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夏至06

第71章 夏至06

這一天葉雲峥都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做事也頻頻出錯。

連與他一同準備烙餅的吳修都不住停下手上的活,過來關心他。

最後,吳修搶過他手裏揉的像石頭一樣硬的面團, 說:“阿峥, 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這裏盡管交給我。”

葉雲峥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道謝或道歉。

只知道自己反應過來時,已經在東城的榕樹下了。

他揪着手巾,手上還沾着未洗淨的面粉,倚靠在樹幹上,垂首不知道在想什麽。

左等右等, 莫霜卻始終沒有出現。

他望了望天, 天色已經将黑了,過了約定的時間至少有兩個時辰了。

這個時間,明月也快知曉了, 若是明月知道了, 定會擔心的。

可若是走了,莫霜以為他沒來……

他咬了咬唇,不知是去是留。

月上枝頭, 清風吹過,美人獨倚蔭山槐。

程明月趕到城東槐樹旁時,瞧見的恰是一幅如夢如幻的美人圖。

在槐樹的茂盛的枝葉之下,葉雲峥身着一襲月白廣袖長衫,衣角随風輕輕拂動似有靈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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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樹下而立,望着高懸的明月, 似畫中仙, 倏然便會飛升而去。

程明月靜靜地看了他許久,突然在腦子裏浮現一句話:不敢高聲語, 恐驚天上人。

她輕聲喚他:“雲峥。”

葉雲峥聞聲轉向他,轉身時身姿搖曳,如仙人之姿。

她向前走了兩步,他也跟着朝她走來,待走近後,能更清楚的看到他青絲如瀑,眉心皺起。

更添幾分楚楚動人。

她拉住他的手,心裏終于踏實了幾分——這是她的男人,不是什麽随時有可能會乘雲而去的仙人。

“明月。”葉雲峥聲音低落,“她沒有來。”

泫然若泣。

程明月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将他摟向自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沒關系,我會幫你去尋的。”

她從吳修那裏得知葉雲峥跑去見前妻……呸,跑去見莫家大娘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跑到馬廄騎馬往東城趕。

一路上她把所有可能發生的壞結果全想了一遍,最後發現哪怕是最好的壞結果她都無法接受。

她不能接受葉雲峥離開自己。

程明月兩腿發軟,路上一度夾不動馬肚子。

還好她帶了鞭子,路上她靠甩響鞭子,鞭策着駿馬飛奔到城東。

所幸。

他仍在。

路上她想了無數種法子,想着見到葉雲峥之後懲治他,讓他以後不敢再獨斷專行跑出來以身赴險。

可葉雲峥見她之後的委屈勁快沖破天際了,她設想的手段一樣也使不出來,只能摟着他安慰他。

旁邊街坊巷子裏藏着的衙門的衙役見到程娘子來了,也不躲了,飛快的跑了出來。

“那個莫大娘沒來!別不是發現了我吧,我藏在巷子裏可一聲沒吭。”

這衙役是在衙門做事的,最近被派保護吳郎君等府衙男人的安全。

今天午後,她突然被吳郎君派來躲在暗處保護程夫郎,她平時在衙門幹的都是粗活,力氣是有的。當衙役前也給人當過打手,但沒幹過偷偷保護人的把戲,生怕是自己出錯導致程夫郎沒見到要見的人。

用她老大吳俏娘子的話來說,那就是沒釣到想釣的魚。

這罪過可就大了。

葉雲峥并不愚笨,莫霜明顯心懷不軌,他不會獨自過來赴約。

以往他可能還帶着些閨閣男子的天真,遇到這樣的事,或許真的會被莫霜鎮住,為了見父母,獨自赴險來見她。

但這半年時間,他被程明月丢出來歷練。

織室全靠他一人撐起來。其中人情往來需要他親自準備。織室裏男人多,人心洞察他也要學。

最初或許有些生疏,容易心軟。

吃過幾次虧,受過幾次累,又有程明月在一旁指點分析,他如今的見識早不是一年前的葉雲峥可比。

自然不可能明知道有坑還踩進去。

葉雲峥來之前找吳修,要了一個衙門裏的衙役躲在暗處保護他。

吳修那時便問他:“縣衙如今是明月在管,你身為明月的夫郎,為何不直接找她要?”

