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這次是真的完了

第75章  這次是真的完了

又來了。

謝舒毓被溫晚緊攥着手, 手心貼在她臉頰,她睡前又洗過一次,抹了護膚品, 皮膚熱熱暖暖, 還有一點黏。

溫晚笑着, 用她漂亮的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無聲引誘,唇瓣開合間,嘴唇會不小心碰到謝舒毓的手掌邊緣。

她大概覺得自己很會釣。

确實很會釣。

但她們之間太熟了,說句俗到不能再俗的, 她屁股一撅, 謝舒毓就知道她要拉坨什麽形狀的屎。

謝舒毓來了興趣,“那你會一直乖嗎?”

溫晚急忙“嗯嗯”點頭,“當然。”

謝舒毓也點頭, “那你說,你錯了。”

“我錯了,老婆。”溫晚夾起來,一把小甜嗓, 嬌滴滴的。

“你确實錯了,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關系, 我不是你老婆, 你也不是我老婆。”

謝舒毓讓她重新說一遍。

“親愛的,我錯了。”溫晚就會鑽空子。

親愛的就親愛的吧,謝舒毓懶得摳細節了, 緊接着問道:“那你說, 你錯在哪兒了。”

“錯在不應該讓小君穿你的拖鞋。”溫晚脫口而出。

“所以你是故意的。”謝舒毓幾乎就要原諒她了,此時突然意識到, 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惡劣。

“你邀請你的好朋友們去家裏做客,故意讓小君穿我的拖鞋,猜到我可能會出現,你是專門為了氣我。”

其實她們分手這段時間,謝舒毓一直在替她找補。

或許她生病了,寂寞了,她需要人陪,而小時候的玩伴都不在身邊,她只能找到小君。

謝舒毓甚至反思,不應該那麽刻薄,一雙拖鞋而已,八成是小君是自己從鞋櫃裏拿出來穿的,溫晚礙着人家面子沒說。

一切都只是巧合,是命運的捉弄,是她自己有病,太敏感。

直到現在,溫晚攥着她手,指天發誓,“我以後再也不這樣,我會給你買新的拖鞋。”

謝舒毓緩緩抽回手,眉心聚起困惑,“溫晚,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眨眨眼,仍不明就裏,溫晚笑着,“以後不這樣了嘛。”

“你故意的,你知道我會去找你。”

雙眸霎時布滿驚痛,謝舒毓騰地站起,“因為上次我沒有收下你的戒指,之後也沒聯系你,所以你記恨我。但你知道,我一定會去找你,一周,兩周,三周,你每周都把人喊到家裏,就等着我去,好給我一個下馬威。”

她不可置信地搖頭,“你想表達什麽,你多的是朋友,多的是人愛,我根本不值一提,是嗎?”

“我沒有每周!”被精準刺激到痛點,溫晚立即爬坐起,反駁。

“你承認了。”

眼底最後一點餘溫散盡,謝舒毓死死盯着她,“我把你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對你一向是千依百順,無所不可,每次發生争吵都是我先道歉求和,周內午休時間,除了吃飯,全部用來處理工作,晚上也不休息,零存整取周五一下班就去找你,因為你說不想回家,不要被大人管着,我兩地來回奔波,那麽辛苦,你……”

謝舒毓第一次對她們之間的親密關系産生懷疑,“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麽。”

謝舒毓說完這些,溫晚才意識到自己捅婁子了,她不小心,內心的卑劣暴露無遺。

“不是的。”溫晚跪姿,沙發上膝行幾步,急忙辯解,“我只是想氣氣你,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真的在乎我,就不會總想着氣我,你只拿我當你的女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從來沒有尊重過我。”

眼眶極速發紅,盛怒之下,謝舒毓上前兩步,攥住她手腕把她從沙發扯下來,“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溫晚劇烈掙紮,尖叫說“不要”,驚怖之下,眼淚無覺流淌,“別趕我走,求你了,你不是女傭,我沒有那麽想。”

“可你确實就是那麽做的!你心裏怎麽想,就會怎麽做。”

情緒失控,暴怒占據頭腦,謝舒毓兩只手揪住她衣領,“你為什麽總要欺負我,我對你那麽好,什麽依着你,為什麽就不能對我好一點,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謝舒毓松開手,丢下她,感覺失望透頂。

對自己失望,對溫晚失望,對家人失望。

世界變成灰色,是一片荒蕪的原野,她站立其中,環顧,找不到一點色彩。

突然失去了所有方向,一直以來,努力生活,賺錢,買房,到底是為什麽呢。

她最後的結局,不過是孤零零死在自己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屍體腐爛爬滿蛆蟲,蠕動着,從嘴巴裏爬出來,從耳朵裏鑽進去。

