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春來飛鳥念你暮暮朝朝
手機時間到了六點, 天還是黑漆漆一片, 天空像是被套了黑色塑料袋,接連幾日都沒揭開。
白荼伸出裸露在外的手臂, 按了一下床頭櫃旁邊的遙控器,窗簾打開。
她往外看, 看不見盡頭。
而她身後的男人又貼上來,“這麽快又醒了?”他嘶啞着聲問, 聲音性感低沉。
白荼輕輕的嗯了一聲,趁天還沒亮,趁還沒真正的明天,她伸手覆上那個男人放在她脖頸下的手, 與他十指緊扣。
秦深的另一只手将她的腰摟緊, 兩個人密不可分。
白荼舔舔唇, 幹燥的起皮了。她聲音幹澀, 緩緩開口:“秦深,我有事告訴你。”
秦深手不自覺的收緊, 白荼往後, 兩個人抱的緊緊的。
她在找安全感, 他知道。
“我...七年前,不是離開你, 也不是和我媽媽去了別的地方, 而是我媽媽去世了。”秦深嗯了一聲。
白荼驚訝于他的态度,卻還是開口繼續說:“那時候,我被我爸爸....關起來了!”
秦深聲音有些哽咽, 明知故問的說:“為什麽?”他必須要問,才能讓白荼毫無保留的說下去。
白荼果然接下了這句話,此刻的心态已經比昨天在法院和在巷子裏的時候好了許多,她只輕輕的道:“因為,我爸爸把我媽媽...”那個字她不說了,秦深将她抱緊,喉間溢出絲絲難受。
“我,我不同意幫他保守秘密,他會把我關起來了,我...
我在一個山區過了七年,直到顧乘風來做公益,我與他碰見了,後來我...”她想到了那時候,當她從窗口看見到了夜晚睡不着,出來散步的顧乘風,別提她多高興了。
白荼輕敲窗子,顧乘風蹙眉,往這處看,白荼才驚覺,這個玻璃從外面看不見裏面,只能打開。
她連忙将窗戶打開,探出了一些頭,輕聲問:“是顧乘風嗎?”他的樣子沒多變,她大概能看得出來。
顧乘風聽見這聲音有些熟悉,他想到了是白荼,但是連秦深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又怎麽可能呢?
最後倒是白荼自己說了自己的名字,後來兩個人就在往後的幾天晚上商量怎麽逃跑。
“所以,你那天在商場看見的就是我剛回來的那天。”
秦深早已知道了全部,這幾天顧乘風全部告訴他了。
他那時候多混蛋,生氣生氣,只顧着生氣。
白荼清了清嗓子,感覺到秦深的低沉情緒,她寬慰道:“沒事了...現在回來就好了。”
秦深終于忍不住,嗚咽的哭出聲。
白荼想轉身,秦深箍緊她,不讓她動,白荼着急的說:“秦深,你怎麽了?”
一會,她光潔的背感覺到有冰涼的觸覺,她急聲問:“秦深,你哭了?”
秦深放開了一切,将頭抵在她的脊背,“嗚...”他邊小獸受傷般哭泣邊哽咽的說:“阿荼...我也很想你。”
白荼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啊,她剛想安慰他,可是秦深又接了一句話,這句話足以讓白荼脊背都繃緊。
他哽咽的說:“我知道,石頭上的那句話你想對我說,我也是,白荼,我好想你。”
白荼腦海裏有一瞬間白了一片,耳朵旁嗡嗡嗡的響個不停,他說什麽?
石頭!石頭...
“那塊藤蔓纏繞的大石頭裏,我看見了你的秘密。”秦深在後面哽噎的說,雙臂纏繞的更緊。
白荼手捂臉,淚水溢出,他知道了,甚至還去了那裏。
秦深感覺到了白荼的動作,将她快速的轉了一個身,翻身将她壓在自己的身下。
他口中忙說:“對不起,我不應該瞞着你,阿荼...”
白荼還是捂着臉哭泣,秦深慌了,他太害怕這個感覺了,這是他抓不住她的時候會出現的感覺,他強硬的掰開白荼捂住臉的雙手,在她滿是淚珠的臉上一頓吻,最終沒有得到她的回應,秦深更慌,他不想,不想抓不住她!
秦深強硬的擠進去,白荼蹙眉,掙紮不開,“秦深你幹嘛?”
秦深用力的同時不忘紅着眼警告:“你不準想離開我,我是知道了,可是,我愛你,我不許你郁郁寡歡,更不許你像剛剛那樣,不在乎我!”
