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在抵達德雷斯羅薩之後, 佩奇沒有立刻發難。

她走向那條在記憶中的戀人大道,想要試試看還能不能再偶遇一次科林。

那是1512年的4月29日, 與1513年只相隔了一年,所以那場暴動應該就是發生在這個國家的去年。

可街道上的人類卻沒有面露愁容,這裏依舊歡聲笑語,身穿連衣裙的女郎舞動着自己寬大的裙擺,随着音樂跳起了名為弗朗明哥的舞,甚至還向佩奇抛出了一束紫羅蘭。

莫名就透着一種盛世之感。

在回到這裏之前, 佩奇還曾疑惑過鬼蜘蛛口中的‘玩具暴動’是什麽意思,不過在親眼看到滿大街自由行動的玩具後,佩奇便明白了這不是什麽代號,而是據實的描述。

她随手拎起一只路過她的垂耳兔玩偶,将它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研究了一會。

“秋!秋豆麻袋!你這個無禮的外鄉人!!”

稚嫩的女聲從兔子玩偶口中傳出, 聽上去像是個小女孩, 它在佩奇手裏四處亂蹬, “你在摸哪裏啊啊啊啊!!!快點放我下去!!”

沒有溫度,沒有心跳, 內裏軟綿綿的,似乎确實是棉花。

但是也沒有妖氣。

“你也不是妖怪麽。”佩奇有些可惜地輕嘆出聲。

“你才是妖怪啊!”

被摸了個遍的垂耳兔大叫着跳出了佩奇的手,用它最快的速度蹦遠了。

自從佩奇登島後就一直不遠不近的墜在她身後的海賊們面面相觑了一會,然後給自己的小頭領撥起了電話蟲,開始彙報Lotto現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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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奇沒去管那些完全不走心的跟蹤,她順着科林曾經領她走過一遍的路線勻速地前進着, 在路過那些著名的景點時還會停下腳步駐足觀望一會, 看上去比游客更像游客。

有關于她的彙報被一層層傳達了上去, 最後傳到了迪亞曼蒂的耳中。

唐吉诃德家族中的方塊大人一直對這個與自己有着相似能力的Lotto很感興趣,他笑着看向正坐在泳池邊的多弗, “讓我去會會她吧。”

“看看誰才是真正的飄揚?”

“咈咈咈咈咈,可以。”感到有趣的多弗朗明哥擁着懷中的泳衣美女,點頭同意了迪亞曼蒂,“不過先別弄死了,她的那些能力很有意思,問問她要不要加入我的家族。”

相中佩奇類空間能力的多弗朗明哥咧開了一個有些惡劣的弧度,“或者把她的手帶回來,我可以只要戒指。”

.

在戀人大道的盡頭矗立着一座有些年頭的許願噴泉。

無論是德雷斯羅薩的本地人還是慕名前來的參觀者,都會到這裏抛上一兩枚硬幣,以此祈禱自己可以開啓一段浪漫的愛情。

當然,如果不想許有關愛情方面的願也是可以的,畢竟雖然這座噴泉坐落在戀人大道,可它卻沒有被取與愛情相關的名字。

“阿布拉克薩斯!這就是它的名字嘛,是不是很長?哈哈哈哈!”

有着小浣熊模樣的玩偶正雙手叉腰着介紹着這座噴泉,它的身後跟着兩個一看就是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婦,他們正認真地聽着這位頗具特色的導游講解德雷斯羅薩的風俗歷史。

“你們要許願嗎?只需要抛下一枚硬幣,要不要試試嘛?”

嘛。

嘛?

