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裏是山秀村55
第55章 這裏是山秀村55
回到家裏的時候, 才剛過晌午,葉溪便拿了兩個上次打的糍粑,在鍋裏煎熟後, 就着鹹菜便吃了。
煎過的糍粑表面金黃酥脆, 裏面軟糯,咬着還拉絲兒呢, 葉溪坐在檐下嚼着,小鹿來蹭了蹭他的膝蓋, 他便分了一點給它,犒勞它在家看雞鴨的辛勞。
用過了飯填了肚子,葉溪便進了竈房開始熬漿糊。
用濃稠沾黏的漿糊刷在紙上,密實的貼在窗戶上,每一個窗戶都貼了兩層, 貼完後,葉溪又進屋裏看了看, 不錯, 屋裏還是亮堂的, 沒有遮擋住光線。
風從窗戶縫裏灌不進來了, 屋裏就稍顯暖和了些。
葉溪又拿了兩捆曬幹的蘆葦出來,坐在院兒裏,矮桌上沏了壺茶, 便用麻線串着粗針開始縫制草簾子。
到時候挂在窗戶外面, 白日便裹起來卷成團, 好透光,到了晚上, 就放下來,給窗戶擋風, 加上糊的那層紙,冬天凜冽的寒風是怎麽都吹不進屋裏了。
縫好了一張的時候,厘哥兒就來了,他自從上回李家那事後,便有好陣子沒來串門子了,葉溪也不好去打擾他找他唠話兒。
見他來了,便停下了手裏的針線,笑道:“可是有陣兒不見你了,快進來坐着喝茶唠話兒。”
厘哥兒自己在檐下擡了矮椅,坐到葉溪邊上,“你這是在做什麽?”
葉溪擡了擡自己手裏的簾子,“天冷,備着拿來擋窗戶,免得屋裏進風。”
厘哥兒點了點頭,“你手一向是這麽巧的,回頭我也回家縫幾張,正好家裏有存起來的蘆葦。”
他鮮少來,小鹿也是個不怕生的,巴巴的用鹿角來抵厘哥兒的膝蓋。
“你家這鹿長大了些,瞧着跟狗似的通人性,還挺好玩兒,來來來,邊上去,待會兒喂你吃蘿蔔。”厘哥兒摸了摸它的鹿角,趕它去旁邊兒玩。
小鹿去院兒裏追攆公雞的時候,葉溪問厘哥兒道:“上回李家鬧了一回,後面可還有找你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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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哥兒搖頭,“上回多虧了你家,我和我阿娘才能擺平那家子無賴,自從李習和那潑皮一家分了家後,那家子人便沒有再來過。”
“李習怎樣了?”葉溪問道,他與自己親生阿爹阿娘分了家,淨身出戶斷了來往,怕是日子也過得難。
厘哥兒道:“他那哥哥嫂嫂,弟弟弟媳都是螞蟥一樣的吸血蟲,家裏的銀錢家當大多都是李習賺下的,如今他們真是讓他獨身出了戶,連個破茅屋都是不願意給,一畝薄地也是不願意分出來,李習就撿了幾身兒衣裳就出來了。”
葉溪同情道:“他有這般分家的魄力,在十裏八鄉也是少見,可見是被家裏人徹底寒了心了,那他現在可有栖身的地方?”
厘哥兒捏着一根蘆葦在手裏轉着,“這還得多謝你家大哥咧,你家之前在山塘那邊有間廢棄的老宅子,年生雖久了,但遮風避雨還是不成問題的,你大哥便讓他住了進去,暫時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葉溪笑道:“我這大哥倒是副好心腸咧,那他身無分文的,吃食怎辦?”
厘哥兒又道:“他有殺豬的手藝,這陣子早出晚歸的,走街串巷收豬賣肉,瞧着還是有進項,再拖一段時間日子也是能好過起來了。”
葉溪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這李習倒是個立得起來,頂的住事兒的漢子,以後娶了厘哥兒也不用擔心日子過不起來了。
厘哥兒自己倒了碗茶,神情顯得有些羞臊,“他說我阿娘既然已經同意了,便想着過兩月便将婚事辦了,早早娶我進門,免得再拖着了。”
他和李習這親事也是有些坎坷,年中剛入夏的時候就開始議親事兒,媒婆都跑了兩三趟了,知道李家人的德行後,他阿娘又反了悔,不讓他嫁了,這事兒就擱下來了,接着就是李習鬧着要分家,前陣子又出了李家堵上門這事兒,如今家也分了,一切算是平穩下來了,這拖了大半年的親事也該有個下定了。
葉溪笑:“他啊,看來也是急了,怕再出個什麽變故,巴巴的想着早點把你娶進門去才安心呢,不過他現下連個屋子都沒有,你阿娘可願意?”
