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永年對她的态度變好了
第23章 永年對她的态度變好了
因為被雲景初趴着睡了一夜,田清一完全沒睡好,所以睡眠質量嚴重不達标,和雲景初去尚福院告辭的時候都有些恍惚,對九方信的叮囑更是左耳進右耳出,出門就迷糊地跟着雲景初上了馬車。
前面的路比較平整,馬車也不颠簸,靠坐着小憩的田清一沒一會就睡了過去,而睡了個好覺,完全沒有睡意的雲景初則時不時看下車窗外,見元棋将城門外候着的兩人帶上後,才開始閉目養神。
後半段路是凹凸不平的,即使馬車減速,田清一也被颠簸醒了,意識還沒徹底回籠,剛睜開眼就兇巴巴的盯着馬夫的位置。
壓根沒睡過的雲景初就在邊上看着,馬車本來就不大,田清一睡眼惺忪的樣子和有點奶兇的眼神,被她看的一清二楚,沒想到性格孤傲的人居然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面,一個沒忍住,噗嗤就笑出了聲。
田清一這才意識到車內還有雲景初,頓時有些尴尬,連忙起身坐好,還有模有樣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心跳卻砰砰砰的,賊快,臉也開始發熱,太丢臉了。
雲景初見狀更想笑了,但想到車外還有那麽多人,就忍住了,清了清嗓子柔聲道:“路面不平,馬車難免有些颠簸,應該快到了,你再忍耐一下。”
以為會被雲景初調笑一二的田清一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半響才回了個“恩”,心跳已經恢複正常,臉又因為對方帶哄的語氣更熱,下意識叫停馬車後,倉皇交代一句“想騎馬”就逃也似的下了馬車。
騎馬比坐馬車舒服一點,情緒穩定後,田清一的腦子就開始想七想八,完全顧不上看路上來往的行人和路邊的景色,像個木偶似的坐在馬背上,任由馬夫牽着馬慢慢馱着她往前走。
她能感覺到,自從兩人達成約定後,雲景初對她的态度就變了,再無之前的冷漠,也不像一個古代正常女子被騙婚後的反應,正值青春年華,卻被女子騙了婚,不應該恨她恨得想弄死她嗎?
态度變好也就算了,剛剛對方帶哄的語氣又是怎麽回事?她一個快二十六歲的人,還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孩當小孩哄,還讓不讓她活了?也不知道是她想太多,還是雲景初太反常!
而且詭異的是,她以為雲景初很快就會提出合離,或者提出第三個條件,結果直到現在,雲景初都沒提過合離,就連第三個條件也像忘了一樣,但她知道,她和雲景初都沒忘。
雖然她相信雲景初的人品,也覺得對方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但只要對方一日不提,這事就一日不算完,她就得惦記這個事,就像畫圖畫一半卻被迫停止一樣的不爽。
合離的事,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以她的打算,自然是九方信去世後再合離最好,可要是雲景初和她的打算不一樣,那她就會處于被動地位,畢竟已經答應對方了,而合離也會被兩家聯合阻礙。
就算她們沖破阻礙幸運的合離了,九方信估計也會幫她再找,除非九方信已經離死不遠,完全沒精力再管她,可若真是這樣的話,在這孝道大如天的時代,她們反倒無法合離了。
假結婚這種事,已經親身經歷過一次的她最有發言權,身心壓力巨大,她一點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更不想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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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等有時間,時機也合适的話,她必須和雲景初就合離這件事再仔細談一談。
官道上人來人往,有挑農貨進城去賣的農夫、農婦,也有拉着貨或者拉着人的牛車、驢車往外走,就是馬比較少。即使是九方家的隊伍,也只有三匹馬,兩匹拉車,一匹田清一騎着,其餘人則全靠腳。
魏十二見二郎君不再想事連忙靠近小聲彙報道:“二郎君,出城門的時候,元棋接了兩個人随行,說是二娘的意思,就是跟在後面那兩人。”說完還朝他們看了一眼。
田清一看過去,隊伍尾端果然有兩個穿着不一樣的男子,既是雲景初的意思,她自然不會反對,只小聲叮囑道:“你盯着點,別出亂子。”
“是”魏十二高興應下,實則根本沒将那兩人放在眼裏。
第一天上工的兩人看見騎在馬上的人看過來連忙擠出幾絲笑意,雖然他們已經猜到新東家的身份非富即貴,但今天真看見随行仆從都有二十幾人後,還是有些震撼。
最近對田清一釋放好意和熱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已經有些麻木,甚至都不知道那些笑着恭維她的人中有幾個是真心實意的。
因為原身性格原因,除了範珠珠以外,其他人和她的關系都一般,差一點的就背地裏說她壞話,再差一點的就當面冷嘲熱諷,可自從她進士及第後,所有人對她都很好很熱情,仿佛整個世界一下子就變好了,全都是大好人。
