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紅帳

第29章 紅帳

汪嚴願意相信封庭柳,便将一些情報和盤托出。

“我本不應住在知府府上,但知府始終邀請我,似是不怕我去檢查府上一般。但我知道他在府上留有搬不走的貪腐證據,便順勢住了進去。”

“知府或許另有陰謀。”白逸塵眉頭緊蹙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只能将計就計。”

“怕不是老狐貍挖了坑,等你往裏跳呢。”封庭柳忽地說道。

汪嚴搖了搖頭:“起初我也困惑,但我乃朝廷官員,倘若在他府上出了事,他免不了責任。相必他不會輕易對我下手。”

知府就這麽自信,是當真不怕他查到什麽,還是說……

封庭柳蹙眉思索半晌,他不禁聯想到近日在北濟城頗為活躍的魔教,一個離奇的想法湧上心頭。

而尉遲楓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比他更快地開口道:“如果來的人是魔教呢……”

話音剛落,屋內沉默了片刻。

尉遲楓知道自己失言,連忙低頭道歉:“抱歉,是我多嘴。”

“不,你說得确實有理。”封庭柳忽地開口道,“只要将一切嫁禍給魔教,哪怕你監察禦史身亡于知府府上,這罪,便不會落到他知府頭上。”

汪嚴面露震驚,不可思議地看向封庭柳:“封城主,你可知你這番言論,是何意思?!”

封庭柳眉梢一揚,甚是無懼:“我們早就懷疑二皇子勾結魔教舊派,如此一來更能證明,有何不可?”

“你們?”汪嚴抓住他話中關鍵。

封庭柳想到那個不靠譜的師父,又想了想當前局面,冷哼了聲。

“總之,若是借魔教之手取你性命,知府和二皇子的目的,也就達到了。還能順路将罪名推給魔教,推給我們柳渡城。”封庭柳道。

“可魔教入侵,知府本人卻完好無損,他又要如何解釋?”

“只要随便找個理由離府就好,還能排除自己嫌疑,一舉兩得。”

汪嚴面色更沉了幾分,思來想去,竟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那封城主認為,我們要如何做比較好?”

“很簡單,白道長既然是奉命來保你平安,那我便與他做同樣的事就好。你調查你的知府,我們斬殺來敵、保你性命。”

封庭柳随意說着,仿佛真的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樣。

汪嚴被江湖人要戰便戰的作為驚到,卻也覺得直截了當不失為一種辦法,可他思來想去,卻總覺得哪裏不妥。

白逸塵亦有察覺,他看向封庭柳,出聲道:“可如此一來,他們仍然可以将此番罪行,嫁禍給魔教與柳渡城。即使是江湖中人,刺殺朝廷官員乃是大罪,你要如何?”

封庭柳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朝廷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柳渡城與魔教相關聯,能奈我何,不過是在武林正派的眼中,我又多了一道罪名罷了——倒也不差這麽一道。”

尉遲楓望向封庭柳的眼中,情緒複雜,心中竟有幾分心疼。

江湖上流傳的柳渡城與封庭柳的罪名,是否也都是這樣,強加于他。

“你……”白逸塵亦感到震驚。

華山派向來注重自己的名聲,哪怕是舍棄弟子,也要維護自身形象。

雖然白逸塵對這樣的行為嗤之以鼻,但作為武林大派,也從不覺得名聲可以不要。

可封庭柳竟然卻不在乎,不在乎被世人所厭惡,也不在乎正派的刀劍相向。

他建立柳渡城要的到底是什麽?

這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個迷。

封庭柳只是在笑,卻笑得狡猾,隐隐有風澈那狐貍的模樣。他又道:“至于新魔教被嫁禍,朝廷是否會動手——就讓新任魔教教主自己去操心吧。”

另一邊的房內,風澈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手裏拿着的酒杯一顫,讓酒水灑落出不少。

五皇子無奈掏出手帕,幫他擦幹淨:“少喝點吧,咱們該走了,知府的人快到了。”

“我還沒喝夠呢!”

“回客棧接着喝,想喝多少都行,好不好?”

幾人商讨過後,便打算按照計劃行事。

由于汪嚴住在知府府上,無法傳遞消息。短時間內封庭柳也無法在其府上安插眼線,只能派人多加監視。

白逸塵給了汪嚴一枚信號彈,以備不時之需。

“監視的同時,我會去探查一番魔教舊派的行動。否則漫無目的的等待也不是辦法。”封庭柳說道。

汪嚴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就在幾人商量對策之時,門外忽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人皆看了過去。

三聲叩門後,門被打開,是封府的人。

“少爺!知府的人來了!”來人急忙說道。

“從哪裏進來的,正門嗎?”封庭柳皺眉。

“是的,大搖大擺進來,說是要檢查。估計是發現了禦史大人的行蹤,正在找呢!”

汪嚴連忙起身,将鬥笠扣好,“若是在此處被發現,不管哪件事都夠他們遞折子了,我得離開。”

封庭柳點了點頭,對人說道:“你帶汪大人從後門離開。”

“是!”

汪嚴匆匆随之離開。

與此同時,衆人聽到樓下的歌舞忽地停了,似乎是等待着檢查一般,安靜了下來。

“我也得走,不然依舊會暴露。”白逸塵站起身來。

“人多容易暴露,我們留下,白道長也從後面離開吧。”封庭柳皺眉道。

白逸塵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他有武功加身,足下步伐輕盈,毫無聲音,難以引起注意。

如此一來,屋子裏就剩下了封庭柳和尉遲楓兩人。

封庭柳卻不緊不慢喝了口茶水,擺擺手叫尉遲楓關上了門。

“少爺,我們不離開嗎?”尉遲楓不由地問道。

“無妨。”封庭柳站起身,緩緩走到床邊,笑着朝尉遲楓招了招手。

尉遲楓一愣,頓時滿臉通紅。

可當前并不是做這種事的好時候啊!

