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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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孟鶴兮知道他爸生氣的不是他要從孟家搬出去這件事本身,而是他先斬後奏的這個做法,這會讓孟康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如果是平時,孟鶴兮會找借口将這件事糊弄過去,但今晚他選擇了沉默不語。
——既然他爸注定會被氣得不輕,那他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怎麽了,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孟康放下筷子,問。
孟鶴兮點點頭,目光從範韻薇身上掠過。
“那你跟我來書房。”
孟鶴兮跟着他爸起身,聽見身後範韻薇陰陽怪氣地喊吳媽收拾餐桌。
“什麽事,說吧。”孟康這時候心情還不算糟糕,“還有東邊那塊地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了,最近找你的人應該不少,一個也別搭理,明白嗎?”
孟鶴兮點點頭:“明白。”
“明白就好。前兩天就想跟你說這個事,結果你倒好,公司不去,家不回,電話又打不通,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爸,我想跟您說的就是這件事。”孟鶴兮原本站着,這時候突然朝地上一跪,倒是把孟康驚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
“我把東邊的地賣給金家了。”
“什麽?!”
聽到這裏,孟康心裏雖然惱火得不行,但仍舊沒有往最糟糕的方向想,只以為孟鶴兮是貪圖眼前小利,着了金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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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的事?賣了多少錢?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下?!”
孟鶴兮直挺挺地跪着:“昨晚。原價轉讓。”
“……原價?”孟康眼前一黑,不敢置信道,“原價?!”
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回答,抄起手邊的煙灰缸就砸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巧砸在孟鶴兮腦門上,登時砸出一道豁口,汩汩的鮮血滲出來,順着那道豁口淌到臉上,再滴落在胸口上,洇出明顯的血漬。
孟鶴兮被砸得朝後仰了仰身體,險些跪不住,卻還是恭恭敬敬地認錯,“對不起,爸。”
一句簡單的道歉當然難以平息孟康的怒火,他一腳踹在孟鶴兮胸口:“你昏頭了嗎?!告訴我一個你這麽做的理由!”
而孟鶴兮除了道歉之外并不解釋別的:“對不起,爸。”
“好、好,你好得很,你現在是有自己的主意了,連我這個當爹的都不放在眼裏了!”這樣的态度無疑是火上澆油,孟康怒氣難平,擡手就是狠狠一巴掌,“但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孟鶴兮還是道歉:“爸,對不起。”
好像除了這句話他就說不出別的了。
“還是不準備說?”孟康氣急敗壞地在書房轉了幾圈,最後拿了挂在牆上的戒尺,用力往孟鶴兮背上抽了下去。“你是真不把我當爹了是吧,到底說不說?!”
這根戒尺很有些年頭了,在孟鶴兮很小的時候就在書房挂着,每當他或者孟文須犯了錯,他爸就會“請家法”,用這根戒尺讓他們長教訓。
據說孟康小時候就是這麽被抽過來的,孟家從來就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也能叫人成才。
而孟文須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還有範韻薇從旁教導,吃了幾次教訓後慢慢學乖了,成了個十項全能的優秀兒子,很得孟康寵愛。
但孟鶴兮卻是光吃教訓不長記性,又是個倔骨頭,這根戒尺後來幾乎成了他的“專屬物”,染過不少他的血。
上一次被這麽打,還是他出國之前,那個人抛棄了他,選擇了別人,他卻跪在孟康面前,苦苦替那人求情,想要孟康幫忙護住對方,氣得孟康用戒尺将他抽得皮開肉綻。
沒想到時隔五年之後仍然是為了同一個人。
“你說不說!說話!”
戒尺揮過來時的勁風呼呼地響在耳邊,孟鶴兮咬牙忍着,腦子裏想的卻是岑雩當初離開自己時的模樣。
什麽都比不上那個疼,以至于戒尺抽在身上都顯得沒那麽難捱了。
“不說是吧,不說我今天就打死你!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東西,就是來跟我讨債的!”
無論多少次想起,孟鶴兮還是會對此耿耿于懷,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比起佟則為,究竟輸在了哪裏。又或者那只小狐貍真的有屬于過他嗎。
這些問題周而複始地纏繞在他心頭,讓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常常将自己和岑雩相處的每一處細節掰開了揉碎了慢慢的回想、揣測,想從那些過往裏找出一點那人也同樣愛過自己的證據。
但最後還是會敗給現實,現實就是岑雩選擇了佟則為,不要他。
背上火辣辣的疼,一瞬間孟鶴兮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在孟康面前大言不慚的說要和岑雩在一起……
“爸。”有人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視線在書房掃了一圈,假惺惺地問,“這是怎麽了?”