也難怪古人要一門心思讀書考進士了,不僅能當官有俸祿拿,還會被人尊崇吹捧,社會地位也一下拔高,還真印了那句俗話“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即使田清一是從見過不少大場面的現代穿來的,有時候都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若是意志力再差一點,說不定已經徹底迷失自己。
道路兩旁偶有建築,有獨門獨戶的,也有用栅欄圍起來的,還有工字型布局的小院落,建築材料有用磚瓦的,也有用茅草的,其中又以茅草居多,比起城內的繁華,這裏更像真實的古代。
除了看得見的建築、道路和河流以外,剩下的就是一片一片的田地,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邊際,不愧是地勢開闊,無險可守,最後被金國一鍋端的北宋都城。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也從一開始的溫暖斜曬到漸漸變熱的正曬,就在田清一猶豫着要不要回馬車內防曬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一大片比較集中的建築物,也看到了烏壓壓列隊迎接的人。
這讓她有些不明所以,九方家的人并不多,加上所有的叔伯兄弟姐妹之類的,滿打滿算也不到一百人,可這烏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兩百多人。
迎接的衆人後面是一座豪華的院落,院落不僅位置好,而且還是白牆青瓦,寫着九方宅的門匾和高大的門頭,更是遠遠就能看到,無不彰顯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相比于九方家老宅的豪華,邊上的房子就要差很多,但靠的近的也多是磚瓦房,再遠一些的房子就更差一點,比如茅草屋之類的。
周邊有大片田土,有些水田裏的水都還是渾濁的,秧苗小小顆孤零零的,顯然是剛種下去沒多久,也有些栽種較早的已經換發勃勃生機。
田裏的秧苗和她之前沿途看到的差別不大,就是田間勞作的人明顯比之前看到的少,竟只有零星幾個,再看看那些穿着黑、灰短打來迎接的人,她瞬間明白過來。
頭發好像又白了一些的九方來是聽到派去打探的仆人回來報說二郎君快到了,才帶着兒子出來的,所以沒等多久就看到了田清一一行人,便小聲讓自己的兒子去接一下。
也是給他兒子露臉的機會,順便和九方希顏拉一下關系,結果被寵慣的兒子根本就不買賬,死活不肯去,眼看隊伍已經停下,他只能自己出馬。
按理來說,九方來面上不僅是九方希顏的長輩,更是她叔叔,根本不用出門迎接,更不必整這麽大的迎接排場,可在他和衆親戚看來九方希顏已是今非昔比,這些都是應該的,也是他們的态度。
在九方信能活一天是一天,九方齊愈和他們的親兒子們都完全指望不上的現在,突然得知九方希顏中進士,他們比誰都高興,因為在九方信沒考中進士之前,他們中有不少人是佃農長工。
自九方信考上進士當官後,他們這些姓九方的也開始漸漸發達,切切實實地感受了一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精髓,現在,原本混得最差的也成了自耕農。
過慣了好日子,他們又怎麽願意再過以前那種苦日子?現有的兒子指望不上,就開始學九方信瘋狂生兒子,不然外來不到五代的九方家,可能連現在的人數都沒有。
原身考中進士,不僅緩解了他們面臨失去財富地位的巨大焦慮,還讓他們再次看到了飛黃騰達的康莊大道,所以今天來迎接的親戚都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可惜他們之前并不看好原身這樣的庶子,也沒把原身放在眼裏,私下更是很少和原身接觸,反倒一個勁的去巴結嫡長子九方齊愈,結果他們和九方信全都押錯了!
九方信也是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才特意點名要九方希顏來祭祖的,畢竟九方來他們會押錯寶,也有他特意引導的結果,所以九方來今天整的這一出迎接排場,不僅是他自己想這麽做,也是九方信的授意,更是其他親戚的想法。
田清一見矮小的九方來迎上來,不得不下馬行禮,一番寒暄後就表示自己要去接雲景初,九方來看了眼剛停在後面的馬車,笑眯眯的答應了。
田清一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抱琴正在下馬車,她剛走到馬車邊就看見雲景初要下來,連忙把手伸了過去。
雲景初正要下馬車就看到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一看就不是抱琴那肉呼呼的小短手,倒像是九方希顏的,一看還真是,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她猶豫不到兩秒就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九方希顏的手比她的手熱,搭着很舒服,可惜下馬車再慢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何況還當着其他人的面,所以一下馬車她就把手收了回來。
雲景初快速掃視一圈後,就被看到的場景驚訝到了,一次不年不節的祭祖而已,九方家居然整這麽大的排場,真是鋪張浪費!
