然後有些尴尬地小聲應和,“知,知道了啦!快點放開我啊佩奇大人!”

只會口嗨的小白鵝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完成了臉部充血和頭頂冒煙的兩部曲,在被馬爾科揪回去的時候還紅着兩只耳朵。

天生的白化病在此刻成為了出賣主人情緒的幫兇,那些屬于少年人的青澀展露無遺。

突然老實下來的艾弗裏終于有了一點這個年紀的大男孩該有的樣子,他看天看地看大海,就是不去看佩奇,完全不記得自己正戴着護目鏡,根本就沒人看得到他的視線。

把艾弗裏丢去一邊的馬爾科掃了眼佩奇被蹭亂的領口,他面色如常地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然後抛給她一份德雷斯羅薩的地圖,“出發吧。”

尚未換下的白大褂上浸着洗不掉的消毒水味,當他轉換成[醫生]身份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忘記他還是個海賊。

同理,當他以[海賊]的身份示人時,也沒幾個人記得他其實是個船醫。

身兼數職的船副大人沒再啰唆些注意安全的話,他向佩奇颔首,“玩得開心一點。”

那是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佩奇面前的信任。

他不覺得她去德雷斯羅薩是什麽需要過分擔心的事,馬爾科用了‘玩’來形容這場注定不會平和的會面。

與前幾天不同,今天的馬爾科不再‘擔憂’,他現在不覺得她會失敗了。

已經很久沒有被信任過實力的佩奇擡起頭,她盯着馬爾科的眼睛看了一會,然後緩緩的露出了一個微笑,“好。”

大概是佩奇的外表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以至于人們看到她之後往往會下意識地聯想到脆弱,即便是在已經展露了不少能力的現在,真的拿她當強者平等看待的人也是少數。

即便是波魯薩利諾,也是在以她會折在觸底後遭遇的困境裏為前提在安排大小事宜。

但西娅就從來不會擔心這些事,比起擔心佩奇會不會折在什麽地方,她更關心任務結束之後要去吃些什麽東西。

西娅:開玩笑,時間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消亡?你是在看不起虛空之樹全力孕育了數百年才生出來的這個獨苗苗嗎?!拜托,就算是星球爆炸了她都不會出事的好吧!

她唯一需要警惕的就只有她自己嘛。

那可是時間魔女,即便現在還只是她的幼生期,也已經是比大多數的神明都還要超位的存在了啊!!

西娅感慨,西娅搖頭,西娅感到無法理解——身為人類卻去擔憂時間,不愧是人類,果然是只有人類才能做出來的事。

西娅:真是該死的可愛啊!!!可惡!!

與會眼冒愛心的搭檔不同,被接連“可愛”到了的佩奇有時候也會覺得有些無奈。

所以當終于再次有人相信她不會輕易死去之後,魔女小姐展露了笑顏。

那是一個有些明快的笑,雖然只有一點點‘明快’的勢頭,可這種情緒能從佩奇的身上冒出來就已經足夠令人驚訝。

她伸手捧住馬爾科的臉,在比斯塔的口哨聲中摩擦着他的下颌,“我喜歡這句話。”

玩得開心一點。

“我會開心的。”

與滿臉通紅的艾弗裏不同,被親昵對待的馬爾科沒有回避佩奇的視線。

可沒有在這份親昵裏察覺到情愫的馬爾科也沒有做出更過界的回應,他只是給了佩奇一個帶有消毒水味的腦瓜崩,“去吧。”

被彈額頭的佩奇愣了一下,她微微歪頭,然後松開手,喚醒了蝶陣。

成片的寬尾鳳蝶自她的腿側振翅而起,盤旋着擁向自己的主人。

它們帶着她向遠處飛去,在愈發攀升的高度中隐沒在了天穹之後。

馬爾科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在徹底看不到佩奇的身影之後才将那口在胸腔中轉了大半天的氣給嘆了出來,“唉,總覺得她根本就沒拿我當人看啊喂。”

船副大人沉吟片刻,然後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倚在一旁的以藏,“比起[馬爾科],我在她的眼中大概更多的是[不死鳥]吧?”

“這可真是讓人頭疼啊喂。”

以藏瞥了眼在嘆完氣之後又重新面露笑意的馬爾科,“你不是已經在着手解決這個問題了麽。”

他哼笑出聲,“比起身份的認知,不是還有另一件更需要去面對的事嗎?”

聽到以藏的話後,原本一直在裝死的艾弗裏突然‘活’了過來,他拽着自己的輸液架開始繞着馬爾科轉起了圈。

慣常上揚的嘴角這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弧度,他就那樣板着臉地繞着馬爾科上上下下地審視着他。

“你應該沒什麽有關于長生不老的哔——幻想吧。”艾弗裏挑眉湊近自己的主治醫師,他看着這個聲名顯赫的大海賊,有些挑釁地笑了起來,“連小孩子都知道,妖怪是不能與人類在一起的。”

[不可結緣]

“雖然佩奇大人不是妖怪,可我猜她大概率是長生種,你猜我猜得對不對?”

