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端午可要我陪你回家
第29章 端午可要我陪你回家
讨厭被管的田清一很反感這種完全沒和她商量就安排的行為, 當即委婉反駁道:“孩兒對張叔知之甚少,恐怕不便與之共事。”
九方信詫異的看了田清一兩眼,解釋道:“他兒子的實職差遣, 以後還得靠你, 所以忠心和能力方面, 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和周八的事就這麽定了, 不必再議。時間已不寬裕, 你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其實張三承是九方信為大兒子準備的幫手之一, 近兩年也一直在輔助大兒子, 可惜大兒子的差遣,讓他的用武之地不多, 得知二兒子中二甲後,他已猜到二兒子最少會是知縣, 好一點的話則是通判。
無論知縣還是通判,都需要熟悉地方事務的人從旁輔助, 否則年少又毫無治理經驗的二兒子容易吃虧,他立馬就想到了張三承,私下叫來張三承一說, 對方也很願意,這事也就定下了, 壓根沒想過田清一的意見。
在九方信看來, 他這樣勞心勞力都是為了九方希顏好, 所以不僅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覺得自己勞苦功高,九方希顏這個當兒子的應該感謝他想的如此周到。
“準備過完端午後就走。”田清一面無表情的回道。
九方信略帶命令的口吻道:“甚好, 出門在外,沒個貼心人照顧你, 我和你小娘也不放心,把永年也帶上。”說完又從手邊的桌上拿起一本劄記遞給她道:“這是我疏理的一點為官之道,你拿回去好好研讀。”
“是,孩兒告退。”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九方信明顯不給她拒絕和反駁的機會,田清一只能接過劄記憤憤不平的離開。
等田清一郁悶的走到範珠珠住處時,就看到範珠珠和雲景初正聊得開心,直到她上前行禮,兩人才發現她來了。
範珠珠拉着田清一坐下道:“聽永年說,她沒如期回來,你就連夜帶人去莊上接她,此事做得甚好,永年一日是你妻子,你就要一日照顧好她、保護好她,萬萬不可懈怠。”
經歷太多人情冷暖和人心險惡的範珠珠深刻明白這世間對女子的苛刻,在娘家屬于娘家,在婆家屬于婆家,還這不準那不準,就是從來不屬于自己,也難做自己。
別人她管不了,但九方希顏她還是能管一管的,無論原因如何,現在,雲景初就是九方希顏的妻子,她的兒媳,所以她不僅自己不會刁難雲景初,還要九方希顏也好好對雲景初,算是她們娘兩對雲景初的補償。
“小娘說的是,孩兒定銘記于心。”即使沒有範珠珠的交代,田清一也會這麽做的,因為她會像愛妹妹一樣愛雲景初,對,就是愛妹妹那樣愛。
“官人待妾身體貼入微,是一等一的好官人,能遇到小娘和官人這樣的好小娘、好官人,是永年之幸。”雲景初的意思是九方希顏已經夠好了,不用再好了,希望範珠珠對她別太嚴格。
若是以前聽範珠珠剛剛說的話,她肯定會疑惑,畢竟“一日”的意思是不确定,甚至不久遠的,那有當娘的詛咒自己兒子兒媳不長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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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不僅是田清一明白範珠珠話裏的意思,雲景初也明白,正因為明白才更惆悵,因為成婚之事兩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若到“由己”那日,合離就是她們最終的歸宿。
以前想到合離,想到能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雲景初是高興的、喜悅的,今天卻有些惆悵和難過。
她剛剛說的話也不是敷衍,而是真心這麽覺得的,如果九方希顏是男子,定是位翩翩君子,可惜非她所好,合離是最好的結果,可九方希顏是女子,倒讓她有了其他的想法。
不合離的話,她霸着九方希顏娘子的位置,至少表面上是對合法“夫妻”,也不會有異樣的目光,即使以後沒孩子,原因也不在她,也完全不用擔心再被雲家當聯姻工具,倒是比合離更好些。
“顏兒能娶你做妻子,也是他的幸運,愛護你是應該的。”範珠珠笑道,心裏很滿意雲景初對九方希顏的維護,“你父親特意留下你,可是說了什麽?”