葉雲峥就是不敢,他那時膽怯心虛,哪敢找程明月。

葉雲峥跟吳修說,若是月出時,他仍不歸,煩勞請他代同明月說一聲。

申時見面,快的話,半個時辰就月初了。

如果他半個時辰都不能跟莫霜談攏的話,就只能請明月代勞,替他出面了。

這也是這半年來葉雲峥和程明月之前的一個小默契:他的事,他先自己搞,他搞不定,程明月再出手。

程明月自己心裏也清楚,所以此刻她抱着葉雲峥,一句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

誰讓她以前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喜歡他的堅強獨立呢,她這一刻竟然意外的與這時代的女性思維有了些共鳴——就應該把他拴在身邊,省的把他翅膀養硬了,沒聲沒息的飛走了。

葉雲峥見衙役從巷子裏走過來了,快速用手指抹幹濕漉的眼角,并站直身體,恢複以往在外時端莊的模樣。

衙役仍有些忐忑:“程夫郎,不是我誤的事吧!我剛剛沒發出聲音吧!”

她前陣子犯錯被吳俏罰只能在衙門執內勤,都已經被憋了兩個多月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出外差的機會,可別搞砸了,以後一輩子只能執內差啊。

葉雲峥柔聲道:“不是你,衙役姑娘藏得很好,中間我一度都忘了姑娘在巷子裏。”

被漂亮男人誇了。

雖然是程娘子的男人,但衙役仍舊紅了臉,幸好是在夜裏,不然被程娘子看到該記恨她了。

她撓撓頭,嘿嘿笑了兩聲。

“就是那個要與程夫郎見面的女人,也不曉得跑去哪兒了。”

程明月說:“縣城就這麽大,現在還封住了,今天找不到就明天找,明天找不到就後天找,我還不信她比賊匪奸細還難找!”

衙役恍然大悟:“程娘子說的對!咱們這麽多人,本來就在全城搜查奸細呢,還能連個大娘子都找不到?”

她躍躍欲試:“程娘子,派我去找這個人吧!”

程明月瞥了她一眼,她對這個衙役有印象,姓劉,她以前聽吳俏吐槽過。

吳俏說她底下有個小衙役,之前是混江湖的,靠在碼頭抗貨養活自己,一身的力氣,還會點功夫,哪哪都好,就是長得太吓人,有一次他們微服去某戶抓一個犯人,吳俏身先士卒輕輕扣響犯人家的門。

這家的犯人還沒出來呢,鄰居被聲響驚動出來探頭看,一眼看見陪吳俏出來的劉衙役,吓得趕緊帶着一家老小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姑奶奶饒了俺家吧,你要多少錢俺都給你!”

鄰居以為身穿常服的劉衙役和吳俏是來收保護費的。

自從吳俏領了三班,便下令不讓小商小販亂交保護費給街霸,這些商販看似從了,實際上心裏沒底。

吳俏惱的一口氣從縣衙跑到橋頭村山上找程明月吐槽:“我腦子壞了才會帶她出去。”

“我本來是想放長線條大魚,以那個小蝦米t為餌,釣出來後面的大家夥呢!結果因為她,全她爺爺的泡湯了。”

吳俏當天還有其他事,吐槽完就回縣衙了,後來被吳正夫知道了,罵了她許久,說她過家門不入,一點都不孝順。

因此,程明月對此事印象深刻。

她思索了下,說:“不用了,這事兒我回頭托那些查賊匪的姐妹們,順便查了。”

劉衙役可憐巴巴的問:“真不用我嗎?我肯定用心查。”

程明月心說,那個什麽莫霜聽說是個教谕,一屆文人,別見了你連頭都不敢露。

“不用。”

程明月不再理這個被拒絕後蔫頭巴腦的劉衙役,扶着葉雲峥上馬,待他上去後,自己也踏上腳蹬,翻身上去。

回到縣衙,剛好與搜查完帶隊回來的吳俏撞上,程明月跟她說了此事,吳俏說:“沒問題。”

她把手指按的咔咔作響。

她這兩天抓不到奸細,心裏本就有火,一聽居然還有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葉雲峥前妻這種小鬼出來作怪,還敢威脅她吳俏的幹哥哥,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個姓莫的揪出來打一頓。

“阿峥哥你跟我說說,那個女人長啥樣?穿什麽衣服,多高多胖。”

葉雲峥一一描述。

吳俏正聽着呢,忽然看見跟在程明月後頭的劉衙役,吼道:“小劉,不是讓你看院子嗎!你怎麽出去了!”