并沒有跟過來的九方來轉頭跟發福的楊內知交代了兩句,之後又小聲勸自己的兒子,要他和九方希顏好好相處,可惜他兒子不僅不聽勸,還一氣之下轉身就走了,氣得他跺腳都沒用。
轉頭還得笑着繼續招呼田清一兩人,原本松懶站着迎接的衆人這會都站的挺直的,九方來後面站了二十幾個衣着光鮮年齡不一的男子,見田清一兩人過來,都笑着拱手道賀。
看着這群熱情祝賀的親戚,再想到他們以前對原身冷臉瞧不起的樣子,田清一頓時覺得太虛僞,更煩的是,她還得虛與委蛇。
雲景初亦步亦趨的跟着田清一,一副害羞乖巧的樣子,基本很少說話,只有見長輩和回禮的時候,她才會跟着行萬福禮,附和一兩句。
衆人寒暄結束,九方來就引着兩人往後面的大宅院走,發福的楊內知見他們往裏走後,就開始帶頭說祝福語。
他說一句,列隊歡迎的人就跟着說一句,跟之前她和雲景初成親時被念詩有的一拼,可惜這次她沒準備紅包,只要九方來不挑明,她就裝傻充愣。
上臺階的時候,祝福聲終于停了,耳朵被吵得不行的田清一也松了口氣,看了看“乖巧”跟在她身邊的雲景初,心裏有些想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她以為接下來就是進屋休息,結果剛上完臺階九方來就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的時候還塞給她一張紙條,之後面向衆人高聲道:“站在我身邊的就是今科二甲進士,也是我的親侄兒,此次回老宅是來祭祖的,也是來積善的,接下來,就由我親侄兒跟大家說幾句。”
九方來一口一個親侄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關系有多好,實際上九方來一直都瞧不上原身,給九方齊愈的錢和買的禮物多到數不過來,卻從未給原身買過一件禮物,給過一個銅板。
下面叫好聲一片,被抱琴帶着走在最後面的兩人也忍不住跟着喊了一聲“好”,他們原本是抱着新活能幹就幹,幹不了就再找的想法,現在變了,他們想跟着新東家好好幹,就算薪酬沒有之前說的那麽豐厚都可以。
今科新進士跨馬游街的時候,他們也和家人去看了,可惜因為去的晚了,隔得太遠,看得并不清楚,今天倒是幸運,直接見到了真人。
在九方來說話的時候,田清一已經快速看完了紙條,也終于想起了早上九方信的叮囑,好像內容就有這些。
完全沒想到會被迫臨時表演的田清一,只得打起精神道:“此次高中,皆因祖宗積善積德,庇佑于我,為了将積善之風延綿下去,家父決定,凡租種九方家田土的佃農今年一律減租兩層。”
下面頓時叫好聲一片,聲音之大之熱鬧仿佛鬧市般震耳欲聾,本來有些埋怨幹等一上午耽誤幹農活的佃農,這會也不埋怨了,臉上全是笑意。
看着這些洋溢笑容的男人,或醜或老或瘦,無一例外全是男的,讓田清一再次清晰地認識到這裏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
九方來用手勢示意大家安靜後接着道:“這都是我侄兒心善,特意央求我大哥求來的,也讓你們粘粘喜氣,所以你們要心懷感恩,要牢牢記在心裏,時刻為我侄兒祈福,祈禱他以後青雲直上。”
“謝大官人,祝大官人青雲直上,早生貴子!”衆人立馬高聲應道,明顯比之前真誠。
田清一被他們這麽直白的祝福弄得有些尴尬,雲景初也佯裝害羞的縮到了田清一身後,心裏想的卻是,早生貴子是肯定沒希望了,要是對方以後真能青雲直上,她倒是樂見其成。
她不知道其他女子是怎麽想的,但自從她看透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本質後,她就特別不服氣,憑什麽男的就能出将入相,女的卻不行?
是女的很差嗎?還是女的很笨?那武周皇帝、巴寡婦清和那些才女又怎麽說?何況她邊上還有九方希顏這個現成的例子,更證明了女子并不比男子差,二甲進士,可不是誰都能考上的!所以她是不服氣的。
九方來又說了些場面話後才讓衆人散了,見那些身着短打的人高興離開的樣子,田清一有些受之有愧,一是,真正考上進士的不是她;二是,所謂的央求,不過是說辭而已,錢也不是她出的;三是,本應是原身享受的好處,如今卻全讓她享受了。
真是造化弄人,如果有的選,她并不想要這些,她想回現代,可問題是她根本沒得選,無論被迫還是主動,她确實享受了原身的一切,所以該原身擔負的責任,她也得擔起來。
可惜原身想照顧、想保護的從來都不包含九方家和九方信,而田清一對九方信這個渣男也全無好感,所以她遲早是要離開九方家的,至于面前這些勢利的“親戚”,面上過得去就行,其他的不必在乎。
九方家老宅是九方信出資修建的,所以大宅院內最豪華最大的厚澤苑就是九方信一家的住處,而另一處小一點的小院則是九方來一家的住處,還有一個空小院,原本是九方來的二哥住的,可惜二哥早逝無子嗣,二嫂又改嫁,就一直空到現在。
九方來親自送她們到住處又安排好飯食後方才離開,又困又餓的田清一吃完豐盛的午飯後就睡下了,雲景初并不困,就小聲指揮抱琴她們開始整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