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章

27   第 27 章

◎她怎麽會猶豫了呢◎

韓陽平和計逢來得匆忙,又是二人親自登門,想來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寧知越想過他們沒有一時半刻怕是出不來,卻不成想這一等竟拖延了一個時辰,才見前殿有了人影攢動。

總算是出來了,寧知越擡眼望過去,不見盧毅、洛為雍和漪蘭,只有虞循與韓、計二人從殿內出來。

三人言語間,虞循目光已探尋到寧知越所在,往寧知越這兒看了一眼,又與那兩人說了什麽,三人一起往這邊來。

寧知越仔細觀察着三人神色,虞循臉上很平靜,無喜無憂,看不出他對他們所談之事有何感觸,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但再看韓、計二人,卻是一臉輕松。

怎麽回事?這事應是韓陽平和計逢的差事,怎地他二人竟有袖手旁觀的意思?

她一路望着虞循走近,到了近前,虞循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又掃了眼石僧,問:“都問清楚了?”

寧知越點頭,将石僧所言盡數告知,又道:“去宅子找康高馳的那個男人應當與邸店店家所說的是一個人,他們分工布局,此事當是謀劃已久。當年宅子走水,石僧本就是受害者,現在又只有他見過那人,是不是……”

寧知越沖他眨眨眼,示意他幫着求求情,說句話,可不能讓石僧再被關回去。

虞循笑了笑,側過身正要開口,計逢已上前一步,臉上堆着笑,語氣十分和善,說:“寧娘子說得極是。這事本事底下人察理不明,以權謀私,下官以讓人将當初查辦此案的衙差處置。這位小郎君本也無罪,平白遭了污蔑,自然也是無罪釋放,至于要如何安頓他,權看寧娘子與欽使如何決定了。”

這突如其來的谄媚令寧知越有些不适應,虞循等人也似有所覺,都看向她。

寧知越也不知怎麽回事,心內莫名,沒說話,沖着計逢幹笑幾聲,又見韓陽平也在暗暗打量着她,遲疑片刻,眸光微動,視線轉落在周陸然身側低垂着頭的石僧身上,明白了怎麽回事。

所幸他二人并未多說什麽,與虞循商定着明日的日程,便匆匆告辭,這一事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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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知越所料不差,虞循要在明日離開別苑。

“何人調換僞造信件,還未有頭緒,但他們在查訪沿路驿站時,發現汜州的公文書信,到了往京城方向,未出汜州轄地的柳原驿有數次換過驿卒遞送,此事蹊跷,或許與書信被調換僞造有關。”

驿站傳書并非沒有途中換驿卒的前例,只多是路途遙遠、突發病痛、遭逢意外,不能繼續傳遞,否則尋常由一人遞往目的地。汜州遠離京中,但水路、陸路長信無阻,況且都未曾出汜州,還數次更換驿卒,這事确實奇怪。

但怪異之處不止這個,幕後之人既要換書信,直接在汜州城內的驿站中安插自己的人即可,不必換人,更不易被察覺,為何要到距汜州百裏外的柳原驿安插人?還有那些被換掉驿卒究竟是何緣故,不能繼續送信?更關鍵的是……

“韓刺史與計長史既已查出此事可疑,依此追查下去當有線索,為何先來禀報?”

虞循嘆氣:“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那柳原驿雖未出汜州轄地,但……附近有袁志用派兵布守。”

“所以他怕得罪袁志用,讓你去打頭陣?此事是袁志用所為?”袁志用本就有奪權之意,早前她便猜測過,袁志用調換書信,策劃謀害公主,而現在他說袁志用有駐兵在柳原驿附近,想做些什麽不是很容易嗎?

虞循說:“他們的确忌憚袁志用,不過聖上派我來本就是為了調查此事,我責無旁貸。”

寧知越着急起來,“這是他的轄地,他有兵有權都不敢去,你去能做什麽。若他真是幕後主使,怎會讓你查出蛛絲馬跡,這說不準就是知道你在調查此事,他故意引你過去。”

虞循知她是擔心自己,不免心頭一暖,但仍是說道:“我雖無職無權,但也是朝廷任命的欽差,若是此時在汜州出事,朝廷不會坐視不理,我阿爺也不會善罷甘休。況且蔡節使任期将滿,此時姚節使已回京,将要任何職務還未定下,汜州若生異動,左右藩鎮都會受到波及,必然有諸多人會推選姚珲任江州節度使,屆時江、袁、汜三州也将徹底與他無關,這事與他不利。

“而且,我還是覺得袁志用不是攔截僞造公文的人。他手中已掌握三州大部分兵權,野心也已顯露,真要做什麽,明着來即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而對公主下毒更是沒有必要。”

寧知越還是覺得他的思慮太過樂觀。袁志用都已經有謀反之心,還管什麽公主不公主的,即便真是他做的,被發現了找人頂罪,誰又能在他的地盤做些什麽。

“你現在覺得沒有必要只是因為不知道還有什麽用處。”寧知越焦急道:“你也說他手握三州大部分軍務,你如果在汜州出事,全憑他一張嘴,說你出事是意外,或是找人做替死鬼,哪樣不能平息此事,至于你說的姚節使,你也說聖上忌憚平南王,都讓他離開益州了,怎麽可能會再将江、袁、汜三州交給他。”

阿商也附和:“是啊,郎君,寧娘子說的有理。”

這個道理虞循何嘗不知道,但事情要弄個明白就得有人去查,避之不談,隐患更深。

他安撫寧知越道:“我心裏有數,況且洛長史、韓刺史、計長史都會同行,也會帶上一些侍衛跟着。我倒是記挂着別苑裏,事端也不少,我将阿商和周陸然都留下……”

“不行。”

“小人肯定得跟着郎君的。”

寧知越與阿商幾乎是同時開口打斷他。

寧知越沒好氣說:“你留下十一郎就行了,其他事我能應付過來。反倒是你,你那功夫都不夠你脫身的,還要以身犯險,連阿商都不帶上,真要遇上事,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說到最後,她又忍不住擔憂,提議道:“若不然,我随你去驿站?”

