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渡
第1章 柳渡
黃沙飛揚,血灑土壤。
尉遲楓屹立在戰場中央,用長劍支撐着疲憊不堪的身軀,大口喘息。但漫天揚塵順着他的呼吸侵蝕入肺,加重了他身體的痛苦。
他頭頂血流不止,滲入黑發之中,将那淩亂的長發黏在一起,狼狽不堪。過多的鮮血糊在雙眼之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他憑着堅韌的意志才沒有倒塌,像是戰場上的一座高塔,指引着身後人繼續向前厮殺。
他看不清自己還剩多少盟友,也看不清還剩多少敵人,甚至連敵人的臉都已經模糊不清,只剩一片片的血色。
利刃劃破空氣發出震耳聲響,尉遲楓下意識拔起劍來轉身阻擋,卻已是精疲力竭。就連那長劍也抵禦不住攻擊,應聲而碎。
與此同時,另一把利刃從後方駛來,貫穿了胸口,奪走了最後痛苦的喘息。
尉遲楓猛地嘔出一口鮮紅,身形踉跄,搖搖欲墜。
忽地,耳邊似是溺水一般灌入陣陣嗡鳴,卷走最後的意志。
閉上眼前,他努力地想要看清仇人是誰,最後,在朦胧的血色之中,對上了一雙充斥着殺意的赤紅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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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凄厲的鴉鳴,讓男人自疼痛中蘇醒,迷茫地睜開眼睛。
他用手撐着床,另一手捂着發疼的腦袋,悶哼了聲,緩緩地坐起身來,卻也因此加劇了胸口的疼痛。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肌肉緊實的胸口裹着層層繃帶,隐隐顯露血色。
他擡起雙手,看着手心手指上斑駁的疤痕與繭子,腦中分外茫然,猶如雲霧遮掩。他試圖驅散腦海中的雲霧,浮現出的卻是更加濃郁可怖的猩紅!
他是誰?他在哪?
他為什麽會忘了這一切?
男人感到頭痛欲裂,但他還是跌撞着下了床,在這個看似客棧的小屋內四處警惕打量。
門口突然發出椅子摩擦的聲響,他猛地擡頭看去,半遮掩的門外似乎有人看守,現下似乎是睡着了。
被人看守的感覺讓他背後冒出一股寒意,他迅速四處搜尋,抓起放置在一旁的衣服匆忙套在身上,輕輕推開窗戶,毫不猶豫地翻窗跳下,落在街道上。
他落地輕盈,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他顯然是會武功的,身上的傷疤也說明了這一點。
他莫不是被仇家所傷綁到此處?可自己的傷口被處理過,方才那屋子,即使他不懂享受,也知道那被褥絕非粗布。仇家怎會提供如此待遇?
就在他茫然地思考要去哪裏之時,身後忽然傳出一聲驚呼:
“你是什麽人!為何出現在此!”
男人轉頭去看,只見一名屠夫裝扮的人手拎一把砍刀,目露兇光,死死地盯着他。男人感受到那屠夫對他的殺意,雖不知其原因,但還是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你給我站住!”
那屠夫也緊追而上。
男人跑上最為熱鬧繁華的街道,想着若是人多起來,那屠夫總不會對他下手吧!
可他萬萬沒想到,即使自己鑽入人群中,那屠夫也沒有絲毫放過自己的意思,仍然提着那把砍刀追了上來。更為詭異的是,街道上的路人們竟也對此毫無懼怕,甚至看向他的目光帶着同樣的兇意!
男人腦中更是空白,身上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隐隐作痛,他咬緊牙關,不敢多留。
他穿過繁華的街道,躲過街上的行人,那些的目光彙聚在他身上,就連路邊賣鮮花的姑娘、樓上彈琴的琴師,都死死地盯着他。
他背後泛起濕意,冷汗直落。
那屠夫在他身後大喊:“別跑!站住!都抓住他,抓住他啊!”
男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街上亂竄,他沒了記憶,也不知道能躲去哪裏,偏偏周圍的景象和人都是如此的詭異……
身上的傷痛感更強,他幾乎無法維持身體的平穩,眼看着那屠夫就要把他追上。他心底一驚,想要加快步伐,卻見道路前方站着個身着長衫的老先生,擋住了他的路線。
“糟糕!讓一讓!”他出聲提醒,卻已經來不及收勢。就在他做好了相撞的準備時,那老先生卻身形靈活地撤步,向旁邊躲開。
而就在下一瞬,那老先生竟是一把抓住了屠夫的胳膊,不知用了什麽巧勁,輕一捏,那把可怖的砍刀便叮當落地。
男人驚訝地停下了腳步,看着那屠夫眼中的兇意散去,亦是一臉迷茫地看向老先生。
“打擾諸位。此人是少爺的客人,不知此地規矩,讓大家驚慌了。”他面上帶着和藹笑意,眼角帶上了皺紋,眼中并無惡意。
“原來是客人……是我莽撞了,不好意思啊!”那屠夫站定,撓了撓頭,向男人說道。
男人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搖頭道:“我沒事……這……”
老先生擡手輕拍,街上的衆人見此,也都紛紛散開,各幹各的去了。那屠夫又道了一聲抱歉,拎起那砍刀,轉頭離開。
老先生這才轉頭看向男人,帶着笑意說道:
“我是城主身邊的管家,白忠。尉遲公子,城主少爺已經侯您多時,請随我來罷。”
“尉遲?”