田清一把事情簡略說了一下,聽到自己也要去華亭縣的雲景初很是詫異,半響才不确定的問道:“我...也要去嗎?”鋪子和莊上的事她都還沒處理好呢,也還沒找李燕學習管理經驗。
“你不想去嗎?那我再去找父親說一下,就說你想留在家中替我盡孝。”別說雲景初不想去,其實田清一也不想去,開封多好啊,什麽都有,那個華亭縣還不知道什麽樣呢。
範珠珠無奈道:“他決定的事,很難改變,如果只是延期的話,可能還有轉機。”
“莊上和鋪子的事,可能還要一個月,要是能讓我晚一個月出發就好了。”雲景初嘆息道。
“好,那我再去找父親說一下。”田清一這一去就去了半柱香的時間,幸好結果是好的,一開始不同意的九方信最後還是同意了雲景初晚一個月出發。
一想到九方希顏端午過後就要出遠門,範珠珠就開始緊張,各種念念叨叨,聽不下去的田清一只能帶着雲景初告辭離開,原本打算和範珠珠一起吃晚飯的計劃也只能作罷。
“想不到子墨竟怕被小娘念叨。”田清一出尚福院時如釋重負的表情正好被雲景初看到,頗有些意外,下意識就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你不怕嗎?”田清一反問道,說完把手中翻都沒翻過的劄記遞給了魏十二。
“不怕。”雲景初搖了搖頭,自從疼愛她的祖母和母親去世後,就沒有長輩再對她如此念叨了,所以她不但不怕,還有些懷念,要不是田清一拉她,她還不想出來。
正在邊走邊端詳周邊景色的田清一詫異的看了雲景初一眼,因為她身邊的朋友,就沒有不讨厭被家長念叨的,雲景初比她還小,竟不讨厭,倒讓她很意外。
本來田清一想誇贊她一下,竟有如此耐心,再順便問下原因,結果在看到雲景初情緒有些低落後,她就選擇了閉嘴。
兩人剛回到雨竹居,田清一屁股都還沒坐熱,劉內知就送來了兩堆帖子,說是田清一回老宅祭祖這幾日陸續收到的,左邊一堆是宴請日子已過的,右邊一堆則是宴請日子未過的。
劉內知走後,田清一随手拿過左邊一本帖子看起來,是同科進士邀請的帖子,其餘也大同小異,不是同年就是同窗,要不是得益于原身記憶力夠好,名字和人她估計都對不上。
讓田清一意外的是,右邊那一堆裏竟然有尚嚴和荀昶的帖子,荀昶約在明天,尚嚴約在後天,剩餘幾份帖子也都是同年和同窗送來的,皆約在端午前後。
端午前的她還能抽空去一下,端午後的就只能拒絕了,一想到還要一個個回帖,她就頭痛,忍不住懷念現代的通訊方式,既簡單又快捷,那像這裏麻煩得要死。
第二天,田清一剛用過早飯,張三承就來了,一番行禮後,兩人依次落座,張三承見上衣下裳頭戴玉簪的九方希顏坐好後,才開口道:“今日來找二郎君,是想和二郎君聊聊一縣之治的事,治理一縣之地,事多而雜,某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若二郎君有問,某定知無不言。”
昨天晚上在書房,她光忙着回帖了,九方信給她的劄記根本還沒來得及看,對于華亭縣,她更是知之甚少。
昨天兩人見過面後,她并沒有安排張三承,想來應該是九方信安排的,田清一想了一會才問道:“不知張叔對華亭縣知道多少?”
張三承摸了摸一指長的胡須侃侃而談而道:“華亭縣位于兩浙路的秀州,臨海,與海鹽縣.........”
其實張三承也沒去過華亭縣,只不過在确定要效忠輔助田清一後,他就特意去查了相關資料,還問了一些熟人,所以知道的比田清一多。
在田清一的不斷詢問中,一個早上很快就過去了,她對即将要去赴任的華亭縣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而一早出門去看商鋪的雲景初也在午飯前回來了。
見雲景初喜笑顏開的,田清一下意識問道:“見你如此高興,可是商鋪生意不錯?”
“恩,生意尚可。”其實讓雲景初真正高興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如願悄悄見了三哥雲素之一面,但這事她不方便跟九方希顏說,就順口用了對方給的理由,幸好最近商鋪的生意還不錯,她也不算撒謊。
田清一接過青雨遞來的手帕一邊擦手一邊問道:“馬上就到端午了,可要我陪你回雲家一趟?”
“不用,按例送些端午節禮過去也就是了,不必親自跑一趟。”正提筷夾菜的雲景初下意識接道,若非必要,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再回雲家。
“如此也好。”已經料到結果的田清一一點也不意外,若她是雲景初,也是不願意回去的,“對了,我下午要去赴宴,就不回來吃晚飯了。”
一回開封葷菜又全變成了羊肉,宋人對羊肉真的是愛得深沉,尤其是士族之家,可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也是會膩的,田清一每樣羊肉都只吃了幾筷,就不再動了。
倒是雲景初吃了不少,而且她發現雲景初對羊肉的喜歡是和原身都有得一拼的那種,反正她就沒見雲景初嫌棄過羊肉,最後如她所料那般羊肉并沒有剩多少,全靠雲景初這個主力軍。
兩人吃過午飯,就分開午休了,外面太陽高照的,還有些悶熱,田清一就讓人把躺椅搬到穿廊,躺下後只覺微風徐徐,困意襲來,沒多久就睡着了。
原身和以前的田清一一樣,是沒有午睡習慣的,可自從穿到北宋,沒有手機電腦電視後,她的時間一下子就變得很寬裕,好像不午睡一下都對不起這漫長的時間,漸漸地就養成了午睡的習慣。
而雲景初是一直都有午睡的習慣,除非是條件不允許或者有急事,否則她都是要午睡一會的。
等田清一再次醒來,已是半個時辰之後,問了時間就慌忙去換衣服了,在家裏她可以穿的比較随意,比如現在穿的比較舒适的上衣下裳,還有道衣之類的,還可以不戴帽子,但要出門的話就不行,必須穿正式一點的襕衫或者圓領長袍之類的,還得戴巾帽。
不然就是衣冠不整,要麽是瘋子、乞丐,要麽就是故意不尊重對方。反正電視裏演的那種一半頭發束起一半頭發披散的飄逸發型她是沒見過的。
等她換好襕衫戴好儒巾拿着扇子出門的時候,天氣更熱了,幸好她明智,讓魏十二去安排了馬車,不用頂着太陽出行,真是太好了,但還是會忍不住懷念現代的防曬霜和太陽傘。
馬車走了沒一會,她就覺得有些熱,便打開扇子扇風,結果被白得晃眼的扇子給驚到了,古人不是最喜歡在扇子上作詩作畫和寫字嗎?