白荼手攀在他的肩上,無力的說:“秦深...我真的沒有,沒有!”
秦深草草結束,之後壓在她身上,咕哝着道歉。
白荼汗濕了臉頰,她點頭,“起來,我原諒你了。”
“你都知道了嗎?”白荼将他額前汗濕的碎發撥開,嘶啞着嗓音問。
秦深側頭,在她臉龐邊呼吸,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天我也在法庭。”
白荼微笑,歪頭看着他,手指描畫着他的輪廓,“昨天那個黑色衣服的是不是你?”
秦深又嗯了一聲,白荼抿唇微笑,“難怪...”
秦深咬了咬她的耳朵,嗓音暗啞“難怪什麽?”
白荼将他的臉撥開,“難怪你知道我在巷子裏。”
秦深呼吸輕輕的,噴灑在她的臉頰。
“過去了”他抓住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往後我陪着你,朝朝暮暮。”
白荼垂眸,看着他的手,仔細一看,上面還有刮痕,她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問:“這是山上弄的?”
秦深反握住她的手,淡淡的嗯了一聲,靠近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我在那石頭邊刻了另外幾個字。”
白荼側頭,哦?了一聲,輕聲問:“什麽字?”
“春來飛鳥,念你暮暮朝朝。”
春天,萬物複蘇的季節,飛鳥集結,盡數相奔,但是你沒回來,也不在身邊。
念乃想你。暮暮朝朝,每天每夜,持續不斷,正如我對你的愛。
當時秦深要知道了白荼的秘密,在聽完白叔說的話之後,下山之前瘋狂的在石頭上刻了幾個字,他不想讓她的石頭變得孤獨。
他既然知道了,就要陪着她,哪怕是沒有生命的字,他也要等同的陪着她。
白荼抿唇,被秦深的那句話弄的有些觸動,她輕輕道:“秦深...其實...”
“我都不敢問你過得好不好。”
自從相逢以來,她都不敢問,你過得還好嗎?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她多次想問,卻止于唇齒。
秦深将她抱緊,沉沉道:“我不好,沒有你在,我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
白荼嗯了一聲,“我也是。”
兩個人抱緊彼此,秦深抿了抿唇,輕聲問:
“阿荼...白莘的名字...”
白荼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淡淡的:“就是你心中的那意思。”
秦深側躺着,低頭湊近她,輕輕的吻上去。
“我知道,白荼和秦深永遠在一起。”
白莘,那是白荼在無助的人生中,唯一自私過的一次,将那小孩的名字取名為了自己的白,秦深發音的莘。
就好像他們永遠在一起,會在一起,直到永遠。
窗外掉落一些棉絮一般的東西,白荼拍了拍秦深的手,“秦深,你看,下雪了!”
白荼在他懷中興奮的像個孩子,秦深幹脆拎起她,将衣服往她身上套,白荼側頭,望着窗外紛飛的雪,聲音輕輕的:“這是我這幾年來看的第一場雪。”
白村四季如春,冬天不像冬天,更像春天,所以沒有雪花,沒有白茫茫的地,只有綠油油的大樹,青蔥的藤曼,黃色的土地。
那裏溫柔,清爽,夜間會冷那麽一些,但卻不至于冷到現在的地步。
秦深幫她穿衣的手頓了頓,喉結滾動,聲音低沉:“這也是祁市今年的第一場雪。”
白荼嗯了一聲,剛走幾步腿有些酸脹,秦深攬過她。
“我們晚上,等雪下的多一點再去吧,現在先吃飯。”
白荼輕聲應好,轉身的時候,回抱住他的腰身,“秦深,你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遇見。”
秦深将她緊緊的抱在懷中,“我給你一個家,只屬于白荼和秦深的家。”
窗外下起綿綿的飛雪,北風蕭蕭。
屋裏璧人相擁,眉眼如春,嘴角含笑。
其實...白荼在知道了他剛剛的态度,聽見了他的哭聲,她不敢告訴他。
自己其實在那天巷子口看見過他,她當時被困在車裏。外面下着雨,她從車窗看見了他,他站在巷子口,眼尾上揚,嘴角帶笑。
她借着雨水打濕的車窗,朦胧的看不清,但是她卻拼了命的打量他,最後伸出手拍打着窗戶的一瞬間,她被人囚住雙臂。
她在被蒙上被子的那一刻,看見秦深往這看了一眼,最後,車子揚長而去,留下一堆尾氣,她頭上蓋着被子,看不清所有的前路。
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他在巷子口高興的等待她的出現,她則在白村的懸崖上渴望着與他相見。
年深月久的彼此都想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