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希望時間來得及

第90章  希望時間來得及

對于田清一今天的表現, 馬珠色格是欣慰多過不喜的,想當初癸亥不過是一個倔強的小孩子,稚氣未脫, 想什麽臉上都表現得一清二楚, 如今卻已是有勇有謀, 還有氣魄, 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對于玉塵的身份, 他其實是不确定的, 因為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撐玉塵就是冬雪, 但就劉大娘被接走的整件事而言,唯一有動機這麽做的就只有癸亥, 何況玉塵既雪,雖然玉塵的性別、出現的時間節點和年齡都與冬雪對不上, 但這些都是可以改的。

雖不确定,但他早已有判斷,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對的,玉塵确實就是冬雪, 而他的好下屬還真是青出于藍,不僅悄無聲息的幹了搶人的事, 還沒給他留下任何把柄。

以癸亥的機敏, 混宋朝官場難度不算大, 當上宰執估計也只是時間問題,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麽不放長線釣大魚?

他能拿到越多有價值的信息, 可汗就會越重用他,他想要的權力和地位自然也就不遠了, 所以怎麽看,他和癸亥的交易,都是他賺了,畢竟就算那頁紙燒了,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何況癸亥還有玉塵這個軟肋。

至于田清一和雲景初的關系,一般人知道的,馬珠色格自然也知道,但他從心底是不信的,因為女子喜歡女子這種天方夜譚的事不在他的思想內,在他看來就是兩人達成了協議,在其他人面前裝成夫妻而已。

所以從始至終,在馬珠色格看來唯一能牽制住癸亥的人質就只有冬雪,這也是他找了冬雪那麽久都沒放棄的原因,至于雲景初等人在他看來做人質還不夠格,但受牽連倒是夠格了。

馬珠色格一行三人走到一條小徑與另外兩人彙合後就抄小路直奔北方而去,該辦的事都已辦完,他不願再多耽擱。

另一邊,等馬珠色格等人走後,田清一就準備拔箭,一想到拔箭後可能會血流如注,就有點下不去手,想找個人幫忙,喊了半天也沒人回應,看了眼天色,因為沒有太陽,完全判斷不出正确時辰。

田清一完全沒想到馬珠色格會更改見面地點,冬天本就黑得早,這一來一去的折騰更是花了不少時間,只希望青雨能快點來接她,然後趕緊趕回去,不然天黑了還沒回去就真的完了。

比起被雲景初看到那封信,她更擔心的是雲景初會因此而難過傷心,只希望時間來得及,一切都尚未發生。

等了一會都沒見青雨過來,完全無法确定時辰的田清一更慌了,猶豫再三後終是咬緊牙關将箭拔了,然後手忙腳亂的灑金瘡藥,又撕了一截褲腿包紮,傷口處越流越多的血這才停下來,等完全弄好時,又痛又累的田清一已經是滿頭大汗。

青雨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田清一躺在地上,地下還有一灘血,頓時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幸好她還沒來得及用手試呼吸,田清一就轉頭看了過來,看到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對田清一來說,此時此刻的青雨,确實是救星,因為小腿受傷不便,她清理現場就很困難,但又不能不清理,幸好青雨終于來了。

在青雨的幫助下,田清一的傷口終于得到了妥善的處理,後續清理現場也很迅速,青雨甚至還去打探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這才發現寺廟內的唯二兩個和尚還在睡午覺,睡到這個時辰都還沒醒,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人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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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那兩個和尚還沒醒,田清一到旁邊的房間換了青雨拿來的幹淨襕衫和帽子,又和青雨确定現場都清理好之後才快速離開。因為田清一交代過,如果她沒有按時回去彙合,青雨就要換一輛馬車來接她,所以這次要坐的馬車并不是原來那輛。

但為了不讓馬夫看出端倪,看到馬夫後,田清一就沒讓青雨攙扶了,走在青雨身邊,咬牙忍着痛照常走,直到進了馬車後方才放松下來,頓時疼得呲牙咧嘴的。

在車夫看來,就是有些閑錢的讀書人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讒言,就跑來郊外的小寺廟拜佛,家裏娘子知道後就追了過來,看兩人的表情,說不定剛剛在寺廟裏還吵過架。