“抱歉,是我忘記了。少爺把您救了回來,找了大夫療傷,安置在那處客棧。大夫說您頭部受創,可能會失去記憶,看來的确如此。”
“我叫什麽名字?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認識我!”男人急切地走上前,連忙發問,卻也發現自己表現不妥,耷拉了肩膀道歉:“抱歉,我有些心急。”
“無妨。您叫尉遲楓,這也是我們從您身上的一只白玉長命鎖上得知——就在您身上這件衣服的口袋裏。可惜,我并不認識您。”白忠搖了搖頭,抱歉說道。
男人連忙摸着身上的衣服,果不其然在內側一處隐秘的口袋裏,發現一個小巧的白玉長命鎖。長命鎖上有刻字,時間久遠,那字已經被磨得幾乎平整。但他還是努力辨認出了上面刻着的三個字:尉遲楓。
尉遲楓,是他的名字。
尉遲楓腦海中忽地閃現過了什麽,卻難以抓住。
他怔愣半晌,再次問道:“這裏,又是何處?為什麽方才那人想要殺我?”
白忠笑得慈祥,不緊不慢伸手做請道:“少爺正等着您,咱們邊走邊說罷。”
尉遲楓點頭,将長命鎖收回原處,在白忠的帶領下,想着北街走去。
白忠緩緩介紹道:“此地名為柳渡城,坐于北方,是一處專門收留無處可歸的江湖人士的地方。城裏的人都是少爺救下、收留的,他們在此謀一份工作,是為自己的生存,也是為向少爺報恩。
柳渡城處境特殊,鮮有外人前來。為了城內的安全,大家都十分警惕,生怕擾了城內安詳。”
尉遲楓心中驚嘆,腦中不自覺浮現出一位大慈大悲的和善少爺形象,或許那人與忠叔一樣有着慈祥面孔,或許那人是信了佛才這般慈悲。
“城主定是位善良的人。”尉遲楓不禁感嘆。
白忠但笑而不語,帶着尉遲楓轉了個彎去。這彎一轉,便将繁華熱鬧的街市落在身後,入眼可見的是僻靜安寧的柳樹林,以及離了街市才能看得清的、身居遠處的兩個高聳煙囪。
街頭有兩名守衛把守,他們見了白忠紛紛低頭行禮,顯然對白忠十分尊敬。
“此處便是封府地界,常人不可進入,少爺便居住此處。”
“那兩個煙囪是……”尉遲楓擡頭望去,好奇問道。
“那處名為劍雅池,是鍛造兵器之處。柳渡城雖可內部自給自足,但仍與外界通商。為外界提供兵器便是最主要的生意了。”白忠解釋道,“少爺最擅長的便是冶煉兵器。說來——見你身材強壯,若是留在此處,劍雅池或是不錯的選擇。”
尉遲楓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回過神來有些疑惑,為何經此講解,自己竟會默認将要留在此處了?他是為感謝城主的救命之恩,抑或是想在此落腳探尋自己身世身份?
胡思亂想着前行,不過多時便見一處被垂柳包圍的肅穆宅院,宅院門上有金燦燦的“封府”二字,門前亦有守衛看守。
守衛見白忠歸來,便為二人開了門。剛一進門,便可見前院花叢樹木遍生,似是被照顧得很好,無處不散發着清新之氣。繞過前廳,便見中院中央屹立一座石劍雕像,只是看一眼,便可感知其上濃郁的壓迫之感。中院兩側,便是整齊布局的房屋,經白忠介紹,此處皆是仆從所居之處。
直至宅院的最深之處的主院,才是少爺居所。
宅院中有不少下人正在忙碌,有年紀輕輕的少男少女正在修理花枝、談笑風生,也有年長些的婦人正在洗衣端水。尉遲楓見此祥和之景,更加堅定自己所想,柳渡城的城主定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善人。
“這裏是書房,少爺正在此等待。”白忠引着尉遲楓到了側屋書房,垂眸彎腰,輕叩了三下房門,道:“少爺,人已經帶到。”
屋內仍是安靜,過了片刻,才聽聞一聲茶盞落桌聲響,緊接着才得回應:
“進來罷。”
尉遲楓怔愣片刻,因為屋內傳出的聲音顯然極為年輕。
那聲音涼薄且慵懶,猶如屋外那搖曳的細柳般姿色萬千。随着白忠将房門打開,尉遲楓便一睹得屋內佳人尊容。
只見一名青年坐在屋內中央太師椅上,斜靠在一側,手持白玉煙杆,薄唇中吐露袅袅白煙。他生得副好面孔,一雙鳳眸微眯,竟是生了一雙赤色如血般的雙眸。
他身着淡青色長衫,卻不願遮掩那姣好的身形般,露出精致的鎖骨與白皙的肌膚,烏發垂落時肆意撩撥,袅袅白煙将媚色半遮半掩,更是勾人。
青年聽聞門聲響起,淡淡擡眼看來。
尉遲楓對上那雙薄情的赤眸心下震驚,混亂的思緒一擁而上,讓他難以喘息。可待他深吸口氣平複了呼吸後,卻已是被那雙眼吞噬了一切。
薄情美人的眼眸中,自是不會久留人影,但只一眼,哪怕其中盡是殺意與輕蔑,也叫人死而無憾。
作者有話說:
①背景全架空
②強強,但前期攻受地位不平等
③受不是絕對的黑或白
雷的可以退出,現在還來得及,不接受評論指導。
預收:CP1284054 高冷戀愛腦師尊攻x溫柔笨蛋美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