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我也想誇你
第29章 29、“我也想誇你。”
陸衡背對球球,走到窗戶前,太熱了,他稍微打開一點兒窗戶讓空氣流進來,這樣能冷靜,至少說話不抖。陸衡清了清嗓子,說:“原哥?”
陳自原嗯了一聲,他那邊很熱鬧,挺多人跟他打招呼,一路都是陳醫生。後面陸衡聽到陳自原稍稍喘起來的聲音。
陸衡讓風吹着臉,眼尾上揚,問:“你在哪兒?”
“剛進電梯。”
電梯裏好像沒人,變安靜了,還有空空的回音,也像風聲。
陸衡笑了笑。
陳自原覺得耳朵癢,歪頭輕輕往手機那邊靠了靠,“你下班了嗎?”
陸衡看了眼時間,快六點了,“還沒,在公司。”
陳自原還記得陸衡有個副業,又問:“要加班嗎?”
“今天不用,”陸衡扣着窗戶上的卡通貼紙,額頭抵在窗框上,壓出一道紅痕,“明天要給小朋友上課了。”
陳自原笑着說:“那我運氣不錯。”
陸衡眨眨眼,“怎麽了?”
“今天晚上想請你吃個飯,”陳自原說:“上回醫鬧那事兒我還沒有正式感謝你,一直惦記着。”
陸衡回避習慣了,脫口而出就要拒絕,“不用……”
“小穗。”陳自原吐出一口氣,聲音很輕,像無奈地嘆息。
陸衡聽見了,他緊張了,擔心自己掃了陳自原的興。
“原哥,”陸衡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知道,”陳自原笑得很輕松,“我就是找個借口,想跟你見一面。”
陸衡的心猛地一震,指尖重重往下滑,把球球剛貼上去的貼紙,那小豬佩奇的鼻子扣下來了,指甲有點兒疼。
“嘶——”
陳自原那兒嘀了一聲,應該出電梯了,他皺眉問:“你怎麽了?”
陸衡把窗戶關上了,他身上現在冷熱兩股氣在較勁,人都快傻了,說:“沒事兒。”
陳自原說哦,笑了笑,又問:“那見個面嗎?吃飯是其次。”
“行,”陸衡咬了下唇,又松開,“我去哪兒找你?”
“你在公司等我,我來接你,”陳自原說:“吃飯的地方等會兒發你,照餐廳名字搜小程序,有菜單,你先點菜。”
“嗯。”陸衡把目光從窗外車流中收回,慢慢轉身。
球球眨巴着眼睛看陸衡,特無辜。
陸衡:“……”
“路上可能有點兒堵,我得晚點到,你那兒有小零食嗎?先吃點兒墊墊肚子。”
陸衡跟球球對視呢,沒留意陳自原說了什麽。
陳自原等了會兒,“小穗?”
陸衡打一激靈,後頸又麻了一下,陳自原輕飄飄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有股讓他臉紅心跳的魔力。
陸衡不好意思開口,“原哥……”
“嗯?”
“吃飯還能再加個座嗎?”
陳自原忍俊不禁,“可以。”
陸衡公司跟西京兒童醫院隔了一個鬧市區,下班高峰期人流量巨大,等陳自原接到陸衡再往餐廳走,已經過七點了。
球球有眼力見兒,嘴又甜,看見陳自原先喊了聲叔叔,然後特自覺地往車後座爬,自己系好安全帶,對于陸衡說:“舅舅,你坐前面。”
陸衡也是這個想法,都往後面坐顯得陳自原像司機了。
陳自原全程沒說話,笑着看他倆。
陸衡倒是沒看陳自原,但出竅的魂卻一直在捕捉陳自原的目光,跟随在自己身上。于是到最後陸衡的行為變得刻意起來,差點兒同手同腳地絆倒自己。
陳自原輕輕笑了出來。
陸衡尴尬擡眼跟陳自原對視一下,啞然失笑。
陳自原打趣,“這麽聽球球的話呢。”
“不聽不行,”陸衡系上安全帶,說:“不然得跟我鬧。”
陳自原轉身看球球,小孩兒太小,安全帶卡脖子了。球球好像有點兒難受,但沒說出來,手裏拿着玩具搗鼓。
得買個安全座椅了,陳自原想。
“小早呢?”
