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享受

第044章 享受

長公主府的祠堂不像祠堂, 更像一間溫馨的院落主屋,一應俱有,常年有人打掃, 幹淨利落。

陽光折過窗沿,照在屋中間八仙桌上供着金字牌位。

——夫檀氏檀修敬之牌位——

八仙桌上擺着兩盞茶, 一盞放在牌位前,一盞沿着桌邊放着。

桌一側南嘉景坐在圈椅上, 将桌沿茶盞端在手中, 提起茶蓋撥着,“咱們珩兒要成婚了。”

院中銀杏樹婆娑, 似在呢喃美好。

南嘉景一襲淺色立領長襖,外一甲藕粉長比甲, 灰藍馬面裙的下擺,都被吹得微微浮動,像是愛人有音, 她低首垂淚, 不見抽噎, 有淚滴落在茶蓋上, 濺在她手背,她緩了下, “之前我來跟你說,珩兒為了南祈朝堂,以身入局招來的婚事,今日塵埃落定了。

我記得阿敬以前說, 想在有生之年看見大一統的朝廷, 珩兒要嫁的郎君正是大一統南祈的小将軍,若你還在, 見到他,也會欣慰的。

珩兒做事執着,天性使然,和陸小将軍成婚後且有得鬧呢。”

南嘉景說着說着便笑出了聲,“昨夜那位陸小将軍在哥哥嫂嫂跟前求聖旨,說攜對的人走一條對的路,我覺得很對,天下夫妻皆不同,你我如此,哥哥嫂嫂,允珏知雲,各有各的過法,恩愛非常。”

阿敬是有一任先夫人的,名柳遙華,生珩兒時死于難産,是阿敬心中永遠忘不掉的人,也是她永遠感激的貴人。

若沒柳遙華,怎會有珩兒那麽惹人喜愛的女兒,也讓她看到了阿敬內心深處君子即便立于危牆之下,也有純淨坦然。

阿敬入府前坦誠相告,入府後,南嘉景等了七年,才等來她和阿敬的婚事,日子不是過給旁人看的,是留給自己感知的,她知道一眼相中的人才是她要相守一生的人,此生不願改嫁,亦不願再尋眼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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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熏風搖搖,晃着帷裳,透綠色的絲綢料子像春山綠意,将馬車裏晃的初如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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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陸簡昭的白玉發冠也淺映水波綠,似水通透,華光不甘抵他身後,順着他衣襟投在那抹細白上。

檀允珩自上馬車,左手手腕就一直被陸簡昭握着,朦了一層熱意。

她右手往腿上一搭,身子往前将傾,看着陸簡昭輪廓清晰的側顏,盈盈一笑,“請問小陸大人,我的心跳可聽出什麽了。”這人從昨晚就抓着她手腕不肯松手,是從胳膊裏側往外抓,除了想感知她的心跳是否加快,可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她就不是個會被唬到的人。

她攤牌了,陸簡昭也實話實說,聲音溫陽如清泉擊石,“聽到珩兒常脈,不浮不沉,異常規律。”馬車裏主位是檀允珩坐着,陸簡昭坐在左側,右手握着她的左手腕,視線一直看着對面繡着粉絨花的帷裳沉浮,一分眼神都沒留給檀允珩,甚至回她話時,擇了一笑,都沒扭頭。

他昨晚探聽檀允珩故意所訴,有過猜測,是否只為讓他中計去當着衆人面,請求賜婚,他不信一個攪得滿都城人盡皆知喜歡他的郡主,對他的喜歡不過是權宜。

權宜何至于此,一把掐着他脖頸跟他說,“若你不和我成婚,陸府将風雨飄搖”不就得了,大費周章要了他的心和人,設下圈套,等着他心甘情願往裏走。

成婚前告知他真相,是怕婚後他從旁人那裏聽去,高門人人心中知,他偏信了百姓的人人心。

借着求聖旨,他把檀允珩往他身前一拉,手中心跳平穩的比常人還常人,面不紅心窸窣,就是不喜歡他而已,畢竟那會兒他的心跳都快了,耳後滲紅。今日又是,這下是真的不喜歡他。

那又如何呢,日子照舊,百姓美傳,換個追法。

人人得而信焉,人心自有歸處。

檀允珩這顆心的歸屬只能是他!

檀允珩輕笑,身子微微一起,坐到了陸簡昭對面,遮去了過半鮮陽,她身後金光穿沙而入,在她發髻中淌過,像專蠱人心的浮光菩薩,容顏浮光,眸似蠱,總能勾起人的內心深處,“小陸大人竟還會把脈。”

陸簡昭今日特意往小了着裝的,他與檀允珩五歲之差,心中生怕她覺得他年齡大,這人一點都不在意嗎?