[徒增傷悲]

連一只鵝都打不過的艾弗裏卻向不死鳥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他就那樣毫無威脅力地湊近他,警告着他,“你們只是友人,最好也只是友人,好麽。”

被警告的馬爾科半眯着眼睛看向面前這個突然支棱起來的白毛小鬼,他單手提起他,“看來你今天很精神,那應該是可以試試看下一組配藥的效果了。”

艾弗裏:嗯?嗯??

“喂!我在很認真地跟你——”

“我也是很認真地在帶你去試藥yoi。”

馬爾科掃了眼累積在艾弗裏血管上的細密針孔,“畢竟都答應她了,不能把你給養死啊喂。”

.

“布魯布魯布魯。”

“布魯布魯布魯。”

“喀嚓。”

在空中前進的時候,佩奇給鼯鼠撥了個電話。

“我要去德雷斯羅薩了。”

辨認出佩奇聲音的鼯鼠下意識看了眼時間,“是坐的輪渡嗎?”

“不,我直接飛過去。”佩奇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後蹭氣流的海鷗群,“大概中午就能到。”

“你打算怎麽做。”鼯鼠将手中的電話蟲擱置在辦公桌上,然後拿過剛才審閱到一半的文件繼續看了起來,他提起鋼筆正打算簽字,“那是唐吉诃德的大本營,不要大意。”

“滅國。”

從未出現在鼯鼠字典裏的答案突然蹦了出來,中将先生完全是在靠強大的控制力才沒有将自己的名字簽歪。

他冷靜地放下手中的鋼筆,然後重新拿起了那個電話蟲,“什麽意思。”

“想要摸底一個國家,滅國的答案才是最直觀的。”不覺得自己的方案哪裏有問題的佩奇甚至還多加了一句,“放心,這件事我很熟悉,不會落下哪一點的。”

完全無法放心的鼯鼠:……等等,你是怎麽對滅國這件事感到熟悉的??

“不行!”

被提前告知打算的鼯鼠中将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德雷斯羅薩是世政的加盟國,你去攻擊它就意味着向世政宣戰。”

“更何況那裏還生活着數以百萬計的國民!他們來不及撤離的!!”

被吼的魔女小姐眨了下眼睛,考慮到之前那次面對雷利時的無效解釋,她這次換了個更便于人類理解的方式來闡述,“沒關系的,鼯鼠,就當是在做一場噩夢。”

“夢醒之後的人們什麽都不會記得,也什麽都不會發生。”

在被馬爾科按頭強調過不能随便将自己的能力說出口之後,佩奇終于不再随意往外給出信息了,只是苦了根本就無法理解的鼯鼠,他現在只覺得這個Lotto要失控。

“這裏不是夢境!這是現實!你給我回來!!”

佩奇看着被電話蟲模仿出的咆哮臉,再次眨了下眼睛,“我覺得你可以問問波魯薩利諾。”

“他應該不會拒絕我的提議。”

挂上電話蟲的佩奇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海鷗,她突然上手摸了它一下,然後滞留在半空中,不再繼續往前飛。

失去上升氣流的海鷗群繞着她盤旋了一圈,在發現佩奇依舊不打算繼續前進後便自己飛走了。

佩奇是在等波魯薩利諾的消息,雖然她确實覺得他應該是不會反對這件事,可出于對友人選擇的尊重,她打算等等看他的判斷。

成群的寬尾鳳蝶滞留在雲層之間,像是一片并不和諧的烏雲。時間魔女就這樣站在這片點綴着赤色的黑沉之上,盯着太陽發起了呆。

在不算長久的等待過後,佩奇的電話蟲再次被撥響,她拿起那個小話筒,然後聽見了黃猿的聲音。

“耶~以防萬一,讓我來确認一下。”

那個熟悉的古怪調子慢悠悠地響起,“如果你突然不想讓這場夢醒來,我有什麽辦法能阻止你嗎?”

“有。”

被直白懷疑她存在毀約可能性的魔女小姐沒有将這個問題歸類為冒犯,她沒什麽停頓的就将方法告訴給了波魯薩利諾,“你可以在今晚九點之前割下我的頭。”

顯然,馬爾科的強調裏出現了一個bug,那就是在佩奇的判斷裏,黃猿不是別人。

可輕易說出這條規則的佩奇也确實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現在是10:30。

這是9點之後的時間。

她沒打算将這段時間變成[真實]。

所以不過就是場噩夢而已。

她已經說過了,什麽,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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