“今天她同學生日,玩兒去了。”
陳自原點頭,“陶向陽應該也在,等會兒我跟他說一聲,結束了送小早回去。”
陸衡說了聲嗯。他對小早教育很自由,交什麽朋友或者什麽時候回家都不會過問,只要不夜不歸宿就行。所以小早出門幹什麽基本會跟陸衡說一聲。
陳自原開車上路了,車載廣播報了時間和路況,七點三十,不堵了。
陳自原選的餐廳在他倆單位中間區域的一條商業街裏,十分折中的位置,陸衡剛才粗略看了下菜單,菜品很精致,并且貴,包括那家餐廳,非常有情調。
陸衡沒點菜,倒不是下不去手,他在以往生活中的角色從來不是點菜的那位。
點的是菜嗎,那是人情世故。
所以陸衡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角色跟陳自原相處。
朋友?朋友好像不會單獨去這樣的餐廳,其實更像約會了。
陸衡心路歷程十分曲折。
陳自原一路也沒說話,好像特意不打擾陸衡,專心開車,直到在一個岔路口停下了。
一百二十秒的紅燈。
獨處不說話,陸衡會自覺地給自己安上我在冷場的帽子,他手指在褲子上搓,腦子一熱,問:“原哥,你餓嗎?”
陳自原稍顯意外地偏頭看陸衡,想了想,很坦然地接住臺階,說:“有點兒。”
陸衡從褲子裏拿出一包餅幹,“吃嗎?”
外面的紅燈進入十秒倒計時,差不多了,陳自原于是點點頭,開口說:“想吃。”
陸衡本來想給餅幹給陳自原,奈何他話音落下,綠燈就亮了,開車呢,也沒工夫拆了包裝。這就不湊巧了,陸衡皺皺眉,有些遲疑不定。
陳自原笑了笑,“沒事兒,我餓會兒,馬上就到了。”
陸衡瞥了眼導航,離目的地還有十五分鐘,他吐出一口氣,決定不讓自己的良心受罪了。
陳自原聽見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一股淡淡的鹹香飄了過來。他有點兒開小差了,差點沒禮讓行人,反應過來,剎車踩得有點兒猛。
球球在後座哎喲一聲,陸衡也沒設防,往前一沖,餅幹差點給捏碎。
陸衡和陳自原好像知道對方要幹什麽,但不能說破,于是都局促起來。尤其陸衡,他的肢體動作比腦子給出的指令快,伸手就往駕駛座那邊過去了。
陳自原張開嘴想說點兒什麽,那塊餅幹毫無防備地被陸衡塞進嘴裏。
陸衡:“……”
陳自原:“……”
兩人面面相觑。
陸衡的臉一下就燒紅了。
陳自原猜陸衡本來的意思大概是“我拆開了你自己拿着吃”,最後趕着時機特別湊巧。
這還是款兒童餅幹,奶香味十足,并且嘎嘣脆。
于是陳自原腦子也熱了,沒給陸衡反應的機會,舌尖一勾,把餅幹卷到了口腔,好像碰到了陸衡的指尖,很燙。
球球捂着嘴笑,“叔叔好吃嗎,這是我買噠!”
陳自原笑着說好吃。
陸衡把手藏到陳自原看不見的地方,指尖碾着磨,都掐紅了,他挺想找個洞鑽進去的,但怦然心動的感覺又讓他蠢蠢欲動。
于是悄悄擡眼看陳自原。
陳自原似乎專心開車,沒注意陸衡的目光,打着方向盤拐進停車場。
陸衡松了一口氣。
可陳自原總是出其不意,突然抿了一下唇,說:“确實挺好吃的,回甘很醇。”
“我買了不少,等會兒吃好飯回趟公司,我給裝點兒你帶回去。”
這話說完陸衡先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接茬能接得這麽自然。
“行,那我不客氣了,”陳自原笑着說:“每天上着班到下午就餓,單位那幫小姑娘腦袋湊一起研究吃什麽,我也不好意思加入她們——有這個正好了。”
陸衡問:“沒自己備點兒吃的嗎?”
