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陳醫生很搶手
第13章 13、陳醫生很搶手
陸衡解開安全帶,又把羽絨服的拉鏈往上拉嚴實了,蓋住半張臉,就露出一雙眼睛,看一眼陳自原,情緒都還好,他沒再說什麽,開門下車。
陸衡太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活得累,但根深蒂固的東西改不了。
他心裏想着事兒,沒聽見陳自原叫他。
“陸先生,”陳自原看陸衡沒反應,換了個稱呼,“陸衡。”
陸衡心一驚,立刻回頭,“什麽?”
“有個事兒跟你說,”陳自原覺得不管叫陸衡什麽稱呼顯得疏離,陌生感太強烈,他關了車載空調,“你先別開門,外面太冷了,适應會兒再出去。”
“哦,”陸衡眨眨眼,特聽話,把車門又關上了,“怎麽了?”
“球球出院後的複查你去過嗎?”
陸衡老感覺自己把什麽事兒忘了,陳自原倒是替他記得清楚。
“還沒去,”陸衡的眼眶有點兒紅,特沮喪,“忙忘了。”
陳自原笑了笑,寬慰他,“一個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沒人搭把手,估計連吃飯都會忘記,難免的。”
這話一說出口陸衡就沒那麽焦慮了,陳自原不管是提醒還是安慰,程度把握得都剛好,他很有分寸。
陸衡說:“球球出院以後狀态很好,比我還能吃能睡,我的心就沒那麽提着了。”
“那挺好的,”陳自原語調很輕松,“說明治療有效果。”
陸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挂在陳自原門診室裏的錦旗,他笑着說:“陳醫生妙手回春。”
陳自原也跟着笑,剛才尴尬的氣氛散了一點兒,他問:“還打算複查嗎?”
“查吧,不然總覺得什麽事兒沒做完吊着胃口。”
陳自原點點頭,說嗯。
其實陸衡也沒說去陳自原那兒複查,他一開始就打算找附近的醫院看一下,問題不大。但既然都聊到這兒了,陸衡的心突然癢了,并且癢得不突兀。
陸衡看向陳自原,“陳醫生。”
陳自原也偏頭看他,嘴角勾了勾,“嗯?”
陸衡特慫,不敢一直盯着陳自原,眼睛就飄蕩蕩地往窗外的路燈上看,“還是到你那兒複查?”
“我對球球的病情比較了解,”陳自原開玩笑地說:“如果你不嫌來回費時間或者不嫌棄老看見我覺得煩,那就可以來。”
陸衡聲音很輕,說:“不嫌。”
這話跟根羽毛似的鑽進了陳自原的耳朵裏,搔得他也癢了。
陳自原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手指點了兩下,“星期五早上我在門診,你有空嗎?”
那就是後天了,陸衡可以有空,但他估計陳自原那兒沒有多餘的位置,他問:“我請個假就能出來,你那兒現在還能挂到號嗎?”