劉衙役往程明月後邊躲:“老大,是吳郎君讓我出去的。”

程明月笑着說:“這次多虧有小劉在衙門裏,陪着雲峥去城東護他周全。”

吳俏嘴角抽了一下,她剛剛還想趁機再罰劉衙役三個月不能出外差呢。但是程明月給她求情,又是哥哥的主意,她只好作罷。

程明月說:“小劉人高馬大,放在衙門裏執內差太拘束了,不如給她換個地方。”

吳俏瞪大眼睛看着程明月,她這段時間也沒招惹程明月,程明月為何要來害她!

吳俏記得自己跟程明月說過這個劉衙役出門多麽妨礙公務的!

程明月“咳”了一聲,說:“讓她去當獄卒好像挺合适的。就是不知道劉衙役意下如何。”

吳俏一想,是啊,長這麽吓人,不當牛頭馬面可惜了。也跟着看向劉衙役。

劉衙役感動的熱淚盈眶:“我一定不辜負程……不辜負老大和程娘子的重用!”

獄卒比看院子好多了!

後面的兩天吳俏帶着捕頭捕快們滿城搜查,奸細一無所獲就算了,連那個什麽莫霜也不見人影。

吳俏站在城樓上,雙手抱胸,眺望城內。

她頭一次對自己到底能不能勝任這個崗位産生了懷疑。

抓不到奸細她能理解,這些奸細有可能一開始就趁混亂跑了,躲在山溝裏面或者村裏沒出來。

所以她們計劃的就是能抓就抓,不能抓,挺到張樹根的邊境檢防哨口修好,就直接開城。

可是她怎麽能連一個明确的、在封城後出現過的、成年女性都抓不到呢!

眼瞅着張樹根已經派人過來炫耀她工期提前,還有兩天哨口就能建好了,她這邊連個毛都找不到。

真的非常挫敗!

臨江縣客棧裏,葉父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萬分。

他不停地在房間裏踱步,嘴裏念叨着:“這小霜都已經兩天三夜沒回來了。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可別出了什麽事啊。”

葉二郎在一旁安慰道:“爹,您別太着急了,說不定嫂子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葉父卻搖了搖頭:“不行,她帶咱們一起來臨江縣祭奠你哥哥,要是她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跟他家交代啊!”

葉父原本還算有神的雙目此刻因過度憂慮而顯得有些呆滞,細看便知其中的惶恐和不安。

只是再急也得吃飯,城裏戒嚴,葉父等人都是男人,葉二娘還是個小姑娘,只敢在客棧吃。

下樓之後,坐在客棧裏大堂的木桌子上,撿便宜的點了幾個小菜,飯菜還沒送來,潘掌櫃笑眯眯的過來了,拱手:“葉老先生。”

葉父還禮,問:“潘掌櫃過來所為何事?”

潘掌櫃道:“之前莫小姐所付的定銀,房費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若要繼續住需要再付一些定銀。”

葉父聽聞,立即讓二郎回房間拿銀子過來。

潘掌櫃笑着道:“之前莫小姐不允,不過那是前些天的事了,今天我還是想問一遍老先生,咱們的客房可否能騰出來一兩間?”

她解釋說:“有個回鄉探親老先生,比葉先生年紀還大呢,臨走那天都坐上馬車了,卻沒趕上出城,堵城裏了。客棧又沒空房間,只得住在親戚家。”

“他親戚家人多房子少,住的很不趁心,想來客棧住,葉先生你們人少,若是願意,可以騰個一兩間出來給那位老先生行個方便。”

“潘某也不會白讓您吃虧,之後房費上會給你少算一些。”

葉父搖頭道:“我們已經住下了,起碼現在不想挪動……等想挪動時,再來與你說。”

“葉先生可是有什麽顧慮不成?”

