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宗師林(二)
第25章 宗師林(二)
忽然又出現的顧亭塵嗤笑一聲,蘇伯瓊覺得眼前視線又一晃蕩,由顧亭塵引着,自淩空踏步而下,四周煞氣也跟着避退三丈,接着徹底消散。
“本君不過來遲了半步,便成了如此。”顧亭塵道,“真是半步都離不得本君。”
蘇伯瓊全然聽不清顧亭塵在說什麽,耳中陣陣嗡鳴而過,忍不住垂首,若是外人觀去,極像是自行靠在了顧亭塵懷中,只因手中還握有一把長劍,顯得二人相擁得不大溫情。
顧亭塵輕擡蘇伯瓊下颌,問:“這般難受?”
蘇伯瓊略微擡首,纖長白皙的脖頸又多露了幾分,長睫因為這一動作而微微顫動,随後其上凝出水珠,接着在又一顫中落了下來,滑入了詭君的衣襟當中。
“難受……”
實在惹人愛憐。
顧亭塵心念一動,指節輕刮過蘇伯瓊臉側,動作難得溫柔:“你同那江兄暢飲之時,也這般嬌嗔麽?”
“唔……”
蘇伯瓊口中含糊一陣,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罷了。”
顧亭塵拂過蘇伯瓊衣擺,将人打橫抱起,不過眨眼間就越過了煞氣消散後的幾重迷障。
蘇伯瓊覺得有股力量貫入體內,令五髒六腑的震蕩略微減輕,喉間雖仍有血腥,但不至于鬧得天旋地轉,餘光還瞥得見一閃而過的金光,不由來了幾分精神,拽上顧亭塵的衣襟:“金……那煞氣中……”
“知道。”顧亭塵雖也皺起了眉頭,但并非不耐,“本君在找。”
顧亭塵語罷,只見得碑林之中揚起一陣巨風,頃刻間沙塵四起,不多時中間竟生出了陰濕之氣,黑物襲來,而那金光竟墜入了一片黑壓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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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伯瓊識得,這一群東西是暗蝠,按理說也是詭域那種地方才會滋養出的玩意兒,不知為何會出現在蓬萊如此特別的地方。
顧亭塵仍是摟着他,衣袍翻飛,不過眨眼間,黑焰灼過驚飛的暗蝠,辟出了一條道來。
蘇伯瓊只覺得煞氣環繞,一時竟分不清是顧亭塵身上還是天煞殘餘所攜,身體不停下墜,但未有一絲一毫的煞氣欺身。
——
不知何時顧亭塵止了步子,蘇伯瓊也并未感覺大風拂面,迷糊之間先是眉心一涼,又是一股靈力入體,将經脈中的混亂撫平了些,接着唇瓣貼上了一陣溫軟,是顧亭塵将自己的一只手遞了上來。
這世上本就無人能真正傷到詭君,而詭君自愈之力又是深不可測。
先前被狠咬過的虎口已然不見任何傷痕。
顧亭塵湊近道:“咬出血來,飲下去,便會好受些。”
蘇伯瓊舌尖一動,并未下口,落下一陣溫潤,撓得顧亭塵手上有點兒癢。
接着蘇伯瓊松開嘴唇,擡起頭來:“你不必如此……”
這時他覺得靈力不穩,連帶着看着眼前的顧亭塵也是一陣恍惚。
他同詭君這般,究竟算得什麽呢……
像是越來越離不開彼此似的。
真是亂極了。
蘇伯瓊這般想着,于虛弱之時無奈一笑。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笑是為何。
可偏笑了出來,便是無論如何都收不回的,而顧亭塵就是喜歡逮住他身上細微的變化,欣賞着他眉宇間的變化,定然覺得有趣又可笑。
“不過是碰上了天煞,能鬧得現今蓬萊掌座癡傻一番?”顧亭塵果然也笑了,卻像是被氣笑了,“這東西我遲早……”
他一時住口,不是因為自行頓住,而是蘇伯瓊貼了上來。
這一吻淡得很,又收得快,極是蜻蜓點水,卻令顧亭塵心弦一動,擡起一手咬破了虎口,濃血流散,又被詭君含吮于口中。
一吻很快又續上,添上了濃稠的血腥味,起初是顧亭塵一下接一下在灌着,而後是蘇伯瓊在進一步索取。
不知過了多久,血腥也繞出了幾分甜香,蘇伯瓊嘗着誘人的餘味,困極了,于是閉上了眼。
——
“徒兒自知如今修為還不能承此浮玉。”年少的蘇伯瓊将浮玉收下,擡眼看着元決尊者,“承蒙師尊厚望。”
元決颔首:“你道心堅固,修為在同輩當中又是佼佼,浮玉傳入你手,合情合理。”
“況且,浮玉本應傳于擇定之人,它既選擇了你,你便是其主。”
蘇伯瓊聽聞師尊這般言語,心下也甚是好奇。
浮玉上任之主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宗師,在宗師仙逝之後由掌座暫藏,而今卻又由師尊傳入他手,不知其中又有何因緣際會。
“師尊,浮玉為何會擇定我?”