手拿氫氣球的佩奇收回了即将轉彎的腳步,她在過來的路上被賣氣球的小鬼們纏住,于是順手買了一個火烈鳥樣式的中型氣球。

她就那樣牽着氣球的細繩站在距離浣熊玩偶不遠處的街角,若有所思地觀察起了那個穿着背帶褲的玩具。

是與記憶裏別無二致的聲音,尚未到變聲期的小少年有着極好聽的嗓音,是會被教堂選去唱聖歌的程度。

可惜那個奇奇怪怪的口癖讓他的音調有些怪,卻極大地增加了他的辨識度。

佩奇看着那個熟悉的怪模怪樣的敬禮動作,終是擡腳向那邊走了過去。

她依舊穿着比斯塔選給她的衣服,所以與這個國家的度假氛圍相性良好,已經不會再像是混進勺子堆裏的叉子了。

鞋跟踏在平整的青石板上,那是很明顯的腳步聲在靠近,于是浣熊玩偶應聲回頭,有些茫然地看向那個徑直朝自己走來的黑發女人。

“咦?是來找我的嘛?”

佩奇低頭與那兩顆黑色的扣子對視了片刻,然後突然叫了它的名字,“科林?”

“你你你你你你你記得我??你居然記得我??!!”

忽然被叫出名字的浣熊連尾巴都變成了驚嘆號,他不可置信地圍着佩奇蹦跳了起來,看上去很是震驚。可帶着些歡喜的驚呼卻在繞了半圈後變成了哭音,“你是Lotto·Dark??可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你啊,你也是玩具嗎??”

被打擾到的新婚夫妻看着面前有些失控的小導游,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悄悄地離開了噴泉附近。

佩奇掃了眼自發離開的人類,她伸手按住了又轉到自己面前的跟按了彈簧一樣的浣熊,“你怎麽變成玩具了?”

腳下确實按了彈簧的小浣熊突然安靜了下來,對這個問題保持了沉默,可他依舊執拗地用自己的紐扣眼睛與佩奇對視着,像是在憋氣,也有點可憐兮兮的意味。

于是常年與規則打交道的佩奇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她摸着小浣熊軟乎乎的毛耳朵,“不能說?”

“嗯嗯嗯!”

作為被規則魔女一手養大的魔女,佩奇在常年與代理人相(xiang)親(ai)相(xiang)愛(sha)的生活中積累了太多與規則交手的經驗。

她随手将這只浣熊拎到了噴泉的邊沿上,回憶了一下它,哦,不,是他剛才的話。

他說,她居然還記得他。

鑒于人類是無法在倒退的時間中保留記憶的,所以佩奇覺得科林應該不是在指那個已經消失的1512年,而是有類似‘科林會被忘記’的新規則加注在了他的身上。

而且科林剛才還說,他不記得她,問她是不是也是玩具。

“從人類變成玩具之後,會被忘記嗎?”

科林再次保持了沉默,于是佩奇就懂了,大概率就是這樣。

科林被忘記了。

這實在是有些錯位的現實。

科林在忘記她之後,居然被世界遺忘了,可她卻記得他。

但其實會出現這個結果實屬正常,佩奇是不會忘記科林的,畢竟沒有什麽東西能奪走時間的回憶,哪怕是規則也不行。

時間永存,在佩奇面前,記憶永不褪色,因為那是組成她的全部。

任何試圖抹消她記憶的行為對時間來說都是十足的挑釁,這是絕對的禁區,因此哪怕是已經失敗的能力也會被判定為有罪。

這個讓科林變成玩具的能力,有罪。

感知到判定的時間魔女擡眸望向那極遠的王之高地,她久違地得到了最高規則的降臨許可,卻礙于考試的小型規則而無法拿到适配的武器,所以根本無法完全降臨。

……是運氣嗎?

佩奇突然覺得這個她總是能遇見的粉茸茸似乎有着某種說不上來的‘好’運氣。

他能在一無所知的前提下完美地踩在規則的制約上,将她從這個世界逼退兩次。

他還能在挑釁了時間之後得到考試規則的庇護,甚至于就連那個與波魯薩利諾之間的約定也在保護他不被時間下死手。

大概真的是運氣吧。

可運氣中的這個[運]字……是命運的運,所以真正在庇護着他的,真的只是單純的‘好運’嗎?