葉父嘆氣:“我那小媳不知去了何處,若她在,我自會與她商量,怎麽也能騰出來一間。可……她如今人不知去了哪兒,我們怎好繞過她做主呢。”

潘掌櫃嘬牙,等她啊……

那怕是難等咯。

過了一會兒,葉二郎小跑出來,表情驚慌。

他湊到父親耳邊,低聲說:“咱們身上只剩不到六兩碎銀了。”

“啊?怎麽這樣少!”

葉父吃驚:“我記得,我讓你妹妹帶了一枚二十兩的銀錠做防備!讓二娘把銀錠拿出來用吧。”

窮家富路,葉家出門會帶一枚銀錠,哪怕不用,放在身上也安心。

大錢放在二娘身上,小錢交給兒子拿着。

他家規矩一貫如此,管家的是兒子,出門辦大事還得讓女兒來。

葉二郎狠狠瞪後頭的妹妹一眼,葉二娘低着頭,滿臉愧色,道:“我本來是想帶的,可莫姐姐把她的兩個銀元寶給我看了,說有她一個人帶銀錠就夠了,不讓我帶銀錠,路上全花她的。”

葉父捂住胸口:“你!”

“父親!”

“父親,你沒事吧。”

“您別急。”

三個孩子趕緊攙扶他。

潘掌櫃本來都起來走了,聽了這一出,又折返回來,臉上依舊帶着笑模樣:“葉老先生,如此一來,您可要騰上一兩間房出來?”

自然得騰。

不光是騰,還得騰上房。住一天的上房能住三天中房了,現在手上銀子只有六兩了,要負責這幾日的吃喝,還要留回去的路費,便是省着用都嫌少。

她們一行加上照顧葉父的小厮和馬婦,一共七人,一間房能睡兩人,擠一擠三個人也能睡的下。

上房八錢,中房三錢,下房一錢又八十文,還有八十文的大通鋪。

不過潘掌櫃說了,如今特殊時期,通鋪不要錢。

如今莫霜不在,他們只剩六個人。

馬婦說:“我可以去睡通鋪。”

小厮也這麽說。

葉父道:“那怎麽行,也不是真的一文錢都沒了的時候,通鋪是什麽樣的條件,我葉家又不是苛待下人的人家,哪能讓你們跑去和販婦走卒一起睡。便是擠一擠,省兩口吃的,也不能讓你們睡通鋪啊。”

于是便留了兩間中房,一間下房。

葉父與小厮睡一間中房,葉家兩個兒子睡一間中房。

馬婦和葉二娘擠下房。

葉二郎說:“爹,怎麽能一間上房都不留呢!好歹留一間您睡啊,不然您需跟其他人一塊擠盥漱處,夜裏起夜也不方便!”

葉父:“不用再勸了,減一間中房一日才剩三錢,從下房改去通鋪一日才省一錢多,而我從上房改去中房,一日便省五錢,如何取舍一清二楚。”

葉二郎和葉三郎還想勸,被葉父用眼神制止。

潘掌櫃臉上笑意一分不減,待他們商量好了,才過來笑說:“成,潘某也給您做個優惠,那一間下房的錢便不收了。”

那個想過來住客棧的老先生,一天肯出一兩銀子的房費,加上酒菜錢,她怎麽都不虧。

還能做個人情。

果然,葉父起身謝過潘掌櫃。

潘掌櫃便說:“下次您再來臨江,還住我這裏就成。”

葉二郎把銀子給妹妹,讓妹妹跟潘掌櫃去付了三天的定銀。

嘆道:“如今嫂子不知去了哪兒,二娘還小。”他颠了颠手上的銀子:“咱們只有四兩多錢了,回去路費怎麽也得留二兩,剩下的二兩多,這些天還要吃飯……萬一繼續封下去,這可怎麽辦啊。”

葉父苦笑道:“真到了那時候,只能像逃難的時候一樣,把釵環首飾當了。”

他想t了想,說:“這樣,咱們把身上的釵環湊一湊,看有多少,等會兒二娘回來,先當出去換點銀子。”

“總是要托人找一找小霜到底去了哪兒。”

葉三郎不高興:“這次出來,因是為了祭奠哥哥,哪帶了什麽釵環!我只帶了從小戴身上的長命鎖。”

這塊長命鎖,逃難時都沒當。

是他身上唯一的從小跟到大的首飾了。

葉三郎本來還挺喜歡莫霜的,如今因她不知所蹤,自己要住中房不說,還得把從小戴到大的長命鎖當出去。他撅着嘴。

原本覺得挺好的莫姐姐,現在想想也沒那麽好了。

葉二郎勸葉父:“先等等吧,我們幾個男人帶着個小姑娘,去哪兒能托得到人呢?便是想找也無處可找啊!”