并不知道馬夫在想什麽的田清一這會痛得額頭上全是汗,青雨要給她擦拭,她直接接過自己擦起汗來,長這麽大,活了兩輩子,她是第一次受這麽重的傷。

雖然身心俱疲,但好在她預想的最差情況沒有發生,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最重要的是沒有了主線任務,她就可以順從自己的本心了,不用再勉強自己,也不用再為了升遷去白送錢。

為了盡快趕回去,田清一出言催促了兩次,在馬夫看來就是男的煩了女的不想再在一塊,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趕緊回城裏。

結果越是着急回去就越是各種情況頻發,先是遇到大批陸續從城裏賣貨回來的百姓,車夫不得不謹慎駕車放慢了速度,後又遇到兩輛馬車發生沖突把路給堵了,眼看天色一點點暗下去,田清一的心就越焦躁。

要不是腿腳不便,她都想自己下車跑回去了,想讓青雨去阻止魏十二,又覺得青雨步行不一定比馬車快,最終還是放棄了,只一個勁的催促馬夫快點。

即使馬夫也想快點,奈何實力和條件實在是有限,緊趕慢趕的趕到開封城時天已經全黑,兩人在萬勝門下了馬車,等青雨結完錢馬車也走後,田清一才帶着青雨去了一個人少的角落交代道:“我回樊樓處理後續事宜,你趕緊再租一輛馬車回家,務必要找到魏十二,讓他把我今早給他的信給你,如果魏十二已經将信給阿旦,她問什麽,你據實回答即可,我會盡快趕回來,你快走。”

“是,小的這就走。”青雨行禮告辭,得益于開封城內外租車業的發達,她很快就租到一輛馬車,然後直奔新宋門的方向而去。

看着朦胧燈光下快速離開的馬車,田清一也趕緊租了一輛去樊樓,為了不讓人注意到自己的異常,她一直都是忍着疼的正常行走,直到進了馬車才可以松懈片刻。

田清一潛進雅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石千正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盯着眼前的棋盤出神,聽到聲響才轉過頭來,看是她,眼裏都是喜悅。

“東家,你總算是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堅持不下去了。”石千為了不讓人懷疑,隔段時間就要制造些聲響或者出去一下,一天下來真的挺累的,尤其是心,真的特別累,比她在腳店迎來送往都累。

“今日可有異常?”田清一邊說着邊找出之前脫下的衣服往身上套,幸虧是冬天,她又披了大氅,即使多穿一件,若非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卻被。

見狀主動上前幫忙遞衣物的石千連忙回道:“期間有一個姓袁的在門外想求見東家,被小的以東家正在與友人敘舊對弈,今日不見外人為由拒絕了。”

“姓袁?是不是叫袁長忠?”田清一接過錦帽戴上。石千手上動作不停,想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麽快就會和這個人有接觸,田清一頗有些意外,穿戴整齊後,便與石千迅速整理了一遍現場,該歸位的歸位,該帶走的帶走。

兩人在樊樓外依依惜別後就分別租馬車離開了,田清一回了家,石千則拿着田清一剛給的鑰匙去了太平興國寺,得益于她和青雨身形相近,若是兩人裝扮成同一個人,一般人是很難分辨的,若是在視線不好的時候就更難區分了。

在田清一的交代下,石千在太平興國寺足不出戶的住了三天,确定沒有異常後才在第四天清晨退了禪房,又租了一輛馬車去郊外一個香火旺盛的寺廟,拜完佛後找了個時間換回了自己的裝扮,然後才随人流出寺租了輛馬車回城。

因為不确定結果,而且确實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赴約的,所以田清一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她死了,青雨會在她身上搜到一封交代後事的信,若是她沒死,那這封信就不用面世了。

而等田清一着急回到家時看到的卻是大門緊閉的樣子,這個時候就關閉大門,顯然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敲了敲角門,随從開門見是她連忙開門。

堅定執行田清一交代事宜的魏十二和周八一整天都沒有外出,尤其是周八除了日常鍛煉和按例參與巡邏之外,其餘時間都在關注時間和田清一有沒有回來。

為了不錯過消息,兩人都特意交代過看門的門子,一旦郎君回來就立刻跑來告知他們。結果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也漸漸暗下來,郎君卻仍未回來。

