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這就是你跟我說過的‘小驚喜’??”
戰國看着從德雷斯羅薩傳回來的情報, 不小心捏碎了辦公桌的桌角,“她想幹什麽?!滅國嗎?!”
“耶, 确實呢。”
“???”
才剛失去邊角的辦公桌徹底粉碎在戰國忘記收力的拍掌之下,“是她瘋了還是你瘋了?德雷斯羅薩有上百萬的國民!!”
直面咆哮的黃猿這次既沒有喝茶也沒有修剪他的指甲,他正仰頭靠在那個元帥辦公室的單人沙發上,隔着自己的墨鏡觀察着天花板上的紋路。
那個加長的靠背高度剛剛好可以完美的托住他的頸椎,讓仰靠變成一個得以放松的姿勢。
他正無意識地輕點着沙發的扶手,顯然正在思考些什麽東西。
“嗯——我去一趟吧。”
波魯薩利諾看向挂在牆面的鐘表, “還來得及。”
“這可不是在開玩笑,那是一國的人命。”戰國黑着臉看向黃猿,“你最好沒有信錯人。”
要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事惹得海軍本部的元帥大人動怒至此,還需要把時間往回調三個小時,重新看向德雷斯羅薩。
聽完願望的佩奇直接用墨蝶把科林拎去了海岸線以外。
因為她不打算讓科林做噩夢。
可在面對送上門的迪亞曼蒂的時候, 魔女小姐就沒有這麽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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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沒聽這個人類在那嚷嚷些什麽東西, 而是直接放開了樂園的全部權限, 并擡手将一直盤旋在高空的蝶陣給喚了下來。
與曾經在馬林梵多的收斂不同,這次的蝶陣沒有特意避開生命。
像是一場從天而降的瘟疫, 那黑浪所過之處無不寂滅,無論是否是可以被歸類為‘活着’的東西,都在這場污染的洗禮中失去了本來的面貌。
墨色的蛛網以鋪天蓋地之勢瘋狂蔓延,根本就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失去約束的共生體輕易的扣住了踩進樂園範圍的迪亞曼蒂,她愉悅的張開嘴,眼瞅着就要将這個被污染侵襲的男人一口吞下。
“給我住手!!”
有鋒利的透明細線将共生體一分為二, 那是在發現不對後及時從王之高地一躍而下的多弗朗明哥, 他暴怒着發動能力, 将那些剛剛冒頭的共生體全部攪碎了。
可惜被切開的污染們連一滴血都沒有流下,她們就着被切開的部位重新舒展出了完整的軀體, 倒是變得更多了。
德雷斯羅薩的國王看向在轉瞬間被破壞殆盡的街道,那是連建築都在扭曲的慘象,殘敗到身為國王的他無法在這個時候面露笑意。
“這是什麽意思。”有青筋一點點攀上他的額頭,“我以為你是沖着我來的?”
多弗朗明哥沒有落在地上,他踩在自己懸織在半空的細線上,沒有靠近那些明顯不對勁的黑色紋路。
越來越多的寬尾鳳蝶自佩奇的腿側振翅而起,像是沒有盡頭。
那些浮現在翅膀尾端的彎月斑紋紅得是那樣刺目,每一次的翻飛都意味着一場全新的崩解在發生,她這個獨闖七武海大本營的人,此刻倒像是什麽真正的惡人,竟是将多弗給襯托得正義了起來——這裏是他統治的國家,先不提他究竟是怎麽拿到的統治權,又究竟是在用什麽方式來鞏固統治這件事,身為國王,多弗朗明哥便有着保護國家的責任。
這是他的國,是他剛開始經營的基本盤,他可以自己摧毀這個地方,但絕不允許別人來插手。
“當然是沖着你來的,畢竟我要全方位地了解你。”
說着可以被稱之為‘情話’的佩奇站在飛揚的綢緞之間,在多弗朗明哥發動攻擊的同時撥動了自己的時間,她開始以60倍的速度跳向今晚的九點。
一分,便是一秒。
所以三小時,只是她的三分鐘。
不過佩奇沒有立刻處理多弗朗明哥,因為她打算先收集德雷斯羅薩的信息。
這是她答應過黃猿的事,她向來守約。
追不上時間的火烈鳥被留在了一倍速的時空裏,所以在他看來就是佩奇突然消失在了他的攻擊之下。可四周的黑沉依舊在蔓延,且速度更快了,看方向……竟是一路在向玩具之家靠近?!
“……那個女人!”
