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雪05
第47章 小雪05
“你怎麽又回來了。”差役不耐煩的說。
如今縣裏對城牆上勞役們得管控非常嚴格, 她把程明月放回去也是要冒風險的。
程明月讨好似的笑着，塞了幾枚銅板在差役手裏：“大姐，行行方便, 我還有東西沒拿呢, 得帶身上！不然指定就讓人給我順走了。”
差役摸了摸銅板，這才嗯了一聲，在程明月經過她時，小聲道：“你速度快點，出來時小心點，別驚動太多人。”
“您放心。”程明月道。
張樹根和楊嬸瞧見程明月去而複返, 便問：“怎麽說, 你夫郎病的怎麽樣？嚴重嗎？”
程明月一邊假意收拾包袱一邊把事情的幾個重點悄悄告訴張樹根，張樹根低聲問：“接下來怎麽辦？”
她眼睛機警地留意着四周，說：“自然是帶人去救薛知縣, 然後再想辦法把周家趕出縣衙。”她說：“張姐, 我沒時間解釋太多，我現在跟你說接下來需要你配合的……很危險，如果你不願意, 可以拒絕我。”
張樹根聽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沉聲道：“你盡管說，我張樹根這點血性還是有的。”
程明月說：“到時候我會借吳家的人手，人數不會太多。你想辦法，到時候從城內開門, 放我們進去。”
張樹根瞄了眼城牆的一衆勞工正在搭建的城防設置, 以及城門處來回巡邏、盤查的守衛。片刻之後，她嘴角彎起, 道：“放心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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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頭村內，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吹得吳家大門外的樹木獵獵作響。
吳村正家門外破天荒的停了兩匹高頭大馬，馬身上的鬃毛随風舞動，幾個壯碩的女子如鐵塔般站在吳家大門兩側，神色冷峻。
吳老大端坐在正座主位之上，手中的核桃串在指尖靈活地翻轉着：“大侄子，你是我侄子，你說的我都信，再離奇我都信，問題是，現在城t內三班六戶全她爹的在周家人手裏，我手頭就幾百人，還都是沒咋受過訓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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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幾百人去救裴知縣，和周家打，怎麽算都是個死啊。”
吳修坐下首東側，面色蒼白，卻不卑不亢：“大堂姑，您是吳家家主，應當知道，如果此事放任下去，周家下一步要對付的就是你。”
“啧。”吳老大用舌尖舔了舔牙，吳修說的倒是沒錯。
之前周家為了填補私昧的糧食虧空，賣鋪賣地，元氣大傷，因而才會在掌權後這麽急切的、傷心病狂的斂財。
可臨江縣本就遭了風災，小民小戶家裏也沒什麽錢糧，使勁搜刮她們未必能得多大的好處，還要費心費力。
唯有吳家。
吳家這些年不參與縣裏權利争奪，悶聲發大財，實際餘糧財産比周家要多。如果吳家倒了，周家定能吃個滿嘴流油。
“娘，堂弟說的有理，我們反了周家那老妖婆吧。”吳老大的長女吳傭立于她身側，急切地說道“不然得話，往後周家必定要騎在我們吳家頭上拉屎！”
吳老大一瞪眼：“混賬！當着你娘，你堂弟妹的面說的什麽屁話。”
吳傭一點也不怕吳老大，她和正咬牙切齒的吳俏對視一眼，吳老大眉頭緊皺，剛要開口，吳傭又接着說道：“娘，周家現在還沒把我吳家打趴下呢，我吳家還有人呢，她們家的一個十二娘就敢自己做主，把我這堂弟弟往河裏推。”
“往後呢？我吳家其他兒子呢？您弟弟我二舅可嫁給了周家大奶奶，你可想過他以後怎麽辦？”
吳傭說的有道理。
如是他們家共同決定對吳家下手，然後害吳家子那是另一說。現在是長輩沒有發話，她周十二娘就敢對明媒正娶的吳氏夫郎痛下殺手。那之後就算吳家妥協争取到一絲喘氣的空間，吳家人也全要夾着尾巴過日子。
只是……事關重大，吳老大還是有些猶豫。
吳傭繼續上強度：“我二妹娶了姓周的男人，那個男的這幾年仗着周家勢大，沒少氣我爹我夫郎，還天天說些風涼話，話裏話外看不起二妹，把我好好一個妹妹搞得窩窩囊囊，都不像個女人了，我都快成獨生女了。”
