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窺

入夜,薛懿剛換上舒适的綢衣,便見徐敘推開門走進來,“見過小世子。”,屈膝行禮後徑直做到床前的腳踏上,閉目養神。

薛懿見狀半隐藏在袖子下的手不禁握緊,朝墨硯吩咐道,“以後便由徐叔守夜好了。”,頓了頓,“至于墨硯,白日裏伺候便可。”

說完薛懿低下頭,詢問道“徐叔認為如何?”

徐敘睜開眼看了一眼墨硯,“全憑小世子做主。”

将兩人的交鋒,尤其是薛懿緊握的拳頭和示弱看在眼裏,墨硯委屈的看了一眼薛懿,“是,世子。”,放輕腳步,小心的關上房門。

輕微的腳步聲逐漸遠離,徐敘從腳踏上起身,“主子,人已經到了。”

“恩。”,薛懿應了一聲,“叫他們進來吧。”

徐敘點頭,從外面将龐逢三人引進來。

待三人站定,薛懿看着艾炙,“那日忘記問了,西山的事,爾等可有摻和進去?”

艾炙聞言明白,薛懿這話是問自己的,向前一步道,“回主子的話,西山的牽連衆多,事關重大,屬下僅僅探了個頭,見勢不妙便退出來了。”

薛懿點頭,“好好盤查一下手下的人,務必将自己摘出來。即便沾上了也要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懂嗎?”

此話一出,艾炙一個激靈,“主子此言……是屬下手裏有了叛徒?”,最後兩個字艾炙說的是輕而又輕。

“如你所言,西山牽連甚廣,本世子可不願意你們一個個的掉進去,沒有最好,若是有……”,薛懿漫不經心道。

艾炙點頭,“屬下定會妥善處理。”

“恩。”

一旁的龐逢見縫插針,“主子,上面要動了嗎?”。

“不錯。”,薛懿還有些肉肉的手指輕點床沿,“承恩侯的世子既然躲過一劫,承恩侯背後的人不動手怕是對不起承恩侯世子這一番死裏逃生。”

龐逢沉默片刻道,“世子如何知道承恩侯世子所查西山,并且遭到西山背後的勢力追殺?”。

“哦?”,薛懿的目光落在不遠處十數本書籍上,“虧了你送過來的消息,不枉本世子徹夜連讀。”

“……”,龐逢的目光不由落在那十幾本書籍上,身為暗衛,最害怕的就是指揮出錯誤,不然以期的一擊斃命,便是架在脖子上的刀。

但是他送到薛懿這邊的僅僅是零零散散甚至不重要的消息,主子能夠短時間提取出如此重要的信息……

龐逢單膝着地,彎腰,“多謝主子賜教。”

一旁的三人知道,龐逢這一刻是真正的認主了。認眼前的少年為主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徐敘一臉平靜,對于當下的情況明顯接受良好。

倒是一旁的艾炙和馬洵神色有些許波動,不過很快兩人都恢複平靜。只是艾炙的眼中多了一絲認可。

馬洵眼神晦暗不明,只是上前握住薛懿的手腕,手指輕搭,許久,“主子的身體比起剛來,好了不少。”。

“多謝你的醫治。”,薛懿閉着眼睛回答。

而馬洵則是一愣,他聽的出薛懿口中道謝的真誠,也是因為這讓他有剎那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認清過這個少年。

最後,馬洵也只是笑了笑,“多謝主子謬贊。再過不久,主子的身體便會同正常人一般。”。

“恩。”,薛懿看了看龐逢,“龐逢和艾炙留下,徐敘在門口守着,更深露重,馬洵的身子弱,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

薛懿從枕頭下摸索一會兒,取出一個卷起來的紙筒,扔向龐逢。被龐逢反手利落接住,“打開看看。”。

“是。”,龐逢抖開紙筒,一行小字映入眼簾,“主子?”。

“西山的情況如何?”,薛懿突然問道。

龐逢想了想道,“窮困潦倒。”

薛懿點頭,又問道,“那為什麽距離繁華青州如此之近的西山居然困迫至今?”。

“主子有所不知,西山附近有一夥強盜,窮兇極惡,燒殺搶掠,無所不做。但其占據了有利地形,官府幾次剿匪不成,反而損失慘重。”

“久而久之,不論是當地居民,還是過往商隊,紛紛遠離了西山。”。

“原來如此。”,薛懿點頭,“那麽,艾灸,黃金的價格如何?”。

艾灸微怔,沒有想到薛懿會突然轉移話題到一個不相幹的東西上,只不過良好的素養讓他很快從腦海裏找到答案,“主子,從去歲起,黃金的價格小幅度下降。”

