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勝過人間一切
深夜, 夜深人靜的時候, 北風呼嘯而來,敲打着窗戶, 和那幾年一樣,在那個小房子裏, 在冬天,早幾年她會害怕冬天, 盡管白天太陽再大,但是夜間林子裏的鳳還是很大,但此刻,她不怕了, 她在秦深的家裏, 這裏溫暖, 有他的氣息。
電話鈴聲響起, 是顧乘風的電話,白荼将手中的啤酒放下, 她已經一天沒去上班了, 她劃開, 放在耳邊,用着極其正常的語氣說:“乘風, 我請個假。”
顧乘風在電話那頭爽快的同意了, 其實她不上班都沒關系,有他和秦深在,沒人能虧待她, 他們兩個都不會讓她像以前那樣,在那邊過着如此落魄的生活。
就在顧乘風思緒回到電話上的時候,驀的聽見白荼認真的喊了他的名字,顧乘風輕輕的摁了一聲,白荼低頭,灌了一口啤酒,輕聲說:“謝謝你...從白村帶我回來,”
顧乘風還以為她要說什麽,沒想到又是這句話,他也知道她很感謝自己,畢竟那天晚上兩個人從山頂上下來的時候,她就一直感謝自己。
顧乘風輕笑了兩聲,回答與以前一模一樣,他說:“不用謝!”
白荼挂了電話,将視線放在了秦深書房裏的電腦上。她在顧乘風家裏他教過自己如何使用,現在她想起來,也确實得感謝他,不是他,她怎麽樣也不可能如此順利得找到秦深的新聞。
白荼在浏覽器上輸入了幾個字:秦深新聞。
她原本沒抱希望這麽簡單的四個字能夠讓她找到,沒想到,網頁的第一個就是好幾個視頻,白荼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她伸手點擊了一個最早的視頻。
她一只手放在鼠标上,另一只手放在了啤酒上,視頻賣廣告的時候,她又仰頭灌了幾口,一瓶喝完,她俯下身,又開了一瓶,到目前為止,她已經喝了不下兩箱了,但是,好像有心事的時候,怎麽喝都不會醉,一想起來讓你心痛的事情,在喝醉的時候,想起來只會更加的心痛。
視屏廣告結束,白荼聽見前綴響起,主持人說完了一套開場白,而那個她思念的男人,在另一側的樓梯上走上來,她一直盯着秦深,這是2015年4月份的那個視頻。
白荼看着那時候的他,眸間還是清冷,只是可能上電視,禮貌的收斂了一些,但是渾身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還是沒變。
主持人激動的很,請到了地産界的一匹黑馬老總,這時,TS集團還是一個很小的公司,但是在行內确實出了名的有手段,傳說TS老板做事看投資看地界有一定的眼光。行內人表示,這位年輕人的前景一定非常好。
主持人問了秦深一些行業上的問題,秦深游刃有餘的回答。而随機環節是抽取幾位幸運觀衆現場提問,好巧不巧,剛好抽到的幾個都是女人,而她們對于秦深的樣貌有着一定的驚豔,他一出場的時候,就吸引了觀衆席上所有女人的目光。
一個女孩子羞澀的站起身,拿着節目助理遞過來的話筒,緊張的自我介紹完畢之後,問了一個幾乎在場全部女生都想問的問題,她清了清嗓子,問:“請問,秦董事長,你那麽帥,有沒有女朋友?”
鏡頭閃過在場所有女人的表情,都是一臉緊張的等待着答案,而屏幕外面,白荼在這黑暗的房間裏,被電腦燈光照耀到的臉,看不出情緒,一道聲音突凸的響起,是白荼那緊張到無處安放的手狠狠的捏到了啤酒瓶的易拉罐上,空了的啤酒瓶瞬間扁了。
而白荼的視線被電腦上的男人吸引了過去。
只見秦深擡起眼眸,唇抿着,就在全場沉浸了片刻之後,他視線放遠,似乎看不見盡頭,他輕聲笑了,不顧觀衆席上女生的灼熱視線,他眸間滿是回憶,而後微笑道:“有,在一起六年了。”
2010年到那時候2015年,其實真正在一起也就那兩年。
全場女生尖叫,哀嚎,主持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立刻追問:“那今天她來了嗎?”
來?怎麽可能,她在哪裏,秦深都不知道。
秦深搖搖頭,在主持人疑惑的目光下,他微笑,但眼裏去沒有笑意,似乎有些隐忍的難過,他垂眸似乎在穩定情緒,而後又擡頭,似笑眼眸間又沒笑意的說:“沒有,沒來。”
主持人還想問什麽,秦深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白荼看完了一個小時的新聞,退出去的時候,又點開一個2016年的新聞視頻。
主持人不是剛剛看見的那個,而是一個女人。
那女人采訪的時候,眼冒星光,一直盯着秦深,最後的采訪上不免都會八卦一些,那個女人一臉忐忑的問:“秦深,聽說你有女朋友?”