更多的青筋攀上多弗的額頭,他及時地順着空路追了過去。
身為七武海,自然是有着與之相配的強大實力,多弗朗明哥亦是個可以獨自滅國的可怕怪物。可人類的強大與魔女的強大并不在一個維度裏,當魔女不再刻意收斂自己的力量,她們能造成的破壞是不可計量的。
所以當多弗站在他的時間裏去追趕魔女的時候,能被他追逐到的便只有一地的殘骸。
街道不斷的崩裂,建築與樹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了湮粉,目之所及之處更是躺滿了被黑線侵蝕的屍體,他們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像是墜入了夢裏。
隐藏在地下的SMILE工廠被輕易的撕開了口子,在難得感到焦頭爛額的多弗朗明哥趕到工廠的時候,佩奇早已在60倍的時間裏完成了‘參觀→記錄→翻找情報→閱讀情報→辨認小人族是不是妖怪→挨個摸一摸小人族→順着地下通道前往下一個地點’等一系列事情。
揚言要全方位了解多弗朗明哥的女人确實如她所說的那般,非常全面且細致地順着那些交錯的地下通道将相連的幾個大型建築挨個拜訪了一遍。
當佩奇的三分鐘過去時,德雷斯羅薩已經徹底陷落,刺耳的警報響徹雲霄。
這場完全超出預期的攻擊吸引了所有消息靈通的勢力,他們紛紛暫停了原本的行程安排,不約而同的關注起了這個被黑色樂|透選中的國家。
将建築摸得差不多的佩奇已經積攢了一本子需要背下來的信息,她差不多是把德雷斯羅薩從裏到外的犁了一遍——暗道、工廠、庫房、監視點、小型據點、隐藏渡口、礦道、加工廠、武器倉庫……甚至還意外的在花田裏發現了力庫王軍的革命本部。
于是佩奇在地圖上給花田畫了個代表着友方的小圓圈。
就像她對鼯鼠說過的那樣,佩奇确實對滅國這件事非常熟悉,甚至能用井井有條來形容她的破壞順序。
記錄完信息的佩奇重新将時速撥回了‘1’,在路過已經一朵向日葵都沒能留下的花田後,又繞回了已經探過一遍的王之高地。
唐吉诃德家族的人員情報也收集一下好了。
尤其是那個能将人類變成玩偶的能力者。
會是誰呢。
依舊牽着彩色氫氣球的魔女站在一片暗色裏,身後是宛若廢墟的大地,無處不是廢土,無處不是凋敝。
在佩奇重回一倍速後,她的身影終于得以被再次捕捉,而不是只能在見聞色裏晃過個影子,卻像鬼魅一樣見不到實體。
可正在擡頭注視王之高地的并不是只有她自己,還有百來個同樣蒼白的共生體,她們正興奮且愉悅地笑着,與佩奇一起擡頭,也與她一起回頭看向終于找到她的唐吉诃德。
“那個玩具的能力者,你是打算自己說出來,還是讓我去找。”
“荒浪白線!!”
回應她的是已經怒不可遏的攻擊,整片花田的土地都在頃刻間化為白色的細線,數萬條鋒銳的細絲凝聚在一起,宛若驚濤駭浪。
它們像是翻卷的怒濤,自下而上的沖殺向被共生體護在中心位置的黑發女人,想要将這些礙眼的東西全部攪碎。
直面襲擊的佩奇沒有喚出圖陣盾,因為她知道她的盾接不下這輪沖撞。
所以只要用攻擊來回應攻擊就好了。
腳踏紅綢飛揚而起的佩奇再次懷念起了自己的配槍,就連那把時常被她嫌棄古舊的弓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佩奇的樂園是一個以她為圓心的半徑90米的立體空間,所以當她回到空中之後,那個空間的高度就變成了180米。
原本與佩奇有着相同身形的共生體們開始融合,更多的手掌從虛空中探出,然後如同游魚一般地向半空中的佩奇彙聚而去。
曾在頂上戰争出現過的小奧茲是一個身高38米的巨人,即便是他的先祖也只是一個身高67米的‘魔人’,可在共生體的包裹之下,降臨在德雷斯羅薩的卻是一個足有百米的,已經可以被稱之為‘魔神’的怪物。
沖擊而來的荒浪被那只蒼白的手輕易地接住,即便有所謂的皮膚被割裂,也只是劃分成了更多的手臂。
那些手臂成千上萬,不計其數,是看一眼就會感到眩暈的程度。
原本四散的寬尾鳳蝶依次降落在這個巨大的身軀之上,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再沒有哪一刻能比現在更直觀地诠釋那句流傳在阿諾特的常識——不要接觸、不要靠近、不要試圖理解、不要被時間抓住。
那是被吟游詩人傳遍大陸的歌,
‘就請你答應我,不要去看。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不要去看啊。
就閉上眼睛轉身快跑吧,
千萬不要回頭,
哪怕是為了我。’
層疊的墨蝶像是華美的服飾,那是流動的衣裙,更是會将人拖去時間深處的濁。
過于巨大的身軀卻沒有降低祂的速度,與魔人不同,污染是沒有重量的,她們就只是存在。
與祂共存。
在熄滅了唐吉诃德的生命之火後,随手将自己的時間撥到3倍速的佩奇轉身向王之高地走去——既然這個男人不打算告訴她誰才是那個能力者,那她就自己找。
順便看看其他人都是什麽能力。
被污染包裹着的魔女小姐平靜地驅使着自己的共生體,當作為內核的她在移動時,樂園便是移動的,即便被規則限制在這小小的空間內,也已經足夠她将城堡徹底撕開。
只要靠近就好了。
如果目标太遠的話,那就由她來靠近。
于是,當波魯薩利諾脫離大部隊提前趕到德雷斯羅薩時,還未等他接近便已經看見了那個正站在島嶼正中心的巨大身影。
極致的陰冷像是起伏的潮汐,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他的感知。
見聞色被動全力運轉了起來,瘋狂的提醒着黃猿此刻最應該做的是離開。
将自己投射到高空的海軍大将俯視着腳下的人間地獄,終是沒忍住輕嘆了一口氣,“果然是噩夢呢。”
如果按一倍速的時間來計算,那麽此刻就是佩奇正式發難後的第五個小時。她用了三個小時來研究‘國’,又用了兩個小時來研究‘人’,等她終于把‘唐吉诃德的德雷斯羅薩’給研究明白之後,這個國家已經徹底地消亡。
有寬尾鳳蝶發現了正站在空中的黃猿,它繞着他翻飛了半圈,然後飛向了已經從共生體體內離開,此刻正站在‘她們’肩膀上的佩奇,像是在引路。
被接引的黃猿看向那些退至兩側的墨暈,不規則的弧度漾在半空,卻在此刻紛紛收斂了兇意,它們讓出了一條足夠幹淨的路。
“……”
他再次發動能力,直接把自己投射到了正在寫寫畫畫着什麽的佩奇的身邊,被元帥臭罵了一頓的大将先生彎腰看向佩奇手中的本子,“耶,我們什麽時候起床?”
