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阿荼永遠愛你
淩晨。漆黑一片的房間裏。
嗡嗡嗡...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 顧乘風捏了捏鼻骨, 撈過手機一看——秦深。
他多少猜到了他的來意,他端過旁邊的水杯, 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劃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說了什麽, 顧乘風抓起外套往外走,在玄關處又抓過車鑰匙, 地下車庫的出口處,一輛車飛馳而出。
白荼睡夢中回到了那七年,她看到了那所囚困了自己七年的小房子,還有那幾本她閑來無事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書, 以及那剛開始會讓她不舒服到睡不着覺, 後來習慣了之後, 也就忍受着背部被折磨的疼痛感的那張石板床。
她看見了那個窗戶, 雖說狹小,但卻能讓她在無邊無際的漫漫長夜裏看到窗外的天空, 山上的滿天繁星, 還有那個正對着窗戶的的林間裏的石頭。
那是她認栽了之後, 思念入洪水一般湧出,卻又讓她無處可躲藏的那幾年, 她花費了每天裏可以出來自由活動的時間, 用了整整幾年,用沒了幾個小石頭,年深月久日複一日的刻上去的。
白荼視線看見了就在思念碑下的那個墓碑。
她在睡夢中溢出眼淚, 從眼角滑落,滑過了耳際,滑進了脖頸。她被這冷意打醒,睜開眼的一瞬間,看見的是出現幻燈片的電腦,她在凳子上直起身,黑暗的房間裏只有電腦的光閃爍着,将她的影子打在牆壁上。
她呆楞着看着電腦上自動播放的幻燈片,幾張風景圖換來換去。
這是她回來将近半個月才夢到那邊的一切,那是她生活了七年的環境,她恨那個屋子,卻愛那邊的人。
她站起身,睡過了之後的她清醒的聞到了自己身上濃重的酒味,她蹙眉,難忍的咳了幾聲。
她往地下看了一眼,全部都是空了的啤酒瓶。
白荼清了清嗓子,走到了樓下的廚房,翻找着垃圾袋。剛準備上去的時候,她伸手将落地窗的窗簾打開。
外面的天空已經變藍,她斂眸,轉身往二樓走,就在一刻間,手機鈴聲響起。
她看着這陌生的來電,蹙眉下意識的拒絕,但是當她剛想挂斷的那一刻,驀然想到了秦深那段時間用陌生號碼給自己打電話,她猜測,會不會是他!
她此刻清醒着,思念在黑夜中溢上心頭,最終将手滑到了接聽鍵。
而就在下一刻,她聽見了這輩子最恨的那個人的聲音。
“好久不見,白荼。”那人說。
白荼已經很久沒聽過他的聲音了,但是每次聽見都很好事,第一次看見他就見他打了白安芝而第二次見面,就因為他的一句話,她失去了七年的青春。
那人就是她的親生父親——白成安。
白荼一想到那天的種種,以及這七年的種種她就氣的渾身發抖。
她氣的唇在顫抖,手裏的垃圾袋狠狠的捏在了手中,那人似乎知道了她的情緒,笑的歡快至極。
白荼不想聽見他的聲音,剛想挂斷,那頭卻說:“白荼,不要妄想和我鬥,這次算你好運,可以在我眼皮底下走掉,但是,這次我可沒那麽好心情的和你糾纏,七年前我給過你機會,你就是不肯妥協,于是你被我關了起來,如今,還妄想去告我!是不是在那邊還沒吃盡苦頭?呵....”
白成安陰沉着臉,這半個月以來他也沒問過那個監視白荼的男人白荼的近況,沒想到就在他在外頭出差的時候,接到電話,說是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他原本因為那些龌蹉事下意識的擔心了一下,但過了一會,他不屑的笑了一下,他可不認為白荼能掀起什麽風浪。
一個毛頭小孩,還想着和他鬥?
聽見這句話,白荼将手中的電話握緊,她知道,法院的傳票送到了他的手中。
而她,有生之年,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的母親讨一個公道。
她清了清嗓子,盡管心再難受,卻也還是将聲音放平靜,一字一句的道:“鬥不過,我也要讓你還命,白成安,這是你欠她的,我要讓你清清楚楚的記得。”
她說完也不理會他作何反應,直接将電話挂斷,她深呼吸了幾口,轉頭看着窗外的天空。
而另一邊白成安聽見電話的嘟嘟聲,剛想扔掉的時候,瞬間收回,他看見不遠處走來的中年女人,他收起厭惡的眼神,陪着笑上前,“老婆...”
