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特冷,特酷

第8章 8、特冷,特酷

陸衡喜歡畫畫,高中那會兒嘗試着走專業美術生的路,不過集訓費把他勸退了,太貴。最後老老實實參加高考,成績不錯,大學選了建築設計專業,也算跟藝術沾點邊。他壓力大或者郁悶的時候喜歡畫點兒什麽,把思想沉浸到想象的畫面中,心裏能好受點兒。

陸衡的房間不大,床和書桌,書桌旁的小櫃子裏擺着拼好的樂高,還有一摞摞放在地板上的書和畫冊。這是陸衡生活裏全部的悠哉,他喜歡把自己關在這裏,十分鐘也好。

陸衡拖着沉重的身體坐到書桌前,沒開燈,外面有點兒光照進來,能看清。陸衡捏着筆,筆尖在素描本上蹉跎,第一筆下去感覺就不對,他雙眉輕蹙,擦掉了。

很奇怪,明明早上剛見過一面,嘴裏的糖味兒還沒散幹淨呢,可陸衡快要記不清陳自原的五官了。

還是沒敢看太仔細,如果下次有機會——

陸衡嘆氣,他有點兒懊惱,好像頭頂上懸着一把刀,實在是太疼了。這種體感不對,陸衡擡手摸摸額頭,挺好,燒得前赴後繼。

他扔了筆,身體向後仰倒在椅背上,出神地看着白紙上的痕跡,耳邊是陳自原邀請他吃飯的聲音。

特別割裂。

喬微微過來敲門,一開很矜持,敲得輕,然後懶得裝了,“阿衡,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啊。”

陸衡沒起來,他實在起不來,有氣無力地嗯一聲。

“聊聊呗。”

陸衡又站起來開門,他被客廳射來的燈光晃了下眼睛,眯了眯,“你不是有事兒嗎,還聊?”

喬微微看陸衡半死不活的樣兒,嘴上沒留情,“我看你怎麽快死的樣子。”

“嗯,是快死了。”

喬微微笑了笑,她身高一七二,站在陸衡身邊他倆看上去差不多,“你是單久了狀态不對,找個人滋潤一下肯定還能容光煥發。”

陸衡不太想聊這事兒,“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戀愛腦。”

“哎喲,”喬微微捂着嘴笑,“我高一跟你表白那會兒你沒看出來我腦袋裏裝的是什麽玩意兒嗎?”

陸衡失笑,“嗯,看出來了。”

喬微微不笑了,她看着陸衡,欲言又止。

“別這麽看着我,”陸衡知道喬微微在試探自己,“你想說什麽?”

喬微微不想老生常談,但有些話翻來覆去也只能這麽說:“阿衡,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地球照常轉了十多年不會爆炸,你得往前看。”

客廳傳來球球的笑聲,姜早在陪他玩兒,姐弟倆雖然同父異母,但是關系很好,他們是血緣,也是陸衡唯一的至親。

陸衡左手握攏,指尖摳着傷口,這種痛感很爽,他有點兒自虐傾向。

“過不去。”陸衡低頭,長發遮住了那雙眼睛,他所有痛苦情緒從來沒有外露過。

喬微微特別生氣,“跟你多說一句話我都得乳腺增生!”

陸衡自知之明,“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可喬微微不想陸衡死,她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陸衡時那張沖擊力爆棚的臉,太明媚了,“我下個星期過生日。”

陸衡點點頭,聲音有點兒啞,“嗯,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想要什麽禮物?”

“沒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禮物,”喬微微順了順自己的頭發,笑着說:“倒是有個願望。”

“什麽?”

“希望你天降知己,得道升天。”

陸衡笑了笑,“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放屁,老娘的嘴開過光。”喬微微翻了個端莊的白眼,然後把一盒藥扔給陸衡,“小早給你找出來的消炎藥,你吃兩顆再睡。”

陸衡接住了藥,應該是剛從醫院回來的緣故,看見這玩意兒他想起了陳自原,出神了,沒接喬微微的話。

“想什麽呢?”喬微微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陸衡幹咳,“沒什麽。”

“小早想要個舅媽,不敢跟你明說。”喬微微說:“她覺得你太累了,偶爾該歇會兒。”

陸衡:“……嗯。”

“你別嗯。我覺得這事兒特神奇,你倆沒血緣關系吧她倒是跟你挺像,心思重又敏感,一堆話憋在心裏不說,每天能給自己加八百出戲。她老覺得自己在家裏多餘,坐立不安的。”喬微微頓了頓,說:“青春期女孩兒,你要多注意她的心理疏導。”

陸衡揉揉太陽穴,“我知道了。”

“行了,我不煩你了,你記得吃飯,”喬微微今天打扮得特隆重,好像有約會,“我先走了。”

陸衡跟她說了聲再見,倒頭又睡去了。其實他感覺自己可能是暈過去了,五感沒有任何知覺。直到後半夜陸衡又被噩夢驚醒,又胃疼,冷汗也幹透了。

姜早跟球球早睡了,在小房間,門虛掩着,冷氣往裏鑽。陸衡穿着件薄睡衣出來,沒進房間裏去,輕輕關上房門。房間裏的空調壞了,明天還得聯系人來修,瑣事太多,陸衡都要記住,然後一樣樣解決。