“閉嘴吧你！讓你老娘我好好想想。”吳老大作勢要打吳傭。
吳傭伸臉給她打：“打，你使勁打，正好我二妹不像女人，你只有我一個女兒，你也絕經了不能再要孩子了吧，我死了你也就絕後了。”
吳老大被氣的頭昏：“你死了，我把我大孫女抱來養！”
吳傭幽幽道：“有什麽好養的，反正也是被周家欺負死的命，之前她去縣裏上學，都被排擠出來，只能在吳家和兄弟們聽家中請的老秀才念書。”
“吳家這麽多年唯一的一個讀書苗子都被耽誤了。”
吳老大：“你懂個屁，那叫藏拙懂不懂！”
吳傭：“藏拙是真有拙，我看啊，再藏就得藏去深山老林裏頭了，把我太奶奶留下來的這些田啊地啊，全送給周家喽。”
吳俏：……感覺像過年了，以前只有過年才能在吳家看到這麽一出不孝女氣死老娘的戲碼。
吳修：……好久不回吳家了，這一幕即熟悉又陌生，多年未見，大堂妹氣人功力又漲三份，可敬可敬。
就在吳老大即将被女兒氣死之際，吳村正帶着程明月回來了。
吳老大趕緊起身相迎，把吳村正扶到正位西側，吳村正看了看衆人的表情，了然，吳老大的大女兒又在忤逆她媽了。
吳老大快速的說：“老五，你怎麽想的，有什麽好主意嗎？”随即看向程明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就是老五你新認的幹女兒吧，果真儀表堂堂，既然你是老五女兒，也該喊我一聲大堂姑。”
程明月的“大堂姑”三個字剛出口，便聽站在吳老大身側的女子道：“喊什麽啊，沒意思，連個紅包都沒有。”
吳老大：“誰說沒有！”她摸了摸身上，從腰間摸出來一塊白玉，塞到程明月手裏：“拿好，當改口錢。”
吳傭：“唉，其實要我說吧，不如省一省，別瞎認親戚，以後咱家都得藏山裏，這輩子也就見這一面，還得搭上個玉佩，太虧。”
程明月：？
這人誰？她看向吳俏，吳俏過來摟住她的肩：“這是大堂姐。”她眨了眨眼，大概意思是說，這是自己人。
程明月莞爾，合着吳俏還請了個外援。
哦不，內應。
衆人重新落座，終于能心平氣和說點正事，程明月問：“吳家現在能出多少力？”
吳老大：“全部家丁打手加一起有二百八，其中有二十精銳。”
“何為精銳？”
“會騎馬，有佩甲。”吳老大得意的笑了笑：“吳家莊，一共三十匹馬。”
她收起笑容，凝視程明月：“你橋頭村，有多少人。”
程明月坦然道：“村裏能打的有十九，其餘三十餘人在城牆上服勞役，其餘皆是老弱病殘，或是無膽量，不可托付之人。”
吳老大挑眉，問道：“你只有十九人，如何敢借我的二百八十人？”
程明月笑說：“大堂姑剛剛也特意點出了二十精銳，說明大堂姑也知道，真正關鍵的人當是能以一敵百的。”
“嘿。”吳老大敲敲桌子：“小姑娘口氣不要太大，以一敵十我信，以一敵百？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程明月說：“單說個人本身的力量，确實只能以一敵十，可如果說這個人的知識，位置，環境，意志力種種因素加在一起，我确實有以一敵百之人。”
吳老大：“這個人是誰？你把她叫出來我看看。”
“我剛剛說了，位置很重要，所以，關鍵的人不在我橋頭村內的十九人中。”程明月微微一笑：“而是城牆上的那三十餘人。”
吳老大支起手臂，來了精神：“你的意思是……咱們不用在城門底下消耗太多力量。”
程明月點頭。
吳老大轉了轉眼珠，如果三百多人能順利進城，不要再城下折兵損将太多，加上她的二十騎兵，還真說不準能打。畢竟縣衙裏的馬都是送信或拉人用的，沒有騎兵。
只是……
她說：“這件事，說起來是為民除害，可搞不好就成了謀逆大罪，萬一上頭沒搞清楚誰忠誰奸，派兵來剿，咱們縱然有百口也莫辯呀。”
程明月站了起來：“我明白，這件事一個弄不好便是全家抄斬的重罪，因此，”她拱手行禮：“您放心，我會先把裴知縣救出來，之後再請您動手。”
“只要裴知縣性命無虞，便不用擔心朝廷分不清忠奸。”
吳老大不再笑了，她坐直身體，明顯已經認真了起來：“怎麽說？”
程明月想起路上吳村正抽空和她分享的關于葉雲峥的家事，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世事竟如此巧合，自己竟要利用葉雲峥的家事來布局，雖有些愧疚，但情況危急，也只能如此了。這件事一做，以後葉雲峥再無與前妻家回轉的可能了。
但貌似，這樣，正合她意。
程明月：“具體我怎麽做您不用關心，我相信大堂姑作為吳家家主定是認識裴知縣的臉，明日午時，裴知縣會出現在城牆之上，屆時，我帶着城內的姐妹，吳俏會帶着城外的姐妹，與您一同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