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冬至02
第57章 冬至02
看着程明月一副幹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樣子, 葉雲峥笑着說：“我早就知道他們每天過來領粥了。”
程明月心頭微微一緊，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該不會動了恻隐之心，想去幫襯他們吧？”
“你想什麽呢！”葉雲峥佯作嗔怪似的看着她：“我之前受過多少苦, 怎麽會去幫他們。”
程明月松了一口氣, 她還真怕葉雲峥聖母心，哦不，勝負心爆棚，非要去幫扶那兩個人。
如果那樣的話，她肯定氣的一口老血嘔在心裏。
程明月躍躍欲試：“那你想不想報複回來。”
葉雲峥搖了搖頭，淡然道：“沒必要。”
他目光溫柔地落在程明月身上, 眼中似有盈盈秋水：“明月, 我有時會覺得，我得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當初對我那般薄情，賣了我, 我怎會有機緣和你相逢呢？”
“我之前受的磨難, 坎坷，艱辛，都只是為了讓我遇到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 程明月脖子一點點變紅，耳根也紅了起來。
但她依舊正色對葉雲峥說：“不，苦難就是苦難，沒有任何意義。”
“難道說你遇到了我，苦難有了價值，沒有遇到我, 苦難便是無意義嗎？不是這樣的, 他們當時對你做的，足以讓摧毀你了。你僥幸逃生和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葉雲峥底下頭：“我不為難他們還有一個原因, 明月，我怕自己成為他們那樣的惡人，在報複中沉淪。”
這個理由程明月可以接受，心中欣慰，她輕輕拉過葉雲峥，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頭。
周圍人都捂着嘴笑，自覺扭開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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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绫：真看不得她這幅幸福安逸的模樣啊，真想給她派活啊。
晚上衆人去吳家莊吃飯，吳莊主夫炖了雞湯，香氣四溢。
冬至餃子也是必不會少的。吳老大還拿出了珍藏的好酒，酒桌上推杯換盞，歡聲笑語不斷。
沒多久，一堆女人就喝的醉醺醺，唯有程明月無感。
等周圍人都七倒八歪了，她舔舔嘴：“這酒不怎麽烈啊，怎麽你們這麽快醉了。”
吳傭平時自诩酒量過人，見程明月喝了這麽多也只是微醺狀态，還要侮辱她家的酒，恨道：“嫌不烈你以後就別喝了！給你喝就是浪費好酒！”
今天人太多，下次她要找程明月單挑！
程明月覺得這酒也就二十多度，喝個幾盅根本醉不起來。
回去的時候，一大群女人裏只有程明月清醒着。
縣衙新的班子已經搭好，經過幾日的運行，各項事務皆處理得有條不紊。
程明月便帶着葉雲峥想回橋頭村，可其他人都留她。
連吳修出來反對：“你是沒事幹了，可阿峥還要管着施粥的事呢！”
程明月：“我們妻夫兩個無償為臨江縣做了多少事了，你不能因為自己當上財務總管，就想抓免費勞力不放吧，從旁邊商販請兩個大叔小哥的，付人家一點工錢，即解決施粥問題又能幫到兩個家庭，不比霸占我家雲峥強！”
吳修沒有理由了，只得答應放葉雲峥回去。
回去之前，程明月帶着葉雲峥在城裏轉悠，買了不少需要用的東西，正逛着聽到有人喊她。
回頭一看，呵，熟人，杜掌櫃。
杜掌櫃早就想找程明月了，只是程明月最近在幫縣衙做事，杜掌櫃四處打聽皆無果。