虞循挑眉:“你不怕叫你兄長的人發現了?”寧知越不說話了,猶豫着,又聽虞循說道:“也沒有你想得那麽兇險,只是去探探情況,就當是去拜會這位袁将軍。”

寧知越心知他是打定主意一定得去,勸也勸不了,跟着去……也不太行,遂道:“那阿商你一定帶上吧,府裏人多,沒什麽可顧慮的。”若是可以她倒是覺得虞循将盧毅帶上都讓人放心些,不過盧毅到底是護衛公主的,輕易離開不得。

**

隔日,寧知越知道虞循要離開,起得很早,想着去送一送,但一開門,一個小內侍在廊下外守着,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見着她給她傳了口信,說虞循讓他來告知,他已經走了。

寧知越悻悻地,心裏始終不平靜,事關虞循安危,她怎麽就猶豫了呢?但是玄素的下落,她的“死”,也是她心頭的一件大事,她不能半途而廢。

左右為難,腦子裏也亂糟糟的,只祈禱袁志用還有所顧忌,不會痛下殺手,也期盼虞循能逢兇化吉,平安歸來。

過了一陣,寧知越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空想下去,既然都決定留下來,就得趁着這個時機趕緊弄清真相。

等祝十娘和孫齊一齊過來時,她已冷靜了許多。

說來,祝十娘和孫齊明明就在她隔壁,每日夜裏都會見上一面,但她随着虞循內外苑進進出出的查案,竟覺得很久沒見過一樣。

大約是經過了那天晚上的事,兩人有些瑟縮,湊到寧知越身邊也欲言又止。

寧知越知曉他們怕什麽,遂道:“你們也不必拘束,不必驚惶,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我知曉你們心裏都有數不會外傳。且還有我在,他們也不敢對你們怎麽樣。”

祝十娘懸着的心放下來。

那日夜裏,與他們一同入園的十數個伶人都被帶走了,至今沒有下落不知音訊,若非那晚有寧知越在,他們夫妻倆也該是如此下場。心內感激寧知越自不必說,卻也忍不住好奇:“老劉頭他們去哪了呢,會不會真的……”後半句祝十娘沒說出來,卻捂着脖子一臉驚惶樣。

老劉頭,就是前天晚上韓玉嬌和計淑來鬧事,帶頭看熱鬧的第一人,此前公主病發那日,映秋被帶去內苑,也是他先跑出來打聽消息,那确實是個愛湊熱鬧的人。

但要問他們去了何處……她也不知道。

當夜福壽按照漪蘭的吩咐将人都帶走了,她也不知道福壽是如何處置的,更不知那些人現在的下落。

孫齊嘆氣道:“他們就是愛看熱鬧,什麽熱鬧都愛湊,其實心不壞,平日裏大夥有些什麽難處也都是肯來幫一把的。”

“是的,是的。”祝十娘附和着說:“當初妙芙失蹤了,沒少麻煩他們。就說老劉頭吧,當時我們要找人,去過好幾個縣衙,等了好久沒消息,也不知道怎麽個情況,就是老劉頭找了熟人往各處縣衙幫着探聽消息的,這才知道是衙門根本就沒當回事。他心也很好,幫着我們向人牙子打聽過,就是我們妙芙命不好,一直找不到。”

找不到孫妙芙,是祝十娘和孫齊的心病,兩人平時看着樂呵的,實際總盯着她出神,甚至不少時候還看着祝十娘偷偷抹淚。

這種事寧知越安慰一兩次還行,久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只希望孫妙芙運氣不差,能等到祝十娘和孫齊找到她的那一天。

不過,剛才他們倆的話提醒了寧知越,他們這幫伶人也都是走江湖,跑過各處的,別苑內只能打聽到映秋這些年在公主府和別苑的事,卻沒法知曉映秋的從前。即便是去城內打聽,知道的恐怕也沒這些人多。

她問兩人,之前可曾聽過關于映秋的事?

那日夜裏的事祝十娘和孫齊也是知曉的,聽個大概也知道公主中了毒,還與映秋有關,寧知越問這話就是在打探映秋的過去,但他們平日就是聽個閑話聽過一兩句,具體的也不清楚。

“不然你去尋一尋老劉,我們知道的,大多是聽他說的。”

寧知越想了想,覺得可行,依他們夫妻倆所說,老劉頭對汜州這一帶的消息了如指掌,若是還能打聽出與她的“死”、玄素的下落,就更好了。

不過這事得先請示漪蘭,寧知越看看天色尚早,漪蘭應當還在怡景殿,走一趟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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