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想要真正的自由
第9章 她想要真正的自由
“二郎君可是要起身?”沒等田清一多糾結,守在外面的青雨聽見屋裏有動靜後,就出聲詢問道。
“進來。”過了好一會,屋內才傳出聲音。田清一明白,睡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逃避也于事無補,與其為難自己,還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青雨一進去就立馬把大紅蠟燭一口氣同時吹滅了,之後才照例服侍田清一起身。
房內仍亮閃閃的,田清一昨天沒細看,今天一細看才發現全是珠寶首飾,不愧是富豪,就是有錢!
她出房門才知道已是日上三竿,問了下時辰,竟已快中午,田清一到雨竹廳的時候,沒看到雲景初,就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對方是天還沒亮就起的,已經忙了一早上,這會在偏房自己和自己下棋。
田清一是既佩服又有些心虛,敬茶一般不是兩位新人一起去拜長輩嗎?怎麽沒人叫她?喝醉酒真誤事,還難受,她以後再也不喝醉了。
沒想到雲景初竟然喜歡自己和自己下棋,看來對方棋藝不錯,頓時就勾起了田清一的好奇心,正想去看看,就聽到青雨說午飯已經備好,便直接讓若水去把雲景初請過來。
原身對婚事并不上心,只知道新娘是開封人士,商人之嫡女,姓雲名景初,字永年,在家中行四,今年十八歲,生母早逝。
沒一會飯菜就上來了,比之前多了三個菜,腰子假炒肺、酒醋白腰子、白羊肉,沒一個是她熟悉的,不過看着還不錯。
菜剛上齊,身穿淡紅色對襟襦裙,手挽披帛,腰系禁步、香囊,腳穿珠白色繡花鞋的雲景初也來了,她今天不僅戴了精致的首飾,還梳了流行的朝天髻,皮膚光滑白皙,宛若從天而降的仙子。
“官人萬福。”雲景初雙手相交至胸腹間,微曲膝,低首行禮道,對方看過來的視線她感覺到了,但沒想到對方會看這麽久,不是不喜她這個商人之女嗎?
田清一對美的事物和人都有一顆欣賞的心,一不注意就欣賞得有點久了,直到雲景初行禮,她才意識到這樣是不禮貌的,連忙尴尬的收回目光。
“四姑爺萬福。”跟着雲景初一起來的吳媽和抱琴等人也一同行了禮,吳媽行禮的時候,田清一通過她的聲音,也想起了昨晚的事,頓時皺了皺眉。
“娘子請坐。”田清一不自然道,之所以不自然,是因為田清一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叫別人“娘子”,這個稱呼光是從她嘴巴說出來,就已經很不可思議!
同時,心裏也感慨不已,真不愧是規矩繁多的封建社會,兩口子見面都要行禮!卻忘了這才是她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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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座的時候,雲景初才看清對方的穿着,對方今天穿的是一套淡藍色襕衫,頭戴玉冠,腰系絲縧,襯的皮膚白了不少,又讓她想到了年畫上的人,是真的好看。
見雲景初坐好,婢女才呈上擦手的帕子,田清一轉頭拿帕子的時候,不經意間竟發現雲景初的右眼尾有顆小痣,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還挺可愛的,人看上去也很乖巧的樣子。
可惜兩人不熟,田清一也不好意思把心裏想的說出來,所以兩人成親後的第一頓飯吃得十分安靜。
田清一吃完飯就準備出門散散心,結果她剛起身,身穿灰色圓領窄袖袍,微微有些發福的劉內知就來了。
劉內知上前行叉手禮道:“見過二郎君、二娘,郎君有令,今日戌時在中堂設家宴,還請二郎君、二娘準時參加。”
“知道了,有勞劉內知跑一趟。”那些來吃喜酒的親戚都還在,九方信會舉辦家宴,田清一一點也不意外。
“老奴告退。”傳話這種小事本來是不用劉內知親自來的,可郎君特意交代,他不得不親自跑這一趟。
劉元山前腳剛走,田清一後腳就出了門,後面還跟了兩個尾巴,魏十二和周八,本來她是不想帶的,但一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又危險,還是帶上的好。
九方宅位于新宋門和宋門之間,經過九方信兩次擴建才成了現在的豪宅。城內人多喧鬧,她不想去,就循着記憶往城外走,心裏想着事的她根本沒心思注意周圍環境。
直到腳走累了,又正好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家茶棚,她才進去歇歇腳,讓魏十二叫了茶水。
一路走來,田清一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穿到北宋的,也不知道怎麽穿回去,即使她再想回家,沒辦法也只能望天興嘆。
她想爸媽了,也想她姐,還有她未出世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還想她的好友和前女友,不知道前女友結婚了沒?她到是稀裏糊塗的先結婚了,相似的婚服,卻是不一樣的時空,不一樣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她回想了一下宋朝的知識,好像女子裹腳、重貞、潔就是從宋朝開始的,一想到這些對女子的迫害和束縛,她就惡寒,瞬間有些慶幸原身雖然身份複雜,但并非深閨女子,否則光想想被困在後宅的日子,她就覺得窒息。