今天正在櫃臺上算賬呢，忽然門口夥計說看到了程明月，她還以為有假，出來一看還真是。
“杜掌櫃，許久不見，我還欠你一匹棉布。”
杜掌櫃氣喘籲籲地說：“無妨，無妨。”
“程娘子，我不跟你虛禮了，我家大小姐前兩日來了臨江縣，一直想見你一面也沒見成，如今正在家收拾行李馬車，一會兒便要走啦，不知程娘子可願賞面與她一見。”
“賞面不敢當，你帶路就是。”
杜家大小姐年紀不大，是個看上去便精明利落的女人，聽說程明月便是織出來明月棉的程娘子後，很是客氣。
她急着趕路，匆匆寒暄幾句後，便長話短說把目的說了出來。
杜小姐道：“程娘子，你不知道，如今外面的情況四處都是餓殍遍地，到處都有土匪強盜……唉，不提也罷。”
“杜家棉莊的鄰縣有兩起造反的土匪，我家總號在州府，買賣倒是不受影響，就怕明年收不上來棉布，所以就想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機會。我見臨江縣如今百姓安居，可謂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治安極佳。”
縣城內每日四班巡捕輪換執勤，這句話雖有恭維的意思，倒不算過分誇大。
程明月聽出來杜小姐的意思，目光炯炯，她留了三十畝地就是想做棉布買賣。
“杜小姐想看看臨江縣能不能供棉布？”
杜小姐點頭：“對，程娘子，我不瞞你，咱們清平郡下面十幾個縣，只有兩個布莊，一個已經被土匪攪和的不成樣子，另一個就是我杜家棉莊，如今也岌岌可危。”
“明年，棉布價格必定大幅上漲。”
“若想織布需得找一處安穩之地，我幾乎走遍了整個清平郡，除了州府之外，唯有臨江縣治安最為穩固，百姓生活安寧祥和。”
“我聽聞程小姐與臨江縣知縣交情匪淺，所以想請程小姐牽線搭橋。我有意于在臨江包幾百畝棉花地，種植棉麻，明年在臨江多供出一些棉布來。”
她是想和程明月一起在臨江縣搞棉花産業。
程明月思考了一會，說：“我沒法立刻答應你，因為臨江縣畢竟還有這麽多百姓要養，糧食才是重中之重。”
“不過，如果糧食供給沒問題的話，我确實有意多種些棉花，不知道杜小姐能否隔些日子與我詳談。”
杜大小姐抱拳道：“我受托需盡快将手上的貨物運到州府，待過完年，定親自趕來于程娘子細談。”
程明月與杜小姐簡單道別後，帶着葉雲峥轉身離開。
杜氏大小姐帶着車隊離開臨江縣，快要出城門的時候，一個蓬頭垢面的老漢帶着一個女子攔住了她的路：“你們，可是去州府的車隊？”
“求姑娘大發慈悲，帶上我父女倆一程。我女兒在州府擔任教谕之職！她t與州府府尹同知相熟！待我們到達州府，定會重金酬謝您的恩情！”
寒冬臘月，白雪皚皚，天地間一片蒼茫。田野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偶爾有幾處農舍的煙囪中升騰起袅袅青煙，緩緩融入清冷的空氣中。
程明月帶着葉雲峥沿着鄉間小路朝山上的兩間小木屋走去，遠處能看見有炊煙升起，程明月牽着一頭小毛驢，毛驢上載着葉雲峥。
這驢是她昨晚從吳家劃拳贏回來的。
程明月說：“咱們家的牛棚終于能用上了。”
“就是沒想到，先住進去的不是牛，而是驢。”
“當初費了那麽大的勁，蓋了那麽久，蓋好之後就閑在那裏，一直空着。早知道就應該聽幹娘的，留着錢多買兩畝地了。”
葉雲峥坐在毛驢的上面，空氣冷冽，手在外面會感覺到冷，這樣的嚴寒他卻一點也不覺得擔憂，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回到家便可升起火炕。寒風雖冷，但身旁有她相伴，前方有家等待。
他溫聲道：“春種秋收，秋種夏收，若是之前沒有花時間把牛棚蓋好，小驢來了之後也沒處住。”
“是啊，春不種秋無收。”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千古不變的道理。”
程明月把繩子交給葉雲峥，自己跳下田壟，沿着田間沒人走過的雪地走，每一步都留下一只腳印。