“較之以往如何?”。

“此前黃金的價格一直很穩定,只是去歲黃金的價格才有所下降。”,艾炙越說臉色越是難看。

“看來你想到了什麽?”,薛懿輕笑一聲,“讓本世子猜猜,是不是黃金的價格一點一點的下降,黃金的數量一點一點增加。”。

“看來本世子猜對了。”,看着艾炙的臉色變得灰白,薛懿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請主子責罰,是屬下疏忽了。”,艾炙突然跪在地上請罪。收集信息的是他,但是他卻漏掉了一個重大的信息。

薛懿搖頭,“下去吧,記得清理好手下的人,西山的事可不是本世子一個小小的鎮遠侯世子可以插手的。”

“至于懲罰,本世子也不清楚你們具體的懲治。”。薛懿擺手,“便照以往的懲治吧。”。

說完薛懿揮揮手,“出去吧。”。

“是。”。

看這艾炙離開,薛懿吩咐龐統,“這紙筒你送去一個地方,莫要留下馬腳,不要讓我失望。”

“是,主子放心。”。

對于徐旻佑來說,一天不逗魏平庭就覺得渾身發癢,換句話說,就是骨頭賤加皮癢。所以很正常的,這一天徐旻佑再一次被魏平庭按着打。

正在這時,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

魏平庭暴打徐旻佑的動作一頓,反叫徐旻佑反身制住了雙手,笑眯眯的說道,“平庭,怎麽樣,消氣了吧。”。

“哼。”,魏平庭掙開徐旻佑的雙手,面色不渝的坐回石墩上。

徐旻佑這才哼着小曲做到魏平庭身旁。

一旁的董桦見兩人平靜了,從袖子裏拿出一個暖黃色的哨子,同樣有規律的吹了幾下。聲音不大,卻足夠門外的人聽到。

不一會兒,便有人走進來。

“東家。”,一個中年人推開門走進來,“外面上來一個要做生意的人,要和可以做主的人談談。”

“哦?”,董桦眉梢微挑,“他想做什麽生意?”

中年人嘴唇快速蠕動,西山二字的唇形一閃而過,“來人說他手上有一條不錯的布料路線,想和東家您詳細商談一下。”

董桦沉吟片刻,擺擺手,“那我便見見這人,去帶他進來吧!”

“是,東家。”,中年男人看着董桦手勢變動,不一會兒便引了一個身體瘦削的男人進來。出去的時候朝着周圍不動聲色的丢了幾個眼色。

“見過諸位大人。”,來人彎腰,不失禮儀的一同問候三人,緩緩擡起頭時引得徐旻佑眉頭一跳。

不确定的說道,“西山腳下的驿官?”

“是下官。”,茯苓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世子大人曾經在鄙陋的驿站中落過腳,下官的記性還算不錯。”。

徐旻佑微微挑眉,“不知所為何事?”。

“世子大人難道不知道下官為何而來嗎?”,茯苓笑笑,“一片黑暗中,難道不需要一盞小小的燈籠嗎?”。

“又或者一把合适的鑰匙嗎?”。

“好大的口氣。”,徐旻佑冷笑一聲,“怕不是一陣風便能将蠟燭吹滅,鑰匙反而折在鎖裏。”。

“世子大人不必刺激下官。”,茯苓微微低頭,“下官既然今天來了,自然帶了讓諸位大人滿意的東西。”。

說完茯苓便從袖子裏取出一小塊顏色斑駁的石頭,送到三人面前的石桌上。

董桦拿起石塊仔細的查看,對兩人隐晦的點頭。徐旻佑方才對着茯苓道,“千萬不要讓本世子發現你在騙我……”

“世子放心。”,茯苓臉上露出笑容,“下官等這一天等了許久。”,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魏平庭看着人出了小院,雖然已經知道答案,卻還是問道,“我們真的要相信他?”。

“時間越久越是不安全。”,徐旻佑點頭,“我在青州待的時間太長了,背後的人會想方設法讓我回去。”。

董桦同樣是這個意思,“事不宜遲。”,而且他們已經落後一步了,“三天後……成敗在此一舉。”。

說話間,領着茯苓下去的人已經回來了,董桦問道,“怎麽樣?”。

“大人,那人進了房間,一動不動的呆坐着。”。

三人聞言,微微放心。

而呆坐在徐旻佑安排的房間裏,茯苓靜靜的等來了天黑。微弱的燭火在黑暗中搖曳,映襯在茯苓漆黑的瞳孔中。

背對着大門,茯苓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紙筒,緩緩展開。一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中。自己親手寫下的,能不熟悉嗎?

“西山朝堂未發現黃金私礦開采。”

修長的手指劃過這一行字,茯苓将紙翻過來,一行小字讓茯苓眼中浮現笑意。這一行字分明就是他現在所處院子的地址。

所以啊,當時做的決定真是太對不過了。

笑着笑着茯苓把紙片揉成一團,自然的塞進了嘴巴。眼中的笑意逐漸消失,口中的紙屑咽入肚中。

毀屍滅跡。

作者有話要說:

(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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