天黑後,周八按時打開了信件,郎君只交代了兩件事,一是讓他立刻去找雲景初并聽從雲景初的差遣;二是讓他保護好雲景初幾人的安全。

魏十二也只能按田清一交代的去見雲景初。雲景初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田清一一直未歸,雲景初便索性放任自己沉浸于工作中,不停的核對賬目,接見下屬,連晚飯都沒和玉塵吃。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玉塵在尚福院的廳堂內獨自一個人用過晚飯後,聽下人說阿娘已經忙了一天,有些擔心阿娘身體的她就往阿娘的書房而去,至于阿爹為什麽一天不見蹤影,她不用問都能猜到,不是衙門裏忙,就是要參加同僚的宴會,她已經習慣了阿爹間隙性的不和她們一起吃晚飯。

雲景初累了一天的事,是若水故意讓人不小心似的說給玉塵聽的,玉塵也沒辜負她的期望,不用她開口,就主動要去見雲景初。

東家只交代了她兩點,一是若其天黑未歸,她就要引導玉塵去見雲景初,然後聽從雲景初的安排,并務必保護好她們的安全;二是不要聯系石千或者青雨,除非她們主動聯系她。

結果若水和玉塵還沒到門邊,就通過前面仆從提着的燈籠看到了候在外面的魏十二和周八,便上前行禮叫了聲“、魏叔、周叔”,若水也跟着行了禮。

而先後趕到書房門外,正在等着雲景初召見的魏十二和周八見是小郎君和若水,當即亦回禮道:“小郎君”,幾人欲再說什麽,裏面卻傳來了元棋讓他們進去的聲音。

魏十二當即掀開門簾讓玉塵和若水先進去,自己則落後一步,周八最後,幾人一進去就看到雲景初正抱着湯婆子在算賬,桌上全是賬本,元棋在一旁伺候着,桌下和周邊一共放了三盆炭火,正燒得旺。

玉塵:“阿娘萬福金安”

若水:“娘子萬福”

魏十二:“娘子金安”

周八:“娘子金安”

四人按序站定後一同行禮道,雲景初這才放下筆看向幾人,擡了擡手示意幾人免禮。

見阿娘看過來,站在最前面的玉塵當即關心道:“孩兒聽說阿娘忙了一日,連書房門都沒出過,很是擔心,特來給阿娘請安。”

本來玉塵是想來勸阿娘去休息的,可看魏叔和周叔的架勢,顯然是有事要彙報,她只能到嘴的話轉了個彎,變成是來請安的。

雲景初聞言高興的招手示意玉塵過去,玉塵當即上前,卻停在了三步開外,便有些無奈的嘆道:“小時候還頗為黏人,如今長大了,倒是越發穩重了,也和阿娘不親近了。”

“先生教導孩兒‘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見雲景初眼神和臉色明顯變差,求生欲頗強的玉塵連忙又上前兩步繼續道:“孩兒自然是想和阿娘親近的。”在元棋拿來鼓凳後玉塵便順勢坐在了雲景初身邊。

對于能讓玉塵耳濡目染學習的機會,但凡遇到,雲景初都不會白白浪費。

唯一比較煩的是,每次看到玉塵這幅被先生教導得太規矩的樣子,她都有些後悔當年沒将玉塵帶在身邊,不然在她的言傳身教下,當年那麽可愛的小團子,絕不可能變成這樣。

将手裏的湯婆子遞給玉塵暖手後,雲景初這才看向魏十二和周八,周八心直口快,當即彙報道:“郎君早上給了小的一封信,說要是他天黑後仍未回來就打開,信中讓小的立刻來找娘子,并聽從娘子差遣。”

雲景初對田清一的這個安排有點摸不着頭腦,便沒有說什麽,轉而看向魏十二。

魏十二當即從懷中拿出一封信行禮道:“郎君今早離開前交代小的,若他天黑前仍未回來,就把這封信交給娘子。”

元棋将信接過,然後遞給了雲景初,雖然不知道田清一賣的什麽關子,但心中疑窦重生的雲景初檢查一番信件确定沒問題後,便當即打開信看起來。

抱着湯婆子心裏暖暖的玉塵見阿娘接過信就看起來,也有些好奇,但沒有阿娘的允許,她也不敢偷看,便低頭盯着桌下的炭盆。

即使雲景初控制表情能力很強,看完信後臉色還是肉眼可見的變慘白了,就在衆人忐忑的準備詢問一二時,雲景初直接頭也不擡的揮手趕人,知道其意的元棋當即開始趕人。

其他人元棋都好趕,也不用她說太多,包括她自己,唯獨玉塵有些棘手,而想要留下的玉塵也在裝傻,在雲景初的擺手示意下,元棋只能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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