田間麥苗被白雪溫柔地覆蓋着，只露出星星點點的尖兒。
回到家中，程明月率先推開那扇木門，院子裏不見積雪，打掃的很幹淨，院中東西擺的整整齊齊。
“我們不在家的日子，楊叔把咱們家打算的很是幹淨嘛。”程明月笑着說：“咱們先歇兩日，過兩天得提些東西一一去感謝這些鄰居才行。”
葉雲峥說：“交給我吧。”
他們牽着手走進屋裏，輕輕拂去對方身上的雪花，程明月把将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歸位。
屋裏和走的時候一樣，幹幹淨淨。
只是很是清冷，葉雲峥去廚房把爐子燒上，炕道将屋子騰的非常暖和。當初搭炕時，張樹根把廚房和堂屋打通了，如此一來，去廚房便不需要再出去繞過一面牆。
一個人在廚房幹活的時候，另一個人在堂屋也能跟他說話。
廚房升起火爐，堂屋靠近內門的地方也能暖和
吳村正背着手推門進來時，剛推開門，屋內的暖意便撲面而來。
寒風在屋外呼嘯，可屋內卻溫暖如春。小兩口依偎在爐火旁，程明月靠着葉雲峥的肩膀上，眼睛閉的緊緊的。葉雲峥輕輕攬着程明月，手指溫柔地穿過她的發絲。
吳村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輕咳了一聲。
葉雲峥聞聲擡起頭，忙要起身相迎。
吳村正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她伸頭看了眼程明月，她雙眼緊閉，那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小嘴微微張着，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覺。
她低聲問：“睡着啦？”
“嗯。明月這段時間累壞了。”
吳村正壓低聲音，緩緩說道：“你幹爹在家剛炖了一鍋熱乎的白菜炖魚湯，還有新出鍋的饅頭，想着你們一路回來也累了，叫你們過去吃點，暖和暖和。”
葉雲峥面露難色，小聲地拒絕說：“幹娘，天也不早了，明月這些天累的很，我想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就不去打擾了。您和幹爹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吳村正聽了便說：“行，那你明天讓明月下來找我，我有事想跟她商量。”
待吳村正走後，程明月睜開眼睛，沖葉雲峥噓了一聲，從他懷裏爬起來，蹑手蹑腳的出去把院子門關上，關門前還探身看了看，用木栓插上。
剛剛吳村正一進來她就醒了，沒敢起來，她要是起來，今天晚上這頓飯非得去山下吃不可。
程明月她們剛從縣裏回來，進家門連一個時辰都沒有，正享受着久別的安逸時光呢，幹娘就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門進來。
她進屋伸了個懶腰：“今天這一路折騰，還真有些累了。”
然後和葉雲峥吐槽：“夜不閉戶也有夜不閉戶的壞處，幹娘怎麽能不喊一聲就推門進來呢！”
“幹娘也是關心咱們。她們沒把咱們當外人，這才沒顧得上敲門。”
程明月悻悻。
她心中雖仍有些許不滿，但也明白葉雲峥說的對。
融入鄉土，享受鄉土鄰裏親族互幫互助的好處，就要接受她們沒邊界感的壞處。
“下次咱們進家第一件事就把門拴上，讓她們不敲門進不來。”
“行。”
葉雲峥面帶笑意，明月說什麽都對。
“你再繼續睡一會兒吧，我去準備些吃食。”
“好，你別忘了給小驢也準備些吃的。”
“記着呢。”
嘿嘿，今天犯懶一天，把所有活交給葉雲峥好啦。
程明月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躺在長椅上，把身上的攤子往上拉了拉，不一會兒，便在這溫暖的屋內，伴着葉雲峥忙碌的身影，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