直到變成一具白骨,也沒有人發現。

大概這個世界存在一種吸收人身上散發出的壞情緒的惡魔,祂在人耳邊邪惡低語,蠱惑,摧毀人的心智,以悲傷和絕望為食。

祂最後的仁慈,是在人精神崩潰之際,遞來一把染血的刀,要人親手終結掉自己的生命。

謝舒毓把溫晚從沙發上拽下來,拖着她往外走。溫晚跪地滑行,抱着謝舒毓大腿,不住哭喊求饒。

烏玫從房間裏跑出來,試圖制止,“有話好好說啊,大家理智一點。”

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一個字,大腦被情緒控制,謝舒毓不顧溫晚哭喊,把她拖到門口,就要往外丢。

溫晚死死抱住謝舒毓不松手,連哭帶喊,不明白她到底怎麽了。

烏玫在旁拉拽,那雙手卻鐵鉗一般,她根本無能為力。

“是不是非得把我逼瘋。”謝舒毓寒聲質問。

溫晚茫然,手臂不斷擦拭過眼眶的淚,“小筷子你到底怎麽了。”

“你跟我說死,是你死,還是你要把我逼死?”

大腦承受不住壞情緒極致的壓迫,身體給出了自救信號,謝舒毓手發抖,心髒被人緊揪似的疼,她的耳朵裏只能聽見飛機飛過時巨大的轟鳴聲。

她靜止幾息,身體僵僵的,想等待飛機遠去,噪音消失,可過了好久好久,半分鐘的時間被拉扯到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聲音仍在持續。

像有一片薄薄的刀刃,化開她的耳膜,切開她的腦子,在她身體裏肆意虐殺。

救命!救命!

謝舒毓松開溫晚,跪倒在地,雙手痛苦抱頭。

她尖叫,吶喊,視線被淚水模糊,她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試圖把噪聲驅逐,雙手撐住牆面,用力撞擊。

“咚。”

“咚。”

“咚。”

“謝舒毓!”溫晚尖叫,飛撲上前緊緊抱住她,謝舒毓力氣大得驚人,她被甩開,只能将手掌貼合在牆面,為她增加一些緩沖。

指骨劇痛,溫晚臉皺成一團,向旁邊烏玫求救,“幫幫我!”

兩人合力把謝舒毓按倒在地,烏玫小小個,以前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不敢使力擔心弄疼她,一下被掀翻。

幸好,這兩人剛開始吵起來的時候她就給左葉打了電話,左葉剛巧開車從附近經過,路口調個頭,還不到十分鐘人就上了樓。

左葉出電梯剛拐到樓道,見門開着,就知道出事了。

她有好幾個副業,整天開車到處跑,精力旺盛,體格也鍛煉得健碩,沒費什麽力氣就把謝舒毓按住了。

又哭又喊,還拿頭撞牆,折騰到現在,謝舒毓也累了,像嬰兒浸泡在羊水裏的姿态,側身蜷縮在地板。

理智回籠,眼淚無知無覺布滿了臉,她的心一片片刀切似的疼。

好狼狽啊。

溫晚在她身邊,跪地忏悔的姿态,雙手捂臉哭泣。

烏玫吓壞了,驚魂未定,跌坐在一旁。

左葉敲了敲額頭,把她們一個一個扛到沙發上去,然後摸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裏。

“不準抽煙。”謝舒毓聲音虛弱極了。

左葉讓她閉嘴。

溫晚“嗚”的一聲,抱住身邊的謝舒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哭。

謝舒毓輕輕托起她的手腕,“痛嗎?”

十指連着心,痛啊,痛死了。

溫晚搖頭,“不痛,是我害了你,惹你不高興,我都是活該,對不起。”

謝舒毓松開她的手。

左葉後來去陽臺抽煙,一根接一根抽煙,一個小時後,烏玫發現溫晚的手腫起來,變得圓圓胖胖,左葉開車把她們全部拉到醫院。

“都給我好好治治。”

可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病,都能在醫院治好,否則還準備停屍間幹什麽。

溫晚的手拍了片子,中指和無名指骨折,用石膏支具進行外部固定。

省醫也有精神科,左葉安排謝舒毓挂診,幾人等待在外,醫生和患者關起門聊了半個多小時,謝舒毓出來的時候,把醫生開的藥單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你幹什麽?”左葉問。

“我不吃藥。”謝舒毓兩手插兜,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那你拿頭撞牆!”左葉撩了把她額前亂七八糟的碎劉海,虛虛點着額前那個大包,“我看應該給你做個核磁共振,看看裏面是不是長了頭驢,那麽倔!”

謝舒毓往後仰了下,躲開,“你把她帶走吧,送家裏去。”

溫晚坐在醫院走廊的金屬長椅,受傷的左手軟軟攤在膝蓋,右手提着自己的X光片和病例本,遠遠看着她,眼淚大顆大顆掉在手心。

“你的東西我會寄到你的家庭住址,我們暫時別見面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謝舒毓站在走廊盡頭,看樓下醫院大廳送來的一個急診病人,救護車上緊急包紮過,血糊了半只眼睛,流進衣領裏。

她看着他,他躺在移動推車上,也默默看着她。

沒有挽回,沒有哀求,溫晚只是哭,止不住小聲哀哭。

完了,她知道這次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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