他很餓,廚房的鍋裏溫了一碗面,這會兒也冷了,陸衡知道這是小早給自己準備的。喬微微說得沒錯,他倆都不善表達自己的情緒,其實這種性格不管在家庭內部還是對外,都不算好。

陸衡把面從鍋裏端出來放微波爐加熱,他在一旁等,又出神了。手機裏七八條未讀消息,兩個小時前收到的,新鮮熱乎,老板問他明天上不上班。

“我快被你內男客戶煩死了!”老板在那兒哭訴。

陸衡其實想再休息一天,他有點兒累,可亂七八糟的工作堆積在一起,好像死了也得把這些處理完的緊迫感讓他坐立不安。并且老板的死樣太可憐,陸衡心軟,耳根子也軟,別人求幾句他都不好意思拒絕。

算了。

陸衡懶得打字,發了條語音過去,“我明天上班。”

那邊估計睡了,沒回他。

公司老板姓潘,叫潘樂,是陸衡的大學室友,關系不錯。陸衡畢業進了設計院,工作穩定,但工資一般。一開始還好,後來生活壓力重了就有點兒吃不消了。正好潘樂這富二代要創業,找到陸衡,說不用他出錢,出腦瓜子就行,業務他來拉,陸衡沒怎麽考慮就答應了。

既然奔着創業去的,陸衡也不能吃幹飯,于是把所有存款拿出去也拼了點兒股份。剛開始挺成功的,賺到些錢,這幾年建築市場行情不好,全靠潘樂的人脈撐着。于是潘樂又拉着陸衡開辟副業,開了個美術培訓工作室,陸衡在裏面當老師,一個星期上兩節課,基本排在工作日的晚上,他周末得在家。

陸衡燒沒退就去公司了,潘總沒在,不知上哪兒浪去了,難纏的男客戶正等着陸衡。陸衡心态還行,再崩潰也不會挂臉上,他昨晚那碗面沒吃,研究客戶提出的修改意見到天亮,這會兒精神格外亢奮。

高速運轉的機器基本也就陸衡這樣了。

一個星期後喬微微再次見到陸衡,吓了一跳,特誇張地說:“阿衡,你眼裏的光呢!”

陸衡:“……”

燈泡麽還眼裏的光。

他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終于把男客戶解決了,這會兒困得要死,沒搭理喬微微,徑直往卧室走。

“你先別跟我說話,我睡一覺。”

姜早在學校要晚自習,球球一個人玩兒,陸衡找了個阿姨專門給孩子做晚飯和宵夜,自己随便吃點兒就成。這人看着精致,其實過得很含糊。

喬微微說:“你非得把自己作死才高興。”

陸衡笑了笑,擡手拿桌上的水杯,動作有點兒大了,被肌肉牽扯一下,掌心傷口鑽心地疼,低頭一看,好像比剛受傷那會兒還嚴重,再加上一直低燒,人太憔悴了。

“你是我祖宗,”喬微微雙手合十,“我求你去醫院吧。”

陸衡喝了口水,“嗯,明天去。”

“行,明天我跟你去。”

陸衡這會兒沒力氣拒絕。

喬微微斜眼看他,揶揄,“我還希望有人能帶你得道升天,這麽看來你自己就能升天——物理意義上的。”

陸衡:“……哦。”

“嘁,沒勁兒。”

陸衡看喬微微倒是挺有勁兒的,全妝,紅色露肩小短裙,頭發燙了,鞋跟比之前都高,“你去幹什麽?”

“跟我男神表白,”喬微微嬌滴滴一笑,撩了撩頭發,“明天争取一起過生日。”

喬微微的感情觀跟陸衡完全相反,她享受生活,男朋友可以換,但不想結婚。

陸衡笑了笑,“你很久沒有這麽孔雀開屏的時候了。”

喬微微雙手捧臉,笑得十分做作,“沒辦法,心動男生突然出現,愛情來了擋也擋不住。”

這事兒确實擋不住,喬微微為了找寫作靈感,花兩萬五注冊了某相親平臺的會員,正好趕上平臺組織相親活動,她也去了。回來後跟陸衡說,裏面歪瓜裂棗的男嘉賓一個沒看上,倒是場外家屬區等候的帥哥讓她一見傾心,簡直極品。

陸衡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極品,他沒看喬微微偷偷摸摸拍下來的照片,據說非常有精英的範兒,特冷,特酷。

喬微微跟陸衡描述這位極品的時候差點沒瘋,總之哪兒哪兒都完美,更別提那張臉了。

陸衡當時也沒仔細聽,這會兒想起來,他問:“你不是說他高冷麽,加上他聯系方式了?”

“還沒有,”喬微微沖陸衡挑挑眉,“我僚機今晚約他出來,老娘一定成功拿下!”

陸衡沒多想,也不多問,他還是想睡覺,幹巴巴一笑,“嗯,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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