但尉遲楓還是聽從了命令,緩緩地走到了封庭柳身邊。

封庭柳坐在暖紅塌上,一把抓住尉遲楓的胳膊,順勢躺倒在床。

尉遲楓被他拽着跌向床榻,卻還要小心着不能壓倒他,只能雙手撐在他兩側,将他圍困在懷中。

“少爺……”

封庭柳勾唇笑了笑,擡手扯下床幔,紅色的紗幔遮住兩人的身影,籠罩了一方天地。

“抱我。”封庭柳忽地放輕了語氣說道。

尉遲楓瞳孔震顫,自然無法抵擋封庭柳如此魅力,緩緩俯下身,将人擁入懷中……

還未等尉遲楓接着動作,房門忽然被踹開,兩人皆是一愣。

“檢查!裏面是什麽人!”知府的人叫嚷道。

他們只見帳中兩個身影,那更顯得纖細的影子攀在另一人腰上,忽地發出一聲讓人面紅耳赤的叫聲。

随後,上面那更強壯的人影一愣,忽地怒罵到:“查什麽查!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壞老子好事!”

知府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聽過汪嚴的聲音,能夠确認裏面的人只是無辜路人,便怒罵了兩句,匆匆離去。

帳中的封庭柳放下雙腿,全身放松下來,卻忽地低低笑出了聲來。

尉遲楓通紅了一張臉,不敢動彈。

“少爺……”他喊得有幾分委屈,方才雖然是演戲,可封庭柳那一聲到底是讓他有所反應。

封庭柳停了笑,挑了挑眉看向尉遲楓憋得通紅的臉,擡手輕拍他面頰,輕聲道:

“不行,忍着。”

若是尉遲楓有狗耳朵和尾巴,這會兒估計都垂到地上去了。

尉遲楓低下頭,将腦袋埋進封庭柳頸窩中,磨蹭許久,才平複下來。

封庭柳也不惱,他早就習慣了尉遲楓這種得寸進尺的行為,反倒是摸了摸他的頭,像是安撫大狗狗。

兩人離開了床榻,卻聽聞屋外有人叩門三聲。尉遲楓警惕地上前一步。

“無妨。”封庭柳攔下尉遲楓,對着門外人喊到:“進來罷。”

房門被推開,容貌昳麗的女子緩緩走進來,對着二人一笑。

“見過少爺。”

尉遲楓見了若蘭,頓時緊張起來,他不知若蘭身份,卻曉得她是樓中女子,還和少爺十分熟悉!

封庭柳倒是泰然,笑着坐回椅子上,從腰間解下煙鬥,敲在桌面上,讓尉遲楓回神。

尉遲楓滿心醋意,卻只能為他添上煙草,悶悶問道:“少爺,她是何人?”

封庭柳心情極好,眉眼彎彎,抿着煙嘴,吞吐出的白霧正拍在尉遲楓面上。

“琴女若蘭,雖是醉花樓頭牌,卻也是我埋在此處的眼線。”封庭柳說道。

尉遲楓愣了愣,看向若蘭。

若蘭柔柔一笑,向他施禮,随後便走到一旁,落座于琴前。

“初次見得尉遲公子,就讓奴家獻上一曲吧。”

琴音缈缈,如夢如幻。

尉遲楓放下心裏的醋味,被琴聲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封庭柳亦是享受,阖眸傾聽,手指随着樂曲輕叩桌面,沉浸其中。

這一曲,幽若天籁,讓人滿心歡愉,掩去所有疲憊與愁苦。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回味無窮。

“好曲。”封庭柳放下煙杆,輕鼓起掌來,“足以見得,你今日心情不錯。”

“多謝少爺誇獎。奴家見少爺不再孤身一人,甚是喜悅,故彈奏一曲,與少爺分享喜悅。”

若蘭如此說着,眼神竟是看向尉遲楓,正對上他驚訝目光,彎眸一笑。

若蘭話中之意并不難猜,尉遲楓反應過來後,愣是紅了耳根,覺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封庭柳沒有反駁,輕笑一聲,擡起煙杆輕抿了口。

“不過是我養的狗罷了。”

若蘭搖了搖頭,道:“少爺向來如此,心口不一。”

“啧。”封庭柳咂舌,不與她計較。

若蘭見她這副模樣,忽地掩唇笑出聲來,轉而看向尉遲楓:“奴家見少爺此番模樣,便知尉遲公子對于少爺來說,定是重要的人。當年少爺一邊嫌棄奴家優柔寡斷,甚是不悅,一邊幫助奴家,也是這樣心口不一的。”

尉遲楓看向封庭柳,似乎想從他表情上看出些端倪。

可若蘭如此大膽的言論,封庭柳竟毫無反應,只是揚了揚眉。

“當時我尚且年少,你怎的又拿出來提。”

若蘭咯咯一笑道:“奴家老了,就喜歡回憶這些珍貴的往事。”

“老什麽老,我看你在醉花樓保養得好極了,哪裏看得出年紀。”

封庭柳此言不差,若蘭貌美,妝容精致,乍一看上去,仿佛閨中女子。

可殊不知,她的二十五歲那年,封庭柳還只是一名十七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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