“別急。”
正在複盤童趣果實能力的魔女小姐像是感覺不到黃猿的殺氣那般,依舊不緊不慢地記錄着,“這個七武海的信息比我預計的多了太多。”
她看着被自己羅列出來的一長串的果實能力,然後偏頭看了一眼已經将手放在她脖頸上的黃猿,“能被我帶走的只有記憶,所以必須要全部記住,不然就太可惜了。”
“等我背完,我就會‘回去’。”
波魯薩利諾依舊扼着手下纖細的脖頸,卻一點點收回了自己外放的殺意,他半眯着眼睛,看向那個被佩奇寫得半滿的本子,“滅國果然不是個好習慣,以後不做了好不好呢。”
他以為她口中的滅國是局限于唐吉诃德家族的程度,可沒想到她的滅國居然是真正的,字面意思上的‘滅國’。
……他的小朋友,果然是對一些原本應該心照不宣的底線缺失認知,否則也不會用那本《刑法典》來參照何為‘底線’。
耶,他這次還真是被慣性思維拖後腿了呢。
黃猿的心情突然變得惡劣起來,也說不上是因為自己久違的失誤,還是因為眼前已經發生的慘劇。
發現友人似乎是在生氣的魔女小姐停下了手中的筆,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波魯薩利諾,“你應該知道的,這只是‘夢’而已。”
“沒有人真的死去,他們也什麽都不會記得。”
“但是如果能做美夢的話,我想沒人想做噩夢,對嗎?”
波魯薩利諾輕緩地摩挲着佩奇的脖頸,提醒着她,“耶,多少憐惜一下正在做夢的人啊。”他看向一片死寂的國家,“還真是可怕呢。”
“我可是被吓了一跳,差點就以為沒有明天了耶。”
再次被‘抱怨’的佩奇眨了下眼睛,她順着黃猿的視線也看向面前瘡痍的土地,試圖理解友人被夢吓到的原因。
無法互相理解的人是做不成朋友的。
可佩奇想和黃猿做朋友,所以哪怕她确實不太能理解他生氣的原因,卻也将這件事記在了心裏。
“那就不滅。”只是把最高效的方案從這個考場移除而已,這不算什麽。
以交友為最高導向的時間魔女答應了自己的友人,“以後也不滅。”
得到保證的黃猿短暫的松開了佩奇的脖子,卻又順手捏住了她的耳垂,他撚着手中的蒼白,輕飄飄的說道,“幫我帶句話給今早的自己吧。”
“你就告訴他,白鴉向北。”
被捏耳朵的佩奇瞥了眼居然沒有拖長調子的波魯薩利諾,将這個似乎是暗語的詞寫在了自己的本子上。
“知道了。”
她打斷了還想再說些什麽的友人,“安靜,我要快點記下來才行。”
佩奇重新看向自己的筆記,“而且我還要和夢醒之後的你聊一下有關德雷斯羅薩的事。”
科林的願望與他們的法律之間産生了沖突,她需要過界。
不過親眼見過黃猿是怎麽在戰場上偷懶的佩奇覺得,他其實不太在乎什麽海賊不海賊的事。
她覺着,她這個友人的底線似乎要比書裏更低一點。
所以這應該不算是觸底。
嗯。
拿黃猿當底線用的魔女小姐暗自肯定起了自己,然後再次翻到地圖的位置,記起了國|防布置。
……這個粉茸茸,真是意外地很能幹啊。
她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背過這麽多東西了。
…唉,果然還是好麻煩。
不過都已經跟鼯鼠和黃猿約好了這是夢,那她就一定會回去,這是她親口答應下的事。
她是不會毀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