年少總歸疑惑,又要率真些許,蘇伯瓊便出此一問。。
元決只道:“因果相扣,靈器擇人。”
如此囫囵,蘇伯瓊只當師尊也不曉得,便也不再多問。
·
元決的身影消失之後,蘇伯瓊便醒了過來,神思回籠,只見顧亭塵坐在一旁,一側臂彎微曲,搭在屈起的一腿上,狀似沉思,聽聞動靜,眼神便轉了過來:“醒了?”
蘇伯瓊起身:“嗯。”
他記得唇間血氣,還有……
來來回回分不清的親吻。
“在想什麽?”顧亭塵也起身,一手拍過衣擺,“又是折騰本君好幾日,現在可清醒了?”
蘇伯瓊幹咳一聲,反問:“好幾日?”
“不錯,好幾日。”顧亭塵道,“四日有餘。”
蘇伯瓊朝四周一瞥,此處不過是處普通山洞,顧亭塵為何不走?那帶着金光的煞氣又奔向了何處?
“你在想為何不速速離去?”顧亭塵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本君腦子尚還清醒,覺得還應留在此地。”
蘇伯瓊一面聽着顧亭塵說,一面走到了山洞口:“有結界。”
估計是一時半會兒走不出去了,不然顧亭塵不會同他一道,在此處耽擱甚久。
他這麽一走動,覺得脖頸連着肩頭一疼,輕輕一撫,發覺已然纏上了一層紗布,邊側還打上了一個結。
身後又是一陣呼吸欺近,是顧亭塵走來,擡起手來捏住了他的手道:“別亂動。”
蘇伯瓊手一松,詭君的手便伸來,将那小蝴蝶結系緊了些。
接着,顧亭塵落下一聲笑。
“你……”
蘇伯瓊本想問他在笑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顧亭塵一手扣上他手腕:“我如何?”
此時顧亭塵近在咫尺,蘇伯瓊又想到自己那無理的一吻,頓時心跳如擂鼓。
分明帶着假山河印應對天鏡闕少使之時都是一派鎮定,此時卻不知怎的,偏是驚慌失措一般。
真是想逃,卻又……
願意留在原處。
顧亭塵道:“如此慌張做甚?怕本君将你吃了?”
“是,本君四日不吃不喝,連身中血都親自喂給了你小半,虛弱得緊。”顧亭塵松開蘇伯瓊的手,又是雙手一圈,從身後擁住了他,“蘇掌座,要好生賠上這筆賬。”
“顧亭塵。”
蘇伯瓊一喚。
顧亭塵道:“嗯?”
蘇伯瓊雙目微阖:“你……不如殺了我。”
他心中一團亂麻,說出了此話。
不久前他心存死志,萬分決絕,而今此話道來,心下卻是五味雜陳。
“本君說過,尋死并不是件易事。”顧亭塵雙手又搭上了他肩頭,輕一帶力,二人便雙眼對視,呼吸交錯,“怎麽?現在還想如此?”
若是不久之前,蘇伯瓊本應也會毅然應是,直接出手。
“比起這個,你更想殺的人,是本君。”顧亭塵道,“本君眼下虛弱至極,正是出手的好時機。”
蘇伯瓊望着這一雙眼睛,十足狡黠,又實在多情。
顧亭塵不再掂起他下颌,反倒是一手撫過他臉側:“可是你不會出手。”
蘇伯瓊淡然一笑:“是,畢竟我還需要你的力量。”
顧亭塵的話并不假,蘇伯瓊能瞧出他此時面色過分蒼白,連嘴唇都少了血色,唯獨一雙眼睛亮得可怕,像是孤野中逼至絕境的狼。
這恐怕是近日詭君靈力最為衰微之時。
“非也。”顧亭塵眼中透着幾分得意,“你清醒之時分明要來吻本君,眨眼的功夫,又要來殺本君,豈不是自己瞎折騰?”
蘇伯瓊:“那不過是……”
顧亭塵:“嗯?”
蘇伯瓊又道:“那不過是我一時糊塗,而你……恰是皮囊出衆……”
說到這裏,他自己是圓不下去了。
顧亭塵擡手撥過一縷蘇伯瓊的額間發絲:“這麽說倒是本君的錯?原來樣貌生得不錯也是這般罪過。”
蘇伯瓊心下一嘆,真是毫不謙遜。
可若是謙遜,估計也不是詭君了。
顧亭塵又是一笑,忽然垂頭對着蘇伯瓊額間落下一吻,接着呼吸湊近那嘴唇:“承認你愛慕本君,也并非是什麽難事,蘇掌座。”
蘇伯瓊又一退步,同顧亭塵拉開了幾分距離:“我于你而言,不過是一個爐鼎。”
顧亭塵瞧着蘇伯瓊,覺得這話帶有幾分委屈,便是一哂:“爐鼎不假,但是……”
“本君喂你心頭血,又上趕着替你療傷,當真是吃飽了撐的?”顧亭塵再度欺近,望着蘇伯瓊的眼睛,“你若不負本君,本君自也不會負你。”
“這不是樁交易,而是本君心中所望。”
顧亭塵這麽一說,也是暗自訝然,不過面上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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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笑]來遲了,罰蘇掌座和詭君N個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