秦深點頭,嗯了一聲。
女主持人又問:“那我們倒是很想知道她長什麽樣子,你今天帶來了嗎?”
秦深依舊搖頭,觀衆席上的女人們都出聲說:“深哥,給看看照片吧...”
深哥的稱呼還是沈括在粉絲群裏說出的,衆人随之叫了起來。
秦深手指摩挲了幾下,最後搖搖頭,“不行,我手機裏都是她的醜照,被她看見了會打我的。”
秦深沒撒謊,他手機裏都是白荼搞怪的照片,很少有正經的。
他的言行舉止雖然都很随和,白荼卻能感覺到他的不開心,她懂他的不開心,因為她不在身邊,但是主持人們一問,他就一定會回憶到與她相處的記憶中,再一次的感受一次那時候的愛情。
就在白荼會以為秦深就這麽糊弄過去的時候,秦深卻又說了一句,“要不我給你們描述一下她的樣子吧...”
觀衆高聲歡呼,而秦深陷進了回憶裏,一想起她會痛苦,但更多的是忍不住溢出眸間的愛意。
他清了清嗓子,對着攝像頭将目光放空,緩緩道:“她睫毛很長,個子到我——”他說着比了比自己的胸口。“眼睛很大,笑起來很好看,她成績很好,但是卻不喜歡讀書,她寫的字和我寫的字,我們的字體,一模一樣,那是我以前高中的時候欺負她,讓她幫我做作業,她不得已模仿我的字體。為了就是讓老師看不出來。”觀衆席上,鴉雀無聲,女主持人專注的看着他,連攝影師都陷進了秦深所說的故事裏,呆呆地沒有移動設備。
秦深自顧自的回到了那兩年,笑容甜蜜又酸澀,“她很喜歡銀杏,很喜歡躺在天臺上的躺椅擡頭看星星,也喜歡喝草莓牛奶,我知道的,她也喜歡我。”主持人和觀衆們都淺笑,這認真的是,你都和她在一起七年了,她能不喜歡你嗎?沒人能夠明白秦深話裏的意思。
只有此刻坐在電腦面前的白荼懂,她懂他所說的這句話的意思,他在确認,不是告訴別人,而是在告訴他自己,她還是喜歡他的,盡管不在他身邊。
他停頓了一會,喉結滾動,桃花眼在鏡頭刻意的放慢下,似乎顯得像老舊的電影裏,經典的鏡頭。
他輕啓唇,換聲道:“她頭發長長,愛紮馬尾,額上會有些小碎發,鼻子高高的,嘴唇喜歡抿着,開心的時候呢會喊我阿深,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喊我秦深。故意調侃我的時候,就會喊我深哥”
“她那雙眉眼看着你的時候,你會頓時覺得,人生所有的漂泊都能在她心中眼中找到歸宿感。”
“她長相很漂亮,五官沒有誇張到精致的完美,但在我眼中,勝過世間一切。”
深夜,高速公路上,兩邊波形梁鋼護欄在兩側,最左側車道,一輛車飛馳而過。
車內的男人操控着方向盤,眼紅的像是幾天沒合眼般。
淚水湧出,他快速的伸手抹去,又一股淚湧出,他狠狠的打了一下方向盤,又抹去。
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
可是怎麽樣算是有出息?她發生了這些事!叫他怎麽有出息?
今天阿叔說的話還歷歷在目,仿佛她這幾年過的生活都在他眼前被放映播出一遍,當他聽見那些事,他的心像是進來了一雙手,活生生的摁住它,不讓他的心跳動,随後将他分開,撕成兩瓣,血液在身體爆炸,最後從頭到腳流完,幹涸致死。
他還清楚記得,阿叔說的那些話。
“這個女人,被她父親關在了這裏,關了七年。剛來時還是個小女娃,白白淨淨的就是雙眼整日無神,剛開始還經常鬧,鬧着要走,鬧着說要回去,要他爸爸償命,她一鬧,那跟着她一起的男人,說是他叔叔,其實就是來監視她的,這個我們都知道,想幫忙也不行,沒人家有本事。”
“那時候剛來,她住的那個屋子還沒有,後來也就借宿在白亮家,就是那個白莘她爸,說到白莘,她的名字還是白荼給取的。”
“那時候她剛來,和白莘她娘也聊的來,她娘說自己沒文化,取不了什麽好聽的名字,白荼這姑娘就幫她取了。”
“還有那家夥狠的狠,不給自己女兒下山,說那女娃有病,身體不好,走都不讓走,就讓她在這屋子裏,房子建好後,逢年過節才給她出來。”
“不過好在後來那監視她的男人有點良心,和我們熟悉了之後,也經常讓那個女娃出來走走,不然就這屋子,窗戶都不開,遲早得憋死。”
“不過也幸好,她如今逃走了。”
電話就在手邊,秦深卻顫抖着雙手,不敢打那個電話,明明他想要知道的真相,一個電話或許可能就清楚了,但是他不敢!
過了一個隧道,光刺進眼,他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影。不一定在她口中得知,還有一個人,他肯定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