佩奇揉按着科林現如今有些過分柔軟的頭頂,她緩緩擡頭,再次直視起了那輪巨大的太陽。

魔女小姐突然開始思考一件自始至終都被她忽略掉的事。

這個世界,會和阿諾特一樣,都是活着的嗎?

假設祂是活着的,那大概尚且稚嫩,但也确實已經出現了屬于祂自己的意志,因為祂在抗拒她。

如若不然,她又為什麽會在每一次開門時都精準地邁向死局。

祂是在抗拒她的到來,所以想從一開始就逼退她嗎?

甚至已經成功了四次。

佩奇凝望着面前蔚藍的天穹,那明明是晴空碧日的好天氣,卻在對望的此刻出現了不算清晰的傾軋之感——這片籠罩着汪洋與大地的天幕,正在俯視她。

科林看着在他眼中突然陷入靜止的佩奇,有問號逐漸從他的頭頂升起,他也跟着擡頭去看那輪太陽。

變成玩具之後的身體說強也強,說弱也弱,可至少他的紐扣眼睛不會像人眼那樣在直視太陽時被強光晃傷。

有雕刻着精美鐘樓的金幣突然落在了他的手中,科林有些驚訝的捧着那個怎麽看怎麽像藝術品的小圓幣,“給,給我的嘛?”

“嗯。”佩奇不再打量她頭頂的天空,而是再次看向了科林,“它本來就是你的。”

那是她在第一場與第二場循環中接連使用卻都沒有花出去的金幣。

第一任主人死于唐吉诃德之手,第二任主人則是被世界遺忘,如果不是佩奇感知得到規則,她幾乎就要以為自己的金幣變成了什麽攜帶厄運的污染物。

可那分明就只是一枚金幣而已。

她指着面前的阿布拉克薩斯噴泉,看向有些發愣的小浣熊,“要許願嗎?”

“……不要。”

勸着游客許願的小導游卻沒有自己許願的興致,“我都抛過好幾次硬幣了,沒有哪次是實現的嘛。”

他有些賭氣地噘着嘴,“我的神根本就不回應我。”

“那就說給我聽。”

佩奇沒有收回指向水面的手,她看着那座确實很有重量的噴泉,“我來做你的阿布拉克薩斯。”

複述了一遍噴泉名的佩奇停頓了一下,然後回應般地贊同了科林剛才在介紹時說的話,“嗯,這個名字确實有點長。”

也不知道是因為佩奇的許諾,還是因為突然發現依舊有人記得自己,捧着金幣的科林突然就被洶湧而至的委屈和難過給淹沒了。可是他的紐扣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淚,他也做不出悲傷的表情,因為他是一只在微笑的浣熊,一個微笑的……玩具。

“去他哔——的玩具!”

無論如何都哭不出來的科林突然變得暴怒,他惡狠狠的将金幣砸進了噴泉的水面,濺起的水花淋濕了他的背帶褲,可他全然不在乎。

“去他哔——的七武海!!!”

連變聲期都還沒過的小少年用他極好聽的聲音罵罵咧咧的罵着髒話,整只浣熊都在炸毛,就連那個無法改變的微笑也變得兇惡了起來。

“瞧瞧我聽見了什麽?這裏是有玩具想要造反嗎?”

過于高大的男人踩着舞步出現在了道路的盡頭,那是根本沒有着急所以一路晃悠過來的迪亞曼蒂。

“哦~Lotto小姐,歡迎來到德雷斯羅薩!”他誇張地擺着手,做出了邀請的姿勢,“久聞大名,早就想見你一面。”

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并用果實能力将它變成了輕飄飄的綢緞模樣,“我是吃了飄揚果實的旗幟人——”

激情解說到一半的迪亞曼蒂突然發現佩奇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她正在跟那只膽敢冒犯多弗的浣熊說話。

“就這兩個願望嗎?”

“對!就這兩個嘛!!”

“好。”

時間魔女向自己的友人颔首,“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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