這扇子未免也太幹淨了,難道是魏十二拿錯了?她翻了翻原主的記憶,才發現原主的扇子好像都是這種風格,一年換一次,一次買四把一模一樣的,兩把常用,兩把備用。
倒是很附和原身的性格,也只有原身這樣的人才做得出這種事,畢竟一般人都是恨不得把扇面畫滿或者寫滿,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文化似的。
這麽白的扇面,田清一光看着就很想畫,手癢得不行,可礙于手邊沒有筆,馬車又有些晃動,只能不舍的移開目光,讓扇子發揮它本來的作用。
田清一到荀昶在樊樓定好的包廂時,荀昶已經先到了,除了荀昶之外,還有徐狀元和尚嚴也到了,幾人相互見過禮後,就入座攀談起來。
當然,說得多的是另外三人,她只負責偶爾附和,有問适當回答,一如既往的不積極,在其他人看來,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已經見怪不怪。
這類聚會不是切磋學問,就是撫琴、作詩、鬥茶和投壺之類的,除了聽琴之外,其他的田清一都不太感興趣,作詩更是難為她,所以她也樂得當個不出彩的透明。
沒一會茶博士就端了瓜果、果子和飲品進來,不愧是樊樓,不僅放瓜果、果子和飲品的碗碟是銀器,桌上的插花也讓人眼前一亮,裝潢更是精致典雅,空間還很大,還有一個獨立的小舞臺。
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六七個人,都是平日裏和荀昶交好的同年,托荀昶的福,她和這些人也混了個臉熟,人都到齊後,就開始上酒菜上表演了。
第一個表演是獨舞,身段嬌好、容貌上佳的女、伎,仿佛仙子下凡般偏偏起舞,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田清一想的卻是對方是不是自願的,可即使知道對方不是自願的,她也無能為力,瞬間就沒了欣賞的心思。
之後還有撫琴、唱曲和舞劍,都是長相出挑又年輕的女樂、伎,說一句多才多藝都不為過,若在現代,不說C位出道,至少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不像在這裏,即使再多才多藝也是賤籍。
田清一為她們感到不公,所以心底深處特別讨厭參加這類聚會,因為不論官宴還是私宴,女樂、伎表演都是基本科目,就像之前在期集所女樂、伎也來表演過幾次,即使不喜,卻也不得不參加!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怪異,她還得裝作看得很認真。其實心思完全不在表演上面,畢竟現代的春晚和演唱會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一開始确實有點新奇,但看多了也就膩了。
等衆人從樊樓出來時已經快二更天,相互告辭後,并沒有喝醉的田清一獨自往回走,已經喝醉的荀昶是被順路的尚嚴送回去的。
因為田清一不知道今晚宴席什麽時候結束,所以一到樊樓她就讓魏十二和周八先回去了。
這次周八很聽話,不僅沒反駁,反應還很迅速,行了禮轉身就走,反倒是魏十二婆婆媽媽的勸了兩句,結果自然是勸不動。
即使已經是二更天,街上也還是很熱鬧,有賣各種吃食的,也有賣花、賣柳葉、賣葵葉、賣浦葉和賣艾葉這類端午節用品的,很是熱鬧,有些人家的門頭上已經挂上了浦葉和艾葉,節日氛圍頗為濃厚。
田清一随手買了一束浦葉和艾葉,又買了點粽子,然後轉道去了龍津橋,這次來見她的是石萬,身高體壯,皮膚偏黑,一看就和石千是一家人。
“端午後可能需要你出趟遠門,少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我會派若水和你一起。腳店的事以後就由石千全權負責。”等石萬行完禮後,田清一直接開門見山道。
“是,小的會在端午前準備好。”雖然不知道要去做什麽,但石萬并不好奇,因為只要是郎君安排的,他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因為他和他妹妹能活到現在,能有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郎君給的。
回九方宅的路上,田清一遇到了之前在樊樓跳舞的女子,她和一個年輕男子正在當街争執,雖然女子換了一身日常裝束,但臉和頭飾很明顯,又正好面對着田清一,所以她想裝看不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