厘哥兒喝了口茶水,往椅背上靠了靠,“他攢了些錢,再攢個兩月便夠了買屋錢,看中了這山腰上的一塊兒地呢,到時候就在這裏起個小屋子。”
山腰的地比山下村裏的地要便宜些,就是上山要多費些腳力。
葉溪道:“那日後咱們便離得近了,做個伴呢,我看住山上就挺不錯的,空氣新鮮,又沒那麽叨擾,景色也好,你瞧,坐在院兒裏就能瞧見對面山腰的雲霧呢,到時候摘果子挖野菜也是方便的。”
厘哥兒是不拘住哪兒的,只要嫁的郎君可靠,日子和順,那便是好的,“是了,我就瞧着你家的院兒好,寬敞不說,還有山溪池子,院角再種上些花草,可比咱村裏那些人的屋子好看多了。”
“到時候讓你家那李二給你修一個就是了。”
“修屋子這事兒還要多謝然嫂嫂了,十裏八鄉最有名的陸工,是她的堂叔呢,有她這層關系在,早就不愛出面修屋子的陸工也答應幫李習修個小屋子,你是知道的,他手藝巧,在用料上最是節儉靈巧,比旁的能省不少銀錢呢。”
葉溪是知道李然在秀水村是有個堂叔做木匠的,鎮上修佛塔的時候,他遠遠瞧見過這位匠人,既魁梧又高大,做事幹淨利落,後來他在鎮上見過的那位長相白皙昳麗的哥兒,就是他的夫郎,做吃的最是別出心裁,說話也是清甜軟糯,客客氣氣的。
“陸工自是個有本事的,在十裏八鄉都有一番臉面的。”
厘哥兒唠起他家的閑話兒來,“可惜這陸工沒個兒子傳承他手藝,他成親多年,膝下好像就生了個小哥兒,好像是心疼他夫郎的緊,怕他再受苦,便不再生了,不過就他夫郎生的那小哥兒可好看了,跟個糯米團子一樣。”
“家風正,陸家個個都是會疼人的,如今你見了然嫂嫂,她那性格啊就是養出來的,爽快又善心的好脾氣,可見人陸家将日子過的那般好是有緣故的,家和萬事興。”
厘哥兒點頭,覺得有道理。
兩個人又唠了會兒子閑話,厘哥兒說他最近在繡嫁衣呢,針線活不如葉溪,但也勉勉強強繡了一半了,他阿娘才放他出的門。
“幺哥兒要成親了,你可聽說了?”
葉溪點頭:“聽村裏嬸嬸們說了,今早我去隔壁村買紙還撞上他了。”
厘哥兒:“這曹家還真娶了他,我倒是意外了,不過我也是懶得管他事的,他家邀了村裏的嬸嬸哥嬷們去壓新房,不過,大多數人是不願意去的,說他名聲爛了,若是去了,怕是要折了自己的福氣,要真是找不到人壓新房,這幺哥兒的臉怕是又要丢上一回。”
村裏人比較看重名聲,給名聲不好的人壓新房,怕會遭人嗤笑的。
葉溪才不管這些,“橫豎他家是不會請我家去吃席面兒的,他成親也與我無關。”
厘哥兒又坐了會兒,這些天憋在屋子裏的枯燥都散了後,聊的心滿意足的回家去了。
他走後不久,太陽下山時分,林将山就從鎮上回來了。
葉溪擡眼就瞧見他牽了頭羊回來,站起身驚喜道:“這怎還有頭羊子!”
林将山将羊牽進了院兒裏,“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個養羊的老漢,這頭母羊摔了蹄子,跟不上羊群,他又整日要去山上放羊,不能日日馱着它去,以後都只能養在院兒裏了,他本想拉到鎮子上去賣了宰肉的,肉攤老板嫌這羊年齡大了些肉質老了,便一直往下壓價,我瞧見了,覺得它有羊奶,索性花了一兩半銀錢買回來給你補補身子。”
他聽大舅哥和岳母說過,葉溪小時候身子不如旁的村裏孩童好,是喝了兩三年的羊奶養起來的,現在成了他夫郎了,林将山還是覺得葉溪身子嬌細了些,晚上摟着他腰的時候,一只胳膊就能完全攬住,才入冬,腳底都開始泛涼了,開始往他腿上貼。
他尋思着,把這頭母羊買回來,養在院兒裏讓葉溪再喝上羊奶,這身子怕是能補些上去。
葉溪心裏感動,自家漢子這般疼人,他這日子簡直是好過,雖然心疼銀錢,但也不能拂了相公對自己的這番心意,“咱家這也算是有牲畜了,養在院兒裏也有趣,到了冬天還能做酥奶酪喝呢。”
小鹿瞧見了院兒裏也來了個長着角的,便湊上去嗅,哪知母羊是個氣性大的,撂起蹄子就要踢它,還想着用角頂它,吓得小鹿往後退了好些,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它。
葉溪摸了摸它的腦袋,哄它道:“它才剛來,你莫去惹它,日後你們久了便能做伴了。”
林将山進了屋子從懷裏摸出了剩下的錢交于葉溪,“籮筐賣了三百二十文,你的筍子賣了三百文,我去衙門領了上次修官道最後的工錢,結了一兩八十文錢,除開了買羊的錢,這是剩餘的錢,你放起來做零用吧。”
葉溪将銅板擱進了櫃子上的瓦罐裏,笑道:“今日開銷便是大了,我去紙鋪子裏買紙還花了幾十文呢。”
林将山笑道:“有花才有賺,若是一直不花銷,那要銀錢來做什麽使呢,橫豎我再掙就是了。”
他又從懷裏摸了個小鐵鈴出來,“在攤子上瞧見的,十文錢,買來系在鹿脖子上,現在它是你養的看家護院兒的了,也算是咱家的一份兒了,給它系個鈴,下輩子便可以投胎做人了。”
這裏的人相信,家裏的牲畜只要脖子上系了鈴铛,便是認了主,有了歸宿,下輩子便不再入畜生道了,因此鄉間地頭的老牛脖子上大多都是有鈴铛的,有些人家的看門狗也是拴了鈴的。
葉溪高興的找了紅繩将鈴铛挂在小鹿脖子上了,随着它的跑動,叮鈴鈴的響。
小鹿也像是意識到了,親昵的用鹿角來蹭林将山,似是在感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