商業街的每個停車場都滿,得慢慢找車位,“餓的時候劃拉手機不知道吃什麽,現在外賣種類太多,到最後也沒口欲了。想去超市又沒時間,我一個人過得糙,能應付就應付了。”
“哦,”陸衡點點頭,說:“也是。”
陳自原開車晃了一圈,終于找到一個空位,特窄,這位置能空到現在估計是沒有司機對自己車技有超高的自信——兩邊都是豪車。
但陳自原有自信,他也豪,誰怕誰。
陳自原解開門鎖,對陸衡說:“小穗,你跟球球先下車,往旁邊站,小心過來的車。”
陸衡說好。
他抱着球球站在不遠處,看陳自原把車倒進去,又走神了,想着剛才陳自原說的話。
陸衡在陳自原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很缥缈的矛盾感,精致和随意相互制衡,他好像對很多事情漫不經心,但投入起來又格外迷人。
球球開始鼓掌,聲兒特大,“哇,叔叔好厲害!”
陸衡回神,看見陳自原已經把車停進去了,并且把握了精準的間距,确實厲害。
陳自原走到陸衡身邊,摸摸球球的腦袋,“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陸衡笑了笑,他有點兒适應過來了,情緒沒那麽緊繃,說:“我也想誇你。”
陳自原輕蹙地笑出聲,“行吧,你誇,我聽着。”
于是陸衡想了半天,說:“真棒。”
“硬誇啊,”陳自原拍拍手,沖球球張開手臂,說:“我抱抱?”
“好呀!”球球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
自從認識陳自原後,陸衡在帶孩子方面好像輕松不少。
停車場出來是條步行街,這兒人多,開滿了小資格調的店鋪,有時候你都不知道這些店裏賣的是什麽東西,但就是人滿為患。
陸衡公司和家兩點一線,很長時間沒往這裏湊了,他眼見形形色色的人不論男女,打扮精致,綻放在他們臉上的笑容是白天重重壓力下看不見的。屬于年輕人的自由和浪漫也只有在這個時間點展現出來。
都是耀眼的活力。陸衡感慨,其實自己的生活也挺湊合的。
陸衡跟陳自原并排走,沒說什麽話,他走到一家花店的窗邊,看見裏面無數盛開的鮮花,突然想起陳自原辦公桌上空蕩蕩的花瓶,于是停下了腳步。
陳自原也停了下來,他看看陸衡,又看花兒。
“小穗?”
陸衡看向陳自原,“藍歌是不是在這兒附近。”
陳自原愣了一下,說:“對。”
“你是不是很久沒去過了?”
陳自原暫時沒理解陸衡的思路,試圖替自己解釋一下,“我之前也不是經常去。”
陸衡看着花店裏的一束月季,若有所思,“應付生活久了就是在應付自己,耳濡目染下性格裏的枯燥乏味也不容易改變,挺沒意思的。”
“也不能這麽說,看你想不想變吧,或者怎麽變。”陳自原挑挑眉,“在心理或者行為上總得有個契機。”
比如你吃膩了某種事物,或者厭煩了一成不變的生活,然後在你信任的人的影響下,迫切地想釋放自己,看看會有什麽意外收獲。
現在這個契機就不錯,陸衡心想,至少不是硬凹出來的。
陳自原看着陸衡輕輕蹙起的眉眼,茅塞頓開,“過段時間有機會了我帶你去藍歌坐會兒?那兒的酒不錯。”
于是陸衡也看向了陳自原。
風吹起陸衡的頭發,和笑容一起飄蕩起來,特別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自原似乎是聽見陸衡又輕又緩地說了聲行,但風一吹,又什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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