喝醉後穿回現代的希望已經破滅,自殺她又沒有勇氣,倒不是她回現代的心不夠堅定,而是她擔心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畢竟她連怎麽穿過來的都不知道,又怎麽敢用命去賭那極其渺茫的再穿幾率。
她想了很多種自己穿過來的原因,比如神仙出錯,比如系統加持,比如特定的現象、時間或者機遇等等,但又一一被推翻了,因為沒有神仙找她,也沒有系統找她,更沒有七星連珠等特殊天象。
可能真的就是現代的她已經喝挂了,然後機緣巧合之下穿到了北宋,至于這個“機緣巧合”具體是什麽,她腦容量有限,真想不出來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那就說明她不需要知道。雖然她挂得有點憋屈,也挂得有點意外,但好在她福大命大的穿到了北宋,這樣一想,好像又挺幸運的。
雖然穿回去的幾率極其渺茫,但田清一還是不想就此放棄,想到電視和小說裏的高人,她瞬間就有了主意,她要去找高人。
結果附近為數不多的道觀和寺廟都被她跑遍了,也沒遇到所謂的高人,反而腳痛得不行,眼看時間将晚,她不得不暫時放棄租了輛馬車回城。
說起來,原身他們騙範珠珠的慧言倒确實是個高僧,為人和善佛法高深,可惜這人基本都在雄州參禪禮佛,極少外出,要不是隔得太遠,去找他也是不錯的選擇,可惜太遠了。
回去的路上,田清一想通了,既來之則安之。雖然爸媽失去了她,但至少他們還有姐姐,還有即将出生的孫輩,她相信姐姐會照顧好爸媽的。
按繼承法,她的微薄資産肯定會給爸媽,雖然本就是爸媽給的,但裝修之類的她也花了不少心思,工資也攢了一些,以後不能在他們膝下盡孝,如此也算是略盡孝心。
她不是沒想過原身穿去現代替代她的可能性,但原身去世的原因是心絞痛,和她醉酒斷片不一樣,所以原身穿過去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
穿到北宋非她所願,亦非家人所願,可人活着日子就得繼續過下去,她在這裏過好自己的日子,可能對爸媽和姐來說也是一種欣慰,所以她要在北宋好好活下去。
雖然她拿到的牌不是那麽好,但也不算差,尤其比起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底層人士來說,已經很好了。
既然要在這裏好好活下去,那她肯定是不想當遼國細作的,更不想當宋朝的官,她就是一個單純的技術人員,管理,她是真沒經驗。
如果可以,她想要自由,真正的自由,先和雲景初合離,然後再擺脫細作身份,擺脫九方家,最後實現年少無知時的夢想,隐姓埋名的仗劍走天涯,然後再把看到的美景和美人畫下來。
不能考研深造,那她就自己學自己研究,正好研究一下北宋的園林設計和花卉植被。
九方家和雲家聯姻的本質是利益交換,既典型的官商結合,說難聽點就是官商勾結,只要九方家不倒,雲家不敗,那她和雲景初就不可能合離。
非要合離的話九方信肯定會第一個反對,在這父權孝道至上的時代,法理上明顯處于劣勢的她根本幹不過九方信,所以合離的事,最快也得在九方信去世後。
看九方信那樣子應該活不了幾年,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一邊積蓄力量一邊韬光養晦,然後盡可能的護好雲小妹妹。
其實田清一還想了一下最快獲得“自由”的方法——跑路。可在原身記憶裏,跑路并不容易,宋朝的投宿制度管理比較嚴,如果沒有合适的新身份,她可能連投宿都做不到,露宿荒野就更不靠譜了,畢竟現代的珍稀動物在這裏可一點也不珍稀。
而且就算她僥幸逃走了,那劉大娘和範珠珠怎麽辦?劉大娘還在遼國南京為質,範珠珠既是妾也是賤籍,得寵就是主子,不得寵就像牲口貨物一樣,可以随意發賣。
不是田清一太聖母,而是這些人本就是原身的責任,尤其劉大娘和範珠珠更是原身的軟肋,她既然繼承了原身的身體,那自然也得繼承原身的責任。
以她對自己的了解,就算她狠得下心不去承擔這個責任,然後順利跑路,之後也會活在不安和愧疚之中,因為以九方信的性格,他肯定會一邊折磨範珠珠,一邊誘她出來。
就算範珠珠扛得住什麽都不說,九方信也不會放棄找她這個未來可能出息的“兒子”,反之,如果範珠珠扛不住什麽都說了,那九方信就更不會放過她了,畢竟混淆血脈這種事,已經碰了九方信的逆鱗。
還有宋朝皇帝可能也不會放過她,畢竟考都考中了,又參加了唱名賜第,突然無故失蹤,皇帝肯定會下命徹查,萬一查到她的細作身份,那就真的完蛋了!
而範珠珠的結局無外乎被發賣或被折磨,一想到範珠珠敢愛敢恨的性格和保養得當的雍容模樣,還有她對原身的好,田清一又怎麽忍心?
而劉大娘的下場說不定會比範珠珠更慘,死,可能是最終的歸宿,但就怕死之前還要遭受非人折磨,以馬珠色格對叛徒的痛恨程度,只怕劉大娘到時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身從未想過背叛馬珠色格,所以一點也不怕他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但田清一怕啊,因為她肯定是不會忠于馬珠色格的,她只忠于自己。
所以就算她狠得下心,然後僥幸跑路成功,也會被多方勢力追殺,甚至還會連累劉大娘和範珠珠,一想到兩人要受的苦難和折磨,她又怎麽可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所以幾經思索,又多方綜合考慮後,田清一清晰地認識到放下一切然後潇灑跑路根本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