葉父:“總得先報官。”

正巧,旁邊有個路過等人的住客在等人,跟他們說:“報不了官,如今城封了,縣衙人手不足連衙門都沒開,不是命案重案統統得等城開之後才接。”

葉父嘆氣。

這住客剛剛就在一旁等人,早聽到他們因生計犯愁,便說:“唉,你們也舍不得花錢吃飯了不是嗎?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城門領大餅啊!臨江縣衙每天都在發大餅呢!一人一大張,夠吃一天的。”

葉父一聽連忙問:“真的!什麽時辰?”

住客道:“就這個時辰,每天中午發,發到傍晚就發完了。”

一說到發大餅這樣能引起共鳴的事兒,周圍人都圍來了,有的問在哪兒發,怎麽排隊的,也有領過的人分享經驗:“去早點都能領到,大餅可實在了,真是多虧了程娘子。”

“是!烤的可香了,還有芝麻,比街上賣得還好吃!幸好有程大娘子在,不愧是裴青天托付的人。”

“跟裴知縣啥關系,程娘子本來就是好人。當然,我不是說裴青天不好!我是說,你曉得餅為啥香不,那是面好,面為啥好,那時麥好,麥為啥好……不用我多說了吧。”

大部分人恍然大悟,紛紛說怪不得施的餅那樣好吃。還說怪不得衙門這樣舍得放面,那餅烙的那樣大!

有些外地的客商不懂,問:“麥為啥好呀?”

“哎呀你不知道,臨江縣橋頭村二道橋的程大娘子,種地那可是一把好手!産量高還能抗風。反正她侍弄的地,就是比旁的人長得好,因為她,各鄉村今年産的麥子起碼得多這個數!”

她伸出一只手。

“五成?”

“最起碼五成!有的地方翻一番!”

“我就說臨江縣的人咋突然這樣有錢,好些人都說今年來臨江做生意能掙錢,這兒的人舍得花!”

那個明顯是臨江本地的大姐說:“是啊,我臨江縣的棉布也好的很,軟乎暖和。杜氏布行知道吧,州府有名的布行,她家的布就是臨江産的。同樣的布,在臨江買比在州府便宜。”

“這個我知道,我還買了兩匹想回去帶給我老丈人呢。”

“哦,對了,這個布是程娘子的夫郎織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大姑的小舅子就是在他那兒當織郎,可掙錢了,靠他一個人把她家兩個閨女都供去縣學讀書了。”

“程夫郎也是好心人,去年鬧災的時候,臨江縣施粥,正常都要當場領了喝,當時俺家娃餓的出不了遠門,就是他親自來看之後,特許俺拿瓦罐把粥帶回家。哦,那個瓦罐也是程夫郎給俺的,現在還供在俺家呢。”

“豁!你這個人,怎麽連吃帶拿,瓦罐是縣衙的公物,還不給人還回去!”

“就是就是,我去年喝粥都小心翼翼,就怕磕壞縣衙的碗!”

“額……那不是俺想留個念想,明天俺就還銀子給縣衙!”

這些人要不是底下鄉裏過來被封縣裏的老農,要不就是外地來的客商,在臨江也沒什麽朋友,都被憋了好幾天了,聊到共同話題,七嘴八舌說了開來。

之前那個住客忽然想起來什麽,跟葉父說:“老先生,您之前不是說想找人,或許可以求求程夫郎。他心善,在縣衙裏說話又頂用,他要是能替你們遞個話,便是現在衙門抽不出來人,等城門開了差役有空了,能提前辦你們的案子。”

“總之,找程夫郎,比你們花錢找誰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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