天微藍,卻也還是帶些灰蒙蒙的雲朵,一顆星星在快消失的月亮旁邊,盡管小顆,卻也不失閃耀光芒,在遙遠的天空上,綻放自己。
白荼曾聽過老人說過,人死後會變成天邊的一顆星星,會守護在那顆星星認為重要的人的身邊。
她仰頭,淚流滿面的看着那顆星,她相信,白安芝就是那顆星,在高高的天空上,閃耀她的光芒守護着自己。
她無聲的哭泣,喃喃的道:“媽媽,我回來了,我連做夢都不敢想,我終于逃出來了。”
天邊露出魚肚白,那顆星星消失了,它應該是藏在了雲朵,她覺得,白安芝在黑暗中守護了她一晚上,如今應該也是去休息了,而白天,則是她守護白安芝的時間。
她垂眸,捏着塑料袋往二樓走。到了卧室裏的另一側門她打開,裏面是秦深的書房,她将昨夜喝的啤酒瓶全部收拾完,最後拿拖把将地板拖幹淨,而她身上還是穿着秦深的那件白襯衫,秦深本就高,肩又寬,她穿着垂下來,到了她的膝蓋窩。
白荼又抓了一件秦深的白襯衫走進了浴室,将渾身的酒氣沖刷掉。
她将袖口卷起,手拿着浴巾擦拭着自己的剛洗過的頭發,不多時,電話就響起,她抓過來一看,是顧乘風。
白荼一天晚上沒喝水,聲音有些嘶啞,她清了清嗓子,劃下接聽鍵。
顧乘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阿荼...法院通知我們明天開庭,沈括剛剛就将所有的證據都上交了。”
白荼聽到了早上的第一個好消息,她略有些繭的手握緊手機,開心的問:“真的嗎?”
“是真的。”那邊停頓了一下,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白荼好心情的嗯了一聲。
顧乘風抿了抿唇,輕聲問:“你要不要告訴秦深?”
白荼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否決,許是覺得自己否決的太過于決裂,她解釋道:“不是的,乘風,我不想讓他知道這些事,對于我來說,太難張口了,我想等這些事解決完了之後,就永遠不要提這些事,我和他好好的在一起。”
顧乘風的嘆息從電話那頭傳來,白荼咬唇,緊張的問:“乘風,你們會幫我保密的是嗎?”
最終白荼聽見顧乘風輕輕的嗯了一聲,白荼懸着的心放下來,她輕輕的笑了一下,不自覺間走到了三樓,她看見滿目琳琅的畫,伸手撫上去,似乎像是對着極心愛之物,珍重的說:“我很愛他,所以卑微的不想讓他知道這些事...我相信,你也會遇見那個極愛你的人,讓你忍不住将所有好的那一面都展示在她的面前,你會遇見的,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此刻的感受。”
白荼說完,将電話挂斷了,她笑着,對,一切都快結束了,她很快就能夠毫無顧忌的在秦深的身邊了,她也很快能夠讓白安芝泉下有知,安然瞑目了。
她心情激動,這種喜悅無人能懂,她等了七年,她點開秦深的電話,就差最後一個號碼,她猛地停下來。
她咬唇,等所有事情圓滿結局了,再打電話吧。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白荼一夜沒能入睡,今天是決定生死的一天,她勝訴她的心就是活的,她就能和秦深永遠在一起,而如果她輸了,她一定會消失,至于是主動還是被動,她知道,她一定會消失。
而相反,另一頭的男人——白成安,卻是喜滋滋的睡了一個好覺。
一張大床上,兩具赤/裸的身體。
白成安轉頭,看見的就是一個妙齡少女眼裏全是自己的模樣,這使他的虛榮心爆棚,他一想到經常被外人指責鳳凰男,從而導致他做成功什麽事情,都被人看成是他老婆的功勞。
他伸手撫上女子的腰肢,賤笑的說:“果然,路邊的野花才是最香的。”
女子嬌嗔的道:“白總...我和你老婆哪個好?”
白成安想到那個女人,呸了一聲,“就那個瘋婆子和你比?也不看看她自己幾斤幾兩。”
女子滿意的笑着,白成安抱怨不斷,殊不知,盡數錄進了床邊包包裏的錄音筆裏。
一整翻雲覆水,白成安累的睡着,那女子譏笑了幾聲,伸手抓過手機,大膽的拍了幾張兩個人的合照。
她穿好衣裳,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沒用的男人。”
而她的手機此時叮咚一聲,顯示照片已成功發送,兩分鐘過去,她成功看見手機中的到賬短信——100萬。
她開心的裝好手機,天降好運!昨三個樣貌極佳的男人,給了她一筆錢,要她昨夜在酒會上。努力抓住剛剛的這個男人,而她一向混的熟,成功的搭上了那個男人。
他們要的是照片,她和那個男人的合照,以及給了她一支筆。她原本不同意,但是在聽見總金額的時候,心順便動搖了,立刻答應!
此刻她開心的蹦跶在街道上,決定收手,這錢夠她穩定的生活半輩子了。
而那個男人接到了照片,壓了壓自己黑色的鴨舌帽,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長傘。
轉身走進了一家照相館,在老板一副吃了不明物體的眼神注視下,全部打印了出來。
他徒步走到了一個別墅區裏,帶着黑色的口罩,黑色的鴨舌帽,手裏拿着黑色的雨傘,掏出手中的小靈通,對方一會就接了。
“白太太...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
白荼拿起了梳妝臺上秦深前幾天買的化妝品,她對着鏡子生疏的畫了一個妝容。
她今天,勝要勝的體面。
輸?不可能!
如果真的輸了,那她消失也一定要消失的體面。
她這麽想着,已經生疏的畫好了妝容,她看了一眼手機,距離顧乘風來接她還有一個半的時間。
她起身,走進了書房裏。
在電腦面前的黑色筆記本打開,上面是秦深做的公司筆記,她微笑。
她撕下了一頁紙,在烏雲密布的天氣下,坐在落地窗前的書桌上,提筆寫下幾個字。
“秦深。”
信的下方,俨然寫了幾個字:阿荼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