那為何喚他‘小陸’。

雖然他分不清眼前人何等容姿,也略有耳聞,明媚耀眼,燦如朝陽,還有那句‘司昭一枝花,片葉不沾身’,百姓口中的父母官,衙役口中的好大人。

檀允珩一開始跟他接觸,直截了當,可不就想那日坐在司昭府門口的‘小賴’,勾走了他的心神,倒是跟何人口中的司昭大人都不一。

好在他也算特殊。

陸簡昭膩在對面那雙桃花眼中,握她手腕的手一斂,成了大夫給人把脈的手勢,問道:“珩兒哪裏不舒服。”他對醫術略同一二,戰場駐外營帳有醫者醫書,一旦上了戰場,一切指不上,只能幹等戰争結束,有命活才有命治,是以他得空讓将士們既看又學,耳濡目染,多少會點,以備不時之需。

檀允珩就這麽跟陸簡昭四目相視,她星眸微轉,“小陸大人,我哪哪兒都舒服的很。”聲音狡猾,語調平緩釋了不少,她輕笑着,和之前跟陸簡昭說話沒什麽兩樣。

頓時,陸簡昭感覺到自己耳後泛紅灼心,心跳加快,他挺佩服檀允珩的,小小年紀,不管說什麽話,面色平常,好似天底下就沒能讓她心生波瀾的話和事,卻能讓他心有漣漪。

他的神色照常,卻不似剛才那般沾笑,右手重新将檀允珩手腕握着,輕輕借力,他身子往前微微一探,也把檀允珩身子往拽他跟前,近在咫尺的呼吸交融,冽冽陽光照射舒心的氣味深入他鼻息,四目逼近,檀允珩的眸色裏只剩下他,就像她剛說的話,陸簡昭這樣看她的目光,舒服極了。

“那看來珩兒很喜歡我握着你的手腕。”既然哪哪都舒服的話,他可當真了,陸簡昭盯着檀允珩眼睛,一寸也不挪。

一下把檀允珩逗樂了,“這是你應該的,陸簡昭,你不抓着我,我會跑的。”這人是她即将成婚的丈夫,又不是旁人。

陸簡昭趣“噢~”了聲,“照珩兒這麽說,我求聖旨還求對了。”至少婚事跑不了,人跑不了,至于心就是不給他。

檀允珩左手腕被微微又用了力道的大手抓着,她輕笑一聲,視線下挪到陸簡昭的唇瓣,身子又往前挪了點,親了上去。

兩虎相争,不死不傷,甚至誰也不知下一秒就中了誰的計謀,陸簡昭唇角一勾,長身一轉,攬着檀允珩,便坐在她的位子上,穩着力道,沒讓馬車晃動,将這個吻反客為主。

他活二十年了,要是看不出檀允珩眼中的欲望,他可白活了,他不主動,她主動了,再搶過來主動,她也不反抗。

天愈發炎熱,街上百姓寥寥無幾,馬車過青石街,穩穩當當,帷裳觀外不觀裏,無人窺得帷裳之景。

檀允珩被锢在陸簡昭身上,她是側身坐的,完全不主動也不反抗,就等着陸簡昭主動。

而陸簡昭的吻輕輕綿綿,鼻尖相碰,吻卻在碰觸與不碰觸之間來回滑動,一點點攝取她的氣息,越是珍視,越是貪婪,越是小心翼翼。

檀允珩了解陸簡昭,上次在蘇府人就栽在她出乎意料的吻上,這次定會反客為主的,他的反客為主以她的意願為先,一個急心想表現自己的人,一定會試着滿足對方的。

操控一個人的心為你跳而跳,為滿足你願而做事,拉人上天堂,拖人下地獄,這樣刻骨銘心的愛換她想做的事,陸簡昭不虧。

吻慢慢覆進她的唇瓣,微冷一下鑽入,這種感覺,檀允珩還挺享受的,她慢慢閉了眼。

她的左手被陸簡昭帶着捂在他心口,夏季薄衫,她手心觸着他的心跳加快,而陸簡昭的手心心跳依舊四平八穩。

檀允珩的享受不在心跳,而在睜着的眼突然閉上,在他懷中的身子明顯比剛剛放松很多,整個人惬意享受。

陸簡昭唇角輕輕一抽,檀允珩把他當什麽?

小官?男寵?

他偏不如人意,對方越是享受,他就越不想給。陸簡昭将吻收了個尾,指腹擦過她的唇瓣,檀允珩坐在他身上,他仰了頭,看着她雙眼阖動,緩緩睜開,長睫無端沾了些水汽,明澈的桃花眼中情欲攀升,遮都不遮,他寵溺一笑,“珩兒當真是享受。”笑得撲朔迷離,捉不透。

只一瞬,檀允珩複了正常,側坐的身子直了直,“小陸大人,來日是我夫君啊,本郡主享受不是理所當然?”一句話,打消了陸簡昭對自己在檀允珩享受時的不确定。

這話怎麽聽上不像好話呢。

陸簡昭長臂用力一攬,檀允珩完全撲在他懷裏,“珩兒不喜歡我,那我即便做了,也讨不到珩兒的心呢,何必自讨苦吃呢。”這平穩的心跳一點不慌,他再多想點法子。

檀允珩的額前抵着陸簡昭側邊下巴,手的位置沒動,他的心跳依舊在她手中躁動,“小陸大人抱着我,難道不是你主動投懷送抱。”急切抱住她,不就想讓她的心跳為他而加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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