陳自原搖頭,說沒號了。
果然啊,陸衡想,陳醫生真的很搶手。
“可以加號。”陳自原說。
一回生二回熟了。
陸衡也沒有跟陳自原繼續客氣下去,“要把醫保卡給你嗎?我沒帶身上,得回家取。”
“不用,醫院系統有球球的信息,我加上就行,你直接過來。”
陸衡說好。
陳自原又說:“不用太早,慢慢來,我十一點三十下班,你那會兒來,人少。”
陸衡沒多想,點了點頭。
該聊的事兒都聊完了,陸衡又拘謹起來,他本來就不善于引導話題活躍氣氛,時不時會尴尬一下,特別無趣。
陸衡有點兒自卑感作祟,他覺得陳自原耀眼,而自己的索然無趣會終止兩人之間聊天氣氛,可能到最後陳自原連話題也懶得再挑起一個。陸衡遇到過太多這樣的人,他們沒有成為朋友,連陌生人都不算。
車內溫度冷了下來,陸衡的神經繃得很緊,眼睫微顫,他在發抖。
陳自原看見了,沒有點破,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語調沒有變化,“時間不早了,回去早點休息。”
陸衡說好,那飄在空氣裏的尾音也在顫,他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眼睛也遮住了,推門下車,好像把自己藏了起來,特自閉。
陳自原目送陸衡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皺眉沉默許久。陸衡不好接近,一半跟他的性格有關,另一半似乎來源于某種恐懼。陳自原認為陸衡不是真恐同,他跟自己是一類人。陸衡性格上敏感多思,本質是壓抑情緒,只不過還不清楚他在壓抑背後需要的是陪伴感還是認同感。
總之這次接觸下來,陸衡跟那天見義勇為時外放有很大反差,好像明媚的煙花燦爛一瞬間,永久隐于黑暗。
怪可惜的。
陳自原目光深邃,他對陸衡産生了好奇。
叮——
陳自原手機響了一下,他拿起來掃了一眼。
-自原,我下個月回國,一起吃頓飯。
備注名為沈竹欽,陳自原前男友,他倆在一起三年,如今掐指一算,分手六七年了。
陳自原的感情史很幹淨,就沈竹欽一個,不算初戀也不是白月光。
對于陳自原來說,這段感情的心路歷程其實非常複雜,兩人分得也特別幹脆。之後一個當醫生,一個逐夢娛樂圈,都挺成功,偶爾聯系幾次,交集其實不深。
不過近段時間沈竹欽單方面聯系的頻率變多了,陳自原忙起來不回信息,沈竹欽還會拐彎抹角找謝之岩打聽。謝之岩這個碎嘴子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賤嗖嗖地跑到陳自原面前調侃他倆得破鏡重圓,沈竹欽的目的很明顯。
陳自原當然也能感覺到,所以他保持距離的意思也很明顯。
就像現在,陳自沒回複,關了手機随手一丢,扔副駕駛上了。他的思緒還在陸衡身上,車內甜橙香被風吹淡了很多,可總還有點兒餘韻在。
陸衡輕輕蹙眉的表情印在陳自原的瞳孔裏,像走在泥濘山路裏留下的腳印,一個不深不淺的痕跡。
他到底用的是什麽牌子的沐浴露,下次得找機會問問。陳自原這樣想。
周五早上天氣不錯,陸衡帶着球球先去了趟公司,有幾份圖紙着急審核。
球球是公司的常客了,長得可愛嘴又甜,姐姐阿姨都喜歡,反正比陸衡混得好,他也不用陸衡操心,自己就能玩兒起來。
陸衡盯着電腦畫設計圖紙,潘樂端着盤水果進來,樂呵呵地說:“陸工,辛苦啊。”
陸衡睨他一眼,沒說話。
潘樂啃一口蘋果,“哎喲,真不熱情。”
“別打斷我思路,”陸衡說:“有事兒嗎?”
“沒事兒,剛跟球球玩兒呢,小東西真招人喜歡。”
“喜歡自己去生一個,”陸衡往外看了一眼,嘴裏叼着根棒,“你別老給他糖吃。”
潘樂感慨,“你催我生我催你婚,咱倆真有默契。”
陸衡閉上了嘴,他說不過潘樂。
于是潘樂開始叨叨了,“你一個人帶着倆孩子不是個事兒啊,結婚年齡了我都替你着急。陸衡,你得學會把責任分擔出去。”
“人家自由潇灑過日子,招誰惹誰了替我承擔責任?再說了,伴侶為彼此提供的情緒價值是享受生活,不存在誰為誰減輕負擔的說法,容易變味兒。”
陸衡難得說這麽多字的話,潘樂卻不敢茍同,“你這是幻想中的伴侶,真試過以後就知道了,純屬想得美。”
陸衡笑了笑,沒再說什麽,他存好設計圖,關了軟件站起身,對潘樂說:“我早上請個假。”
“去哪兒?”
“醫院。”
潘樂看着陸衡抱起球球離開公司,臉上是挂着笑的,很淡,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陸衡心情不錯,跟前幾天半死不活的喪氣樣天差地別。
潘樂摸摸下巴,啧一聲,“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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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樂:去醫院這麽高興,醫院有誰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