孟康看見大兒子,終于停了手:“你來得正好,你這個不争氣的弟弟,簡直氣死我了!”
“爸,您消消氣,前幾天醫生不是才叮囑過讓您要注意身體的麽,切忌動肝火。”
孟康在他的攙扶下坐到書桌前,撫着胸口:“還不是因為這個混賬東西!”
“小鶴是做了什麽惹您發這麽大的火?”孟文須目光不動聲色地掠在孟鶴兮臉上,勾了勾唇角,再看向孟康時又換上了關切擔憂的表情。“不過爸,您真的不能動氣,小鶴還年輕,您有話好好說。”
太惡心了。
孟鶴兮本來就疼得頭腦發暈,現在被這麽一惡心,更暈了。
他實在不明白孟文須為什麽如此致力于在孟康面前裝作兄友弟恭的假象,難道因為這樣孟康就會多分他家産嗎?
“他如今翅膀長硬,居然擅自把東邊那塊地原價賣給了金家那小子!你說說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才做得出這種糊塗事!”
“就是條狗都知道看家護院把東西叼自己窩裏來,他倒好,我把這麽大的項目交給他做,對他寄予厚望,他卻平白把利益送給別人!”
“噢?”孟文須細心地倒了杯茶,讓他爸降火氣,“這事我也聽說了一點,但我以為是假的。”
孟康一聽更急了:“你知道怎麽不和我提,你們都想氣死我嗎!”
“不是的爸,您聽我說,今晚我不是和王家那小子一起吃飯嗎,他和金夜明關系好,喝多了酒就同我吹牛,說金夜明用一個人換了我們東邊那塊地。”
“這事聽着就荒唐,小鶴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做這種糊塗事,所以我當時以為他就是酒喝多了瞎說的,沒怎麽放在心上,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想回來跟小鶴确認下,沒想到……”
孟文須适時停嘴。
孟康卻已經起疑:“用一個人?”
“是的,”孟文須說,“就是以前佟家那個,叫岑雩的,不過我也是聽王家那小子說的,是不是真的還得問小鶴,也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
哪還需要問什麽,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類似的事。孟康一聽就立刻信了,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蹭地一下又上來了,剛到手裏的茶杯直接砸了出去,只不過這回沒砸準,杯子碎在孟鶴兮腳邊。
“文須,你去,讓你弟弟好好清醒清醒。三番五次為了一個男人做蠢事,不配做我們孟家的人,你讓他清醒清醒!”
孟文須猶豫着接過那把染血的戒尺,假惺惺道:“爸,這不好吧,我看小鶴傷得不輕,要不就算了吧,他估計也知道錯了。”
他這話看似是在勸,落在此時卻無異于火上澆油,孟康半分都聽不進去,甚至更加生氣:“知錯?他要是能知錯這次就做不出這樣的事!你去不去,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
“爸、爸您別生氣,我去……”孟文須捏着戒尺在自己手心輕輕拍打,慢吞吞朝孟鶴兮走過去,表情遺憾,“對不起了小鶴,我會下手輕一些的……”
孟康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輕什麽輕!給我往死裏打!”
“……”而孟鶴兮也擡起頭,挑釁地看着他,比了個中指。後者臉色微變,然後擒着惡心的笑意,将戒尺揮了下去……
他本就心狠手辣,又記挂着之前在孟鶴兮這裏吃的虧,這次終于得了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嘴上說着會輕一點,其實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沒直接把孟鶴兮打死都算是克制。孟鶴兮被打得差點爬不起來,被司機王叔送去了醫院。
他背上的傷有些嚴重,處理完傷口後還要輸液消炎,但孟鶴兮等不及回去,一瓶藥水沒挂完,自己就拔了輸液針,打車回了綠蘿灣。
已經半夜十二點,客廳裏亮着燈,人卻不在樓下,整個一樓空空蕩蕩的,仿佛昨晚的瘋狂纏綿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孟鶴兮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裏湧起一陣鈍痛,心跳沒來由地加速。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三步并作兩步爬上二樓,又在卧室門口停下來,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卧室裏并不全然是黑暗的,床頭櫃上亮着一盞小臺燈,微弱的光亮正好落在床上那人的側臉上,像給人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漂亮得不像真的。
而孟鶴兮雜亂無序的心跳也在這點光亮中慢慢平複下來,他倚在門口,看着熟睡中的人,心裏柔軟得就像浸泡在溫泉裏,身上的疼痛都瞬間被治愈了。
他看得入了迷,床上的人卻忽然睜開眼睛:“怎麽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